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寬敞的浴室裏氤氲着白蒙蒙的水汽，浴室的牆壁上布滿了水汽液化而成的小水珠。燈光透過玻璃燈罩，刺透層層霧氣撒在浴缸裏仰面躺着的男孩兒的臉頰上。
愣神的黃濑涼太已經在浴缸裏躺了四十分鐘了，長時間泡在水裏，身體有些部位的皮膚已經開始變得皺皺的。
原本溫熱的洗澡水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冰涼，黃濑涼太打了個哆嗦，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浴室裏待得太久了。
腦子裏有很多事情，想着想着就失神了，忘記時間。
绫濑暮绫濑暮，每一件事情都和她有關。
被灰崎祥吾完虐這件事情本能地不想讓她知道，川島月子這件事情也不想。他知道川島月子對外宣稱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他沒有刻意去否認，為的是绫濑暮卻并不想讓她知道，因為他記得，绫濑初曾對他說過，不希望由于他的粉絲太多而對绫濑暮造成困擾。從暑期集訓之後，川島月子對他的态度就越發明顯，他每每都是禮貌性地回絕。不久前她的糾纏突然停止了，直到今天他知道了川島月子和灰崎祥吾，在一起了。
可是她今天說讨厭自己，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淚了。
在黃濑涼太的印象裏，绫濑暮一向溫柔堅強。突然間面對着脆弱的有些胡鬧地掉眼淚的她，他有些手足無措。或許可以聽之任之不去理會，但是這樣只會讓自己和她的關系愈發疏離尴尬。想到或許會漸行漸遠的他們，他覺得有些恐慌。他不想，他不想绫濑暮離開他，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他的心裏就悶的厲害。至今任然沒有想出解決的方法。
從那天在天臺上看着風中起舞的她開始，她在他的眼裏就開始變得和別人不一樣。那時候還說不清這種感覺只是有好感還是喜歡，只是一看到她心情就會很暢快。夜間一起漫步回家的女孩兒，帶着他在天臺上練習薩克斯的女孩兒，因為太過疲累而靠在他的肩頭的女孩兒，至今都能回想起她靠在自己肩頭時心裏的那種踏實感和略帶甜甜的氣息的心情。
真麻煩啊，這種半大不小的女孩子。
“哦啦，這麽快就到了！”宮園薰站在自家門口看着不遠處拖着行李的绫濑初和兩手空空的绫濑暮，立馬迎了上去，“我還以為你們過一會兒才能到呢！”
“我很想你啊！”绫濑暮跑到宮園薰的身前，背在身後的雙手伸到身前，抱着一束花塞到宮園薰的懷裏然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恭喜出院了哦！以後要健健康康的哦！”
那天拜訪宮園薰過後，心裏總有些不好的預感所以想要陪在她身邊，于是绫濑暮和父母親商量過後，決定在宮園薰家常住一段時間。直到印證了預感是否正确心安了之後，再回家住。
“謝謝！不過啊…”宮園薰把绫濑暮推開一些，懷裏的花快被她擠壞了，“我們都這麽熟了你幹嘛還花這些錢！存着以後請我出去玩不好嗎！”宮園薰滿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着嬉皮笑臉的绫濑暮。
“好說啊，寫申請打報告！有錢沒錢都得招待你啊！”绫濑暮對她挑了挑眉，笑嘻嘻地回答。
“好啊，可要說話算話啊！”宮園薰眼神明滅幾番，對着他們揮了揮手，“今天爸爸研制出了新品想要讓你們幫忙嘗嘗呢！快點快點啦，先進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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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绫濑暮挽起她的手臂，對绫濑初招了招手，“哥哥快點啊！”
绫濑初笑着點點頭，看着女孩兒們的背影，總感覺放棄舞蹈之後的绫濑暮活潑了許多，也慢慢開始學會和別人相處，氣色因為心态好了很多，休息時間也充足許多而慢慢好起來。
坐在玻璃櫃前的小桌上，绫濑暮有些期待得看着宮園薰的父親端着個托盤，把三塊蛋糕分別放在他們三個面前。
“快幫大叔嘗嘗。”宮園薰的父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
蛋糕的表面一層薄薄的奶油，上面撒了一層糖霜，最上層是果醬和糖粒的裝飾，看起來很精致可愛。
“新品種很可愛啊！”绫濑暮拿起叉子，切下一小塊塞進嘴裏，入口時奶油和果醬的鮮甜充斥在口腔裏，感覺和平常的蛋糕并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嚼了幾口過後卻發現蛋糕的內部有顆粒感，仔細去感覺後發現那是可露麗的碎屑，帶着細微的苦澀。
绫濑暮用叉子翻看盤子裏蛋糕的內部，果然能看見一些可露麗的碎屑鑲嵌在蛋糕裏，笑着說：“大叔是怎麽想到的啊！蛋糕味道很好啊！”
“啊哈！不錯吧！”宮園薰的父親笑得憨厚老實，擡手摸了摸後腦勺，“其實是小薰的創意啦！我也覺得不錯所以試着做了一款出來，正好讓你們試試呢！”
小薰的創意？绫濑暮微怔，垂眸看着面前的蛋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恍然大悟後擡眼看着宮園薰，發現她也笑着看自己。
“蛋糕很好吃，可以推出試試哦！”绫濑暮笑着對宮園薰的父親說。
“哈哈，那就推出試試咯！”宮園薰的父親喜悅地一路小跑進糕點的制作房間。
“一定要帶他來嘗嘗哦！”绫濑暮又切下一小塊蛋糕塞進嘴裏，低頭微笑，“不過他那麽遲鈍，肯定猜不出你的意思吧！”
“啊，是啊！有馬他是個刻板又遲鈍的人呢！”宮園薰低頭看着眼前那塊完好無缺的蛋糕，輕笑着點了點頭。
宮園薰喜歡着渡亮太，就像蛋糕表面色彩鮮豔的果醬糖霜，那是最美麗的謊言。帶着有些苦澀的可露麗的內部，才是喜歡着有馬公生的內心，那是最真實的自白。
“要給它定一個名字麽？”绫濑暮問。
“啊嘞？”宮園薰食指戳着下巴，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或許是段無疾而終的暗戀，或許只是他生命中一個短暫存在的過客，這些事情只要存在于自己的腦海就好，“還是不用了吧！”
“小心以後後悔啊！”绫濑暮撇了撇嘴。
“不會的……”如果還有很長很長的以後，如果還有機會後悔，其實那樣也很美好啊！宮園薰微笑着輕輕閉上了眼睛。
“對了，鋼琴大賽，有馬這次會參加嗎？”绫濑暮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看表情似乎對這款蛋糕十分滿意的樣子。
在旁邊一直安安靜靜地坐着的绫濑初擡眼望着宮園薰，顯然對于有馬公生的動态很在意。那是他這些年來一直想要超越，想要一同競争的人。
“當然！但是他現在狀态還不大好，我還在想辦法呢！”宮園薰欣賞過後終于拿起了叉子開始享用自己的蛋糕，作為設計者，了解它的全部含義，眼眸微垂，笑着說，“別擔心，我一定會把有馬公生帶回來的。”
绫濑暮笑了笑，翻了個白眼說：“那我寧願你別把他帶回來！有哥哥一個就夠我煩的了，再多一個有馬還真是讓我倍受打擊呢！還有相座武士和井川繪見那幾個家夥。”
绫濑初聞言失笑不語，只是看了她一眼。
“可是彈鋼琴的有馬才是有馬吧，不然他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初中生，而不是宮園薰從小就憧憬的有馬公生了！”绫濑暮看着窗外的風景，陽光，樹葉，鴿子和深粉色的晚櫻，“還是要有對手才會比較有趣吧，不然也沒什麽好追求的了。”腦海裏浮現出黃濑涼太的臉龐，心裏不由得有些悶悶的。
“我先回去了，小暮你記得常回家吃個飯什麽的，爸媽會想你的。”绫濑初吃完甜品後習慣性得喝了口水。
“我知道的！”绫濑暮擡頭微笑看着起身的哥哥，看着他不由自主彎曲又伸直的手指，笑意越來越深。是有馬公生就要回來了所以開始亢奮了吧，這些年有馬公生沉寂以後，總感覺他像是沒了什麽目标似的。
世界好像變得精彩起來了呢。
因為最近的天氣很好，夜裏天空會有很多星星，绫濑暮洗過澡後和宮園薰坐在小陽臺上聊天，看星星。
“有馬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绫濑暮攬着宮園薰的肩膀，看着滿天的星辰移不開眼。
“呃…固執，有些自卑。”宮園薰的視線失了焦點，想着有馬公生平時的樣子。
“自卑？那個有馬公生也會自卑？”绫濑暮有些詫異，那樣一個不知道讓多少人憧憬，令多少人仰望的男孩兒，他也會自卑麽？
“是啊，你知道嗎，上次，就是他來做我伴奏師的那一次，”宮園薰笑了，仿佛此刻有馬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他一個人窩在天臺陰暗的角落裏，一遍遍地告訴我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他會給我添麻煩的，我廢了好大的勁呢！才說服他和我一起來，差點遲到！而且啊，在後臺的時候，他還是緊張地不行！真的是個很細膩敏感的人…可是，和想象的一樣溫柔善良。”
绫濑暮能感覺到，宮園薰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的溫柔，和眼中閃動的光點。
“是啊，有馬真是個很好的男孩子吧。”绫濑暮微笑轉過臉，目光重新投向天空中。
“恩…”宮園薰點點頭，想了一會兒，轉臉看了看绫濑暮，輕聲問，“黃濑呢？黃濑是個怎樣的人/”
“他麽？”绫濑暮歪了歪頭，看着天空的眼神突然有些迷茫，今天下午才和他鬧得別扭，現在一想起他就有些心塞，“怎麽說呢…外表看上去很熱情，但他的內心其實有些冷，難以靠近的。我覺得自己到現在都沒有靠近最真實的他半分…”
“啊嘞？是這樣麽…”宮園薰愣愣地看着绫濑暮略微有些傷感的表情，随後突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啦，總有一天你會走近他的心裏的！”
绫濑暮有些遲鈍地轉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對她露出個微笑。沒那麽容易吧，今天鬧過別扭之後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他說話或者等他一起回家了，如果真的是找這個形式發展的話，別說走進心裏了，能一直保持還是朋友時的感情就不錯了。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垂眸沉思的绫濑暮聽見身邊的宮園薰突然開始哼唱她最喜歡的那首小星星，看着她笑得無憂無慮的側面臉頰，就像身上沒有任何傷痛和不愉快一樣，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清了清嗓子跟着她一起哼唱，挽着手臂，開始輕輕搖晃着身體，就像小時候最天真無邪的樣子。那時候沒有喜歡的男孩兒，沒有需要煩惱的事情。
青春啊，真是間又甜又澀的東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