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幕

黃昏已盡,夜幕漸漸落了下來。路上的行人早已回家,此時想必已經吃起熱騰騰的飯菜,街上的攤販也陸陸續續地着手收拾,沒多久這熱鬧的街市就變得格外清靜起來。

蓮華叼着小魚幹走在遠離鬧市的小道上,這裏接近小鎮後山、并沒住着太多人家。當天際那一點淺色慢慢隐去,喧雜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那是馬匹疾奔的聲音,在這禁止當街騎馬的鎮子一時顯得格外稀奇,偶爾有幾個湊熱鬧的人掀窗去看,卻只能瞧見一抹抹黑影疾風一般地淹入叢林。

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蓮華“砰”地一聲按下旁邊屋子掀起的木窗。也就這麽一晃眼功夫,黑色的影子就與她擦肩而過、拐進了更窄更黑的小道裏。幾乎是本能的,她抓了房前遮桶的厚木蓋舉過胸口,只聽“咚咚咚”幾聲暗響、粗重的鐵劍死死地釘進了木頭紋理,甚至有幾根稍稍透出了鋒利的箭頭。

“今年的鹹菜還能不能腌了……”對于此時此刻還能琢磨這個,少女覺得自己的心果然比大海還寬。

也不知是不是被這奇葩的發言所吸引,走了一段距離的男人居然退了回來。他并沒給少女拒絕的機會,只是抓住她的後襟、一提一帶就丢到了身後。箭破虛空的聲音再次響起,有的從兩人身邊穿過,更多卻都釘在了木頭蓋裏。坐在男人身後,蓮華面無表情地拽着男人的褲腰帶,此時此刻她深深地覺得這人絕逼只是看中了自己的高防裝備……

“那啥,我覺得這玩意快不行了。”單手舉着這塊負重越來越大的“木盾”,少女覺得自己都快變成聖鬥士的雅典娜了。前頭的男人聽見後一言不發,又是個一提一帶,就把人從後面換到了前頭。

“……”蓮華抽着嘴角,晃眼錯過一道冷光,男人只是讓了讓位置、那根利箭就紮進了他的肩膀,而那被插得亂七八糟的木頭蓋子就這樣凄慘地掉在地上,由于慣性還滾了幾滾、以幹擾了一下後面的敵人來結束了它最後的生命。

這東西質量不能再好。少女有點可惜地看着被抛得極遠的“前戰友”,也就在這一刻,她避無可避地嗅到了男人身上的血味。

“我幫你扛了十幾箭,你幫我扛了一箭。但奈何那十幾箭都沒射到我身上,所以還是我欠了你。”猶豫風太大的緣故,少女只能捂着嘴說話。那聲音飄飄忽忽的不太分明,但耳力極好的男人還是聽到了。

因為聽到了,他才忍不住在百忙之中向下瞥了少女一眼,企圖看看腦子進水的人是個什麽模樣。然後因為這一眼,他倒黴催的又中了一箭。

“……閉上你的嘴。”男人一刀砍倒追上來的兩個黑衣人,啞着嗓子地說道。大概如果情況允許,他已經将這個女的撕了個四塊八塊。

嘈雜的打鬥聲一直持續,待清掉了最近那波敵人,兩人的身後傳幾聲狗吠。

大概是進了林子,帶點鼻子靈的更好追蹤。蓮華如此想的時候仰頭看了看男人,由于角度的關系她只能看到一個堅毅的下巴,一滴滴汗水從麥色的皮膚上滑下來,正巧落在自己的額上。因為失血過多,男人的嘴唇一片慘白,但就算把嘴巴抿成一條直線也控制不住越發淩亂的呼吸。

顯然,在察覺到敵人放出了獵狗之後,男人也開始焦急了。他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平穩,“認識路嗎?”

死要面子活受罪。——蓮華鑒定了一下,捏着被血水浸濕的發尾指了指左前方,“隐蔽的地方倒是有好幾處,雖然最好的方法還是渡河……”

“那就渡河。”聞言,男人只是頓了頓就調轉了方向、在河邊下了馬。蓮華揚起眉,她上下打量着旁邊的男人,只見他利索地折斷刺在身上的箭枝、大致收拾了下衣服就跳進了河裏。初春的河水冰涼刺骨,蓮華在岸邊有點糾結,直到再次聽見林中的動靜,才苦着臉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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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沒游不久就看見早一步下水的男人。

大概是從小到處上蹿下跳的緣故,比起不太通水性又受傷的那個,少女的動作靈活得多。快到岸的那段,幾乎都是她帶着男人前進的,畢竟不是太窄的河流,再加上水流湍急橫穿過去頗不容易,中途的時候男人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到最後更是撐不住地昏了過去。

“你可千萬別死啊。”蓮華攬着個人卻像撈起個冰涼的屍體,她剛剛在水裏才發現男人的腰腹還中了一刀,雖然避開了致命但傷口卻沒能止血。好在她自帶糙漢都不忍直視的怪力,于是只草草地祈禱了一下,就把男人像麻袋一樣扛起來。就這樣,兩人以一個神奇的形狀翻過了幾個石坡,最後鑽進了不大不小的山洞。

這似乎是專門用來藏身的山洞,蓮華大概布置了一下就熟門熟路地在牆上敲敲打打。然後迅速點火,順便扒拉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幾套備用的衣裳。

男人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撥了個半光,一睜眼就看到某個色女在扯自己的亵褲,被血和泥混得看不清顏色的布料已經被扯開一條口子,再繼續下去腿根都要喝涼風了。

“你……”男人一說話就捂着胸悶咳了一陣,嘴角滑出一條血水來。

蓮華把他按回牆邊靠着,用袖子将那礙眼的顏色擦了擦,“你醒了更好,先別動,我幫你将箭頭挖出來。”

男人皺了皺眉,他身上有一處刀傷、四處箭傷。腰腹的刀傷只是皮肉傷,此刻已經被包紮好了,而箭傷卻比較麻煩。就算少女不說他也知道,這四根箭有三根不同,而其中兩根甚至上了不同的□□。

“你也真夠可以的。”重新封了男人胳膊上的幾處大穴,蓮華一時不知做什麽表情。她其實挺佩服這個人,有毒的箭矢一根在右肩一根在後背,特別是肩上那根塗的可是見血封侯的劇毒,要不是他內力豐厚又在中箭的時候将毒逼在右臂後及時封穴,否則早就不知死哪旮旯角去了。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都這樣了……還這麽能逃。#逃跑技能S級你怕不怕#

面對男人烏黑發紫的右半邊身子,蓮華無語的将腰間的匕首在火上烤熱,這地方可沒酒和麻藥,她抓了剛才被自己片下來的衣服随便團了團就塞進男人嘴裏,剛說了一句“忍着”,便将劍尖刺入傷口、在那原本就被泡的發白的地方拉開了條口子。男人的肌肉猛地繃成了石頭,卻任由刀子在自己的血肉中摳摳挖挖,吭也沒吭一聲。只是那本被擦幹的身體再次被冷汗布滿,接連着抑下去的呼吸也粗重起來。

蓮華盡可能麻利地将幾個箭頭都挖了出來,随後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此時此刻,男人的視線已經被汗水糊成一片,他有些遲鈍地看着少女拉開瓶塞将白色的藥粉倒出來一些放進嘴裏,用那種特有的語調開口說道,“聽好,我不善醫藥分不出你中的什麽,這是我朋友給我的解藥,藥性雖烈卻可解世上大多的毒。你若願賭,就用它;若不願……”蓮華的視線在男人肩上微微一頓,“若不願大概只能死。”

男人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些,他的聲音啞得就像鐵磨的一樣,眼睛卻明亮得滲人,“來吧。”他一字一字地說着,即便早已看不清了也依舊筆直地朝向面前的少女。——這個女人因他弄了一身血污,明明在如此危機的情況下卻依舊如此冷靜從容。

這絕不是個普通的女人。

明明已經能夠斷定,明明從不輕信他人,但不知為何男人卻忍不住想要放下戒心。大概是因為身死一線,覺得死馬當活馬醫一下也沒什麽損失,他居然很快就合上眼、點了點頭。

反倒是蓮華愣了愣,她眨了眨眼,确認男人已經默許之後才瞥着嘴将藥瓶湊過去。

白色的粉末帶着淡淡地清香,但倒入傷口的時候卻引男人一陣痙攣,這比方才挖箭頭的時候痛上百倍,好似有什麽鑽進血肉中啃噬燃燒一般。男人的筋肉繃得死緊,他用力地咬着牙根,身體躬成強弓的形狀,摳着石壁的左手溢出了血水。

“忍着!”蓮華狠狠按住男人不讓他本能地掙紮,以最快的速度将藥粉也倒在了背上。終于,一直強忍着的男人發出困獸一樣的聲音,雖然還是強隐在了喉嚨裏,卻讓一直顯得頗為冷靜的少女心髒顫動了一下。她一只手扣着男人,另一只手配合着牙齒将傷口用繃帶固定好,待并沒有塗毒的箭傷也塗好了藥粉包紮完畢,男人已在懷裏一抽一抽地暈了過去。

重新将裂開的刀傷包紮好,蓮華又替男人擦了擦身。鑒于男人的衣服已被自己撕成了破爛,她索性就将人扒了個徹底,然後用幹淨的衣服蓋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是用藥的緣故還是正常的發燒,因中毒而發黑的皮膚雖然恢複了正常但冰冷的身體卻變得滾燙起來,少女眼睜睜地看着這五大三粗的男人明明燒得身上快能煎雞蛋了,卻慢慢蜷成了個團兒瑟瑟發抖。

“……”

蓮華有種這輩子的氣都在一晚上嘆完了的錯覺,她頂了個極微妙的表情靠了過去、将男人摟在懷裏,順手在火堆裏添了幾根幹柴。“上輩子一定欠了你的。”她無語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修文提示:

由于這篇文數據很成問題,于是根據幾個親的提議進行了些修改。

現将主角(蓮華)的女尊背景進行了修改,身份從皇女變為公主。而她的姐姐變成了哥哥【。

由此為基準,章節內會修正一些地方,但不影響主線劇情,請大家放心地看。(OTZ

另,從修正章節這周我是在榜的,活力。但本周活力已和編輯請假,三期榜單已黑。該修正不算入更新字數,并不是用修文來作弊哦麽麽噠!

PS 如果在文裏看到女主和女尊相關的BUG跪求能留言告知,因為也可能會有看漏的TAT謝謝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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