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她的前世
我從未想過我會做這麽大膽出格的事情。
“小阿和,你可知宇天的姑娘小笄後便可定親,小阿和生的标致,将來定是一等一的美人兒,可想過要嫁給誰吶?”
十歲,我也到了小笄的年紀。小笄那一日母親為我大設宴席,一年難得見上一面的姑婆姨嬸紛紛喜笑顏開地團團将我圍住,左一句“可有心上人?”右一句“想要嫁給誰?”地問我。
心上人嗎?
我也不是沒有的。
我仰着頭,望着頭頂姑婆姨嬸拼命擠在一起的烏泱泱的腦袋中間那一小片如巴掌般大的天空,突然很想很想我的心上人。
我的心上人,是世間最俊美的人。他的睫毛密如蝶翼,他的鼻梁挺如山脈,他的雙唇潤如紅櫻,他的聲音如玉珠落玉盤般動聽。我的心上人,便是日光染出千萬種色彩的霞光見了也要黯淡下去,便是皓白銀月見了也要羞地躲進雲朵後頭去,我的心上人是我在這世間除了爹娘大哥二哥外最最喜歡的人。
但這件事,我是不會跟這一群八卦的女人們說的。
因為想見到他,我又跑去了潤心茶樓。這間茶樓古怪的很,明明這麽大,卻連個客人都沒有,但一想到也許能見到他,就連掌櫃的臭臉也變得舒服了許多。
我坐在我們相遇的青三居裏滿心期待地等待着,點的,是他愛喝的青茶。他曾對我說,青茶色濃,別稱烏茶,宇天以黑與金為尊,而他又排行第三,這間茶居就像是為他而取的名字。
我等啊等,風太過舒服,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等我醒來,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忽然發現視線裏多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許是聽見動靜,他放下手中的書擡頭看着我,淡淡的笑,陽光跳躍在他生的恰到好處的眉眼唇鼻上,溫柔成一片。
為什麽我的心上人會這麽好看呢?
不知為何,我的胸口像被什麽攥着一般,又悶又痛,感覺有些傷心卻又感到絲絲愉悅。
“三公子,和兒能不能做你的妻子呢?”
這句話就這般輕易的從我的口中溜了出來,胸口的悶痛亦随着這句話統統奔跑到我的雙眼裏,沒有任何理由的,滾燙的淚水就從我的眼睛裏流了下來。
“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讓和兒一直一直陪伴在三公子身邊呢?”
視線中的三公子越來越大,我的淚水被他溫暖的手擦去,我擡起頭看他,以及看他如墨的眸中的我自己。
“你會成為我的妻,我司時雨定不負你所願。”
我的額頭溫潤一片,那溫度好似點點星火燎紅了我這一片原野,心髒仿佛這一天才活過來一般忽然快速地跳動起來。
我的一生,在那一日,就這樣被捆住了。
而那時的我并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麽。
三皇子司時雨的大婚典禮,聲勢浩大,幾乎整個京城的百姓都聚集到了那一條不長不短通往皇宮的街道上,原本寬闊的街道變得十分狹窄,若不是有錦衛軍維護着,只怕是連喜轎都要過不去。
我穿着豔紅的鳳羽喜服端坐在房中,即便身在榮鎮大将軍府深處的院子裏,外頭鑼鼓喧天鞭炮聲疊起的熱鬧還是傳了進來。
“和兒,要乖。”
我捏着手指,一遍遍默念着“要乖”,努力讓自己在這個大喜的日子不失去喜色。
盡管我真的高興不起來。
我曾想象過無數次我與三公子婚禮,無不是像今日這般盛大的,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我與三公子執子之手白頭偕老。我以為我會像我爹娘那般一世一雙人,可我錯了。我的心上人是一位皇子,将來還會繼承皇位坐上宇天最尊貴的位置,與其他女人分享他是一件不能避免的事情。
這個事實讓我難過。
府前開始“噼裏啪啦”地炸起鞭炮來,我聽喜婆在門外樂呵呵地嚷道:“良辰到——快将妃子的蓋頭蓋上!”
丫鬟們給我蓋上紅蓋頭,才小心翼翼地将我扶到喜婆面前。那喜婆說話跟唱戲一般,吉祥如意的話好似泉眼噴出的水,不帶重樣也不會枯竭,令我好生佩服。喜婆将我背到喜轎前,往我身上灑了些東西,小小的硬硬的,大抵是紅棗桂圓之類的喜慶物什吧,又往我手裏塞了個大蘋果,我才得以脫身,鑽進轎子裏去。
大家都很高興,獨獨我不高興。
成親對女兒家來說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而在這樣重要的日子裏,我的夫君卻并不會騎着高頭大馬帶着浩浩蕩蕩的隊伍來迎娶我,他要去別的府邸迎娶別的女人,那個我如何努力如何不甘都勝不過的女人,我的噩夢——莊筱。
轎子晃晃悠悠,我知道還有很長一段路,便偷偷拿出藏在裏衣裏的他寫給我的那封信來。
——“和兒,要乖。”
——“你我知心多年,應知我身在此位有諸多不得已。她,我不得不娶;你,是我心所依。”
——“和兒,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歡喜。”
我相信。
我捧着信紙,将臉貼上去,唯有這樣,心中的酸澀才能慢慢淡去。
我相信你。
我雖以平妃的身份嫁進三王府,但我知道,那不過是一個安撫我的名頭罷了。夫君不迎娶,花燭夜守空房,與側妃的處境無二般。
宇天尚文,我爹舒威即便為宇天與敵國征戰多年,數次險些命喪沙場,在朝中說話的分量仍比不過右相莊鴻譽。
我與莊筱的位置就是這般被定下的。我不得不認。
我也為爹憤憤不平過,爹倒不甚在意。他安撫我說,舒家兒郎為戰場而生,骨子裏傳着一腔熱血,太平盛世的人們未曾感受過那份戰栗和恐懼,也未曾體會過保家衛國的強大自豪,這是幸也是不幸。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對于百姓而言,這就是最好的生活。
那麽我呢?對我而言什麽樣的生活是最好的生活呢?
便是有三公子的生活吧!
我争不過世人的判定,但沒關系,我歡喜的人亦歡喜我,這就足矣。
真正開始與莊筱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日子後我才發覺,她真是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妙”人。
當她再一次聽信那個慣偷的丫鬟假的要命的聲淚俱下,并且也一同紅了眼眶的時候,我才真的相信,世間真的有長至這般年紀仍十分單純的人。明明琴棋書畫樣樣了得,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其他方面卻白的跟天上雲朵似的,原來聰明的人也并非真的對什麽都聰明啊,亦或是莊右相将她保護的太好了。
我倒要感謝她這般性子,仙則仙矣,卻太容易乏味。司時雨住在我院中的日子越來越多,我能撫平他眉間的溝壑,寬慰他胸口的郁結,給予他更多的趣味,這些莊筱統統不能。
“還是由你來掌事吧。”終于有一天,三公子這樣對我說,我窩在他的臂彎裏笑着說好。
終于勝過她一次了,這是暢快不已啊!
為了比莊筱更加能幹,我幾乎磨空了腦袋。王府上上下下數百人,後院除了我與莊筱,又陸續進來數位姐妹,先前所有人都被莊筱的溫柔養的有些懶散,從嚴到松易,從松到嚴難,管教他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的婆婆——明貴妃搖搖頭,用塗着鮮紅鳳仙花汁的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道:“傻孩子,他們蠻你便要比他們更蠻,比他們更狠,這樣才能讓他們匍匐在你的腳下。”
明貴妃教了我許多,我們親昵的宛若母女,連三公子都開玩笑說他看上去反倒是個外人。明貴妃的方法很好用,漸漸的,王府中的人見到我都會惶恐地立即彎下腰去,他們開始聽話,我也有了一批忠心的心腹,院中的姐妹們都翻着花樣來讨好我,而我也越發的被三公子所疼愛。
“我兒,你是怎麽了?”娘親擔憂地看着我。
“什麽怎麽了?”我擱下筷子反問。
“你以前待人可不會用什麽計謀,這簡直就像……就像……”娘親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這種眼神讓我覺得十分不舒服。
我壓住心裏的不悅,“娘,處境不同,我若不如此便要被別人欺負到頭上去的。”是了,我娘哪經歷過妾室争風頭,她不懂。
“不……”娘親的眼神變得很悲傷,“我原想三皇子才德兼備,是個良配……難怪……難怪你爹不同意讓你嫁入皇家……”
“我難得回娘家一次,一定要讓我不快嗎!”我是徹底不高興了,重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這麽做只是想讓自己過得輕松一些,難道我變了,娘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既然娘這樣讓女兒寒心,飯不吃也罷,娘家不回也罷!”
那一日我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将軍府,一步也沒有回頭看母親是什麽表情。之後不久,太子病逝,衆臣力捧三皇子任太子,但皇上遲遲不肯頒布聖旨。
三公子留在書房的時間越來越長,書房是府中所有女子都不能踏入的地方,而我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三公子喚去的女子。
我還未走到書房門口,便已聽見三公子在書房裏頭大發雷霆,他性子沉穩,甚少發這般大的火,連我都被吓了一跳。問過才知道,三公子打算推行新的賦稅例,受到一些大臣的勸阻,立央見三公子發火,便派人請我過來,望我有些辦法。
國家大事什麽的,我也是知曉一些的。
這兩年來連發天災,莊家收成不好,很多地方在鬧饑荒,很多人吃不飽飯,即便是國庫也經不住這樣大量的消耗。
“犧牲少部分的人而保住大部分的人,這有什麽不對?生而為人,總該活的有些價值,宇天庇護他們無憂多年,也是時候回報了。”
他鎖住我的視線,眸中有種少見的火光,令他俊美的臉看着有些邪狂。
“我有錯嗎?”他問我,雙手輕柔地□□我的發間,“你會支持我,會幫我,對嗎,我的妻?”
我完全沉迷進他的雙眸中,起初覺得新賦稅例有些不妥的想法也不知飄到何處去了,我只聽見自己輕輕的“嗯”了一聲,便落進他溫暖的懷抱之中。
“我也只有你,有你的支持就夠了。”
我依偎在他的臂彎裏,沉迷在他的味道裏。這便夠了,哪怕院中的女人再多,只要我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一個,就夠了。即便他要去地獄,我也願意陪他一起去。
我這般想着,模模糊糊聽見他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葛老原本支持可後來變卦……我記得府中也有位葛氏吧……你會幫我的,對吧……”
那是我第一次對一個人用極刑。
我還記的她的模樣,笑起來很甜美,極其讨人喜歡的模樣,是葛老最疼愛的孫女。我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匍匐在我腳邊,顫着手想抓我的裙角。
“求你快住手吧!”莊筱竟然來替她求情。
“右相大人是支持王爺的,對吧?”我瞥了她一眼,“他們做了這麽多努力,難道你要讓王爺和右相大人功虧一篑?”
我才說了幾句,莊筱就動搖了,又縮回了她那個只有琴棋書畫的天地裏。
葛氏之後,三公子待我越來越溫柔,我開始陪着他待在書房,為他研磨,似懂非懂地聽他談論朝堂政事,力所能及地幫助他。
“我沒有挑錯兒媳婦。”明貴妃總是這般贊許我。
是的,她沒有挑錯,她說的話也從未錯過。她說過三公子會成為太子,說過三公子會登上皇位,果然,這些都實現了。
她還說會有人匍匐在我的腳下,她也沒有說錯。
終于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匍匐在我腳下或贊美或哀哭,一個人的生死,只在我的一句話間,人命對我而言,如踩死蝼蟻般容易,也不足惜。
“舒錦和!你會招到報應的——!!!!”
報應?
我生出一絲恍惚來,有一瞬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我站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中,忽然自腳底生出一股側骨的寒意來,凍的我一顫。
我撫摸着我平坦的小腹,即便我再怎麽努力都無法誕下子嗣,這就是對我的報應吧。我擡起手來,忽然看見手臂冒出縷縷黑煙,吓得尖叫一聲,再一睜眼,又什麽都沒有。
“娘娘!娘娘發生什麽事了!”伺候我的太監小亭子也被我的驚叫吓到,連滾帶爬跪到我的腳邊。
“無礙,眼花罷了。”
“娘娘聖體無礙便好。娘娘,方才禦膳房的人前來通報說中秋百官宴的菜式已經按娘娘的吩咐做了,午後便會送來讓娘娘過目。”
“中秋……哦,是了,又快到中秋了啊……”
最近我的記性變得不大好,這樣重要的事我也竟也忘了。中秋團圓日……團圓日……我才猛然發現,我已有多久沒有見過我的爹娘,有多久沒有見過我的兄長們了……
該去見一見。
應該去見一見。
“娘娘……”小亭子欲言又止,堪堪攔住我,問道,“娘娘是要去掃墓還是……”
“掃什麽墓?本宮是要回娘家去見見爹娘,你如何能扯到這等不吉利的事上去!”
“所以說……所以說……榮鎮大将軍五年前便為國犧牲了,娘娘若要見榮鎮大将軍自是得去……娘娘?娘娘!”
小亭子的話似錘子狠狠在我的額角錘了一下,啊……啊……我為何連這樣的事都忘了呢?我爹五年前戰死沙場,沙海無情,連骸骨都沒有找到,只立了一個衣冠冢。
那我娘呢?我大哥二哥呢?
我似是跌跌撞撞的出了宮去,原來榮鎮大将軍府早已不在,大哥留在了邊塞,得虧小亭子在身邊指路,才磕磕碰碰尋到了二哥家。我本想二哥家去,馬車還未停,便見二哥扶着娘,二嫂牽着一個小娃娃,老少其樂融融,看上去溫馨極了。
那是一種我無法融入的氣氛。
我不知我是怎麽回的宮,待我醒過神來時,我已經端坐在我的寝宮中,盛裝打扮好等待着皇上到來,我原與他定好,今日商議百官宴的事宜。
等了又等,晚風很舒服,令人昏昏欲睡。
皇上姍姍來遲,看見我時,眉頭微微皺起,“今日你出宮了?你身體不好要靜養,為何未告知朕就出宮?”
“皇上是在關心臣妾嗎?”我握了握指尖,覺得身子也不是這麽冷了。
“自然是。”
“皇上喜歡臣妾嗎?”
“自然。”
“那皇上愛臣妾嗎?”
皇上奇怪地看着我,“你今日怎麽了,果然累壞了嗎?”
我搖搖頭,執拗地繼續問:“煩請皇上回答愛還是不愛。”
“自然是愛的。”
很好,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我彎起唇角,“既然皇上愛我,那皇上廢了莊筱,讓我做皇後可好?”
皇上臉色大變,“嚯”地站起來,“你在胡說些什麽?看來愛妃今日真是累壞了,早點歇息吧。”說罷,他甩袖袍,轉身想離去。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幾乎要瘋狂,“這些年莊筱為皇上做了什麽,臣妾又為皇上做了什麽,難道皇上看不見嗎?皇上方才明明說了愛我,這些年來後宮也是我掌事,莊筱做了半分皇後應當做的事嗎?!這後宮明明我才是千人之上,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
“莊筱做皇後很好,宇天需要一個能看的皇後。”
“……皇上的意思是我不能看?”
皇上眼中顯露出不耐來,“你已經是後宮中千人之上,是朕最疼愛的女人,你還有什麽不滿足?”
他的眼神刺得我心很疼,我忽覺得好笑,冷冷道:“皇上是疼愛我,還是僅僅因為我會為你做事?”
他一愣,随即抿住唇不說話,雙眼眯了起來。我清楚,這是他生氣的表現。“為我做事?”他陰測測道,“朕何時讓你為朕做過事?那些全都是你自己主動去做的,不是嗎?”
我睜大雙眼,看着他。
“朕喜愛你,是因為你的乖巧,如今你也如同其他争風吃醋争權奪利的妃嫔無二般。”他抓住我揪着他袖袍的手,一點一點掰下來,“你怎麽會變成這樣?真叫朕失望!”
他掰開我的手,随意将我一推,我的身體宛若棉絮一般,他一推就被推到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他漸行漸遠。
“娘娘、娘娘……”小亭子顫顫地爬到我身邊,扶起我。
“小亭子,拿銅鏡給我。”
“……娘娘?”
“拿來給我!”
我抱着銅鏡,看着鏡中削瘦的自己,我才三十出頭,應是風韻尚在的年紀,可如今呢?鏡子裏的這個蒼老、醜陋的女人是誰?
可笑!真是可笑極了!
我無法抑制地大笑起來,胸口疼痛不已,呼吸也像是一個破風箱在呼啦呼啦拉着風,好難受啊……突然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起,我忍不住“哇啊”一口,吐出一口血來。
“娘娘!”小亭子慘叫一聲。
“小亭子,如今、也就……只有你還留在我身邊了……他們都怕我……你怎麽不怕我?”
“仆不怕,能服侍娘娘是仆的福氣。”小亭子大約是被我凄慘的模樣吓住了,哆哆嗦嗦地想扶我,結果反倒被我帶倒到地上。
“……讓我……呼呼……讓我就這麽……躺一會吧……”我仰躺在宮殿冰冷的地板上,看着這個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四四方方……真像一個牢籠啊……
我就這麽被關在奢華的四方牢籠裏,旁人懼怕,沒有子嗣,親人遠去,連祈求的那一點愛情,到最後,都舍棄了我。
活着,好累啊……
神佑,若您真的存在,若人真的有來生,讓我轉世成草木也好牛羊也罷,就是別再為人,再受幾十年苦了。
身子很輕,很輕,周邊很吵很吵……
有一瞬間我好似又回到了大婚那日,又好像回到了司時雨登基大典那日……
那日天氣十分的好,司時雨身穿黑金色龍袍,莊筱坐在他身邊,穿着代表皇後身份的千鳥朝鳳尾羽裙。
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很般配。
“願神佑宇天——”
我在登基臺下伏下身子朝他們二人跪拜下去,風起,登基臺旁垂挂長長福旗随風吹鼓起來,在地上落下長長的陰影。
橫在我與他們之間。
“……這個時候,要是能再喝杯潤清煮的茶……該多好啊……可惜,茶樓已經不在了……”
我緩緩閉上沉重的眼皮。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還想寫鐘離謙的前世番外,但舒錦和的已經寫脫肛……哦不脫綱了,我覺得歇息一下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