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用一朵花開的時間(02)
梅子清酒入喉,甘潤之中帶一點兒辛辣。
喝着喝着,孫妍忽地笑了一聲。
高揚停下筷子,知道這是有話要說,便只靜靜地看向她。
笑夠了,孫妍深籲一口氣,鳳眼向他一撩,緩緩地說:“其實……上個星期打電話,我說有事告訴你,你就明白了對吧?”
外人眼裏,他們大約也是一對璧人。
可他們自己清楚得很,他們之間能說的話十分有限,需要鄭重說出口的話就更少。
想來……也只有分開兩個字。
高揚抿一口酒,也低低地笑了,“我也說有事告訴你,你也就懂了,不是麽?”
“咱們還挺心有靈犀。”
“算是吧。”
“你為什麽想和我斷了?”孫妍問。
高揚不答,反問她:“你呢?”
孫妍心裏早有答案,也不去追問他,目光放空了一瞬,慢慢地說:“這次出去玩,團裏有個男生對我不錯,我看他也很順眼,所以……”
“和我想的差不多。”高揚不等她說完,就朝她一舉酒杯,“祝賀你又找到新歡。”
孫妍卻白了他一眼,也不和他碰杯,而是悶悶地道:“祝賀什麽!還沒在一起呢!”
“嗯?你不是一向速戰速決麽?”
孫妍倒嘆了一聲,纖細手指捏着調羹,有一下沒一下攪拌着炖盅裏的高湯,緩緩地說:“這回不一樣,我看得出來,他對我是認真的。我不想在和你不清不楚的時候接受他,今天和你徹底斷了,我再回頭去找他。該交代的,都交代明白。然後……他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就在一起;他不願意了,我就倒過來追求他。”
孫妍的母親年輕時是個模特,仗着面容姣好身材熱辣,傍上一個已婚的大款。為圖上位,瞞着大款生下孫妍,打算用來當逼宮的籌碼。
可大款見不是兒子,非但不願認她們母女,反而覺得孫母心機太深,不好駕馭,扭頭便将她甩掉了。
自此,孫母帶着孫妍,輾轉跟過幾個男人。
那些男人都不缺錢,因而孫妍從小于物質方面并沒有吃過苦。
只是感情上……
大約是基因作祟,又或許受她母親後天影響,打從十五歲起交過第一個男朋友,孫妍就一發不可收拾。
比起前頭那些,她對高揚算是格外有點兒好感的。
但既然高揚全無認真的意思,她也只當這是一樁豔遇,絕不癡心枉付。
這些高揚也都知道。
而今……
高揚聽完她的話,倒有些好奇,不由多問了一句:“這次是想定下來了?”
孫妍晃着空酒杯,朝他翻個白眼,撇嘴說:“我才十九,比你還小一歲呢,說什麽定不定的?不過……以後什麽樣,以後再說,至少開始的時候,這次我是認真的。”
高揚很淺地笑了一下,說得真摯:“你是個好姑娘。即便他當下有芥蒂,以後肯定也會接受你的。”
“好姑娘?”孫妍倒聽了笑話般,搖頭問他,“在你心目中,好姑娘應該是小學妹那樣的吧?分手就分手,學人家發什麽好人卡?虛僞的要死,你當我稀罕?”
高揚已經吃好,撂下筷子和調羹,舒服仰靠在座椅中,笑得浪蕩,目光卻認真,“你也說了,我渣歸渣,可是不騙人。好姑娘又不止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她好,不妨礙你也好。”
眼前的姑娘,潇灑率性,她有坦坦蕩蕩的欲望,她有光明磊落的野心,她不騙人也不傷人,怎麽不是好姑娘呢?
孫妍和他深深對視一眼,信了他的真誠,卻故作幽怨地一翻白眼,“既然覺得我好,那你怎麽不喜歡我?”
高揚賴了吧唧地道:“我不喜歡榴蓮,不耽誤它是水果之王。”
“呸!少拐彎抹角罵我臭。”
高揚:“……”
這是真的冤枉。
兩人拌幾句嘴,高揚忽然好奇問:“你那位……是個什麽樣的人?”
“幹什麽?”
“随口問問。”
孫妍睨着他說:“等我到手了,帶來給你看看?”
高揚敬謝不敏,“那還是算了。綠帽子我忍辱笑納,做帽子的裁縫就不必見了。”
孫妍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一頓分手飯相談甚歡。
酒足飯飽,高揚拿餐巾抹了下嘴角,随手一扔,打算叫服務員前來結賬。
孫妍卻趴在桌上,朝他一勾手指,神神秘秘道:“哎,最後問你個問題行不行?”
高揚動作一頓,“問。”
她雙肘拄着桌面,湊近他低聲問:“你……你那方面……是車禍後沒恢複好呢,還是已經不能恢複了呢,還是真的不想呢?”
高揚:“……”
臉上難得呆滞了片刻,他無語地白她一眼,哼笑搖頭,“歐美的姑娘都沒你這麽開放。”
孫妍“啧”一聲,催問他:“說說呗,我又不笑話你。”
高揚又翻個白眼,沉沉說:“咱們現在已經是純潔的男女關系,你問的問題涉及到我的隐私,恕不回答。”
孫妍“切”一聲,直起身離開桌面,頓一頓,又壞笑說:“你不說算了!等有機會,我去問小學妹。反正……她早晚會知道的。”
高揚:“……”
本想告訴她,許曌永遠不會知道這些。
但是又覺得,沒必要和她解釋。
因而只是嫌棄地閉了閉眼,沒理她。
終于結完賬,兩人并肩從餐廳出來。
将孫妍送到家,她下車之前,倒留下滿滿一袋子禮物,分別送給許曌,還有經常一起吃飯那幾個男生。
高揚一一記下禮物的歸屬,最後玩笑問:“沒我的?”
孫妍已經下車,亭亭立在樓外臺階上,盛夏日光裏朝他回頭,燦然一笑說:“你的不是已經戴在頭上了嗎?青蔥可愛的,可襯你膚色了。”
高揚:“……”
送完孫妍,高揚回家休息半天。
想着今晚有巴薩的聯賽,淩晨時分出發,又開車去酒吧。
他人剛到三樓,恰好撞上周經理。
本來只淡淡打個招呼要過去,周經理卻叫住他:“小高總。”
“有事?”
“呃……您不是說,小許以後調到包間這邊來嗎?已經給她安排好了,今天淩晨就有比賽,讓她先試試。”
西甲的聯賽時間對國內球迷并不友好,通常在淩晨兩點。
這個時間不好坐車,所以包間服務員一般都是提早來,先在休息室補覺,到時間再起來工作。
高揚便問:“她在休息室?”
周經理答:“沒,她說要寫作業,可休息室裏好幾個服務員,也不睡覺,說說鬧鬧的靜不下來。而且,裏面也沒有合用的桌椅。我看她在那兒寫不下去,就自己做主,安排她先去您辦公室裏。您那邊,沒有什麽不方便吧?”
高揚随意一點頭,淡淡說:“哦,沒有,沒有不方便的。”
心裏卻在想——
當然沒有!
簡直方便極了!
他一擺手與周經理擦身過去,幾乎有些雀躍地将辦公室門一推——裏頭安安靜靜,只辦公桌上趴着個小腦袋。
從門口位置望去,只見黑黑的發頂,上面有個潔白的小發旋。
高揚無聲笑了笑,小心帶上門,輕手輕腳走過去。
小姑娘想是作業寫累了,此刻睡得很沉,連他走到跟前也毫無察覺。
習題冊鋪散在桌上,她手臂壓着冊子,小臉兒壓着手臂。這姿勢便将一張小嘴兒擠得像只小鳥的喙,尖尖的,仿佛能啄人——啄得人心上癢癢的。
這模樣當然不會好看,可莫名地,高揚只覺得可愛。
他蹲下身去,下巴磕在桌檐上,很近很近地偷偷看她。
惡作劇似的,手指小心翼翼湊到她唇邊。很想試一試,那尖尖的小嘴兒是不是真能把人啄疼。然而還沒碰到,便覺她清淺而溫暖的鼻息落在手指上,也是癢癢的,直癢到心上去。
正玩得開心,她忽地一蹙眉,輕輕哼了兩聲。
他吓了一跳,忙又将手縮回來,彈簧似的立起身來,擺出張若無其事的臉。
可一秒兩秒後……
低頭再看,小姑娘臉在胳膊上蹭兩下,換了個姿勢,又睡着了。
高揚哭笑不得。
只覺得這輩子從未這樣沒出息過,哪怕是十六歲那年第一次披上國家青年隊戰袍,為國出征奧青賽的時候,心跳都沒剛才誤以為她醒來的那一刻快。
深吸一口氣,強自定了定神,他瞥見桌上的鬧鐘。
上面定了鬧鈴時間,淩晨一點半。
想來,是小姑娘預備把自己叫起來工作的。
看看時間,當下都一點十五分了。
小姑娘眼睑一下一小片烏青,長長睫毛落下的陰影都遮不住。
他想了想,幹脆把鬧鐘關掉,又将房間內溫度調高了一些。
正想再去取件衣服給她披上,門外走廊裏響起一陣沉沉的腳步聲。
下意識瞥了眼熟睡的女孩兒,他忙趕在那人進門前快步到門口。恰好那人冒失失将門一推,張開口還沒出聲,就被他推搡着又退了出去。
“不是……小羊羔你屋裏那人……”
趙英超伸長脖子還想往辦公室裏瞧,被高揚一把推到牆上,順手關上門。
他沉着面孔,口氣很沉,音量卻壓得極低:“你給我小聲點兒,沒見有人睡覺?”
“看、看見了……可沒看清是誰呀?跑這兒來睡覺,難道是……孫妍?”趙英超是找他來看球的,見他辦公室門縫裏有燈光,以為是他在,沒想到他還金屋藏嬌。
提到孫妍,高揚沉了沉嘴角,“什麽孫妍?人家已經把我踹了。”
趙英超對此司空見慣,半點詫異也沒有,問也不問一聲。他只關心裏面那人的身份:“那到底是誰?”
“許曌。”
“啊?小媚娘?”這綽號經由高揚傳入他耳朵裏,現在叫得也順暢極了。
見高揚一點頭,他又嘿嘿笑起來,“這姑娘人不大,膽子倒不小啊。狼窩裏還敢睡覺,這是不把你當男的,還是不把自己當女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來啦!
學姐最後一個問題信息量很大哦……首先他們沒……其次咳咳,雖然小羊羔沒回答,但是提前替他澄清一下,雖然人被撞成渣渣,攢起來後成了玻璃人兒,但是畢竟是小言男主,那個基本的男主功能還是必須具備的,你們替阿曌放心好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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