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8)

?”張冉的口吻親密熱絡,非常地不拿自己當外人。

戴寒生不易察覺地微微蹙眉:“每個新簽約的藝人,我都要見一見的。你認識她?”

張冉點着頭:“她是飛凰大學的學生,我的同學啊。”

戴寒生觀察着他的表情,勾動唇角,似笑非笑的樣子:“她已經畢業。四年都沒有搞定的人,你此刻來求我,我也幫不上忙。”

張冉立刻擺起手,苦着臉:“我這不是相見恨晚嘛。上次偶爾從公司那個年輕的經紀人周嘉恒那裏聽說,他在跟進一個飛凰大學的學生,我一時好奇,去參加畢業晚會,才第一次遇見她。”

戴寒生不動聲色,道:“她是新藝人,亮出你在覓香娛樂二世祖的身份,還有什麽搞不定。”

張冉沮喪:“那我豈不是永遠都不能知道她是不是對我有真心。”

戴寒生“哈”地笑了一聲,引起張冉略帶幽憤的瞪視。

戴寒生自動無視了他的眼神,喝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地道:“說吧,想要我做什麽,我洗耳恭聽。”

他修長手指捏在杯壁上,指節微微有些發白。

小小細節,張冉自然沒有注意。他有些興奮地道:“我要去做她的助理。”

戴寒生手抖了一下。幸而他還是見過風浪的人,沒有失态地将咖啡噴張冉一臉。

張冉看出來戴寒生的不自然。不過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根本不以為意,兀自滔滔不絕:“我爸本來就讓我先來公司基層鍛煉。做新人藝人的助理,再基層不過了。”

戴寒生望着他,想了想,道:“追女孩方法千千萬,你不必選擇這麽難的一種吧。”

張冉嚴肅地搖頭:“我是認真的。她不一樣。”

他說,她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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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寒生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起來詹綿的臉。

她并不美豔的臉孔,在他腦中的映像,不甚清晰。

但他記得她望着他的眼神。溫柔的、眷戀的、懇求的。

她眼底隐約浮起來的那一絲絕望。

戴寒生忍不住閉了閉眼。

他定定神,道:“詹綿在選秀中的成績不過排到第三,一個小小新人,單獨配助理不合規矩,她未必會相信你。”

張冉笑嘻嘻:“我想辦法讓她相信嘛。你就負責幫我打打掩護好了。”

戴寒生笑了笑,淡淡地道:“我跟她中間不知隔了多少層。你的事,自己搞定。”

……

詹綿在第二天下午,發簡訊給張冉。

“抱歉,明天你的生日會我去不了。但是祝你生日快樂。”

張冉在十分鐘後回複:“好的。謝謝。”

他态度平和,并不糾纏,倒稍微有些出乎詹綿的意料之外。

不過他不糾纏,對她來說自然是少了一樁要操心的事。

但到了下午六點鐘,張冉忽然打來一個電話。詹綿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起來。

張冉的聲音仿佛永遠帶着幹淨溫暖的笑意:“詹綿同學,你好。”

詹綿不讨厭他,但依然十分疑惑他來電的意圖。她不便直接問,想了想,便道:“嗨。明天很抱歉不能參加你的party,預祝你生日快樂。”

他“哈哈”地笑了一聲:“沒關系,party取消了。”

詹綿愣了一下,問:“為什麽?”

張冉道:“我拿到了理想的offer,明天就有一個緊急的任務。”

詹綿:“那恭喜你。不過我記得你說,你已經保研了。”

張冉:“是啊,不過我還是決定工作了。”

他聲音的愉悅極富感染力,詹綿都連帶着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她問:“什麽工作讓你那麽開心?”

張冉停了一下,發出刻意的清嗓子的“嗯咳”聲。

她忍不住笑。

“我已正式成為詹綿小姐的助理,明天要陪詹綿小姐一起跟《一劍光寒》劇組的副導演吃飯。”

詹綿完全愣住。

她要出演《一劍光寒》裏面角色的事情,外人絕對不會知道。

張冉說的,不會是假話。

似乎是猜到她此刻的想法,張冉在電話那頭說:“我那天在覓香娛樂碰到你,本來就是去面試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只能輕輕地說了一句:“這樣。”

張冉似乎沒聽出來她聲音裏的複雜情緒,兀自興高采烈地道:“飯局在明天下午六點,周嘉恒先生會一起去。我會早一點來接你……”

他說了很多關于明天公事的細節。聽起來聒噪,但其實條理非常清楚。

詹綿鎮定下來。

心裏的疑團如雲,但她按下情緒,只專心致志地仔細聽明日的安排。

他講完了,聽見她在電話那頭,道:“那麽,張助理,請多關照。”

張冉反而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他呆呆地說了一句:“請多關照,詹綿小姐。”

……

詹綿早早便畫好了妝,呆坐在窗前,怔怔看着外面的風景。

戴寒生替她租下的是高級社區裏的一間高層公寓,視野開闊。

一個小時後,張冉出現在詹綿的門外。

他今日打扮,一改往日書生習氣,筆挺襯衫和西裝,配一只黑色領結。

詹綿沖着他微微一笑:“帥氣。”

張冉站在那裏,亦在打量她。她穿着細吊帶的黑色禮服裙,唇色粉嫩,目光清透。

張冉誇張地躬躬身:“不帥氣怎麽能跟随我的女神。”

他動作誇張,她越發焦躁不安,面上卻露出一個含義不明但足夠溫和的笑容:“好吧。我們現在就出發。”

她從桌上拿起一只小小禮盒:“Happy birthday。”

她看見張冉目中露出驚喜神色。

他當着她的面,小心将包裹拆開。

是一只小小的打火機。

詹綿道:“也許你不抽煙,但我也不知道該送什麽禮物。”

他把小小的火機握在掌心,微笑:“我不會因此去學抽煙,但是非常謝謝你。”

……

晚上吃飯的時候,詹綿喝了兩杯紅酒。

并沒有多少,所以所有人都沒太在意。

她臉色酡紅,笑起來反而不見妩媚,倒越發清純羞怯。

偶爾目光交彙,張冉都有些發愣。

直到散場,她含着笑,将副導演送上車後,轉身便往衛生間的方向走。

張冉正準備同她說話,見她臉色不對,即刻便沉默地跟了過去。

詹綿吐得昏天黑地。

張冉無視旁人目光,進了女廁,站在洗手臺邊扶着她的背心,輕輕撫摸。

她吐完了,尚記得自己漱口,然後兀自往外走。

他把她放在副駕駛,放低椅背,又打開車窗,才緩慢啓動車子。

詹綿頭腦昏沉,喃喃地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張冉在耳邊輕聲說了什麽,她完全沒有聽見。

她被他送回了家。他從她随身的手袋裏找出來了鑰匙,将她抱進房裏,放在床上,耐心替她剝掉高跟鞋,蓋好薄被。

她沉沉睡去。

☆、盛怒

詹綿進了劇組。

她認真敬業,天賦異禀,鮮有NG。但緊鑼密鼓的拍攝,還是對她的體力提出較大挑戰。——總歸還是辛苦的。

張冉沒有提過那天她喝醉的事,詹綿也沒有提。道歉都沒有對他講一聲。

似乎真的只是把他當成一位尋常的助理。

他以助理的身份進入詹綿的生活。體貼周到,熱情高漲,卻并無任何過分越矩。

一日收工得早,張冉将詹綿送回住所後離開。詹綿吃過晚飯,躺在床上看着空空房頂,輾轉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給戴寒生打電話。

戴寒生接起來後,詹綿聽見那頭傳來些許嘈雜聲。

“綿綿?”

他聲音裏帶着問詢意味。

她聽見他的聲音,拿着電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好在她的聲音還是十分鎮定:“戴先生,我可以見你嗎?”

他沉默了三秒鐘。

這三秒鐘裏,詹綿一直屏息凝神。

他最後說:“我半小時後到。”

挂斷電話,詹綿又愣了一段時間,才趕緊去衛生間重新洗了個臉,然後找出一條幹淨裙子穿上。

戴寒生來得非常準時。

他西裝革履,領帶系的一絲不茍,但面上流露出明顯的疲倦,略有些憔悴。

但他還是溫柔地望着她笑了笑:“好久不見,綿綿。”

詹綿沉着氣,也望着他笑:“是。”

她蹲下身,替他找出來一雙的拖鞋。門關上後,他脫掉西裝外套,伸手将領口系着的領帶扯松,用一種放松的姿勢,坐到沙發上去。

桌上沏了茶。兩只厚玻璃的矮杯子裏,漂浮綠色葉片。

他伸出手拿了一只,将玻璃杯握在掌心裏,感覺着杯底透出來的熱度。

她在他身側坐下來,沉默。

戴寒生喝了一口熱茶,輕輕吐出口氣,道:“跟他們一起吃飯好累。”

詹綿聽了這一句,咧開嘴笑:“大少爺難免日理萬機。”

戴寒生輕輕撇了撇嘴:“你也差不多吧。跟組應該很辛苦。”

詹綿笑了笑:“張冉盡職盡責,我只需拍戲就好,不算辛苦。”

戴寒生聽見她提起“張冉”這個名字,握住玻璃杯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杯壁。

他沉默了相當長時間,才道:“你覺得他怎麽樣?”

詹綿愣了一下,笑起來:“這種不着邊際的提問方式,不像是你這樣的聰明人會使用的。”

他笑了笑:“對于不着邊際的問題,你不着邊際地說一說就可以。”

他的堅持令她緊張起來。詹綿思索了一會兒,道:“如果你同意讓我親吻你一下,我就可以對你說實話。”

她嚴肅地說了這句話。

不像調情,更像談判。但她的臉不受控制地紅起來。

戴寒生望着她,呆了半天,才輕輕勾動唇角。

像是個笑,卻又似乎有些憂郁。

她仍在忐忑地猜測他接下來的反應,身側的戴寒生卻忽然嘆了口氣,俯下身,靠近她。

詹綿連呼吸都停滞了。

他靠得很近。溫熱吐息,擦着她的面頰,帶着一股淡淡酒意。不該是好聞的味道,但詹綿卻希望他能靠得更近些。

這隐秘而羞恥的希冀,在心裏萌芽,令她越發面紅耳赤。

她輕輕抿住唇,借以克制內心的緊張情緒。

戴寒生伸出手,攀上她的後腦,埋下頭去,吻上她的唇。

他動作并不粗暴,但也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感覺,非常果斷。唇貼上她的,即刻便開始攻城略地。她輕怯生澀,卻既沒有反抗的立場,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她被他吻得幾乎窒息,兩手不知何時攬住他的腰,略長的指甲,透過薄薄的白色襯衣,陷進到他腰上柔軟的皮膚裏。

他在她覺得快要溺死的時候放開了她。

詹綿臉紅得像是要滴出水。他的臉上似乎也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潮紅。

他看了她一會兒,才笑了笑:“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

居然對這個吻只字不提。

詹綿呆在那裏。

她太清楚她想要确證些什麽。戴寒生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幾乎從不拒絕她的要求。

——但他不承認他喜歡她。

詹綿不敢問。之前幾次碰壁,她頭破血流,傷疤猶自疼痛。

她呆了半天,才想起來回答他的話:“對,張冉。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

戴寒生笑了一下:“但是是我先問的。公平起見,你得先回答我,你怎麽看他?”

她見他堅持,只好說了實話:“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他喜歡我,所以想辦法來到我身邊。”

他望着她,眼底難得浮現出一抹複雜神色:“現在你不這麽覺得了嗎?”

她笑笑:“他能來做我的助理,我想一定有你的默許。也許是你信任的人,又也許是你無法拒絕的人。所以第一次他陪我應酬的時候,我就多喝了幾杯。”

她說這句話的,盯着戴寒生看。

她的眼神越是咄咄逼人,反而越是提醒他要保持鎮定。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酒後容易亂性。你有沒有跟他做什麽?”

詹綿望着他,過了一會兒,笑了笑。

“張冉是你不能拒絕的人。”她忽然這樣說了一句。

戴寒生愣了一下,才笑笑:“你未免小看我。”

詹綿看着他聲色不動的臉孔,淺淺地笑了:“如果他是聽命于你的人,你何至于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

戴寒生怔住。

詹綿難得占了上風,沒給他反擊的機會,即刻說到下一句話上去:“那麽他是正人君子。我喝得已足夠多,但他什麽都沒做。”

詹綿每一句都說得輕描淡寫。但戴寒生情智敏銳,已完全明白過來。

他不知何時,已沉下臉色。

詹綿見過戴寒生沒有表情的樣子。也見過他講電話略有些氣憤的模樣。

但她未見過他臉上出現這種神情。

很難形容。平靜裏,帶些許冰涼的陰郁。

——那天以後,詹綿才知道,這是戴寒生盛怒的表情。

他坐直身體,目光涼涼地看着她。

“我記得很早以前我就曾經告訴過你。只要你還跟着我,我不會讓你以.色侍人。”

每個字都沉沉地,帶着一股冷意。

他重申這句話,并不是安慰,更不是再次強調承諾。

他是在發火。

——證據就是,說完這一句後,他就将手裏握着的玻璃杯,擡手擲到了牆邊。

杯子的玻璃很厚,落在實木地板上,發出一聲沉悶聲響,卻沒有碎裂。

他的呼吸,随着玻璃杯落地,變得急促。在一室沉寂中,他的呼吸聲,越發顯得粗重。

詹綿呆了一會兒,尚來不及在他的盛怒下恐懼,已開始擔憂。

她想起來第一次見到戴寒生的時候,恰遇到他哮喘病發。

詹綿伸出手,試圖去解開他的襯衣紐扣,被他用力握住了手腕。

“別碰我。”

低沉陰郁的聲音。

他說話的時候,已有些微微的喘息。

她被他甩開,眼裏瞬間蓄上了眼淚。

“對不起。你別激動,是我錯了。我應該相信你的。”

詹綿已在極力自控,但聲音裏還是帶上了一絲哭腔。

他看了她一眼,即刻側過頭,閉上眼。

他表露出明顯的厭煩情緒。而他劇烈起伏的胸口,越發讓詹綿不安。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靠近過去。他感覺到她的手指碰上胸口處的皮膚。

“走開。”他說。

詹綿道:“你好一點,我馬上就走開。求你。”

☆、冷戰

戴寒生最後還是放棄了抵抗。

她解開了他襯衣的扣子。他倚靠在沙發上,安靜呼吸,極力平複情緒。

十分鐘後,他扣好衣服,穿上外套離開。她跟出門去,被他攔在電梯外。

“我沒事了,不用你送。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拍戲。”戴寒生恢複了平素鎮定薄情的模樣,一句話說得波瀾不驚。

詹綿站在那裏,兩只手在身前絞在一起。

她強顏歡笑,道:“好的。路上小心。”

他點了點頭,關上電梯門,消失。

第二天早上,張冉像往常一樣,開着一輛低檔小車,來接她去片場。

詹綿化了妝,但張冉還是敏銳地發現,她眼睛腫起來了。

他替她買了面包和咖啡,放在車子裏。咖啡的溫度适中,适合入口。她大口地吃面包,喝咖啡,目光一直看着窗外,并不怎麽同他說話。

而平時話總是很多的張冉亦難得安靜,專注地盯着道路前方。

快到片場的時候,他才說:“綿綿,我今天有點私事,可能一會兒要走開一下。”

她聞言,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會兒後,她說:“是很急的事嗎?”

張冉看着她,目光閃動,沒有立刻回答。

她卻急急地道:“我今天感覺有點不舒服,你能不能陪我拍完?”

張冉輕微地皺了皺眉。

一句話到了口邊,但張冉及時剎住了車,沒有說出口。

他最後道:“好的。如果你不舒服,随時都可以停下來,我就在旁邊。”

化妝的時候,詹綿看着自己腫起的眼睛,給化妝師道歉。

“昨天看電視看哭了,給您添麻煩了。”

化妝師是年長的女性,聞言,好脾氣地笑笑:“沒關系。這時候正給了我展示技術的機會。”

詹綿努力想要集中精力,但仍在拍收班前的最後一幕戲時,出現了人生第一次NG。

好在一次以後再拍,便順利通關。

結束的時候,張冉走過來,道:“其實我有個朋友開的飯店今天開張,我本打算白天去捧場,但老板并沒有準我的假。”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笑意燦爛,仍像往時那樣沒心沒肺。

詹綿愣了一下。

她很快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略微掙紮了一下後,道:“抱歉。如果你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去給你朋友捧場吧。”

張冉沒想到她居然這樣給面子,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咧開嘴笑。

“榮幸之至。”

帝都已經進入最炎熱的一段時期。詹綿早上出門,穿得是最普通的白T恤和牛仔褲,此刻脫下戲服換回便裝後,略有些遲疑。

“我得先回去換件衣服。”

他笑了:“好,還早得很。現在去還說不定座滿。”

張冉是第二次走進詹綿的住處。她從冰箱裏拿了冷飲給他,而後去換衣服。

詹綿換衣服的時候,門鈴響了。張冉沒多想,去開門。

他看見一個臉帶病容的年輕人站在門外。

——是戴寒生。

兩人都沒料到,會在這種場合看到對方,一時間都愣在了那裏。

最後是戴寒生先回過神。

他對着張冉笑了笑:“恭喜你,已經能登堂入室了。我改天再來找她。”

戴寒生轉身離開。

張冉滿腹狐疑,可是等詹綿換了衣服出來,他完全恢複了若無其事的模樣。

她換了一條白色長裙,頭發披散下來,兩側別着淺粉色發卡。

非常随意的裝束。

詹綿問:“這樣穿可以嗎?”

張冉先是錯愕,繼而微笑起來:“你穿什麽都好看啊。”

張冉載着她,開了很長時間,才拐進一處偏僻街道。餐館就開在這處不太熱鬧的小街上。窄窄的玻璃門,門外挂着紅色燈籠。

他們坐了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過來同張冉說話。

“小冉,你來了。”中年男子略有些發福,笑起來的樣子非常謙和。

張冉握着他的手,龇牙咧嘴地笑:“紀哥,開張大吉。”

紀哥笑了一陣,目光落到詹綿那裏。詹綿早随着張冉一起站起來身,見紀哥目光掃過來,禮貌地微笑:“紀哥您好。”

張冉在側,道:“這是詹綿小姐。”

紀哥笑:“小冉,你眼光不錯啊。”

張冉道:“必須的。”

閑聊兩句,紀哥便離開了。等菜上來的時候,張冉講笑話給詹綿聽。

“昨天我跟一個朋友聊天,她懷疑她老公出軌。”

詹綿看着他,問:“那你怎麽說的?”

張冉:“我讓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詹綿:“……”

張冉笑了笑,眯起一只眼睛,豎起手指,作出瞄準的模樣。

詹綿會過意來,笑了起來。

她笑了一會兒,才輕聲地道:“張冉,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嗎?”

張冉正在低頭喝茶,不意她忽然會這樣問,幾乎嗆住。

他放下杯子,望着她。

詹綿眼神清透直接,斷絕他推诿否認的一切可能。

張冉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只是想你給我一個機會。”

詹綿輕輕地笑了笑:“抱歉。但我心有所屬。”

……

第二天後,張冉沒有再出現在詹綿身側。

詹綿如常工作。偶爾有人問起張冉,她只說張冉被調去做其他工作了。

詹綿每天晚上睡覺之前,會給戴寒生發一條短信。

“對不起。今天我已經跟張冉說了,他答應了。以後他不再是我的助理。”

“今天我一個人去的片場。天氣很熱,妝在臉上有點難受。”

“今天跟周南演對手戲。她狀态不太好,我們NG了幾次,我腿都跪得酸了。”

戴寒生從來沒有回複過。

但他并沒有令她停止這種愚蠢行為。

詹綿想,也許這意味着,她尚有機會。

事已至此,她反而變得耐心篤定。——反正事情不會變得更糟糕,她怕什麽呢。

《一劍光寒》的拍攝進入尾聲的時候,一日,詹綿再次同周南拍對手戲。

今天周南狀态極好,得到導演稱贊。

詹綿也得以能早點收班。正在收拾的時候,周南走過來,說:“綿綿,今天是我生日。明天還要上工也不能玩太晚,我就想邀劇組的幾個朋友一起聚聚,你有時間一起嗎?”

詹綿有些意外,道:“生日快樂!”

她還在想理由拒絕,飾演《一劍光寒》男二的演員劉征過來,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高冷的綿綿,偶爾出來一起吃個飯嘛。”

“高冷”這個詞令詹綿心裏微微一緊。

她是新人,正是如履薄冰步步為營的時刻,絕不想被扣上如此帽子。想了想,覺得跟同行吃個飯的确也不是什麽大事,便道:“好。”

周南露出一個微笑:“太好了!那一會兒我們一起去。我訂了包房。”

吃飯便吃飯。詹綿說有些過敏,沒有喝酒,話也不多,不過動動筷子笑一笑。

席間,身側的周南說:“綿綿,我有點暈,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洗手間?”

詹綿當然答應了。

進去以後,周南忽然俯下身,似乎要嘔吐的樣子。詹綿趕緊去攙扶她。

身側一個黑衣女子走近,亦關切地問:“怎麽了?”

詹綿擡起頭,想要答話,眼前蒙上一片陰影。

有一股刺鼻氣味襲入鼻端。

她艱難地想要保持意識清醒,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她失去了意識。

☆、救人

戴寒生有些不安。

最近十多天來,每天晚上九點鐘左右,詹綿都會給他發一條短信來。

但今天時間已到了十點,他結束了應酬獨自回到住處,手機依然毫無動靜。

他坐在沙發上,給自己泡了一杯新茶,心裏滿是說不出的焦慮。

戴寒生最後撥通周嘉恒的電話。

周嘉恒那頭聲音嘈雜:“戴先生。”

戴寒生道:“有件事麻煩你。你現在給詹綿打個電話。”

周嘉恒明顯不知道他的用意,沒有立刻搭話。戴寒生補充道:“就現在,随便跟她說點什麽。”

他說得越發離奇,倒讓周嘉恒收起了疑問。

戴寒生護詹綿護得那麽緊,周嘉恒算是最知情的人了,此刻見戴寒生語焉不詳,以為是小兩口鬧了矛盾,戴寒生擔心詹綿卻又拉不下臉。

——周嘉恒不是遲鈍的人,這一下倒算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幹脆地道:“好的。我一會兒給您回話。”

戴寒生守在手機邊,久違地魂不守舍。

他煩躁不已,起身從一側的立櫃裏找出來一整條未拆封的香煙,拆開來拿出一支,含在口中點上,卻又立刻掐熄。

好在周嘉恒沒有讓他等太久,便打回了電話。

帶來令戴寒生更加焦慮的消息。

“戴先生,電話是通的,但她沒有接。我打了三次都這樣。”

戴寒生沉默了一陣,道:“好。沒事了。”

說是沒事了,但周嘉恒在二十分鐘後,接到戴寒生的電話。

戴寒生說:“詹綿不在家裏。你打電話問一問劇組的人,問問她的情況。”

他語氣鎮定,但周嘉恒仍不免嗅出一絲緊張味道。

他警覺起來,道:“好的。”

戴寒生坐在車子的駕駛座裏,安靜地等了一刻鐘,接到周嘉恒反饋來的消息。

“詹綿跟劇組的人一起去吃飯為周南慶生。周南跟詹綿一起去了洗手間,出來以後詹綿不在了,周南以為她先回去了。”

戴寒生聽見“周南”兩個字,握着手機的手抖了一下。

周嘉恒語氣也非常沉重:“戴先生,現在怎麽辦?”

戴寒生道:“他們在哪裏聚餐?”

周嘉恒道:“茂祥路的戀湘餐廳。”

戴寒生道:“去找線索。”

周嘉恒應道:“是。”

挂斷電話,戴寒生啓動車子,正想往茂祥路戀湘餐廳的方向去,想了想,停下來,撥通另一個號碼。

號主接起很快,口氣裏絲毫不掩飾驚訝:“戴董,今天吹的什麽風,你居然會給我打電話?”

戴寒生無心寒暄,單刀直入地道:“張冉,詹綿在不在你那裏?”

他提起“詹綿”,張冉明顯地緊張起來:“她不在我這裏。出了什麽事?”

戴寒生吸了口氣,想了想,還是把情況如實告訴了張冉。

他說:“你在帝都呆的久,認識人多,能不能幫我找一找。”

戴寒生久未用過如此低聲下氣的語氣。張冉的注意力雖然被詹綿的事所吸引,聞言,仍不禁怔了一下。

此時詹綿情況不明,不是争風吃醋的好時機。

張冉沒有多說什麽,道:“保持聯系。”

……

戴寒生坐在戀湘餐廳對面的咖啡館裏。

他花費很大力氣,才克制自己沒有走到對面,親自去問詢相關情況,而是坐在這裏等消息。

張冉走到他對面坐下來的時候,臉色陰沉。

“戴董,一開始你就應當告訴我,詹綿是你的人。”

戴寒生漠然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張冉并不等他回應,只盯着他的眼睛,兀自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麽心态。你在覓香娛樂好歹也算一手遮天的人物,卻由着她晚上哭腫眼睛,由着她在片場被故意刁難,現在連人都不見了。護不住人,你就別攔着我的路。”

戴寒生的瞳孔微微收縮。

張冉的指責,他無從反駁。

如果不是因為他,詹綿根本不可能陰差陽錯地踏進這個圈子。

如果不是因為他,詹綿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新人,再苦再難,也不會幾度遭遇無端橫禍。

可是他不能承認詹綿是他的人。不能承認他看重她。

如何承認?

他四面臨敵,并無力護她周全。越是表現得看重她,越是會将她置于更加危險的境地。

戴寒生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輕輕摩挲了一下杯壁。

他望着張冉的眼睛,冷淡地道:“你有空在這裏指責我,不如多幫忙去找人。”

戴寒生說完這一句,張冉氣得臉色發白,正想說什麽,手機響起來。

他看了一眼屏幕,神色變幻,當着戴寒生的面把手機接起來了。

“嗯……好。”

張冉挂斷電話。

戴寒生望着他,沒說話,呼吸卻放得很輕。

張冉臉色陰沉,道:“有線索了。”

……

張冉開着車風馳電掣。戴寒生開另一輛車跟在後面。

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駛進一處老式小區。

張冉上了樓去,戴寒生沒下車,遠遠看着張冉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裏。

想抽煙,非常想抽煙。

戴寒生坐在駕駛座上,死死地盯着單元的入口,扶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

十分鐘後,他看見張冉抱着詹綿出來。

時值夏季,詹綿身上卻裹着一件男式的長袖襯衣,被張冉緊緊抱在懷裏。她腳上沒有穿鞋,裸.露在空氣裏的光潔小腿,不知道在哪裏蹭了一塊黑色的灰。

張冉似乎知道他在看,目光冷漠地掃過他的方向。

戴寒生沒有下車,看着張冉将詹綿抱上自己的車離開。

……

詹綿醒過來的時候,頭痛欲裂。

她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才回想起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件事。

她被迷暈了。

詹綿側過頭,看見熟悉的床頭櫃。

她居然回到家裏了?

推門的聲音響起來。她下意識地朝門的方向看,看見一張熟悉而久違的臉孔。

“張冉?”她驚訝地喊出他的名字。

張冉見她醒了,加快腳步走近,将手裏的水杯放在床頭櫃上。

“綿綿,你感覺怎麽樣?”

詹綿茫然地看着他,搖搖頭:“還好。發生了什麽事?”

張冉沉默了一瞬,忽然俯下身,将她整個人從床上撈起來,抱到懷裏。

詹綿非常吃驚。

一直以來,張冉從未掩飾過對她的好感。但他也從來沒有過這樣舉動。

她試圖推開他,身上酸軟無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張冉用上很大力氣,似乎帶着某種賭氣的意味似的,不予她掙脫的機會。

他身上帶着異性獨有的氣息。非常陌生,亦令她驚惶不安。

她想起來戴寒生,手上用的力氣不禁大了一些。

“張冉……張先生。”

一句“張先生”,令張冉陡然清醒過來。

他松開手看着她,道:“綿綿。同我交往好嗎?”

☆、劫後

張冉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種令詹綿困惑的心痛神色。

她望着他,努力地組織措辭:“張冉……我已經說過了。”

張冉笑了笑。

“是。你說過你心有所屬。那個人是誰?”

她未想到張冉會咄咄逼人,乃至于顯得風度全無。

詹綿一時間怔在那裏,無言以對。

“……這是很私人的事。我可以不說嗎?”

張冉又笑了笑。

“是戴寒生?”

這個名字,屬于詹綿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但戴寒生,是她不能同人言說的秘密。

這個名字,出現在張冉口中,先令她驚訝,繼而令她警覺。

“戴先生跟我在公事上隔着許多層,私底下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她心懷鬼胎,欲蓋彌彰。

張冉望着詹綿的臉孔,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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