第7章 ☆、碰見

? 而後我問許紹借車。他喜歡吃新鮮的荔枝,又喜歡吃剛炒出的板栗,又不好總是麻煩許紹,故想出去逛逛。

“嫂子,你初來南京,對這裏不熟,你想去哪,我送你過去。”許紹說。

“不必了,我就是想要随意逛逛而已,你只要把車借我就好。”我拒絕,煩透了了林斐邑那千年寒冰的臉,想要自己待一會。

“許紹,你送她去。”林斐邑擰着眉頭說道。

“我不需要。”我突然的想要犯倔,就是不想遂了他的願。

“長能耐了?”他把手裏的書一扔,生氣的看着我。

我轉頭看着窗外,淚水撲簌簌留下來。

“隊長,你就讓嫂子一人去呗,我車上有導航,再說嫂子就是……”

“閉嘴……”

我賭氣去了醫院的後院,那裏有悠遠的林蔭道,樹上的葉子已經光禿了,銅黃色的木椅之上,落滿了蒼涼。我穿着大衣,和着那清冷的月光,在那大道上來回轉悠着。

我突然想念兒子,木子和豌豆,在這樣的夜晚,我應該陪着木子練琴,或是給木子講故事,又或者,我們三人在卧室玩捉迷藏的游戲。

時光太漫長。冷風吹散了我的發,也吹亂了我的心。眼睛裏的淚水已被風幹,但是心底的尚沒有。

天越來越黑了,我終究不想要在這寒夜裏再待下去。

回到病房時,已沒有許紹的身影。想必已經離開。

站在玄關處,遠遠的看到他在講電話。唇角上揚,溢出的滿滿都是笑意。我不覺愣在那裏,這樣的他,随性而又灑脫,是我從未見過的。

“好多了……不用過來……我也想念你……”

這樣的話,他能對誰說呢?除了江小漁,或許不會有別人了吧。心底瞬間被絕望填滿……只覺得心裏翻江倒海,一陣惡心的感覺襲上心頭。不管不顧沖到洗手間,吐了一番,方覺得好了許多。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狼狽不堪。淚水哽咽喉頭,心底刻骨的難受。就那樣蹲在地上,頭埋進膝蓋,無聲的啜泣,而後則是止不住的淚水,如開閘洩洪般洶湧而出。

我知道,我心底的那些悲傷,會随着滴滴淚水流出,這樣我的心,便不再那麽受折磨。

只是,我又能怎樣。無論我再痛恨外面那人的殘忍,也要忍住,否則,我就會失去更多。

我出來時,他早已挂斷了電話,倚在床頭,閉眼有一搭沒一搭的抽煙。

我靜靜的看着,他的眉眼,仍舊是那麽的好看。瘦削的手指,夾着一截煙屁股,一副落拓不羁的樣子。突然想起那句話,他把溫柔,大致都留給了他心底最愛的人。心底的酸意,如蔓草在瘋狂的滋長。

夜漸漸深了。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陰暗天色。清冷晦暗,一如我的心情。

“明天一早,許紹送你去機場……我跟媽已經說好了,再過一個周,就要出院了,你還是回家照顧木子上學吧。”

心裏莫名的失落,眼淚差點就洶湧而出。卻還是強忍住,淺笑,“好啊。”

一夜無眠,翻來覆去,不過是在想,還有多久,還有多久,這一切的一切,就要被打破……我無法預知自己的命運,想要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又何嘗的容易,我已為人母,唯一不能割舍的,就是我的木子和豌豆了。所以我又不得不去想,不去算計,怎樣做才能不輸的一敗塗地。

許紹來的早,天蒙蒙的亮。

我在洗手間,又是一陣幹嘔。最近沒怎麽吃飯,怎麽能吐出來。我的胃向來不好,或許昨天夜裏吹了冷風,才會這樣。疲憊的倚在牆角,看着鏡子裏蒼白的臉,淚水蓄積,卻仍是被我忍了回去。

我如果不堅強,又軟弱給誰看呢。

出來時,許紹已經拎着我的行李箱,先行下樓。

他臉色不好,眉毛緊緊蹙着,冷冽的眼神盯着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卻是若無其事的笑,“你想太多了吧。”

他看着我,“顧雲溪,可別千萬給我耍什麽花招。”

我冷冷的笑,“你以為我多稀罕給你生孩子啊,我尚未犯賤到那個份上。”

“你……”

我不再理他,徑直下了樓。

一路上,許紹安靜的開車,我也安靜的看着車窗外那一幕幕瞬間逝去的燈影流年。

到了機場,許紹拿我的證件換了登機牌。還有半小時,飛機就要起飛。他看着我進去,才離開。登機之前,我突然發現我的手機落在林斐邑的病房,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回去拿。

一直以為南京是座美麗的城市,六朝古都,舊處繁華,誰曾記得。可終究是被淹沒在這熙攘的樓群和穿梭的車輛裏。

坐在計程車上,倒是可以悠閑欣賞白日裏這座繁華的都市。早晨的陽光,漸漸升起。東方魚肚白的天色,漸漸染上濃重的紅暈,極是美。遠處的樓,籠罩在淡淡霧霭中,這紅白相間滲透,倒像是古時水墨畫上的風景,醉人的心。

到醫院時,已是八點鐘。附近粥店,擠滿了人。我排了半個時辰的隊,買到了熱氣騰騰的小籠包,蟹黃鮮肉餡,他喜歡的。

我已打算同他和解。想想以往的時光,雖沒有甚麽甜蜜可言,倒也安靜。我想,他若是不嫌棄,我仍舊和他這樣一路走去。不再折騰,不再吵鬧。

許紹站在門口,看到我,顯然是很驚奇,還有些許的慌亂。我只笑着說,“許紹,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快進來,我給你們買了吃的。”說着徑直朝裏面走了進去。

許紹欲言又止,跟在我身後,“嫂子……嫂子你別……”

我終究是看到了我不該看到的。

我沒認錯的話,那應該是江小漁。她穿白襯衫,藍牛仔褲,平跟小皮鞋,站在窗前,出水芙蓉般,為坐在沙發上的林斐邑系軍裝的扣子。陽光透過綠色的窗格,落在他們的身上,讓我這個本該傷心的人也感受到了無比的美。

我還有什麽可說的,我又能說些什麽,我有資格說些什麽呢?

他們發覺了我,江小漁些許尴尬,讪讪的收回了放在林斐邑脖頸處的青蔥細指,兩頰瞬間染上幾抹紅暈。林斐邑卻是瞬間黑了臉。

盡管自己只是個無關風月的替身,可我真是佩服自己的定力,“真是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我落了東西在這。”

我在洗手間的盥洗臺上,拿到我的手機。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舞臺上的一個小醜,滑稽的不能再滑稽了。

拎着行李箱,走到門口,又折回,把包子放到茶幾上,“你們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吧?靜福苑的小籠包,可好吃啦!”臨走前,我還是瞥了一眼林斐邑那怒氣沖沖的臉,知道他恨死我了,我又笑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壞你們的好事的……”

許紹要送我,我沒有拒絕。事已至此,我還怕什麽丢人啊。

坐在車上,我想,江小漁終究是回來啦,他們這是要重修舊好。

許紹幾次欲言又止,或許想說什麽,但終究沒說,他或許也知道,此時說什麽,都只是欲蓋彌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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