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金子在宮外的第二天
? 現場所有人都湊在李琛身邊,根本無人顧及馬車,秦金得到了批準,自然趁着周圍沒人飛快的沖進馬車中打開自己的行李包,從裏面拿出一套跟現在身上一模一樣的灰衣服迅速的換上,然後把沾滿了嘔吐物的衣物随便一團,抱在懷裏下了馬車。
為了保暖,馬車簾子很厚重,秦金拾掇完自己,推開簾子的同時被耀眼的陽光刺了一下雙眼,身形在半空中一滞。
秦仲歡站在距離她不過五米的地方,背對着她。
她看見他手裏抱着一個銅鼎,銅鼎中是一堆冰塊。
秦金見狀立刻手忙腳亂的爬下馬車,把自己站了穢物的衣服暫且丢在一邊,小步子飛快跑到秦仲歡身邊,朝他伸出兩只手:“師父,這種事怎麽好您老親自做,讓徒弟來吧。”
秦仲歡回頭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已經幹淨如初,便把手裏的銅鼎交到她手上,自己則是從袖袋裏套出一個扁長的布袋子,将冰塊取了少許塞滿布袋,封口。秦金立刻遞上自己幹淨的手帕,看着那人取過,仔細的擦幹沾着水珠的指尖。
裝好的冰袋被太醫取走,搭在小皇帝額頭上,周圍所有人都忙的團團轉,偏偏秦仲歡的動作一直慢條斯理。秦金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手帕在秦仲歡指間穿梭,再擡頭,看到美男子認真擦拭的表情,臉上忍不住露出癡迷的表情。
而這個猥瑣的表情剛好被偶然間低頭的秦仲歡巧妙的捕捉。
真是煩躁啊......他擡手按了按眉間。
要不要随便找個地方扔了算了!
暈車這種病,說白了就是富貴病,馬車裏當然不比寬敞的宮殿通風散熱,再加上小子又吃了那麽多東西,不吐才怪。
秦金心裏默默吐槽,身體卻很老實的幫自家小主子換着一塊又一塊毛巾。
有人天生就是主子,比如這位小爺,比如站在她身前的這位大爺;而有人就算穿越也是奴才,比如她。
“小......小金子。”李琛動了動眼皮,一直阖着的眼張開一條縫,突然開口叫到,“你過來......”他聲音聽上去還很虛弱,秦金和秦仲歡對視一眼,後者給她了個“允許”的眼神,她這才弓着腰上前,恭敬的跪在草地上:“奴才在。”
李琛眼珠子轉了轉,無力的手臂向上用力擡起,在衆人目光灼灼中豎起一根手指。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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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金垂眸淡定行禮:“奴才遵旨。”說完轉身退出人群。
衆人:“???”
秦仲歡從人群中出來的時候,秦金正站在外面等着他呢。沒等他開口,她就主動湊上前請示道:“陛下現在這個狀況可以吃東西嗎?”
此人之前說過,以後陛下再問她要吃的的時候要先請示他,話從他口裏說出她向來牢記于心。
秦仲歡低頭看着她揚起的小臉:“怎麽辦到的?”
秦金立刻獻寶似的掰着手指頭一個一個的算道:“這是奴才和陛下的約定,用數字來代表食物的種類,‘1’是翠玉豆糕,‘2’是杏仁佛手,‘3’是豆沙卷,‘4’.....”
“停。”秦仲歡發覺,最近面對這小孩兒的時候自己總容易腦仁兒疼。他及時制止了她,然後看到小太監臉上露出做錯了事情可憐巴巴的神情,“回去寫一張紙給我。”
“是。”秦金點點頭,眼珠飛快的轉着,“那翠玉豆糕......”
“皇上這個樣子哪吃得下翠玉豆糕。”秦仲歡移開視線,“一會兒在附近找個客棧住下,讓他歇一天,順便讓禦廚做幾樣清淡的。”
秦金欲言又止。
“皇上問起來,就說是我吩咐的。”他看不了她唯唯諾諾的樣子,丢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這算是有後臺了哦?
不對,她一直都是有後臺的不是嗎?
不過剛才皇上朝她比數字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她能不能讓禦廚做一份翠玉豆糕自己偷偷吃了呢?
哧溜!(吸口水)
= =
李琛胃裏面一直不是很舒服,晚上天剛黑就被人伺候着睡下了,秦金被批準可以自由活動一整晚,簡直興奮的不能自已,當即竄回房間,拿上自己的家當就往外跑。
落腳的小鎮不大,統共也就千數戶人家,秦金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打聽過了,鎮子上衛衣一間當鋪就在距離客棧不遠的兩條街外,她腳步快點,一來一回可能用不了半個時辰。
想到自己懷裏這些用不上的珠釵手镯馬上就變成白花花的銀子,秦金步步生風,恨不能直接從屋頂上跳過這兩條長街。
小鎮上的百姓生活似乎都很規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不,天剛黑,雖然每年每戶門口都點了燈籠,但人确實連早晨的三分之一都不如。但是秦金還是以她白皙的面孔和柔弱的身板,引來了過路人的關注。
秦金低頭看看自己——确實,自己這小身板在宮內很常見,但是出門在外,和這路過的彪形大漢一比,确實也忒瘦弱了一些。
她低頭看看自己藍底白花的小布包,再瞅瞅過路人身上的鋤頭鐵鍁扁擔,心裏有點兒不安。
她這樣,是不是太不低調了啊......
豈可修!明明已經是最灰撲撲的醜衣服了,總不能讓她像那些人一樣光着膀子吧!
秦金看着自己對面突然出現的兩個男人,心裏淚流滿面。
“小子,把你懷裏的包袱給俺們。”高一點兒的那個男的長了一張方臉,濃密的胡子遮住半邊臉,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幾年沒洗,一開口就是一股子大蒜味,秦金挨的近,差點兒沒被熏的暈過去。
強盜?
她下意識的抱緊包袱後退一步,眼裏露出點點驚恐。
果然,在民間,高個子不一定高調,反倒是她這樣,雖然個子矮小,但細皮嫩□□紅齒白,懷裏抱着寶貝就不松手的人,才更容易被強盜和小偷們盯上啊......
可惜,秦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人已經被前後夾擊,毫無退路了。
她剛才作死抄什麽近道呢!
“兩......兩位大哥。”秦金後背靠在牆上,咽了口口水,嘴角發抖,腦子一片空白,以前的小聰明早就被吓的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她手指緊緊的抓着包袱皮,兩條腿直發軟,如果不是後面還有堵牆,她早就癱坐在地上了。
“光......光天化日,奴.......小的和您二位一樣,都沒什麽錢......”她努力編着話,五官全都皺到了一起,冷汗從額頭滲出來直往下流,整個背心都是涼的,“求兩位大哥放小的走吧......”
穿越以來,秦金這是第一次遇到危險,她這才意識到,離開了皇宮,自己竟然連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
兩個劫匪都比秦金高一個頭,他們穿着麻布衣服,一個手裏握着鐮刀,一個雙手背在身後,露出的手背上長着黑黑的手毛,秦金瞄了一眼,就吓得脖子縮進領口再也不敢動。兩人一左一右堵在秦金兩頭,別說她現在腿軟,就算是正常的她,也不可能逃過兩個大漢前後圍堵。
“廢話少說!快把包袱扔過來!”拿着鐮刀的男人一聲低吼,手裏的家夥在秦金臉前晃了晃,鐮刀刀刃并不鋒利,甚至還帶着泥土,但是掃過秦金眼前的時候她還是害怕的閉上眼,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她腦子一片空白,只“聽到”男人說包袱二字,手就下意識把手裏的報複抓的更緊。
懷裏的包袱,是她攢了整整兩年攢下的所有家當,她跪了成千上萬次,磕了頭,挨了打,受了辱,換來的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在裏面,都在這個小包袱裏面。
男人看她沒反應,似乎被激怒了一般,聲音又提高了少許:“你聾啊!把包袱扔過來!”
此時,另一個一直沒說話的男人開口了:“小子,俺們知道你是外地來的,俺們只想要你的包袱,不會傷害你。”他嘿嘿一笑,目光滑過秦金白嫩的皮膚,眼珠子在黑夜裏竟然發着綠光,“不過如果你不配合的話......”
秦金算是聽明白了。
她咬咬牙,顫抖的舉起雙臂,把包袱從懷裏拉出來,還沒等她舉起手,對面拿鐮刀的男人就粗魯的把包袱一把抓過去。
秦金手裏一空,整個人猛地擡起頭來,突然空了的兩只手扶着牆看着對面兩個人。
不對,他們說拿了包袱就會走的,怎麽還站在這裏呢?
秦金這才意識到事情可能不會像她想的那樣發展的那麽和平。
她眼睛飛快的在小巷子和兩個男人中間掃過,其中一個男人湊上前翻看包袱中的東西,兩人之間正好空出了一個狹小的縫隙。
就是現在!
秦金一鼓作氣,閉上眼,蒙着頭朝那個縫隙沖過去!
好!穿過來了!
接下來呢?跑啊!不要停下來!
接下來,秦金腦子裏就剩下一個字,跑!
她拼命地跑,用力的跑,她飛快的回憶着來時候的路,一鼓作氣的往前跑着。她不敢回頭,也知道不能回頭!她知道後面有腳步聲,知道那兩個男的很可能就在身後,有可能一伸手就抓到她,有可能離她還有幾步遠,她不敢看,腳步邁到最大,雙腿酸疼,心髒幾乎從嘴裏跳出來,胸口疼的喘不上氣,但她也不敢停下!
她的生命裏好像只剩下了逃跑。
她早就忘了客棧在哪裏,甚至連高聲大喊都顧不上,只知道不停的跑,豁出命的沖刺。
她的直覺告訴她,跑,跑!跑的越遠越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