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維護
? 窗外的櫻花落得七七八八，早櫻的花期已經結束了，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曬在身上的陽光一天比一天讓人感到燥熱。預感到接下來的日子會很繁忙的绫濑暮最近正忙着預習和複習功課，舞蹈比賽才結束不久，summerfes的展演又接踵而至，行進展演時所需要的動作全需要她自己來設計，而且需要花不少時間來練習。
因為腦子裏一直想着行進展演的事情，原本在草稿紙上進行的數學演算，寫着寫着就變成了做出各種動作的火柴人。
“小绫濑你很心不在焉地樣子啊！”路過绫濑暮桌邊的黃濑看見她手下的草稿紙，一半是數字和公式，另一半卻是一群很蠢萌的火柴人。
绫濑暮聞聲回過神來，有些挫敗地捂住臉，輕輕拍打了幾下，郁悶地說：“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啊！”
“怎麽了，小绫濑有什麽心事麽？”绫濑伸腿跨坐在绫濑暮前座的凳子上，雙手疊放在椅背上，頗有興趣地看着绫濑暮。
“summerfes的動作設計啦…”绫濑暮撐着下巴和黃濑對視着，眉頭揪在一起。
“不是已經在練習了麽，感覺大家都挺在狀态的呀。”黃濑擡起一只手撐着自己的下巴。
“我的動作還得再修改一下，樂隊指揮的動作是整個樂隊的門面，我一定不能讓帝光吹奏部丢臉。”绫濑暮滿臉堅定的表情，看了一眼黑板上布置得家庭作業之後一下子松下勁來嘆了一口氣。
“展演的話還有小半個月呢，剩下的時間足夠準備了吧。”黃濑看着愁眉不展的绫濑暮，盡力地去安慰着她。
“足夠了！”绫濑暮又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一定可以做到的。”
“當然，你可是全世界最棒的小绫濑啊！”黃濑站起身，伸手在绫濑暮的頭頂揉了揉，輕笑着，“我可是一直相信着你的哦！”
绫濑暮下意識地擡手去握住那只掌心溫暖的手，輕握了兩秒之後放開，回頭笑着對他說：“當然！”
之後绫濑暮開始更加努力地去練習，跑去請教母親好幾次，和她探讨關于動作的設計和表現，一時間又充滿了幹勁。
如果你願意相信，那我會拼盡全力不讓你失望。
天臺的一處高臺上，黃濑涼太雙手抱在腦後躺在水泥質的地面上，閉着眼睛百無聊賴地曬着太陽，绫濑初靜靜坐在他身旁翻閱summerfes展演所演奏的曲子的總譜。
最近天氣很好，黃濑涼太喜歡在課間上來躺着曬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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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濑你的譜子能背熟了吧，即使需要配合上動作也能夠吹下來了吧？”绫濑初手指着總譜裏薩克斯的那行分譜，他正在确定每一個聲部都能完成任務。
“恩，可以了！”黃濑涼太睜開眼，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緩緩飄動的雲朵，偶爾有不知名的小鳥從視線的上空飛過，绫濑暮最近已經不和他一起練習了，每天他都和樂隊或者是薩克斯聲部的前輩們在一起合奏曲子，有些無趣，曲子他已經能吹得很好了。這時候他才感覺到，绫濑暮帶着他練習的那段時光多有趣。因為她的技術很好，所以能有很多種方式陪他玩音樂玩樂器。
“你的進步很快…”绫濑初瞥了面無表情的黃濑涼太一眼，和他差不多都是初學的隊員幾乎都在前不久的篩選中被刷了下來，因為不能控制好氣息或者音色還不夠好。但黃濑涼太僅僅憑着這三周的時間，已經把自身的技術提高到一個讓很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議的境界，他現在的技術甚至比三年級香樁更好。或許和绫濑暮的傾心培養有關，但他自身的天賦和學習能力也不容忽視。
“啊…小绫濑不在我覺得好無趣啊！”黃濑涼太依舊面無表情，“果然還是要有比自己強的人，事情才會比較有樂趣呢！”
“那你可以多花點時間去把自己的動作做得更标準，更好看些，小暮最近就在練這個，你可以找她指導指導你！”绫濑初垂眸看着手裏的總譜，同樣身為在一些領域很有天賦的人，他明白黃濑涼太的想法。
“……我倒沒有去鑽研這方面的心思，展演完小绫濑就會回來吹薩克斯吧？”黃濑涼太微微偏過頭看着绫濑初。
“恩，畢竟是薩克斯聲部首席，往後的表演她很重要的，”绫濑初有意激勵黃濑涼太，同時想着妹妹的囑咐于是有意把她的形象塑造得光輝高大有些，想起什麽似的轉臉和黃濑涼太對視一眼，“你現在很離不開小暮？”
“恩？”黃濑涼太微楞，想了想自己确實是因為最近她時常不能和自己練習而感到打不起精神來，好不容易找到一樣有趣的事情，因為最好的對手不在而感到無趣，“是啊，她不在的時候我會覺得有些無趣呢！像是回到了剛加入吹奏部之前的狀态。”
“哦…這樣子啊。”绫濑初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澀的眼睛，躺下把手裏的譜子蓋在臉上。這話被小暮聽見不知道她會開心還是失落。
兩個男人靜靜地躺着，陽光曬在身上很舒服。
“有嗎？”
“啊嘞？不在！可是我明明聽說黃濑君最近很喜歡來天臺上的啊！”
輕微的腳步聲，然後是女孩子的對話聲。
“你的消息準确不準确啊，我今天早晨還特意打扮過的！”
“當然準确，是吹奏部的一個前輩告訴我的！黃濑最近喜歡到天臺上來。”
绫濑初從來不喜歡八卦別人，但是聽見她們提起吹奏部，并且莫名覺得其中一個聲音聽起來很熟悉，他把臉上蓋着的譜子挪開一些。一瞬間直射在眼睛上的陽光讓他微微有些不适，眼眶裏頓時湧上些眼淚，他用手擦了擦然後悄悄瞟了一眼。
澤田明美？小號聲部吹得最好的那個女孩兒，長相并不是特別出衆，因為小號吹得很好而讓绫濑初對她有印象。Summerfes的展演她是小號一聲部的演奏者。
“你們吹奏部最近和他走得很近的那個女生！似乎長得很漂亮吧！”另一個女孩皺着眉頭，表情看上去有些擔憂和難過，她披着長發，發尾燙過微微朝內收着，臉圓圓的看起來很可愛。
“绫濑暮？”澤田明美當然知道她說得是誰，眼神飄忽，“是啊，很漂亮呢！會彈鋼琴，薩克斯吹得又好還能跳舞！”
绫濑初看見聽着下面關于他的對話原本沒什麽反應的黃濑涼太睜開了眼，淡淡瞧着高臺下的女孩們。
“那又怎麽樣呢，誰說這樣子她以後就會有出息了？”女孩兒音調突然拔高了一些，原本只是皺着眉，聽到澤田這樣子去稱贊自己的情敵不由得有些惱怒起來，“她會這些又怎樣？誰知道她以後會做什麽呢，誰知道她學這麽多東西以後不會靠臉靠身材去換很好的生活呢，你看她整天一副高冷的樣子，做給誰看，她和黃濑走在一起的時候卻可以笑得那麽開心！長了眼睛都能看出來她對黃濑有意思吧！可是她憑什麽那麽自得地站在黃濑身邊！”
嗓音尖銳，話語一句比一句更加用力地說出來，最後一個字落下，女孩兒自己也紅了眼眶。
整個天臺靜默下來，绫濑初只感覺自己太陽穴漲的有些發疼，手掌掩在眼前，擋住有些刺眼的陽光。
黃濑涼太深深皺着眉頭，看了一眼身邊沒什麽反應的绫濑初，原本想要做出些什麽反應的身體一下子又不知該怎樣反應了。
“向裏…”澤田明美捂着嘴，看着對面面怒猙獰的女孩兒，她不知道嫉妒會讓一個人變成這麽一副可怖的模樣，“绫濑暮不是你說的這樣的女孩子。”
“好了，我希望黃濑不會眼瞎到看上她！”名為向裏的女孩兒沉聲道。
“閉嘴！”绫濑初坐起身，涼涼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說話的女孩兒。
沒想到高臺上躺着人，向裏和澤田愣住了，有些驚慌地看着绫濑初，以及他身邊跟着坐起身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的黃濑涼太。
目光觸及黃濑涼太那張神色有些冰冷的臉頰，向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臉色一分一分蒼白下去。
“绫濑同學…”澤田明美聲音有些顫抖，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我們……”
“小號聲部的澤田同學吧？你得到的消息确實沒錯，但是我不大喜歡別人來打擾我。”黃濑看着神色泫然欲泣，手足無措的澤田，淡淡開口，“至于小绫濑，請你了解之後再發表言論。我比你更了解她，所以不需要你為我擔心些什麽。謝謝你對我的喜歡，但是請你尊重我身邊的朋友。”最後幾句話是對臉色蒼白的向裏說的。
“绫濑同學…”澤田明美看着绫濑初的眼神有些慌亂。
“你們離開吧。”绫濑初看了她一眼。
澤田明美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低着頭轉身，拉住向裏，“走吧。”
“我不會遷怒于沒有錯的人…”绫濑初看着澤田有些失落的背影。
澤田微怔，回頭看了垂眸發呆的绫濑初一眼，輕聲說了謝謝後趕忙拉着神色落魄的向裏下了天臺。
只剩下绫濑初和黃濑涼太的天臺一時間陷入深深的沉默。
“別和小暮提起這樣的事情，”绫濑初仍舊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緒，“也許她不會在乎，但這種事情沒誰會喜歡。”
“啊，我知道。”黃濑涼太點點頭，“小绫濑，她曾經跟我提過，她聽到過別人在背後議論她…其實她也很困擾吧。”
“恩，沒剛才的說得難聽，無非說她高傲目中無人。”绫濑初再一次回想着那個叫做向裏的女孩說的話，“她們張張嘴皮子就輕易否定別人的努力和辛苦，懷着一顆自私狹隘的心去揣測去猜想別人的想法。她們當然不知道她的光鮮亮麗是靠怎樣的苦痛和煎熬換來的，她們認為她配不上你，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只是沒去努力，只要自己願意努力絕對比她優秀，比她更适合和你并肩站着。可是，如果你不曾付出半點努力又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暢想自己努力後會有多優秀。人心啊，有時候真是複雜而醜陋。”
黃濑涼太沉默，過了片刻才問：“聽你剛才的意思，小绫濑真的喜歡我？”
“……”绫濑初擡眼和黃濑對視，剛才随口就說了那些話，黃濑涼太是從哪裏領悟出這層意思的他不太明白，他只知道绫濑暮要是知道自己洩露了她的心思他就完蛋了，強行裝出一副若無其事地撇開目光，他輕笑一聲，“沒有，你怎麽這樣想！”
“哦……”黃濑意味深長地望着遠遠的天空答應了一聲，心裏說不出聽了這句話之後是怎樣的滋味。
“我覺得你先喜歡上小暮這種事情還比較可靠些！”绫濑初一時不知道黃濑涼太那句長長的哦表達得是什麽意思，心裏一邊揣測着一邊試探黃濑的意思。
“恩？”黃濑轉臉和绫濑初對視，呆愣了片刻想了想，然後笑得雲淡風輕地說，“如果那樣也不錯啊，小绫濑是個很棒的女孩啊！你這樣一說，我倒是覺得可以把她當做未來的戀愛對象來培養了呢！”
哦…原來他一直對绫濑暮沒那方面的想法？绫濑初覺得有些氣悶。
“只要你不會給她的生活帶來太多的困擾就好。”绫濑初一時不知道要怎樣回答，要堅定他的想法還是讓他打消念頭，似乎怎樣都不太好回答。
黃濑涼太又想起剛才那個女生說的話，是否自己真的會給她帶來困擾，他不知道，但他其實很喜歡和绫濑暮待在一起。
“小初你是妹控？”黃濑涼太突然笑着看绫濑初。
“恩…”绫濑初點點頭，眼神堅定，一副我妹妹就是我全世界的表情。
“……”黃濑涼太笑出了聲，他以為绫濑初會掙紮一下或者委婉地承認，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坦然地承認了。
绫濑初微楞，然後撫額笑了，是啊，不管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绫濑暮都是他最喜歡也最重要的妹妹。
黃濑涼太單手撐地從地上站起身，面朝太陽閉着眼伸了個懶腰，眼角有些濕潤，擡手蹭了蹭眼睛，轉臉看見绫濑初也站了起來，背對着他看着樓底某個角落，滿臉笑意，順着他的目光，看見教學樓背面，很少會有人去的地方，绫濑暮單手手握着指揮棒，翩翩躍起，指揮棒脫手停在手腕上，手腕靈活一轉，指揮棒在她手腕上旋轉一圈，迅速劃出一個圓，最後又停穩在她的手裏。做完這個動作，她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擡手遮眼仰頭望天空時，瞥見天臺上站着的兩道身影，背着光看不清臉，但視線觸及那頭陽光下璀璨得像金子一樣的黃發，绫濑暮笑了。
“小绫濑，很棒哦！”黃濑涼太雙手攏在嘴邊，朝着樓下的绫濑暮喊。
“謝！謝！”绫濑暮學着黃濑涼太的樣子，朝他回喊，轉眸看見哥哥，他擡起了雙手，是平常合奏時起節奏的手勢，她明白他的意思，現在所有的聲部都可以完成任務，只差指揮這一環了。
绫濑暮低頭深吸一口氣，擡臉微笑，兩手直直舉着隊旗，绫濑初的手臂淩空揮了四下，四四拍的起拍，最後一拍落下，已經做好準備的绫濑暮動了起來。
陽光下，绫濑暮臉帶自信的笑容，雙目平視前方，纖細的雙腿輕盈地躍動，吹奏部的指揮棒在她的雙手間舞動。
有風刮過，教學樓的背面，櫻樹上殘存的最後一些花瓣随風而落，她的腳下是像是風眼，花瓣在她的腳下打着旋兒，裙擺在風中起落，白皙的膚色，勻稱的腿部線條被陽光染上溫暖的色彩。
黃濑涼太俯視風中起舞的她，不像那天晚上妝容精致豔色像是櫥窗裏展示的洋娃娃的樣子，此刻的她是鮮活的，靈動的，美得動人心魄，讓人産生一種想要一直看着她這樣一直跳到天荒地老又想要走到她身邊輕輕抱住她的沖動，心髒的某處像被撞擊的青銅巨鐘，發慌，發緊，平靜的湖面頓起漣漪，那就是青春的悸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