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退讓

蓮華發現,這段時間赫連宇都在做夢。雖然作為一個人類,完全不做夢也不可能,但對于近日的這些,蓮華卻隐約有點不好的預感。

“又做夢了?”雖然并不是每天都會發生,但只要赫連宇在睜眼之後雙眼放空地發一會呆,蓮華就知道該來的又來了,“還是那個夢?”

赫連宇似乎緩了一會,才遲鈍地點了點頭。他閉了閉眼,又過了一小段時間才坐起身來、随手取了裏衣披在肩上。

蓮華也跟着把衣服往身上套,就這麽悉悉索索地把衣服穿好,赫連宇才後知後覺地留意到帳內那不同尋常的安靜。

平時不是早就撲上來調戲我了嗎?

……

蠻王陛下對自己不經大腦就冒出來的用詞,頗為心痛。

“怎麽?”見某人扣子都系錯地了,赫連宇嘆息地過去替她重新弄好。蓮華下意識地低下頭,默默地盯了男人在胸前擺弄的雙手,好一陣兒,終還是忍不住問上了一句,“還是記不得內容?一點也不?”

蓮華是個很強勢卻也十分懂得分寸的人,自打第一次相遇時起,她就是這樣。她會向前步步緊逼,那是知道就算行了這些距離、她也不會邁過底線。

對此,赫連宇免不得意外。雖然,做夢的事倒沒什麽需要隐瞞的,但以這人的性格,自己表示不記得之後居然還會繼續深究,更何況,做夢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

好像是好夢,又好像不至于。但至少不是令人難受的惡夢。

那她為什麽會這麽在意?

看着少女皺着眉頭的樣子,赫連宇嘆息地用拇指在她眉間一圈圈地、力度适宜地揉按,“你到底在擔心什麽?夢的內容我真不記得。”想了想又補充說道,“但應該沒有蘇達耶努。”

蘇達耶努是蠻國前皇後,赫連宇的初戀。蓮華既然嫁給了他,自然時不時地就會接觸到這個名字,避無可避地被人拿去對比。

雖然,不會明目張膽的。

雖然,她本身并不是那麽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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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赫連宇考慮到蓮華的心情,卻是盡可能不去主動提及,這回突然将名字擺出來了,居然還是因為怕她胡思亂想。

想到這裏,蓮華“噗”地一聲就笑了。如果換了個別人難免會有欲蓋而彰的嫌疑,但說話的卻是在感情方面老實巴交得有點發傻的赫連宇,便眨了眨眼故意說道,“什麽,難道你心裏還別人?這看着也不像是夢見我的,到底是誰,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赫連宇一聽就知道這人又沒正型了,只得無奈地說道,“我這還能放得下誰啊,再說內容連我自己都記不得了,你又怎麽知道裏頭沒你了?”

“因為你沒叫我的名字啊!”夏蓮華理直氣壯,笑得卻像只偷腥的貓。

赫連宇對這轉變弄得莫名其妙,決定不再搭理她。這般表情古怪地想去洗漱,走了幾步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連忙一把水潑到臉上、覺得耳朵都要燒起來了。

我這還能放得下誰啊?

不暇思索的一句話讓某人心情頓時轉好,蓮華背着手走到男人身後,忽左忽右地繞了兩圈,見人恨不得要把臉皮都搓掉了,這才順了挂在旁邊的軟布往他的臉上一蓋,“為了我,一國之君都不讓人伺候了,還不讓小女子我來服侍服侍?”一邊說着一邊還給赫連宇擦臉。

赫連宇簡直就要瘋了,倒不是被人幫忙洗個臉的緣故,再怎麽說也是個出身高貴的人,這些瑣事他打小就習慣了,但架不住伺候他的那位故意往自己身上蹭啊!

“別鬧了。”赫連宇的聲音有點啞,他不動神色地換了口氣,将剛才還咬着自己耳朵的少女推開一些,“一會瑜兒就要啓程了,你不是也要去那邊散散心嗎?”

蓮華故意舔了圈自己的嘴唇,見男人木着表情又鬧了個大紅臉,便笑着說道,“你若不想,我也可以不去的。”畢竟不是一兩天就能結束的事。

赫連宇頓了頓,道,“就算你不跟去,我也還是要去送送的,那孩子決定一生的大事。”

蓮華點頭,“我就是一說,那兒好玩嗎?”

赫連宇想了想,“夜泉湖倒是很美,晚上的時候星星的倒影會變成很多種顏色。”說到這裏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有些遺憾地說道,“不過天泉之禮的時期,你可不能進去。”

蓮華倒不怎麽覺得可惜,她點了點頭又湊着貼了上去,語調故意軟綿綿的、帶着濃郁而誘人的味道,“不過現在時辰還早,你這樣出去……”她手上微重,弄得赫連宇整個人都樁子似的抖了一抖,“可是,不行的吧……”

“……”

将一行人送到帳區之外,蠻王陛下心裏五味參雜。他硬邦邦地和兒子交代了幾句,便目送衆人上馬離開。早已習慣自家老爸的木板子臉,赫連瑜倒十分适應,但仔細回想又覺出那麽丁點不自然來……

父皇的臉是不是比平常紅了一點?

他左思右想,無奈赫連宇膚色略深實在不太看容易發現,最終只得作罷,以默默地祈禱對方身體無恙作為這一小段思緒的終結。

蓮華倒沒跟着他太緊,此時騎着赫連宇送的白焰稍微落在後面。以防萬一,赫連宇将自己最信任的護衛圖特派來跟随,這年輕的男子與新皇後早已混熟,這會載着她的貼身侍女綴樓以落後半頭的距離,一同前進。

至于娜拓,自打遭到陷害之後,更是不欲搭理某個家夥。眼下又怕小皇子太過緊張,一直想方設法地說着有趣的話題,顯然是做了不少功課。

就這樣行了一路,聖林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衆人在黃昏的時候便抵達外圍、開始在附近紮起帳篷。畢竟一國之母的身份還是比皇太子高貴一點,蓮華的帳篷最先備好,再然後才依次後移。

對于這點,皇後娘娘倒是一點也不謙讓,她毫不猶豫地走進去,很快就有綴樓送上茶來。

“怎麽,不是您自己要出愛玩的嗎?怎麽心情還不好啊?”兩人算是一起長大,在某人長年缺少架子的熏陶下,綴樓小朋友除了基本的禮儀外、沒外人的時候嘴巴還是不太收斂的。

蓮華愣了愣,哭笑不得地說道:“不會吧,那麽明顯?連你都發現了,我莫不是越混越回去了?”

綴樓道:“不熟的話看不出吧!”

你在轉着彎子誇自己熟悉業務麽?蓮華無語了一下,“那你說……赫連宇不會也看出來了吧。”

綴樓白了她一眼道,“他肚子裏的蛔蟲不是你嗎?”

“……”少女悠悠地嘆了口氣。

這下,綴樓終于覺得不對了,剛才那話,蓮華居然不是在和自己鬧着玩兒,便也不由地焦急起來,“說起來您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想着會跟來這種地方?”

“什麽這種地方,這可是聖林呢。明兒一早,太子殿下還得進山舉行成人禮!”皇後殿下給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姑娘狠狠地來了記彈腦門懲的罰。

綴樓嗚咽一聲,可憐兮兮地捂着腦袋說道,“都暴露了您還裝!我就不信您真能對人家生的小孩那麽上心!”

“……”蓮華嘴角抽了抽,表情古怪地問道,“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麽形象啊?!”

“自私自利、心胸狹窄、狡猾心髒、為所欲為……”

“停停停停停!”面對綴樓張口就來的四字攻擊,蓮華同學終于忍無可忍地舉手喊停,“有你這麽說自家主子的嗎?!我自私自利我心胸狹窄我狡猾我心髒我為所欲為還能容得你在這站着,早就拖出去砍了好吧!”

綴樓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對自家主子居然大氣不喘一口說出那麽長的一句話,表示十分佩服。

“所以說您還是有優點的!別灰心!”

“你夠啦!”被這一折騰,蓮華同志更糾結了,她口飲盡杯中的茶水、将空杯桌上狠狠一落,“倒茶!”

綴樓一邊嘟囔着“自己叫人家說的還不高興”雲雲,一邊拿起茶壺老實滿上。

覺得這小屁孩子自打跟着來到蠻國,就被開放的民風往更不好的方向帶了。蓮華同志痛苦地用手撐這腦袋,看上去頗為深沉。

“說嘛,您到底是來這幹什麽來了?”綴樓是個格外執着于追求真理的好孩子,完成命令之後,她锲而不舍地繼續問道。

蓮華實在脫力,又覺得和她說說也沒有什麽,便擺了擺手無奈地說道,“蠻王陛下希望我來。”

和自己猜測的所有可能性完全搭不上邊,綴樓愣住,滿頭問號,“哈?讓你來幹什麽,和太子殿下搞好關系?”

蓮華恨不得拍她,“我們現在的關系不可能再進一步了吧!而且我跑來湊合這個事,他們估麽着還得防着。”

綴樓似乎更迷惑了,“那不是弄巧成拙麽,陛下沒那麽糊塗啊……”她說到這裏突然站起來,鼓着圓嘟嘟的臉蛋怒氣沖沖地說道,“啊,您又蒙我!跟太子來這裏,不是你您自己提出來的嗎?”

蓮華突然覺得,當初選了這麽個心眼缺一塊的孩子,可能不是那麽正确。

“我不是說了嗎?因為他想我過來,所以我才來的……”

話都說得那麽明白了,綴樓再聽不懂大概就要下崗了,她眨了眨眼,道:“您怎麽知道陛下想要你來?”

“我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嘛……”蓮華自暴自棄地用別人的話來吐槽了一下自己,“如果不想我去,他那個語言貧乏的家夥,怎麽可能把事情說得那麽生動?直接說,‘太子要去舉行個成人禮,大型正式祭典’我特麽手腳并用也會繞道而行啊。”

綴樓有一定的道理,自家主子最讨厭在正式場合抛頭露面了,“但,這是太子殿下的成人禮,您就算跟來,不是也只能晃晃不能參加麽?是不是想太多了?”

蓮華露出個我懶得和你這個腦殘說話的表情。

綴樓郁悶地撇了撇嘴,只得轉而問道,“那……陛下是想支開您?”

蓮華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然後點了點頭,“是吧。”

“那您還管他查沒察覺到幹什麽!”雖然嘴巴欠了點,但不得不說,綴樓小朋友是全心全意向着自家主子的,“幹脆放倒了,氣死他!”

“……”蓮華覺得,這孩子是不是至始至終沒搞明白,自己已經不歸夏國管轄,而那個自己大叫着‘放到後氣死拉倒’的男人,才是能随便一揮就讓她掉腦袋的大BOSS啊。

“……罷了,如果事不出格,我便随他。”蓮華苦笑,雖然總是這般地說,但她卻知道,自己已經一次又一次地為那人修改了底線的位置。

見綴樓似乎比自己還要不高興,蓮華擡手拍了拍那耷拉着的小腦袋,這回卻是沒用力的。

“先看看吧,不過我跟過來确實也有些別的原因。”她沉默了一會,終于說道,“這一次,瑜兒的成人儀式,可能不會太平。”

綴樓瞪大眼睛,做了個震驚的動作,“什麽?您真要給太子殿下搗亂?!”

“……滾!”忍無可忍的皇後殿下,直接把杯子砸了出去。綴樓小朋友嘻嘻呵呵地将東西從軟綿綿的毯子上撿起來,居然圓潤地滾了。

想想怎麽讓自家主子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太子殿下的成人儀式?

成不成功管她屁事,哼,不成功才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扭動來扭動去……這兩天休息,我會努力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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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軟木蕭蕭

清歡

給我砸的地雷!!謝謝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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