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累麽
? 在接下來一周，在班級裏，绫濑暮和绫濑初看似過着平淡普通的日子，然而吹奏部的內部，一場風暴正在蓄勢，準備爆發，席卷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绫濑暮靜靜地坐在教學樓的天臺上，望着遠遠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小腿。厚厚的雲層不大均勻地布滿天空，像一層層魚鱗，明明是在學校最高的地方了，卻沒有更靠近天空的感覺，原來還是自己站的不夠高嗎。
“小绫濑？”
绫濑暮轉臉，看見黃濑涼太朝自己走來，最後在她身邊坐下。
“黃濑君，”绫濑暮有些訝異，想起他似乎還沒有加入任何一個社團轉而又有些釋然，“還沒想好加入哪個社團嗎？”
“沒有呢…感覺什麽做起來都沒什麽意思呢…”黃濑涼太雙手交疊在腦後，滿臉苦惱地樣子仰頭望天，“話說小绫濑你現在不用去參加社團活動麽？”
“我記得你對哥哥的稱呼也是小绫濑，”绫濑暮轉臉看着黃濑涼太的側臉，“那如果我們在一塊你要怎麽區分對我們的稱呼呢？”
“吶，你是小绫濑，他是小初？”黃濑涼太撓着頭想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轉臉和绫濑暮對視，“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怎麽沒去參加社團活動，我記得你也是吹奏部啊，和小初一樣。”
果然标簽還是绫濑初的妹妹而不是绫濑暮吧，绫濑暮默默地想，覺得有些郁悶。
“因為我的任務已經能夠很好地完成了啊，”绫濑暮低頭看着自己輕輕晃動的小腿。
“啊，小绫濑果然也很棒呢！話說，小绫濑是玩什麽樂器的？”黃濑涼太垂眸看了一眼绫濑暮修長纖細的手指。
“薩克斯。”绫濑暮唇角掀起，提起樂器她的心情就會莫名地好起來。
“啊嘞？是薩克斯麽，我還以為是和小初一樣的鋼琴呢！”黃濑涼太撓了撓頭。
“其實沒錯啦，我和哥哥的主修樂器都是鋼琴，但是我多一門輔修，輔修的是薩克斯。”绫濑暮察覺到黃濑涼太停留在自己手指上的目光，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是吧，我的手指很長對吧。可是我彈得不如哥哥那麽好，所以比他多輔修了一門樂器。”
“是啊，小绫濑你的手和小初的手都長得很漂亮呢！”黃濑涼太笑了。
“是啊。”绫濑暮愣了片刻，悻悻地收回手，搓了搓鼻子，無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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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句不離小初，绫濑暮開始想自己是不是錯了，畢竟哥哥是個那麽優秀的人，貿然把他當做磚抛了出去，萬一沒引來看玉的人，而是把人砸彎了抱着石頭走了怎麽辦。绫濑暮不禁失笑，有些佩服自己的腦洞。
“小绫濑你在笑什麽呢？突然就這樣笑起來。”黃濑涼太側過臉看了一眼绫濑暮。
“沒，沒什麽。”绫濑暮連忙擺了擺手，她怎麽會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
黃濑涼太也不多問，抱着後腦繼續望着遠遠的天空。
“吶，黃濑君你要不要考慮進吹奏部試試？”绫濑暮撇過頭看了百無聊賴的黃濑涼太一眼，試探性地問。
“啊…其實是有想過的，畢竟吹奏部有你和小初這樣優秀的人呢，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适合哪一種樂器呢，”黃濑涼太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認真，“或許鋼琴不錯，小初當時在開學那天彈奏鋼琴的樣子确實是有些吸引我的，但是吹奏部似乎沒有鋼琴組。”
“啊…這樣子呢，除了鋼琴其實吹奏部有很多樂器可以選擇的，”對于黃濑涼太對吹奏部其實還挺有興趣這件事，绫濑暮感到很愉快，“吶，後天下午吹奏部會有一場演奏會，你有空的話可以來看看啊。”
“演奏會？”黃濑涼太有些訝異地看了绫濑暮一眼，“小绫濑和小初也會參加嗎？”
“當然，哥哥他是指揮哦。”绫濑暮輕笑。
“指揮？吹奏部的前輩願意服從他當指揮麽？”黃濑涼太倒不懷疑绫濑初的能力，只是每個社團多少都會有性格古板木讷的前輩，對于年紀這方面的觀念很重。
“當然，幾乎沒有前輩願意接受他作為指揮呢，”绫濑暮望着遠遠的天空，“所以呀，這次演奏會的所有樂手都是一年級的新生哦。”
“全員都是新生？”黃濑涼太越發感到訝異，“技術能跟上？”
“差不多，今年因為哥哥的緣故有不少有樂器基礎的新生加入了吹奏部。”绫濑暮笑得雲淡風輕，“吹奏部很快就會有巨大的改變了，你相信嗎，這場革命的領導者就是哥哥。”
绫濑暮笑容很淡，帶着一種絕對的自傲，對于哥哥的信任以及對自己的絕對自信。黃濑涼太看着她的表情，一時覺得此刻這樣的她別樣的光彩耀人，轉臉繼續抱着後腦勺，帶上很期待的笑容和語氣，說：“當然相信啊，我一直覺得小绫濑和小初都是很厲害的人呢。”
绫濑暮轉臉看了黃濑涼太一會兒，突然笑了，笑容像是七月從太平洋上刮來的海風，帶着海水的味道，和溫熱的觸覺。
“那黃濑君你以後會考慮加入吹奏部嗎？”绫濑暮看似随意地問，心裏卻忍不住期待着，緊張地等着他的回答。
“會吧，等我找到自己想要學的樂器。”黃濑涼太轉臉朝绫濑暮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如果是小绫濑你會的樂器還得拜托你好好教我呢。”
“當然…”绫濑暮淺淺一笑，心裏早已開始歡呼雀躍，“我還得去吹奏部看看，黃濑君你還要繼續待一會兒嗎？”
“不了，和你一起下去吧。”黃濑涼太先起身，站在绫濑暮的身前朝她伸出一只手。
身高171的黃濑涼太站在绫濑暮身前，绫濑暮仰頭望着他，只覺得背着光站在自己眼前的他，這一刻他簡直比最璀璨的陽光還耀眼。
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黃濑涼太一把把她拉起身。
我想要的不多，只要和你坐在一起聊聊天，看着你笑就好。
绫濑暮坐在吹奏部排練大廳的外邊，閉眼聽着裏邊合奏的聲音，她的部分已經能完美地和整個樂隊合上，所以绫濑初暫時把她排除在合奏之外，偶爾會有吹奏部的前輩來看他們的合奏，他還不想把所有東西暴露在他們面前。
過了一會兒，排練廳裏的聲音嘈雜起來，绫濑暮知道合奏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明天的最後一次聯排，最後只等後天下午的露天演出了。
“走了，小暮。”绫濑初從排練廳裏走出來，臉上雖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卻掩飾不住眼角眉梢的倦意。
“辛苦了。”绫濑暮把手裏的一罐咖啡遞給绫濑初，“今天的合奏還順利嗎？”
“還不錯，比我預想的好上一些，明天我們找個戶外的空地整體合奏一次。”绫濑初拉開易拉罐的環，仰頭喝了一口，“走吧，回家了。”
“好的。”绫濑暮和哥哥并肩，“哥哥，我有些後悔把你先抛出去了呢。”
“什麽？”绫濑初轉臉瞥了她一眼，下一秒想明白了她說的是什麽，無奈地笑了笑，“是麽，最後黃濑喜歡上的是我？”
“哼！會是我啦一定會是我的！”绫濑暮朝哥哥比了個鬼臉。
到家後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父親母親已經候在餐桌上了，绫濑初拉着绫濑暮匆匆跑進衛生間洗了手，坐上餐桌。
“社團活動很忙麽？”父親正讀着早晨沒讀完的報紙，擡眼瞧了一眼绫濑初。
“是啊，後天下午有一場演奏會，好不容易才申請到的機會。”绫濑初看了一眼绫濑暮面前擱着的餐盤，裏邊只有一些蔬菜水果沙拉，雞蛋配上杯牛奶，心裏有些不愉快，卻沒多說些什麽。
绫濑暮用筷子戳了戳盤裏的蔬菜水果，嘆了口氣。
“小暮，餐桌上不能這麽随意。”母親看見绫濑暮的行為，略微有些不悅地說。
“知道了。”绫濑暮停下手上的動作，夾了一顆聖女果塞進嘴裏。
她已經習慣了每晚只能吃這些東西，為了保持身材，作為舞蹈演員媽媽每晚堅持只能讓她吃這些。
慢慢吃完餐盤裏的東西之後，绫濑暮輕聲說：“我吃好了，上去練功了。”
“記得下周的比賽，不要讓我失望了。”母親淡淡地說。
“哦，知道了。”绫濑暮的聲音聽起來沉沉的。
沉默的，绫濑初看着绫濑暮雙手背在身後，懶懶地上了樓。
“媽，就不能讓小暮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麽？”绫濑暮上樓之後，绫濑初沉了臉色。
“你不是不知道吧，小暮的條件很适合跳舞，這才是她最有天賦的領域，”母親擡頭看了绫濑初一眼，“绫濑家不需要出兩個鋼琴家，何況在鋼琴上似乎是你比她更有天賦，你希望她一輩子居于你之下？看她一輩子追着你的背影。小初，這些事情你應該比我明白。”
绫濑初垂眸，眼神閃爍着，他當然明白。母親說的都對，他只是不喜歡看着绫濑暮每天為了能練鋼琴同時滿足媽媽的期待，連睡眠時間都在不斷壓縮。
“可是小暮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啊，每天只讓她吃這些會不會太過分了！”绫濑初看了一眼被绫濑暮吃的幹幹淨淨的食物，即使不喜歡卻因為饑餓還是吃得幹幹淨淨。
“基本的營養都能補充上，想要成為頂尖的舞蹈演員，身材很重要。”母親的嗓音依舊淡淡的，“我從小也是這樣過來的。”
绫濑初不再說話，只是低頭沉默。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绫濑初起身離開餐桌，上樓推門進了琴房。
琴房的深青色的窗簾已經被拉上了，房間中央的水晶燈亮着，整個房間裏亮如白晝，白色的三角鋼琴前，女孩靜靜坐着，眼神專注地看着自己躍然于琴鍵上的手指。節奏緩慢的琴音飄蕩在房間裏，帶着一絲壓抑和悲傷。
“吶，哥哥，你說為什麽我彈得就是不如你好呢。”绫濑暮沒有看绫濑初，眼神完全集中在自己的雙手上。
绫濑初走到妹妹身邊坐下，绫濑暮自覺朝一邊挪了一些給他騰了些位置。
“沒有呀，小暮你彈得很棒呀。節奏穩定，簡直像節拍器一樣精準。”绫濑初淡淡笑着，低頭看着她的手指。
“哥哥你別騙我啦，我們一起參加的比賽我從來沒有贏過你。雖然一直明白自己的鋼琴比起你的少了些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大概是感情吧，但是我不懂，也做不到，把自己的感情融入到曲子裏。”绫濑暮垂着眼眸，腦子裏亂亂的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些什麽，只能胡亂地抓住腦海裏的只言片語随口說出來，“因為我很喜歡哥哥呀，所以我也很喜歡哥哥你喜歡的鋼琴。”
“小暮，哥哥也很喜歡你呀。”绫濑暮側過臉看着她的側臉，所以哥哥希望你開心啊，如果知道你現在會這麽累這麽辛苦，我大概就不會選擇彈鋼琴了吧，做一個平平凡凡的哥哥，而不是被大家寄予厚望的天才。
“吶，哥哥，你說如果有一天我不能處理好所有的一切，舞蹈，鋼琴，和學習。媽媽不讓我繼續彈鋼琴我該怎麽辦呢。”绫濑暮仰着頭，眼神有些空洞，即使不看譜子或者琴鍵，手指還是流暢地彈着，沒有一個錯音。
“小暮…”绫濑初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這樣的問題，他知道讓她放棄鋼琴是不可能的，讓她放棄舞蹈，母親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其實也沒什麽，現在我的時間還是很夠用的。”绫濑暮轉臉看着哥哥，朝他笑了笑，“等黃濑願意加入吹奏部了我還要教他吹薩克斯呢！”
“哥哥還記得那個有馬公生麽？”绫濑暮突然歪頭問。
“記得啊，不過最近幾年他都沒有再參加各種比賽上了。”绫濑初有些好奇地看着绫濑暮，“怎麽了麽？”
“沒什麽…”绫濑暮垂眸，想了想，輕聲道，“我有些想念小薰了，不知道她的身體有沒有好一些。”
绫濑初淺笑着點了點頭，靜靜聽着她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自己聊天，過了許久才在她的催促之下去洗澡睡覺了。
半夜十二點半，绫濑初起床上廁所，在寂靜的走廊，角落被用來當做舞房的房間，透過門縫可以看見裏邊還亮着燈。绫濑初輕輕走到房間門口，微微拉開一條門縫，瞥見裏邊劈叉，下腰，旋轉跳動的绫濑暮，心髒有一絲絲鈍痛。
如果你能輕松一些，我願意從沒彈過鋼琴。绫濑初關上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