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陸家梨園
“真的沒問題?”
舒錦和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東西,“這已經是你第三次問我了,你擔心這擔心那,還要不要去書院入學了?”
“這不是……”鐘離謙撓撓頭,還是停不下老媽子的模樣,“我半途入學,再過月餘就是年終考,接着還要到官署學習,很難再抽空幫你。”
“無礙的,你且專心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應付得來。”除了鋪子有些頭疼,其他的事跟前世宮裏的比起來那可輕松多了,舒錦和一點也不擔憂,“你若真想幫我,就好好學,這樣祖母高興,我在府裏也不會受欺負吶。”
鐘離謙一想也對,就算大嬸嬸如何想,主事的還是祖母,再加上祖爺爺在,确實可以放心些。
“鋪子那邊你可有何想法?”
舒錦和搖搖頭,“暫時沒有。”這也是她最頭疼的一點,一色食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周邊鋪子都挺齊全,似乎改做什麽生意都不是條好路子。雖說她嫁妝豐厚,夥計們的月錢暫不用擔心,但也經不住這般坐吃山空。
思及此,她雙眉緊縮,一擡頭見鐘離謙也十分擔心,不由輕松一笑,将整理好的書箱推進他手裏,“行了行了老媽子,我定會時常給你送信的,你就莫要擔心了。我約了陸媛吃茶點,等會送你去書院後便去見她。”
鐘離謙挑挑眉,疑道:“你們兩何時這麽熟了?”
“那是,我們很投緣,自然熟了。”舒錦和俏皮笑笑,“你也知道,中秋夜的那場舞很成功,許多客人慕名而來,想再看一次……”
“不給看,世孫夫人跳舞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說到這個鐘離謙的醋意又上來了。
舒錦和“噗嗤”一笑,道:“那是自然,所以陸媛提議由我教一位舞姬學會這套舞,再由那位舞姬出場跳,紅利五五分。”她這個提議是舉雙手贊成,對于正處于有出無進的她而言,這真是個穩賺不賠的合作。
于是,在送走鐘離謙後,舒錦和又好好梳妝打扮了一番,帶着兩個丫鬟前往陸家旗下産業——吟送軒。
經過中秋夜一舞,陸家上下都記住了舒錦和。吟送軒的小厮自然也識得,見是她來了忙将她請去上好的廂房,奉上好茶和糕點,另一邊則馬不停蹄去向陸媛通報。
舒錦和能來,陸媛高興得很,立即放下手上的事興沖沖過來,“哎——阿和!我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盼來了!”
先前說了二人很投緣,之前雖都是書信往來,但從字裏行間便可見對彼此的欣賞。二人都是性格爽快的女子,決定以朋友之禮相待之後也就将身份之差淡化了不少,人後的稱呼上也不這麽嚴謹了。
“抱歉抱歉,”舒錦和雙手合十搖了搖,“一直想來見你,奈何一直抽不出空來。”
“我說笑而已,你還當真了?”陸媛亦爽朗笑起來,“比起我這點小事,世孫殿下考入官學那麽重要的事自然是要排在最最前頭的。你若真來找我,我反而要過意不去,還會想法子把你給勸回去呢!”
二人談笑了片刻,便切入正題。
陸媛在等舒錦和得空的這段時間裏也沒閑着,做足了功課。她将一疊寫滿“正”字的紙遞到舒錦和面前,讓舒錦和邊看邊聽她解釋,“這段時間裏我讓小厮們都留心,但凡哪位客人提及中秋那夜的舞姬和舞蹈便要立即畫一筆,五筆成一正,并且還要記錄那位客人的年紀、身份。”
舒錦和看着這些已經過再一次整理的數據,心裏對陸媛的欣賞又增加了幾分。沒有選擇原地等待,而是利用等待的時間去搜集盡可能多的情報,以備行動時調整。陸媛身為女子卻絲毫不輸給男子,擁有這樣缜密的心思、長遠的目光,陸家沒有今日地位才要奇怪了呢。
将所有數據看完,她也發現了問題。每日的“正”字整體上是随着時間越久越往下走,但并不是逐漸遞減的,期間也有起伏,起伏度不一,也是随時間遞減。
她将有起伏的日期挑出來,依次擺開,“看來我來的還不算太晚。”
陸媛在心裏誇贊舒錦和的聰慧,更加看好之後二人的合作了。不得不說,和聰明人說話是一件特別省力的事情,因為多半你還沒有說出所有,對方已經能補全你的所想了。
“你說的不錯,距離中秋夜也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即便我們反複挑起客人的興趣也挨不過時間,時間拖得越長客人們的興趣就越低,如果你再晚些來,我可真要束手無策了。”
舒錦和理解地點點頭,佩服陸媛的經營手段,京城富貴多,見多識廣又總被捧着,能反複吊起這些人的胃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反倒惹了禍端。
“多虧你反複吊客人的胃口,才一直能保持忠實客人沒有溜走。”舒錦和點了點近幾日的數據,“而且,最近有個好時機。”
陸媛一見舒錦和指的那幾日,也展露笑顏,“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陸家旗下産業中有個梨園,除了唱戲,也時常會用以推廣新編排的舞曲。巧的是,陸媛收到舒錦和确定見面的答複時正臨近新舞的首次演出,原本這場首次演出就做足了宣傳,陸媛便基于此,讓手下裝客人争論新舞與中秋夜的舞哪個更好,又借說書先生之口放出不久獨舞舞姬就會重現那夜舞姿的風聲,又借機吊了衆人一把胃口。
“舞姬已經選好了?”
“那是自然,就差你這陣東風了。擇日不如撞日,不若我這就帶你去見一見吧,再與你說說首次重歸的設想?”
“好。”
在陸媛的提議下,二人很快就挪了地方。陸家梨園與吟送軒離得并不遠,坐着轎子約一刻半鐘就到。這個時辰,梨園裏看戲的客人不少,裝飾精致的戲臺上正“咚咚锵锵”演着一場武戲,行雲流水,不時有人拍手稱好。
舒錦和随着陸媛上了二樓,進了位于戲臺最右側的一間廂房。顯然陸媛早命人前來通報過了,廂房中已燃起熏香加上暖爐,桌上擺了蔬果茶點,座位上鋪了厚實舒适的絨墊。
既在梨園,那座位自然是緊貼窗戶,使客人有最好的視野。論看戲的視野,這間廂房并不是最好,可舒錦和又不是來看戲的,她坐在窗邊往外環顧了一圈便明白了陸媛的用意。不是來看戲,那必定是來看人了!
陸媛見舒錦和并未露出奇怪之态,心道她約莫是猜出來了,但作為待客之道,她還是把用意解釋了一遍,“這間廂房看戲雖不如其他廂房那般盡興,但勝在能看清一層所有散座,以及二樓絕大部分廂房,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不是帶你來看戲的,是來看人的。”
舒錦和點了點頭,“那要看的人來了嗎?”
“來了兩個。”陸媛拉着舒錦和挨到窗邊,兩個姑娘腦袋湊到一起,“先說廂房裏的,二樓共五間廂房,今日除了我們這間,還有正中那間有人,這人你應當認識,太常少卿嚴溪嚴大人。”
嚴溪?嚴之洲他爹?
舒錦和詫異地挑挑眉,她還以為嚴溪是常住煙花樓的人呢,不過嚴溪衆多紅顏中确實也不乏戲子,而戲子中嚴溪最捧場的是京城最大的梨園——醉京園的當家女戲子“百夜梅”。而陸家的梨園,若不是有舒錦和從中助力,此時還名不見經傳,默默無聞着呢。
這也是為什麽中秋夜陸媛大膽接受舒錦和提議的原因,這些年陸媛一直在積累資本,辛苦多年,終于将吟送軒推進京城酒樓前幾,吟送軒已經可以脫手經營,陸媛便打算在梨園圈中分一杯羹,參加中秋花燈會便是推廣陸家梨園的方式之一。
然舞藝演技要求更高更精,這一行的人才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再加上除了人還要有穩定的新戲本和新編舞。若前者還可憑借努力成為高手,那後者真就是十分稀缺的東西了。陸媛即便再聰慧,能提供的錢財、機會與根粗基穩的老梨園相比較還是要矮上一大截,自是拉攏不到什麽名角,也買不到好的戲本。
對于中秋花燈會,陸媛原本是沒抱很高的期待,她只想着這頭一次參加能讓更多人知道陸家梨園即可,京城從不缺新鮮物什,自也不缺喜愛新鮮物什的人們。她對自家的舞姬戲子有信心,只要客流量漸漸增加,生意也一定能夠打開的。
舒錦和的出現是陸媛沒想到的,陸媛看得開,反正是頭回參加,不論是看客的反應是好還是壞,留下的印象都要比平平的好,再說,既然舒錦和有如此信心,想必舞藝不差,應當也壞不到哪裏去。如此,最壞的結果就是花燈會上陸家既沒出彩也沒丢臉,而這個結果對于那時的陸家來說,不過是維持原樣罷了。
“在詢問中秋夜獨舞舞姬的人中,嚴大人問的次數是最多的,”陸媛叫人呈上一張紙來,紙上寫着幾個人名,人名後頭依次畫了不等的正字,“他雖問,卻又看不出明顯的興趣,也不似其他人那般催促或發火逼問。”
“難道嚴之洲沒有告訴嚴大人是誰跳的舞?”舒錦和疑道,這麽說,嚴之洲和嚴溪的關系并不如她想的好。
“我曾與嚴之洲提議過,畢竟此事由我們來做并不妥當,但看樣子他并沒有說。”陸媛輕輕帶過,舒錦和也知道別人家的家事不便多談,便繼續認真聽她繼續說,“但自打我們放出獨舞舞姬會重現舞蹈的風聲,嚴大人就包下了那間廂房,即便他本人不在,也會派個小厮候着。”
說完嚴溪,陸媛又将指頭一轉,對着一樓散座道,“還有一人,便是坐在散座左邊偏後位置的那人,看見了嗎?”
舒錦和把身子稍稍往前傾了些,順着陸媛指的方向看去。兩層樓間有幾米的距離,只能看到散座看客的發頂,好在陸媛所指的人像是特意挑了個無人的角落,那一片座位就他一個人,很是顯眼。
不知為何,舒錦和覺得那個人的身影看着有些眼熟。
作者有話要說: Isen:表示男主真可憐啊,處處危機啊。
鐘離謙:……終于有人說句良心話公道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