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春
? 初春,天仍是料峭的寒。街上,盡是一些光禿禿的樹枝,在風中瑟縮着。平添幾分涼意。
豌豆終究被送到幼兒園。林斐邑走之前,都安排好的。我也不好再說什麽。倒是離家很近,是一座私立貴族幼兒園。我只是聽說過,別家的孩子剛送到幼兒園,多會哭那麽一場。我害怕豌豆也會鬧,畢竟他一直都是跟着我,除了木子,很少和別的小朋友相處。不過,事實來看,我可能有些想多了。他一滴淚都沒掉,只是跟我說:“媽媽,你回去吧,晚上別忘了過來接我。”然後就去跟小朋友玩去了。最可氣的是,他一絲猶豫都沒有,直接跑人女孩堆裏去了。
可能是閑的吧,我竟然病了一場。持續的高燒不退,被送到醫院,醫生說是身體裏有炎症,要輸幾天液才可以。我最害怕的不是打針,是吃藥,更不想住在陰森森的病房裏,感覺沒病,也得憋出病來。
病房的窗外,有一棵樹,說不上來什麽名字,只是葉子還蔥蔥郁郁的,與窗子相互掩映着,在這二月天裏,也算是難能可貴的了。
深夜,我常就睡不着,倚在窗前,看着寂寥的夜色,然後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腦子裏像是在放電影一樣,放的都是我和林斐邑的過去,其實,我們也沒有多少過去,可就是不停的在想。
我想,我要是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得瘋掉。我小的時候,最喜歡的一首詩,莫過于那首《有所思》,“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缭之。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複相思,相思與君絕!雞鳴狗吠,兄嫂當知之。妃呼狶!秋風肅肅晨風飔,東方須臾高知之!”可是,看看現在鏡子裏的那個自己,憔悴的雙眼,蓬亂的發絲,可不就是自己曾經最讨厭的那種人。我也不知道自己還在這無望的婚姻裏面掙紮什麽。
可能是婆婆跟林斐邑說,我在醫院住着。他半夜三更的打電話給我,我想了想,還是挂斷了。聽說,不愛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在乎。我想把這個人從我的腦海裏,記憶裏,骨子裏剔除掉。以後林斐邑所有的事情,什麽江小漁,什麽阮阮,我都不再care。反正我們也沒有多久的路,要一起走了。
我跟我媽說了這件事,我打算跟林斐邑離婚。我知道媽媽肯定會傷心難過,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她終究有知道的那天。媽媽摟着我說:“女兒,媽媽永遠都愛你。”我在媽媽懷裏哭了很久,仿佛要把我這些年的委屈都釋放出來。媽媽也哭。我記得我曾經說過,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記得當初,我跟林斐邑認識一個月,決定要結婚的時候,媽媽曾經勸過我,“有錢有勢的人家不好伺候,我們是普通的家庭,媽媽不想讓你以後被別人使喚。”我想,林斐邑家裏人倒也沒有使喚過我,只是林斐邑對我做的那些事情,卻比使喚我更甚。
陸裕過來看我。仍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有時覺得,他跟顧雲北絕對能混到一塊去。只不過,顧雲北那是真混,陸裕卻是心裏有數的人。
他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裏,哪裏有一點富家公子本應有的溫良恭儉讓的樣子,說,“嫂子,我哥跟你打電話打不通,讓我過來看看你。他老擔心你了。”
我看着那一滴滴液體,涼涼的,進入到我的身體裏面,“是嗎,那我真的是很榮幸啊。”我是笑着說的,可是語調裏好像有了那麽幾分悲涼之氣。
“嫂子,你跟我哥吵架了?”陸裕試探着問道。“不應該啊,嫂子這麽溫柔賢惠,善良體貼,我哥還不得放心尖上疼啊,怎麽舍得跟你吵呢?”
“是啊,他怎麽會跟我吵架呢,他連吵架都懶得跟我吵”,我說,“我可沒有那個本事讓他放心尖上疼……”我知道,林斐邑跟江小漁的往事,林家人都心知肚明,陸裕指定也很清楚,他這樣不痛不癢的說着這些話,唯獨把我當成傻子,我偏要夾槍帶藥的回回去。
“嫂子,你說得什麽話啊?我哥要是不把你放心上,怎麽可能大清早就擾人清夢,讓我到醫院來看你。”
我笑,有些事情,我不想多說。陸裕是他弟弟,自小一起長大,自然是跟他比較近了。我算什麽,在林家,不過是一個花瓶,擺在顯眼的位置,一個裝飾而已,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
陸裕走之前撥通了林斐邑的電話,我不想駁了陸裕的面子,那樣顯得很不懂事。
陸裕出去了,電話裏,林斐邑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徹夜未睡。“昨晚,怎麽不接我電話。”
“太晚了,我睡了。”
“聽媽說,你病了,怎麽了,醫生怎麽說?”
我特別厭惡他這樣問我,也特別想質問他:“醫生怎麽說,關你什麽事。”可終究是忍住了,“沒什麽事,小感冒而已。”
然後是很久的沉默。
我早就知道,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麽可說的,若是不在別人面前做戲的話。
他不屑跟我說,我呢,過去不敢說,害怕說錯了,惹他生氣,現在卻是懶得跟他說了。
“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挂了。”我沒等他說話,就挂斷了電話。
陸裕離開之後,我又流了一場眼淚。我原也不是林黛玉那樣小性的人,可最近老是覺得堵的慌,不哭出來,就得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