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來

? 将近年關,北國的天愈發的冷了起來。沒有霧時,天是水洗的碧藍,雲彩低的似乎觸手可及。只是,仍是可以感到,風的刺骨,吹的人的發都亂了,心似乎都在疼着。這樣的天,人又多了幾分懶惰之心,若能窩在溫暖的家裏,是堅決不願出去的。若是真的想要去街上逛逛,那也必定是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的。

木子頭上的傷口漸漸的愈合,而我也終于不敢放任他們獨自打鬧。婆婆那嚴厲而刻薄的眼神,像是烙在我的心底。我在這個家待了七八年,除了爺爺,所有人都把我當外人看待的,縱有千功,也難抵一過。不過如此而已。

豌豆有時是極調皮的,不過是我到樓下喝水的檔口,他就用我的唇彩在木地板上畫了木子受傷時痛哭的場景,栩栩如生,而後把我的香水滴到地板上,說是木子流的眼淚。木子看到生氣,強迫他擦掉,他卻只是笑着挑釁。木子自尊心強,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木子大幾歲,但是他遠不如豌豆這個滑頭加肉球,反而占不了上風。

我想,我還是不能容忍豌豆如此。于是我為正家風,也為維護木子做哥哥的面子,毫不猶豫的打了豌豆的屁股。豌豆氣的躺在地上撒潑,揚言,木子跟他道歉,他才起來。我想,他是被老爺子寵壞了的,我不能慣他的小脾氣。對木子眨眨眼,“木子,不如媽媽帶你去吃燒烤,誰願意在這兒哭就使勁的哭吧。”木子點點頭。

此時,豌豆卻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拽着我的裙角,“壞媽媽,你偏心,你再這樣偏心木子,我一定會打電話告訴爸爸,讓他快休了你,再娶一個新媽媽……”

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心裏苦笑,林斐邑到的真是時候,這下,他兒子可以好好的告我的狀,是不是讓他又多了一個理所應當的理由了呢。

林豌豆仿佛是看到救世主出現,跑到他的身邊,抹抹眼淚,“爸爸,你可回來啦,媽媽帶着木子去吃燒烤,丢下我一個人在家裏。”

相比于上次的相見,他神采奕奕了許多,胳膊想必已經是好利索了,一身軍裝,上衣的扣子敞開着,蹲下,把豌豆抱在懷裏,朝那挂滿淚珠子的臉蛋上親了兩口,“兒子,想爸爸了沒有?”豌豆倒是會取巧,“想了,很想很想的。”

木子向來與他生疏。記得當時,我們結婚不久,得知我懷孕,他連夜從南京趕回,一句話都沒說,帶着我就去醫院,我從未想到他會那麽狠心,他去跟醫生談,我偷偷的溜了出來,打了電話給他爸媽,就這樣,留下了木子。他為了跟家人賭氣,去國外執行任務兩年。木子兩歲多了,才第一次見他……想到這些陳年往事,我的心又疼了起來。

木子躲在我的身後,不敢像豌豆那樣,賴在他的懷裏。他想必也已經瞥見了木子額頭那淡淡的傷疤,卻仍然沒有說什麽。

原來,我總是想着,委曲求全,只不過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即使是假的也好。可如今,事已至此,我知道我也不用過分的演戲來奉承他了。我們之間,只差一個攤牌和撕破臉了。我想,人有時活得太卑微,反而越是被人欺負。倒不如撂下面子,愛誰誰吧。

晚上,阿姨做了滿桌子的菜,都是他喜歡吃的。木子實在像足了他,肉食動物,只挑肉吃,青菜看都不看一眼的。他冷不丁的夾了一塊魚肉,放到了木子碗裏。木子說:“謝謝爸爸。”我一直琢磨,他這次回來,對兩個孩子,似乎多了些耐心,可能是跟江小漁舊情複燃後,多了幾分愧疚感吧。

我最近很是見不得這些魚啊肉啊的,恨不得每天只喝粥吃鹹菜才好。情不自禁的摸摸小腹,都是她在鬧吧。

撂下筷子,去客廳沙發上坐着。隐隐約約的聽他問阿姨,“她最近吃飯都這樣?”

“好像是的……”

因着他的回來,木子和豌豆都很興奮,整個晚上,都圍着他轉。有那麽一刻,我甚至在想,就這樣下去,其實也挺好的。愛或者是不愛,又有什麽關系呢?可是,他和江小漁在一起的畫面,像是一層薄薄的紗,時刻浮現在我的眼前,拂之不去。世事古難全。這話裏藏着,多少的無奈和心酸。

幾近午夜,兒子已然睡着,他去洗澡,我坐在沙發上,盤算着,他到底是狐貍般精明的人,不然為何會如此沉得住氣。可是,我不想再等了,我等了這麽久,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一樣,心裏遭受的是何等的折磨。我感覺自己就快要撐不住了。

他穿的那身寶藍色的睡衣。那是三年前,我去香港中環購物,看到了,想着他穿,肯定會很好看。果真好看。他這許多年,在部隊裏歷練,眉宇間都是疏朗之氣。就那麽大剌剌的坐在沙發裏,左手裏勾着一杯酒,右手裏夾着香煙,不言不語,亦是一道風景。

聽婆婆說,他小時皮的很,常不聲不響的做些壞事,而後死不承認,或是嫁禍于家裏的傭人,因此,爺爺雖疼他,也沒少打他。氣急了,拎起來,脫了褲子,照着屁股就狠狠的打上幾巴掌。

燈影暈黃。比之于七年前的初見,他愈發的成熟穩重起來。心裏是陣陣的抽痛,一點一滴,我的生命已然被他的氣息充斥,如此糾纏不清,一旦割裂,那将會是如何的痛徹心扉。

“我這次回來,以後可能就不回南京了……我已經遞上去了調回北京的申請,正等着上級批準。”他緩緩說道。

我笑着說,“那感情好啊,爺爺還有爸媽都想你早點回來。”

我愈發的佩服起自己的演技。這許多年,任多少人勸他調回北京,他始終不情願。現在江小漁回來了,他也願意回來了。把苦澀的淚水咽到心底。順利的調回北京之後,再提離婚,他的如意算盤,我現在終于讀懂。

“怎麽?你不願意我回來?”他擡眼看我,又是那輕蔑的眼神。

“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不願意呢。”

“顧雲溪,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笑的比苦還難看。”

我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有志氣。他那麽愛江小漁,關我什麽事情呢,我為何要如此傷心呢。傷心到在他的面前,忍不住淚水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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