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入境其一
槐略道:“啊?你知道嗎?”
他也知道陸宸燃和雪無霁似乎把這幅畫看得很重要。
緣本相飄得近了些, 但他碰不到,道:“勞煩了, 把它展開。”
雪無霁将畫鋪開,緣本相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我知道這幅畫。”
緣本相肯定地道, “我在滿地金裏游逛的時候, 聽他們的人鑒定說,這幅畫是人界來的,畫師是人間的一位将軍。”
将軍?
怪不得,這幅畫雖然匠氣重,竹子卻畫得很好,勁道有風骨。
緣本相繼續道:“我聽他們說,這個将軍十分傳奇。是個女将軍,姓白,曾為人界的一國立下汗馬功勞, 無一敗績, 但最後一戰裏身中毒箭,解甲歸田了。最後……似乎是病死了。”
“而這幅畫,應當就是白将軍病中所作。”
雪無霁看過那落款處的印章, 是“白纓”二字。
這位将軍名為白纓。
緣本相和槐略綁在一起,在找出隐藏魂體的辦法之前暫時不便外出。于是雪無霁和陸宸燃前往滿地金, 見到了撿到這幅畫的商人。
那商人是個半人半魔, 很普通, 見他們來詢問還有幾分緊張。
“這幅畫你是在哪裏撿到的?”陸宸燃問。
商人撓撓頭, 道:“哪裏?……呃,就是在賈城外的大路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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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宸燃道:“再詳細一點。”
“還要再詳細啊?”商人苦着臉,“就是半月前的某天,我從人界運貨回來,進賈城的時候,在城門外大路邊的草叢裏看見了這幅畫。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很普通的。”
雪無霁凝眸沉思片刻,道:“當時你看見這幅畫的時候,它是散開還是卷好的?”
“散開的。”商人這回很确定,“就是散開露出了內容,我才好奇的,一看畫得還不錯,就順手撿回來了。”
“你還記得當時上面畫的是什麽嗎?”雪無霁說着,展開了畫。他心中隐約有個猜想。
商人無言道:“這我哪還記得!……咦,不對。”
他眉頭突然一皺,“我記得!當時這只兔子不在這裏,是在那叢竹子邊上。”
而現在,畫面角落裏只有一叢青竹,白兔在雪地裏,不仔細看都要分不清了。
“……多謝,”雪無霁心中了然,擡眼道,“你帶我們去看看撿到畫的地方。”
蠻荒之地繁華的繁華,卻也有許多荒野,無人,賈城之外也是。雪無霁站在那草叢邊看了看,這條大道是連接人界和蠻荒地的必經之路。
陸宸燃也把這些看進了眼裏。商人心裏嘀咕,怎麽這兩個人到了地方卻又看起來一點都不上心,走的時候連提都不提一句了。
二人回到畫舫上,裏面傳來槐略的聲音:
“嗯,對……你就這樣試試,稍微再靠近一點……停停停!別再動了!保持這個距離!”
雪無霁:“……”
陸宸燃道:“……啧。”
看見二人回來了,槐略十分鬥志高昂地宣布:“我現在進步了!可以接受魂在我二尺之內不會害怕了!”
緣本相在他身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一尺,真是好大的進步。
不知寒從雪無霁腰間飛離,用還沒睡醒的語氣說:“啊?到家了嗎?陸小燃你把劍解下來,讓它飛,我今天一定要讓這個家夥開口說一句話……”
不知寒要挾着枯桑飛走了。
“有沒有問出什麽?”槐略坐下來道,“那副畫。”
雪無霁沒說話,陸宸燃道:“沒什麽線索。”
話雖如此,槐略卻分明看到他笑了下,口型無聲道:有線索了。
這态度不太尋常,不過槐略最大的優點就是想不出的事情不去追問,點點頭便放過了:“哦,反正不着急嘛。緣本相告訴我說,賈城有家食肆人很多,應該很好吃,我們今天中午可以去吃……”
這一天如常度過了,似乎無果而返。
入夜。
幾人都回到了飛舟上。
“那我和緣本相就安心睡覺了,”槐略道,還有點不放心,“需要我們幫忙嗎?”
他意有所指地指指那副畫。
這世上大概很少有什麽事情是他們兩個人合作而不能完成的。
夜晚,雪無霁和陸宸燃房間裏的燭火已經熄滅了。
兩個人像是睡得很沉。
桌子上擺放畫卷的位置散發出細微的白光,閃動之後,月下出現了一道人形。人形鬼鬼祟祟地望了床上一眼,擡腳準備悄無聲息地往門外走。
就在這時,地面上忽然亮起了陣法的光!
陣法鎖住了整個房間。
房間內燈光大亮,人影無處遁形。
“我起初就懷疑,你是否是畫妖,”一道冷清的聲音出現,“但卻沒有查到絲毫妖氣,我看到的只是一副普通的畫。”
雪無霁的身形從黑暗中出現。他和陸宸燃皆是穿戴整齊,原來根本沒有睡。
後來種種跡象表明,這幅畫确實是可以一定程度上自主行動的。那麽不是畫妖,又是什麽?
燈下站着個白發白衣的少年,一雙紅色的眼眸,頭上還頂着兩只白色兔耳,耳朵豎起,顯然是極度緊張。見二人走近,兔耳少年頓時受驚,轉身就跑!
“別跑呀。”陸宸燃輕笑了一聲,枯桑直飛而出,一劍劃傷了兔耳少年的腳踝!
鮮血流出。
少年跌倒在地,因為陸宸燃的靈壓而戰戰發起抖來,幾乎不能動彈。他已經意識到了,這兩個人都極度危險。
他目中滿是驚恐,卻還是死死地把那畫卷藏在懷裏,懷中還有一只黑色的匣子。他道:“我,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麽,我只是想回去……”
“你在畫裏藏了東西。”雪無霁道,“留下來,你就可以走。”
——他的一條尾巴,就在畫裏。
這兔耳少年的情況,雪無霁也是第一次見。他似乎是借助這幅畫掩藏身形,并且自身的修煉還不完善,連化形都做不到全天。
在不能化形的時候,這完全就是一副普通的畫,當然沒有任何氣息。
他之前已經探查到自己有條尾巴掉在了蠻荒之地,這白兔少年應該是通過某種方法發現了,想辦法趕來将尾巴藏進了畫裏。
可因為修為不足,少年一天裏只有一小段時間可以化形,所以中途又變成畫被人撿走了。
少年的臉色更蒼白了,竟然硬生生地道:“不行!”
“你們……你們現在不能殺我,”他并不是完全懦弱,竟開始談判,“只有我能把你想要的東西從畫裏拿出來,否則殺了我也沒用。”
陸宸燃看着他,眯了眯眼:“別讓他跑了。”
枯桑烏光一閃,就要釘住少年的腳踝。少年像是被吓呆了,整個人形化為一只白兔。
劍光偏了。
但少年變成原型,畫和方匣子就也拿不住了。
畫轉眼間就到了陸宸燃手中,他眼中生出幾分戾氣,枯桑再次飛起。但與此同時,那白兔竟是大喊一聲:
“畫境!!”
他咳出一口血,靈力的光圈從他身體裏浮出來,被畫吸收,白兔形縮小了一圈。他竟是引爆了自己的全部修為。
雪無霁沒想到他會用這種不要命的方法,神色微變,向陸宸燃道:“把畫放下!”
但房間裏已經刮起了飓風,那副畫瞬間放大,白色的尾巴從畫裏浮出來被白兔一口叼住,白兔用身體拱着那只黑匣子,向門外奔去。
畫猶如一張羅網般從天而降。
白光湧現,二人的身形都被吞沒。
雪無霁感覺到自己在從高空中往下墜,寒冷的狂風吹來,幾乎把他整個人位置都吹偏了。
為什麽?
他在掉落的過程裏仍覺得十分難以理解,這畫境根本不是兇險的那種,憑他們兩個人很快就能出來。
而白兔引爆了修為,只為困住他們這一小會兒?
他甚至連自己還夠不夠命趕到都不确定,房間裏有陣法,他根本逃不掉。
他要用尾巴複活的那個人,比他自己的命還重要嗎?
雪無霁掉進了雪地裏。
雪地的觸感讓他一瞬間有些毛骨悚然,數段不好的回憶湧了上來,雪無霁壓住上湧的情緒,想站起身,可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震驚了:
他伸出的手,變成了毛乎乎的爪子。
……他怎麽變成原型了??
雪地裏沒有了白衣的人,只餘一只白狐貍。
雪無霁發覺自己的靈力也被這幅畫壓制了,但他嘗試調動,畫境就已經壓制不住他。
雪無霁很快又發現,這并非他的原型,而是一只普通的白色狐貍,耳朵是黑色的,身後也只有一只尾巴,尾巴尖兒也是黑色。
看來這是畫境給他改變的形态。
那……陸宸燃呢?
雪無霁突然想,他也會變成狐貍嗎?
他在雪地裏走了幾步,看到了不遠處的小院。
這一整個畫境都是白茫茫的,只有小院像是海上的孤島。他便向小院跑去。
院落內很精致,看來住的人很會生活。會是那個白纓将軍嗎?
雪無霁決定在門口的這叢青竹邊等。
片刻後,他聽到了一聲小獸的叫聲。
“嗷嗚……”
一聲奶裏奶氣的嗚咽。
雪無霁一頓,有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擡頭一看,只見一只純黑色、毛茸茸的小狗正在向他奔來。
那狗子看上去還沒成年,但身軀已經和雪狐貍一般大。他在雪地裏艱難行走,看上去仿佛很不适應四肢着地的走路。小狗眉毛是兩個橢圓的黃豆豆,雙目黑沉晶亮,隐約透着幾分焦急。
小黑狗沖到了他面前,雪無霁後退幾步,卻還是被沒剎住的小黑狗給撲到了雪地裏。一黑一白兩個毛團子滾到了一起,身上都沾上了雪粒。
小黑狗像是覺得很丢臉,爪子抹了把臉,開口是一句帶着奶味兒的人言:“宿哥哥……”
“……”雪無霁心中一言難盡,眼裏十分複雜,“……陸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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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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