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難捱的時光永那麽漫長，總怕愛的人為自己悲傷。宮園薰靜靜靠在病床上，父親先回家了，只留下母親在醫院陪自己。
“哦啦，不用麻煩了啦，這個我還是可以做到的！”看着母親坐在一旁為她削蘋果，宮園薰連忙揮着手拒絕。
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啊，在醫院裏躺着，被人照顧着。如果可以的話，真的不想這樣啊。
母親停下手上的動作，擡眼看着她。那麽漂亮的孩子啊，那是她的孩子。想到這些不由得悲傷起來。
“啊，我們小薰就是懂事啊！”站起身連忙朝外走，轉身的瞬間緊緊合上雙眼，害怕淚水控制不住在女兒面前流下，她不想這樣，不想把悲傷的情緒帶給她，“媽媽去一趟衛生間。”
“啊好的，我一個人不會害怕的。”宮園薰對着母親的背影揮了揮手。
不會害怕麽？真的不會害怕麽…看着窗外動人的夜景，宮園薰覺得自己像是被隔絕了一般，伸出的手除了帶着消毒水氣味的冰涼空氣，再觸不到別的東西。
好冷啊，好孤獨啊！還能再見到幾個日出，還能看着大家的笑臉多久。
眼淚沿着臉頰的輪廓滑下。原來生命這麽脆弱麽……
不知何時現在病房門口的绫濑暮看着獨自在病房哭泣的宮園薰，心髒狠狠一顫。結果是什麽，她不知道，但一定很不好吧。她的勇敢追逐，她的肆意張揚，她的毫無顧忌，她的這些改變原本就給绫濑暮帶來了不好的預感，但她始終不敢确信，直到今晚看到宮園薰獨自哭泣。能壞到哪種地步呢？她不敢想，也不敢問，靜靜站在門口看着肩膀顫抖低聲抽泣的宮園薰。
想要走到她身邊抱着她一起哭，但她恐怕不希望會是這樣的吧，她會更希望自己不知道實情和她一起歡笑而不是知曉一切後和她抱頭痛哭吧。雙手緊握成拳，咬了咬牙轉身離開，靜悄悄的來過，靜悄悄地離開，就像不曾來過，就像什麽都不知道。
在醫院的門口，绫濑暮垂頭靠在一堵牆邊，遠遠望着宮園薰亮着燈的房間，掏出手機撥通了她的手機。手機的聽筒裏是長時間的嘟嘟聲。
“小暮啊！真是抱歉哪今天老毛病又犯了，給你們填了不少麻煩吧！”電話過了許久才被接起，才接通宮園薰那活潑爽朗的聲音響起，話語的最後帶着些歉意。
或許沒看到今晚的這一幕，聽着她元氣滿滿的聲音绫濑暮心裏的石頭就落下來了吧。可是此刻她完全沒有輕松的感覺，這麽久才接電話，是為了平複情緒裝出輕快的樣子來應付自己吧。宮園薰什麽時候變成了這麽惡劣的女孩兒，惡劣得……這麽讓人心疼。
“啊是啊！你今天是怎麽了啊！又忘記吃早餐了麽？”绫濑暮按着她為了安慰自己一貫用的思路問她，不想要提起那些令人傷感的話題。
“啊嘞，被你猜對了啦！因為太緊張了，而且有馬那個笨蛋又出了狀況了啦！”宮園薰的語調裏似乎帶着着埋怨的意味，“以後一定一定會注意的！最後一次了，真的最後一次！”
Advertisement
最後一次麽？你每一次都是這麽跟我說的啊！
“啊，那你可給我記好了！原本我這邊就有個總給我填煩心事兒的笨蛋，你可別給我再填麻煩了啊！”绫濑暮垂眸，帶着悲傷的情緒說着輕快的話。
隔着電話，看不見表情，各懷心事。
“哦啦哦啦，知道了啦！小暮現在在家嗎？”
“對啊，剛練完琴呢！”
“好啦好啦，你早點睡覺哦！有黑眼圈就不漂亮了，黃濑會不喜歡的啊！”
“恩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哦！那，再見。”
“恩，等下次我們一起去吃可露裏哦！再見！”
啊，還想再一起吃可露裏，一起看夜景唱小星星呢！绫濑暮仰頭看着星空，那麽美的星空，此刻卻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落淚。那麽喜歡看夜景唱小星星的宮園薰，那麽美的宮園薰。可不可以…永遠笑着和大家走下去啊！
和母親和解之後，绫濑暮申請了在每天的社團活動時間在學校的音樂教室練習鋼琴。為了有理由和每天要參加社團活動的黃濑涼太一起回家。
最近因為宮園薰的事情所以想要好好練鋼琴卻偏偏無法集中注意力，總是彈錯。收好樂譜之後，绫濑暮把它們裝進書包然後出了音樂教室。今天提前了一些出來，想去訓練館看看黃濑涼太的訓練。
最近黃濑涼太已經被提拔到了籃球部的一軍，短短兩周的時間，他就從零基礎提升到帝光籃球部的頂尖水平的層次。
低頭感嘆着黃濑涼太的強悍，绫濑暮聽見個熟悉的聲音，仔細辨別下，突然發現另一個聲音竟也有些熟悉感。對于聲音，學習音樂的她向來敏感。
川島月子，那個熟悉的聲音。
绫濑暮擡眼，果然看見對面走來的川島月子，和她身邊的，前兩天才認識的，灰崎祥吾？绫濑暮有些詫異，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今天要帶我去哪裏玩？”川島月子面帶嬌嗔地對身邊的灰崎祥吾說，沒有注意到對面走來的绫濑暮。
“哪兒都行，跟着我去哪裏不都很開心麽？”灰崎祥吾笑得痞痞的，看着對面不斷靠近的绫濑暮眉頭微挑。
“淩濑。”川島月子擡眼，終于看到近在眼前的绫濑暮，擡手揮了揮打了招呼。
“川島。”绫濑暮也揮了揮手，雙方都沒有停下的意思，即使同在吹奏部待了一年她們卻并不熟。擦肩而過時，绫濑暮隐約看見川島月子瞥向她的眼神帶着，輕蔑？
绫濑暮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想到看起來和她關系似乎不同尋常的灰崎祥吾。她有些疑惑，難道和他有關？
走到訓練館的門口，看見裏邊的隊員已經三三兩兩地出來了。绫濑暮剛想湊到門口看看黃濑涼太有沒有出來，聽見令她僵在原地的議論聲。
“黃濑真是慘啊，非得挑戰灰崎。輸的這麽慘不說，女朋友還被搶了。”
“是啊，真是可憐。”
黃濑涼太輸給了灰崎祥吾，黃濑涼太的女朋友被灰崎祥吾搶走了？黃濑涼太的女朋友？黃濑涼太有女朋友？原來黃濑涼太有女朋友？恍然間想起剛才看起來有些親密川島月子和灰崎祥吾，绫濑暮只覺得有種強烈的眩暈感。黃濑涼太的女朋友是川島月子？呵，為什麽她不知道？她相信，絕不是！可是為什麽會有這種傳聞呢？傳聞必定不是空穴來風，一定有什麽跡象，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傳聞吧。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後，绫濑暮站在訓練館外，背靠着牆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發呆，等着黃濑涼太出來。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所有的隊員幾乎都走光了，訓練館裏只剩黃濑涼太。绫濑暮站在訓練館外，不進去，只是靜靜地等着。
終于，黃濑涼太出來了，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
“涼太，你終于出來了啊！”绫濑暮努力讓自己笑得燦爛。
“恩，你還在啊！抱歉，讓你久等了。”黃濑涼太擡眼看了看門邊站着的绫濑暮，轉身把訓練館的大門鎖上，“走吧。”
绫濑暮跟在黃濑涼太的身邊，兩人都保持着沉默，空氣裏彌漫着一絲絲尴尬。
一路走着，绫濑暮沒有表現出任何聽說了今天訓練館裏的事情的樣子，黃濑涼太也沒有想要向她解釋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
黃濑涼太啊，看起來是很好相處的一個人，每一天都笑得那麽陽光看起來那麽熱情。可是啊，其實他才是最難深交的人吧。他會對你笑，可他不一定願意對你說心事。他會記住你，可他不一定會讓你走進他的心裏。外熱內冷，他就是這麽一個人吧。
原來啊，相識這麽久，她以為他們的接觸夠多了，足夠熟絡了，可她依舊沒有走進他的心裏。原來啊，心事這種東西他也不會對他說。
“涼太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麽？”绫濑暮忍着心髒的刺痛感，用一種輕快的語調說出這句話。
“恩？”一直低頭走路的黃濑涼太終于看了她一眼，對她笑了笑，搖搖頭，“今天不大在狀态，不過不用擔心。”
笑得真勉強，和平常陽光燦爛的笑差了那麽多！這是拙劣啊，騙誰呢！
绫濑暮攥緊拳頭，松開咬緊的牙，輕聲說：“哦，這樣子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恩，知道的。謝謝你了。”
氣氛持續停留在冰點，兩人繼續沉默着。在分別的路口，黃濑涼太轉臉向绫濑暮揮了揮手，說了聲明天見，平穩淡然的聲線。
绫濑暮輕輕點頭，回了一聲明天見，停下腳步看着黃濑涼太漸漸遠去的背影，心髒痛到不能自己。
“黃濑涼太！”绫濑暮輕聲喊道。
黃濑涼太聞聲停住腳步，轉過身看着绫濑暮，剛想開口問什麽事，只聽绫濑暮淡淡開口。
“黃濑涼太，我讨厭你！”绫濑暮輕聲說，淚水不受控制地滑下，“我真讨厭你，寧願從來沒認識過你！”
說完之後扭頭跑開，一瞬間沒反應過來的黃濑涼太只看見一滴淚水在她迅速轉身的瞬間，脫離她的臉頰，在空中劃下一到弧線砸在地面上。
再擡眼，卻已經看不見她的背影。黃濑涼太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绫濑暮消失的方向。
剛才她說，她說黃濑涼太我讨厭你？被讨厭了？心裏好痛啊…為什麽這麽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