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舞姬人選
舒錦和在腦中将那人的身影與自己所熟悉的人一一對應,并沒有從中找到相似感覺的,不由覺得自己想多了。
陸媛見舒錦和找準了她所指的人,便開口介紹道:“那人名叫沈庭。”
“沈庭?”舒錦和一愣,不自禁蹙起眉來。她以為自己想多了,可原來她對這人不僅身影覺得熟悉,名字也聽着十分耳熟。
“怎麽,你認識?”陸媛也是一愣,轉瞬又恍然,“沈庭任職于司卷局,與京城各家郎君的關系都十分不錯,你認識也不奇怪。”
舒錦和将陸媛說的話在心裏滾了又滾,從回憶裏模模糊糊挑出個人來——最近她接觸過的沈姓郎君,就只有三個月前在碧落會上那位,也是她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也是與京城各家郎君的關系都不錯。
難道是他?
舒錦和不敢貿然斷定,她聽身旁的陸媛繼續說道,“其實沈庭對獨舞舞姬的興趣并不高,之所以提他,是因為另外一點。”
“他是乾山樓的幕後老板。”
舒錦和忽地睜大眼,不可置信地扭頭看陸媛。“等、等等,”她打斷陸媛欲說下去的話,“乾山樓的老板不是姓林,雙木林,叫林和永嗎?”
“林和永?”陸媛露出迷茫的神情,思索片刻後肯定地搖搖頭,“我并沒聽說過此人,乾山樓是老字號,易主沈家前的老板也不姓林。”
“是嗎,那許是我記岔了吧……”舒錦和捏捏手指,笑着讓陸媛繼續說下去。
“沈庭為人低調,知道此事的人許不多……”
陸媛将說知道的一一道來,在她的描述中,沈庭是個深不露底的人。沈庭出身在宇天南邊一座小城,數年前的沈家只是小富,突然之間財神降臨似的,做什麽生意都賺個滿盆缽,財滾財,幾年時間家産連跳幾個臺階,一躍成為南方一富。
五六年前沈家的嫡長子沈庭來到京城,十分低調地收了乾山樓後再無動作,專心備考,後在司卷局任一枚小小的卷司——看管宇天各類事件人口等卷宗的官員,在勳貴圈中漸漸混得風生水起。
舒錦和邊聽陸媛介紹,一邊再一次自窗戶朝散座俯看下去,樓下的沈庭閑适地坐着,臺上演到精彩處也會拍掌,與周邊的看客并無兩樣。這也是她重生後帶來的變化之一嗎?舒錦和暗自把沈庭這人記在心中,似乎這一世與前世越來越不一樣了,竟讓她感到一絲絲陌生。
“你擔心乾山樓挖人?”舒錦和問道。陸媛對沈庭的關注高于嚴溪許多,以沈庭的低調,可見陸媛得到這些消息費了不少功夫。
陸媛一頓,随即無奈地搖搖頭,“跟你說話真的無需費勁……是,我是擔心。我是個商人,‘無利不往’這個詞的含義我再了解不過了,自古都是人往高處走,乾山樓作為京城第一樓名氣與地位有目共睹,沈庭能拿下乾山樓,家底厚不可測,他若真心要拿我當對手,我敗的幾率太大……”
“何必将結局想的那麽慘,能被挖走的人我們自笑送他走,日後還能交個朋友留條路子。”舒錦和不以為意,開解道,“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長處,陸家養着上百號人,大多都是最開始就跟着你的,我想這份堅持可不僅僅是為了錢財,忠心是最難得的財富啊!”
陸媛聞言也舒展開眉頭,笑道:“你說得對,我有些杞人憂天了。”撇開這些假想的煩惱,陸媛叫人續上暖茶和熱點心,繼續向舒錦和介紹其他對獨舞舞姬感興趣的客人,“對我們而言,好的方面是這些人非富即貴,若我們此舉順利,便能推出梨園的第一位紅人,壞的方面則是這些人的眼光必定很高,先前我們把他們的胃口吊的十足,可我并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夠完全滿足他們的期待,若是留下雷聲大雨點小的印象,怕是再推也難了。”
“所以只需成不許敗。”
“對。”
“你在擔心什麽?”舒錦和拿起一塊紅豆沙夾心的糯米團子咬了一口,神色輕松,“軍師可穩穩地坐在這,絕不會被誰挖走。”
陸媛“噗嗤”笑出聲來,“我可最不擔心你了!”
二人吃了些點心,樓下戲臺上的戲也唱完了,看客們三三兩兩的開始閑談起來,等待着下一場。陸媛拍掉手上的碎屑,站起身來,“走,我帶你去後臺看看我選的人。”
舒錦和跟着她從另一處更為隐蔽的樓梯拐下去,那樓梯直通後院,後院要比前頭熱鬧,排了表演的在化妝或對戲,閑着無事的則在旁邊練習。
因着是梨園,養的人多,排練的場地要夠大,陸媛買下這個三進三出的大院也算是下了大本錢。她領着舒錦和往院子深處走,所經之處,人們都紛紛停下手中的事向她們道好,語氣雖輕松親近,神态可盡是尊敬。
一直走到最裏面的院子,陸媛才在一間屋子門前停下了腳步。隔着門,能聽見裏面傳出來的宛若夜莺般好聽的女音和整齊的節拍聲。陸媛叩叩門,裏頭的聲音立即停了,腳步聲由遠至近,門自內打了開來。
開門的是位婦人,約莫三十多歲,姿色雖不算出彩,但勝在身材凹凸有致,成熟的氣質使得整個人韻味十足。
“少主子。”婦人顯然是知道陸媛要來,并無驚訝之色,行過禮後側過身給她們讓出路來。
進了屋子,舒錦和眼前一亮。從外頭看這排屋子并無不同,進來才發現,原來陸媛把房間之間的牆壁都打穿了,使得屋子裏頭變成了長條形的寬大空間,與文人考試時的能容多人的考廳相似。這樣的空間可以容納許多人同時活動,且風雨吹不進日光曬不着,是舞團練舞的最好場所。
“姑娘們!”婦人拍着手,提高嗓音道,“少主子來了,大家可要提起十足十的精神來!正式來一遍!”她說罷,從中點出一個少女來,“玥兒,你來彈琴。”
被喚作“玥兒”的少女依言走出來,坐到琴臺邊,試着撥了幾個音。
“來。”陸媛拉着舒錦和到安置在最佳觀賞角度的觀賞席坐下,“先讓你看看我們最新排的舞。青姨,開始吧。”
青姨便是那位婦人,她聞言點了點頭,站到琴臺對面,待所有舞姬站好位置擺好姿勢後,手擡起做了個開始的動作,玥兒便彈奏起琴來。
團體舞與獨舞的不同在于,獨舞的節奏只需舞者掌控,同時也要求舞者有足夠精湛的舞藝,而團體舞雖有領舞把控,但實際上整體的節奏還是要靠衆人一起完成,所有人都是不可缺少的一環,此時舞藝上的不足可以靠巧和勢來補,甚至有時候舞藝高的要藏拙,以求整體的一致和諧。
這場舞十分精彩,也十分賞心悅目,并不愧于先前大力的宣傳。
但——“雖精彩,但因為整體的感覺太好,反而容易忽視單個人。”
“你說的不錯,這也是為何我急于想要培養獨舞舞姬的原因。”陸媛似已經聽慣了這樣的評價,無奈地苦笑道,“我之所以做陸家梨園,最初其實是因為我爹的一位摯友,這位伯伯曾是位出色的戲子,離開戲班子後收養了許多孤苦孩兒,為了能養活他們,便做回了老本行。但你知道,這樣的小戲班幾乎沒什麽賺錢路子,大家都靠配合其他大戲班表演謀口飯吃,時間久了,這種習性便難改了。”
舒錦和了然地點點頭。
其實配合并不似表面那般簡單,能配合不同的對象的人至少悟性不會低且善于觀察,否則極難配合上不同的節奏。這是把雙刃劍,有的人善于模仿止于模仿,有的人卻能吸收并突破模仿。
舒錦和并沒有說出心中所想,她打算等接觸一段時間再做判斷。女子間的情感大多複雜,或許正是因為彼此之間的氛圍太好太親近,以至于她們都不敢多踏出一步,生怕會滋生出妒忌、差距而破壞掉這樣的美好。
“那麽你挑中的是誰呢?”
“近在眼前。”陸媛笑着朝琴臺的方向看去,玥兒站起身來,朝她們福了福身子,落落大方之中又帶着些許的緊張和激動。
舒錦和仔細打量着玥兒,玥兒清秀可人,一雙柳眉杏眼又添了幾分清純,屬于耐看的長相,很特別的是,她的瞳色是深藍色,迎着光更加明顯。
“玥兒的身形與你最是相似,而且玥兒的娘親有一半外域人的血統。”外域族的女子都十分善舞,玥兒也襲承了母族的優點,在樂律和舞藝的學習上都要比其他人更快一些。
舒錦和走到玥兒面前,問道:“這個舞不同于以前或現在的這種配合,或許比你想象的還要難,你可做好準備了?”按她們的計劃,最佳的時間是半個月,而至多也只能再延長至一個月,時間很是緊迫。
“我明白。”玥兒語氣很是堅定,“我娘在世時常對我說,若決定去做一件事,就要有敢于嘗試的勇氣!”
她倒挺通透,舒錦和心裏輕松了些,笑道:“那好,從明天起你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模仿我。”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團體舞和獨舞不同的那段,全是我瞎編的。我沒跳過舞,不太懂,大家看過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