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親
百裏紅妝,長長的綢帶從皇宮正殿鋪至城門,夏帝與夜蓮公主站在殿前、他們身後的是精致華美的紅轎和着裝統一的儀仗。夜蓮公主一身嫁衣、紅綢遮臉看不着面容,但夏玄烨卻已眼裏含淚、握着自己妹妹的手不願松開。
“陛下,時辰已到。”一名老者走到夏玄烨的身側,畢恭畢敬。
夏玄烨聞言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柔聲說道:“此去一別,想必再難相見。他國不比這裏,朕再也不能照顧你了、你要自己保重身體。”
夜蓮公主微微一伏、細聲細氣地答道:“蓮兒知道,皇兄也要保重龍體。”
夏玄烨擡手理了理公主的衣飾,他好似有千言萬語還未說完,最終卻只能露出最合時宜的微笑,用一國之君該有的從容、引着少女上了花轎。
送嫁的是夏國最精銳的戰士,吹奏的是皇宮中技巧最好的樂師,迎親的蠻王騎着高頭大馬走在隊伍正前,在他兩側是圖特和另一個叫瓦爾薩的親衛,再往外則是點着喜炮的侍從,長達百米的隊伍浩浩蕩蕩、這陣仗與皇帝大婚還要盛大。
道路外圍裏三成外三層堆滿了人,這可是夏國百年來第一次遠嫁公主,好奇的有、嘆息的有、滿心祝福的也有,他們遠遠地看着緩緩前行的隊伍、就像在守護公主的紅轎一樣。鞭炮聲、樂響聲、人與人之間交談之聲,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無論是何種心境、何種目的,終歸在表面上将第一公主的遠嫁弄得熱熱鬧鬧、喜氣洋洋。
人挨人肩并肩,擠擠攘攘的城街就連身邊的人說話可能都得費勁聽聽,卻不知何處傳來婉轉的笛聲。那笛聲幽幽繞耳,就像近在咫尺似的,蓋過了一切嘈雜、一時間整個皇都都被這個婉轉的聲音所籠罩。
這個天下,能做到如此的寥寥無幾,但會在此時此日、此地此景出現的,卻只得一人。——天下第一殿、莫虛殿殿君。
不知何時開始,圍觀的人都安靜地傾聽這美妙的笛聲、就連樂隊都停了下來,只有尚還燃着的鞭炮噼啪作響,卻再也無人注意留心。這位傳說中的男人沒有現身,甚至找不到笛音的源頭,只有那宛轉悠揚的樂響混在初春的輕風裏,那調子中沒有半點恨意與不甘、平平和和的竟帶着縱容和祝福。沒過多久,沁人的芳香随風襲來,大量的花瓣像雪花一般從天而降,它們落在樹杈房頂、落在公主的花轎,更多地則停在了紅紗鋪的大道上,讓那本就鮮豔的道路變得更加燦爛缤紛。
“……莫虛殿君果然名不虛傳。”見這陣仗頗有喧賓奪主的趨勢,圖特努力地板着臉、嘴角卻隐隐抽搐。他偷偷地瞧了眼旁邊的赫連宇,見這人目不斜視地繼續前進,對其定力更加佩服。
不愧是咱們的蠻王啊,氣度就是與衆不同!——赫連宇一號腦殘粉已放棄治療。
他星星眼地注視着自家皇帝的一舉一動,卻突然想起那夜離去的少女。摸了摸自己懷中的硬物,年輕的禁衛長有些煩惱地計算着剩餘的藥量。這幾天由他接手照顧赫連宇的起居,雖然那位沒有表露太多,但僅有的一點就讓他不忍去看,卻也不知持着蓮華信物的人何時能來。
“你們留心着點、朕到後面看看。”赫連宇突然開口,本被笛聲弄得有點走神的兩人馬上将腰背挺直了一些。蠻王倒沒說他們什麽,只是慢了幾步與後頭的花轎并行,他刻意将聲音放低放柔的時候會變得微啞,充滿了男人特有的磁性,“公主,即将出京了。”
轎中的公主沒說話,反倒是與她同乘的陪嫁侍女綴樓撩起轎簾,“公主說知道了,勞蠻王費心。”
赫連宇點了點頭,駕馬回到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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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迎娶也就罷了,還什麽事都親力親為,這蠻王還真是夠有心的。”将簾子放下,綴樓低笑着說道,“雖說遠嫁,說不定卻是個不錯的人呢。”
公主微微一頓,她下意識地歪了歪頭,卻因披着紅簾看不到外面。好一會兒,她才用那種特有的語調柔聲說道,“或許是吧。”
聞言,綴樓抿了抿嘴,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去問,“這樣真的好麽,公主真的願意嗎……陛下明明……”
“綴樓。”少女沒能說完,就被公主悠悠打斷,“這終歸是我的職責。更何況我泱泱夏國,應了的事自當守信。”
綴樓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時間悠悠十數天,夏國的隊伍一直将公主護送到國境邊緣,這漫長的路程才剛到一半。沿途之中,衆人将公主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們盡可能小心平穩地走着,深怕還沒出境、那位的身體就出了問題。而赫連宇也非常有婚約者的自覺,雖然兩人還不能直接會面,但早起、入夜前後均會前去慰問公主。
好在平平安安的什麽都沒有。
主事的将公主轉給前來迎接的蠻國一方,見她換進禦用的馬車裏越行越遠,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夏國與蠻國接壤的地方一片空曠,放眼望去只有無邊無盡的藍天以及青草漸漸變得濃密的地面,就連迎面而來的風都顯得格外幹燥。比起皇都,此處溫度高了不少,常年呆在涼爽地區的綴樓首先耐不住了。
“公主,您熱嗎?”少女咕嚕咕嚕地灌了一大杯水,看着裹得嚴嚴實實的主子就覺得全身冒汗,“我給您扇扇?”
公主緩而又緩地搖了搖頭,繁華的裝飾叮鈴作響,她撩起紅綢的一角從簾子的縫隙朝外看去,精致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
倘若在平時,這種別有一番風味的景色确實值得好好欣賞,但此時此刻,這一群悠悠前行的大部隊就像□□裸地暴露在天地之間。沒有任何天然屏障,在這遠離都城的邊境地區,簡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許是蠻王一行也想到如此,他給了圖特一個眼色,最初跟着蠻帝進入夏國的幾人開始靠緊,他們越行越慢,最終護在赫連宇和公主所坐的馬車周圍。
也就在這一刻,利刃出鞘的聲音刺耳地響了起來。
“別擔心,在車裏不要出來。”千鈞一發之際,赫連宇摁下馬車的窗子。這個時候都不忘記安撫公主,大概是生怕這深宮裏的嬌花被吓破了膽。
綴樓張了張嘴,連忙撩開門簾去看外頭的情形。
不過短短一句話的功夫,外面已經打成一片,護衛之中有十多個人突然跳反,再加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衆黑衣人士,沒反應過來的那些頓時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一些則發現自己竟然七孔流血、很快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護好公主!”赫連宇一驚,就連他也沒想竟會如此,他剛剛砍掉一個刺客的腦袋,下一刻就大刀一揮、近到身前的黑衣人頓時血濺三尺。然而,無論蠻王多麽無敵神勇,護在他周圍的戰士卻越來越少,大概是早已有所準備,半數的人陸陸續續地開始毒發生亡,而剩下的那些根本不足以對付刺客的攻擊,別說背叛者,那些黑衣人一個個武藝高強,赫連宇幾乎可以斷定、那是在夏國時追殺自己的其中一批刺客。
雖然之前的事也有聽說,但瞧着眼前這番景色,圖特急得一身是汗。他緊張地護在赫連宇身邊,替他将背後的暗箭打掉,但卻也知道這樣下去絕不是辦法。別人或許沒有發覺,但負責照顧的圖特卻很清楚,現在赫連宇不僅不能妄動真氣,在毒傷極重的現在,若非有蓮華的藥撐着、站着應該都很困難。
“陛下,您與公主先走,這由我們斷後!”眼看只剩十數個自己人了,圖特急匆匆地喊道。
赫連宇的臉白得厲害,這些黑衣人武藝不凡,在其中之一逼到跟前時,他不得不用了內力。此時他覺得五髒六腑都攪在一起,好似有什麽難以想象的東西在裏頭拉扯撕咬、痛得下一刻就要粉碎一樣。
他咬了咬牙,深深看了護在自己近側的兩個侍衛一眼,剛要調轉馬頭、卻見一個黑衣人迎面襲來。
這人與其他刺客不同,僅是輕功就能看出武藝已經高人一等,比起以群攻為主的那些,他更像是殺人飲血的殺手。?——藏在暗處、步步為營,直到逮到破綻才猛地出現、一擊必殺!
“唉……”
又輕又低的嘆息不知從何響起,待衆人意識到聲音發出的方向,殺手的胸口已經一片血紅。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到這個店就餓………………
滿足了吧,蓮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