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任禮元也難受,“不至于奮不顧身,但同等程度的回報你也不行嗎?”
“可是我不知道還要再怎麽表達自己了啊!”頭一次接受一個男人,頭一次去愛別人。頭一次想要進入一個人的世界,想了解他的家庭,他的童年,他的內心,他的一切。甚至想為他生孩子,想跟他一起變老。這些還不夠嗎?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所有對人好的方式了,難道這些都不算嗎?
任禮元苦笑,“或許我還是在意你說的那句話吧。雖然我絕對不會要你委曲求全忍氣吞聲,可心底還是變态的希望你會為了我願意試一試。我覺得,我要的大概是一句話吧。因為我心裏非常清楚,我會願意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叫你快樂。”
時伊泣不成聲,眼淚早已經淌成了河,“我……”
“你沒錯,是我要求太多了。”他低聲嘆氣。
她哭着抱緊他,“我努力,行嗎?”
任禮元笑了,有些無奈,又有些苦澀。伸手回抱住她,輕拍着背安撫她。
其實每段愛情都有個天平。有人站在高的地方,就必定有人站在低的那頭。任禮元只是沒料到在這場愛情裏,他是劣勢的那方罷了。他萬萬沒想到,頭一次這麽用心,竟然落了人家一個我會努力的回應。
“我頭一次覺得,我爸爸可能沒有教好我。”半晌之後,她輕輕地說了這麽一句。
“什麽意思?”
“他不應該讓我過得太好,太順。連自己出事以後都能替我安排好一切。”
“做父母的多數都這樣。”
“我知道。我只是這會兒覺得,如果我以前受過更多挫折的話,我的自尊心就不會那麽強。不會一點點委屈都不想去受。”
任禮元無奈,“我絕對不會叫你去受氣的。”
“我知道。可是我的感覺會欺負我,會不自覺的讓我覺得難受。”
“你啊……”他拍拍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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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他稍微松開她,有些別扭的承認:“其實我也有點兒狹隘了。”
“啊?”
“我想知道到底是你爸重要,還是我重要。雖然知道兩種情感不能比,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更依賴我,更把我放在心上。”
時伊沉默。
任禮元問她:“怎麽了?”
時伊搖頭,“我以前沒想過這些。你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對你有點不公。”
任禮元怔住,“這麽說,你确實覺得你爸更重要?”
時伊不吭聲,眼神帶着讨好地看着他。
任禮元突然明白自己愛上了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
張婉芬躺在床上,腦仁兒直疼。血壓突然上升,藥量也加了一倍。
任隽平倒了杯水給她,低聲勸道:“行了,看開點兒。”
張婉芬不答腔,眼睛有些渾濁。精神看上去十分不濟。
“怎麽?還真生氣啊?”
張婉芬重重地嘆氣,“我就是心寒。”
“這說到哪去了?”
“我啊,現在算是知道‘有了媳婦忘了娘’是什麽滋味兒了。”
任隽平搖頭。
張婉芬問他:“你覺得我做錯了?”
任隽平握住老妻的手,平靜地說:“你沒錯。孩子也沒錯。”
張婉芬瞪他,“你倒是誰也不得罪。”停頓了一會兒,她又說:“我也沒說不同意這門兒婚事。就是讓他們去旅行結婚而已。這有什麽值得發這麽大火的?你說說,這還是咱們兒子嗎?他從小到大什麽時候用這種态度跟咱們說過話?”
任隽平看得比較透,緩緩地說:“這孩子,大概是不想讓自己老婆受委屈吧。”
張婉芬皺眉,聲音也提高了不少,“什麽叫委屈?她有什麽可委屈的?”
說着又想起時伊那天的态度,雖然明面上沒怎麽樣,但她心裏确實還在為這個別扭。
“這孩子也不容易。”
張婉芬怒了,“誰容易了?咱們兒子容易?辛辛苦苦打拼這麽多年才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娶個她這樣的媳婦,對他影響多不好!要是普通工作也就算了!可中央是普通的地方嗎?那出去是代表一個國家的!裏面哪個不是根正苗紅的?咱們不要求門當戶對就已經夠寬容了!這臭小子偏偏找個貪污犯!不知道國家現在專治這個嗎?”
任隽平忍不住皺起眉頭,“你這又扯遠了。”
“遠不遠你心裏清楚!”張婉芬在機關裏混了一輩子,裏頭的門道她摸得一清二楚。明面上沒人會禁止你跟什麽人結合。可往上升的時候,一丁點小瑕疵都能成為對手的工具。
他們家雖然根兒正,但畢竟去世的去世,退休的退休。影響力怎麽能跟以前相比。她兒子可是實打實的憑本事幹出來的成績!絕對的年輕有為!以後絕對還有更大的出息!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可真犯不上為了這事兒跟孩子鬧別扭。”任隽平勸道。
張婉芬不作聲,臉色難看。
“胳膊擰不過大腿。禮元的脾氣你還不知道?認定的事兒,有哪件輕易改了的?既然以後要做婆媳,關系不能弄僵了。”
張婉芬聽着,突然眉頭一挑,來了主意。
任隽平太熟悉這個表情了,“你又想什麽呢?”
張婉芬瞪他一眼,随後佯裝平靜地說:“你說的沒錯,我是要對時伊更好一些才對。畢竟以後要做婆媳的。”
任隽平看了老伴一會兒,并不答腔,只是突然覺得有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