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和煦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撒進寂靜的房間裏，绫濑暮穿着睡衣，赤腳坐在落地窗前，因為早上起床過後沒有梳頭，所以頭發有些亂糟糟的，看起來有幾分慵懶的感覺。
“小暮！”宮園薰一如既往的朝氣十足，有些興奮地推開門，一蹦一跳來到绫濑暮身邊盤腿坐下，打量着此刻看起來和平常很有些不一樣的绫濑暮，“阿初和黃濑來看你了哦！”
在決定和母親绫濑真子冷戰之後，绫濑暮打電話和宮園薰說明了情況，宮園薰雖然有些擔心她這樣會讓家人擔心，但是對于她要來和自己一起住這件事其實是很興奮的。
“恩，沒帶他們上來麽？”绫濑暮曲着腿，小腿和腳丫暴露在陽光下，腳背看起來很白皙，皮膚細嫩，偶爾伸手去搓搓涼下來的腳趾。
“你要這幅樣子見黃濑？”宮園薰上下打量她一番，有些訝異原本生活極其自律的绫濑暮也會有這樣有些邋遢的一面。
“不然還要化妝看他嗎，”绫濑暮低頭，又伸手去搓了搓腳趾，陽光帶來的溫暖抵不過體溫在四月份微涼的空氣裏的流逝，雖然是有些不雅的動作，但是因為她的手指和腳趾白皙，所以看起來竟然沒有讓人有不衛生的感覺，“要能接受我所有的樣子，這樣的男孩子才值得喜歡啊。”
“啊嘞，說得很有道理啊！”宮園薰擡眼望着窗外明媚的陽光和景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之前還在想呢，總是對公生發脾氣，總是打他會不會讓他覺得我是個很粗暴的女孩子。”
绫濑暮輕笑出聲，轉臉看了看宮園薰，“當然不會，我們小薰美得像畫一樣，男孩子疼你還來不及呢！”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臉，手才擡起，剛表現出一點意圖就被宮園薰抓住。
“你摸了腳趾！”宮園薰佯裝嚴肅的樣子，松開她的手站起身，“我下去叫他們了！”
“謝謝啦！”绫濑暮轉身看着她推門離開的背影。
透過玻璃窗投射進來的陽光照在腳上沒什麽溫度，绫濑暮終于還是起身去衛生間洗了個手，重新回到和宮園薰同住的房間時，推開門發現黃濑涼太已經背身站在裏邊，看着落地窗外的風景了。和她離開之前一樣，房間裏依舊靜靜的，床上擺着有幾只躺着的公仔玩偶，床頭櫃邊擺着宮園薰的小提琴盒，書桌上放着盒绫濑暮早上喝剩牛奶，
“黃濑，你來了啊！”绫濑暮赤腳踮着腳尖，走起路來像只貓似的，沒有一點聲音，進了門之後先在梳妝臺上拿了一把梳子。
“小绫濑？”黃濑涼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穿着睡衣，赤着腳到處走的女孩兒，愣神看着她，等她拿好梳子走到自己身邊仰頭看着自己，才有些确定這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精致的绫濑暮，微微笑了，“小绫濑你看起來還挺有精神的啊！”
因為最近在宮園薰家借住，晚上也不用練習舞蹈了所以能夠很早就睡覺，這幾天下來她的黑眼圈淡了許多，看起來比之前更有精神些。
“恩，因為擔子輕了不少。”绫濑暮盤腿坐下，擡頭看看站着的黃濑涼太，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坐在自己身邊，然後擡手梳理頭發。
黃濑涼太轉臉看着陽光下低着頭的她，眼眸微垂，袖子裏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子。之前的事情大概聽绫濑初說了，聽着他的描述，不禁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孩兒。伸手取下她手裏的梳子，朝後坐了一些，坐在他身後幫她梳理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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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绫濑，”黃濑涼太聲音有些低沉，聽着有些壓抑。他很想說些什麽，安慰，詢問，鼓勵，細想下來卻又覺得說什麽都沒必要，她所能承受的都承受了，不能承受的也試着去承受了，實在不能承受的反抗了。安慰的話于她而言都沒什麽用處，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廢話吧。還能說些什麽呢，他想不出來。
“恩？”過了一會兒，聽着他還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绫濑暮才輕聲答應，“黃濑想說些什麽麽？”
“啊，想和你說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黃濑涼太手上的動作很輕柔，一手輕撫她的發絲，一手抓着梳子替她梳理不大順的地方。
“什麽都好啊，比如你對我的看法，比如關于我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又比如我對你的看法，關于你我還有沒有想知道的事情。”绫濑暮愣愣地透過落地窗看着窗外，視線沒有焦點。
四月的春天啊，燕子從高空俯沖下來，速度快得只看得見空中的一道黑色的痕跡一閃而過。櫻花瓣随着風，在空中肆意飛揚，劃出溫柔地美好的弧線。
“小绫濑…”黃濑涼太聽着她沒什麽溫度的聲音，有些空洞的眼神，心裏有些隐隐的疼，她承受了很多吧，或許還有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可以告訴我嗎，你心裏的事情，一個人所承受着的那些。”
一個人所承受的？绫濑暮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輕輕笑了，一個人所承受的事情不大多呢，大部分的秘密都和哥哥共享了呢，只不過他不知道那些事情對她的影響多大。包括……绫濑暮喜歡黃濑涼太這件事，绫濑暮很喜歡很喜歡黃濑涼太這件事情，大概都不在他想知道的事情的範圍內吧。
“一個人所承受的啊，”绫濑暮輕聲重複着，“其實我真的很堅強，這個算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樣的問題，心緒因為心事牽涉到喜歡身後這個男孩兒而有些波動，因此有些語無倫次答非所問起來。
“知道啊，我一直知道，小绫濑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黃濑涼太輕撫她腦後的發，“要紮馬尾辮嗎，還是就這樣披着？”
“你覺得呢？”绫濑暮依舊保持歪着頭的姿勢，如果此刻是面對着黃濑涼太的話，或許能看到她眼裏略帶哀傷的俏皮，“黃濑覺得女孩子什麽樣的發型好看？”
“我麽？”黃濑涼太手上的動作頓住，擡眼望着天花板，認真地思考着，自己喜歡什麽樣的發型的女孩兒？他似乎從來沒有去細想這樣的問題，腦海裏浮現的是绫濑暮第一次教他吹薩克斯時披着頭發，帶着白色蝴蝶結發箍的樣子和她summerfes展演上，化了淡妝，馬尾辮紮得很高的樣子，臉上不禁帶上一絲微笑，其實都很好看啊，“小绫濑長得好看所以怎樣都好看啊！”
“什麽我長得好看怎樣都好看？”绫濑暮輕笑出聲，微微搖了搖頭，“我是問你喜歡什麽樣發型的女孩兒，長發，短發？直的還是卷的？”
“啊嘞，”黃濑涼太有些不還意思地撓撓頭，似乎是偏題了，剛才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腦子裏想着的全是绫濑暮的樣子，“沒仔細想過，沒有特定的類型吧。”
“恩。”绫濑暮輕輕點點頭，轉臉反手拿過他手上的梳子，“就這樣吧，坐過來些，陪我曬曬太陽吧。”
看着她的背影，黃濑涼太突然感覺到，今天在绫濑暮身上感覺到的和以往不一樣的東西，不像是慵懶更像是頹廢。
“小绫濑現在心情很不好麽？”黃濑涼太挪了些位置，和她并肩坐着，伸直了雙腿曬着太陽，“不會因此以後都是這個樣子吧！”
“恩？”绫濑暮轉臉看着黃濑涼太，只是因為剛才想到自己暗戀的這件事情所以情緒有些低落，黃濑涼太以為的是什麽呢，“什麽？哪樣兒？”
“總覺得今天的你有些……頹廢？”黃濑涼太試探性地問。
“頹廢？”原來看起來有些頹廢麽？绫濑暮垂眸笑了笑，明明是失落啊，黃濑涼太你真的很遲鈍啊，“不是啊，可能是周末懶覺睡太久了啦，所以今天腦子有些遲鈍。绫濑暮怎麽會頹廢呢！”
“啊，是啊！绫濑暮怎麽會頹廢呢？”黃濑涼太笑了，想着那麽努力的她，那麽堅強的她，只是偶爾也會需要喘息的時候吧，但她絕不會頹廢絕不會停滞不前，“其實我也覺得，如果真的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了。并不一定要在所有的方面都出類拔萃，變得太過優秀的吧，那樣子會很累的啊。”
沒必要過于優秀麽，绫濑暮歪頭看着窗外，即使我已經足夠優秀，但面對你我還是會沒底氣，先愛的總是被動而卑微。
我怕，我只是怕在我努力朝着最好的自己修行進化，努力用指甲扣着山岩向上攀登即使鮮血淋漓也不管不顧的時候，會有比我更努力更拼命的人趕在我的前面，踏上最高的巅峰，沐浴着你的陽光，留下給我的只有頭頂上她給我的陰影，那比把我投入萬丈深淵更令我絕望。
可是最後我發現，你喜歡的是不束縛自己的女孩兒，所以我的努力我的堅持我的忍耐并不能讓我在你面前變得更加有底氣，所以我放棄了。
绫濑暮把頭靠在黃濑涼太的肩上，有點累啊。
“小绫濑……”黃濑涼太側過頭看見她的頭頂，“很累吧…”
是啊，很累啊。
“以後有什麽事情其實都可以告訴我的，我也會盡我所能地去幫你解決的啊！”
喜歡你呢，我說我喜歡你呢，要怎麽幫我解決呢？
“恩，謝謝你，黃濑。”绫濑暮靠着她的肩膀，輕聲回答。
沉默着，陽光撒在他們的身上。真好啊，關于他們最好的回憶，都在陽光下。可是如果那只是折射光彩的肥皂泡呢？在陽光下，總有一天會破裂。
“黃濑，”绫濑暮的嗓音有些低沉。
“恩？”
“我們算是很熟了吧？”
“當然，當然算是啊。”
“那……以後我可以叫你涼太嗎？”
“恩，可以啊！你喜歡就好……”
恩，當然喜歡啊，黃濑涼太，這個名字這個人，關于這個人的所有一切我都很喜歡啊，很喜歡很喜歡啊！
這麽想着，绫濑暮輕輕合上眼睑，為了防止眼淚會情不自禁地掉下。
聽不見的心跳聲，沒有聽見願望的流星，你們知道麽，是真的有些失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