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巫族
與其說藥沒有做完,不如說壓根就沒做。本着能多折騰他們一天就多折騰他們一天的目的,“白神醫”愣是拖到第二日傍晚才将東西拿出來。
此時衆人已來到蠻國與夏國間的第一個城市,并在客棧歇了腳。入城之前,莫虛殿的影衛撤了大半、分別在客棧和城市的周圍待命,只有白姚、秦煥及幾個排行靠前的扮成侍衛跟了進來。
“你就是成心的吧。” 蓮華接過白色的瓶子,倒了一粒聞了聞,“怎麽個用法?”
“一次一粒。”
“一次一粒?那一天幾次?”見人又不說話,蓮華有些煩躁地将藥瓶拍在桌上,“你夠了好麽,救人也是你家主子的命令,你連他的話也不聽了?”鬧鬧別扭倒沒什麽,誰沒個鬧別扭的時候啊,特別是傻子都知道面前這人對他家主子是個什麽心思。但一天可以,兩天可以,沒完沒了誰受得了!
許是聽到主子兩字,白姚垂下眼,終于開口說道:“蠻王所中之毒乃巫族的雪谷。名字雖風雅,卻是用的血蠱的諧音。”
“血蠱?”雖說不明藥理,但毒物的名字赫連宇卻聽說許多,然而這個血蠱卻從沒聽過。
“你知道巫之一族吧?”蓮華用簽子片下一小塊糕點,“此族擅長煉蠱,只是與五毒的蠱種不同,他們用蟲煉蠱、用人養蠱,想必你受傷的時候被種了血蠱的蠱種。”
赫連宇沉默了一下,“也就是說,我種的不是毒而是蠱。這種蠱會有什麽效果?必定不是單純殺人這麽簡單吧。”
白姚看了蓮華一眼,見她點了點頭才淡淡說道,“你可知曉八年前,遼國大量孩童失蹤之事?”
赫連宇點了點頭,其實不只遼國,據說相鄰的幾個國家也出現了類似的事件。只是和遼國三個村子遭到屠村、一夜之間上百個孩童全部失蹤比起來,其他國家那偶偶幾個反倒不顯眼了。
蓮華深深看了赫連宇一眼,晃了晃手上的茶杯,“當時巫族為制血蠱拐走了大量孩童,在他們身上種蠱養蠱,數百種蠱蟲在體內成長厮殺,只到蠱王誕生才會破體而出。孩子的骨肉雖然最為适合養殖、但畢竟年幼體弱,大多不能撐至最後,因此幾乎都成了失敗的蠱人。”
“幾乎?”赫連宇敏銳地抓到了關鍵的部分,“也就是最終還是有成功品。”
關于這部分,白姚難得地主動接過,“前些時日,我殿的影衛與巫族打了交道。殿君看了他們屍首,認為蠱王已經誕生。”
一而再再而三地聽到某個名字,赫連宇不明緣由地感到有些不快,他皺着眉看向面前的人偶似的青年,有些焦躁地敲了敲桌子,“認為?既然從未見過蠱王,莫虛殿殿君又如何能得出此等結論?”
這不太像蠻王會說出來的話,不僅白姚愣住了,就連蓮華都一時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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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挪了挪屁股,與某人坐近了一些,蓮華的心情突然愉悅了起來,“都跑題了,趕緊正回來。”
白姚有些不解,但還是順着少女的話頭繼續下去:“陛下中的雖非蠱王之毒,卻也是屍蠱之毒了。這毒雖無蠱王那般見血封喉,卻也頗為難辦。”
“屍蠱?”對于自己能不能治這點,赫連宇還是不怎麽着急的。既然蓮華還能不緊不慢地讓人給他講解,那便終歸不是難事。
“蠱人體內的蠱蟲之卵,便是屍蠱之源。”白姚說道,“蟲卵植入體內,吸食飼主內髒骨血,一日孵化,七日成蟲。成蟲之後再相互厮殺,終得兩只□□成就新種。”
聽到互相厮殺的時候,赫連宇的眉間皺得死緊,畢竟知道體內正養着一大堆蟲子可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更何況指不定什麽時候還要大打出手、下幾個蛋,“産卵之後飼主将會如何?”
“一般人撐不過成蟲厮殺。”白姚淡淡道,“中屍蠱之人,從未有人能過二七一十四天。”
赫連宇愣住了,他不算也知道,自己早就過了這個時間,“蓮華的藥嗎?”想來想去也只有此等可能。
白姚譏諷地勾起嘴角,這是赫連宇第一次見他臉上出現表情,“沒錯,蠻王鴻福齊天,此藥只有公主殿下配得出來。雖不具備治療之力,卻能有效地壓制蠱蟲的生長……亦或說,它對所有毒性之物均奇效。”
赫連宇沉默地看了蓮華一眼,沒有說話。
蓮華将落下的頭發別回耳後,哭笑不得地說道,“別這麽看我,對于藥理……我除了最簡單的那些,也就會做這個了。奈何此藥只能拖延時間,更何況素材有限,若非白姚及時趕到指不定還有多少麻煩。”
赫連宇嘆了口氣,“并不是懷疑你,但有些事終歸希望能夠知道。”
“好吧,是我隐瞞在先,”蓮華依舊維持着良好的心情,“我是貨真價實的夜蓮公主,只是你們之前進宮見的那個,是我家那只綴樓。”
“……”那病弱嬌柳的樣子,哪點像現在這個活蹦亂跳的小侍女啊……
“怎麽,不就是裝嬌弱嘛,誰不會?”蓮華滿不在乎地撐着腦袋,“更何況她可是一裝十多年,雖然只會這麽一種,但好歹也是從娃娃抓起的專業演技,至少我覺得演得比我傳神的多。”
“……”這次別說赫連宇,就連白姚也無語了。
只可惜某人還在沒心沒肺地說道,“我打小就不愛在宮裏呆着,自從遇到那家夥之後就更少回去。皇兄疼我,也不說什麽,但終歸宮裏得有個人吧。于是可憐了綴樓小朋友,從小到大就開始裝病,也只有這樣才能閉門閉戶、避免被他人瞧出端來。”
“……”
于是,是個人都覺得綴樓可憐了。自家主子在外頭逍遙,她卻只能慘兮兮地呆在深宮,而且為了掩人耳目,基本除了自家院子外,哪都不能去。特別是這個主子一定沒少欺負她……
“……陛下的毒有兩種解法。”還是白姚先聽不過去了,或許冰塊臉的果真都自動配備火熱的心。赫連宇當然順手推舟,但他卻沒想到接下來的話題竟比原來糾結一百倍。
“前兩日,除了主成分之外藥物已換成清血清腸的效果,于此才限制了陛下的飲食。”白姚用毫無起伏的平板語調說道,“這般只需在解讀前服用方才的藥物……”
“等等等……這不是解藥?!”
白姚看了她一眼,蓮華覺得那裏頭帶了深深地鄙視,“此毒無法單憑藥物來解,需服後将毒蟲集于胃部,再将它們吐至體外。”
這話說得簡單,但蓮華卻搖了搖頭,“以從前的經驗看來,毒蟲多以蜈蚣等多足類為主卻又不完全一樣。它們足部帶鈎,尾首有刃且堅硬無比。在胃部還好,但從口中吐出需輔以大力,這般沖散了它們的利器難免要刺傷氣管和咽喉。”
白姚沉默了一下,又道:“确實另一種方法更加穩妥,但蠻王貴為一國之君恐怕不願使用。”
蓮華看了看屋頂,随後對赫連宇說道:“要不你先堵上耳朵?”世上總有這種本末倒置的人,居然不讓當事人知道,自己卻要厚着臉皮聽上一聽。
赫連宇當作沒聽到,“你且先說。”
大概在白姚的字典裏還沒出現過尴尬一詞,既然兩人都不在乎,他更是無所謂,于是癱着臉道:“方才的藥物可令毒蟲短時間內處于假死之态,這般只需将其集于小腹、再從後♂庭排出即可。然而由于此舉不可再用藥物,陛下又不宜動用真氣,再加上操作不便、因此需有旁人協助才可實行。”
“……”
“……”
“……我真佩服你能面不改色地說完這段話。”赫連宇不說話,蓮華也無語了半天,最終扶頭說道。
“作為醫者,自當開誠。”白姚眼睛都不眨。
“……你消極怠工的還少了?”莫虛相關的人真是一個賽一個厚臉皮!蓮華揉了揉太陽穴,無力地說道:“去去去,沒你的事了,要用的時候吃藥就行是吧,你可以滾了。”
白姚板着一號臉圓潤地滾了,房間裏只有相視無言的準夫妻。
“于是,你打算如何?”覺得面前的男人已有打算,少女挑着眉問道。
“吐出即可。”赫連宇毫不猶豫。
“啞了也沒關系?”這個回答在意料之內,不緊不慢地說道:“催吐的方法無法控制輕重,結果如何全憑運氣,至少你這種倒黴催的很不适用。”
總是被人說洪福齊天的皇帝無語了,利害關系他當然清楚,但無論如何也無法拉下面子去做那等……恥辱之事。
“白姚不行?”這是個沒什麽關系的人。
赫連宇搖頭。
“圖特和瓦爾薩也不行?”
赫連宇堅定地搖頭。
“那我呢?”
赫連宇頓了頓,還是遙頭。
“嗯?猶豫了啊……”蓮華湊了過去,推着赫連宇慢慢倒到床上,“怎麽,我的話就不排斥?”
赫連宇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方才的帝王之相宛若破碎的鏡子再也拼不起來,“不、不是……”他結結巴巴的,大概一時想不到合适的語句,額頭的汗立刻就冒了出來,“此事污濁,你……不可……我……朕……”
都語無倫次了。
蓮華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半點不顯,只是俯下身去吻他的鼻尖,“也就是……對我,你并不會覺得受到侮辱?”
赫連宇僵硬地別過頭,視線落在一個不知名的角落。蓮華将其當做默認,她噙着嘴角在男人耳邊吹了口氣,見人狠狠地抖了一下、又不緊不慢地叼起他的耳墜,“那便由我來……好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猶豫下一章怎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