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金子在宮外的第三天
? 秦金感覺自己玩兒命的跑了好久,久到她雙腿都沒了直覺,她的汗水糊住了頭發,頭發糊住了雙眼,也糊住了耳朵,她跑的太累,累到身邊有人經過,喚了她一聲“小秦公公”她都沒有發覺。
知道有人直接攔腰把她擋下來。
“小秦公公!”攔住她的人是皇上的禦前侍衛副統領陳洛,這次也是主要負責李琛安全的人。
他從李琛住進來開始就一直在門口的陰暗處蹲守着,看看來來往往的百姓不比宮中的宮女妃子,他們在他眼裏都長一個樣,也覺得挺無聊的。沒想到就在他閑得發慌的時候,上天立刻就給他送了個樂子來。
至少他看見秦金踉跄着從街的一頭跑過來的時候,而自己從黑暗處迎上去的時候,心情是激動的。等到秦金跑近了,看到她衣衫不整滿臉淚痕的樣子,他就更加激動(?)了。
不過等他再近一點,就發現秦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了。
就像一個絕望的人,慌不擇路的四處碰壁。
她的眼裏沒有半點生機,腳步虛浮,陳洛一看就知道,她已經到極限了。
于是他收起戲弄的心情,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下來,急忙上前一把把秦金攔腰截住,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手腳制住。
“快來人!”他低吼一聲,從不同方向的陰影裏立刻沖出來幾個穿着平民衣服的高大男人,圍到陳洛的旁邊。
“你!......”他張了張嘴,突然一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你去叫秦公公過來!”
下屬領了命,立刻快步朝客棧走去,消失在門口。
陳洛低頭看着還處于暴走狀态的秦金,無奈的把她橫過來按在自己腿上,自己則是半跪的姿勢,一只手按住她的背,一只手按住腰,眼睛一眨不眨的擡頭盯着客棧門口的方向。
秦金的腿還在掙紮着。
“老實點兒!”陳洛對這不男不女的小太監沒什麽好感,一巴掌直接拍上她的屁股。
......還別說,這小太監屁股倒是挺有彈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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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瞬間有些分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懷裏突然一空。他擡頭,發現原本爬在自己膝蓋上的小太監此刻被人橫抱在懷裏,而且神奇的是,剛才不管他怎麽用力都沒有停止掙紮的某人,現在竟然安安靜靜的躺在別人懷裏。
真是神了。
其實秦金只是累了。
從陳洛伸手截住她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但慣性使然,她奔跑了太長時間,運動的慣性讓她的四肢必須處于活動狀态。
通俗點說,她就是吃了炫邁。
她剛才确實是大腦一片空白,再加上後來被人按在腿上,姿勢确實有點屈辱......此刻被秦仲歡橫抱着,她才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
“陳副統領?”她的聲音很虛弱。
陳洛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在這個皇宮裏,只有一個統領,但副統領卻有無數個,每個副統領負責不同的宮殿。陳洛負責勤政殿,整個皇宮的中心,當然是位高權重,但他用了三年的時間都沒能走到那個“正”字。
整個勤政殿的侍衛宮人過百人,沒有一個人在他的姓後面加一個“副”字。
除了眼前這貨。
不過此刻的秦金自然是不知道他的救命恩人腦袋裏正用小斧子拼命的砍着她,她只知道,秦仲歡在她開口的那一刻就抱着她一個轉身,朝着客棧裏面走去。
秦仲歡的懷抱很穩,秦金躺在裏面沒有感覺到絲毫颠簸。
她的目光移到自己的兩只手上——從剛才開始,着兩只爪子就自覺地緊緊抓着男人的領口,而且還有越收越緊的趨勢,仿佛只有狠狠抓住點什麽,才能證明她現在确實是安全了。
并且讓她竊喜的是,這個男人的脖子上有了淡淡的勒痕,卻沒有呵斥她松手。但是她還是自覺地把手縮了回來,交握放在胸前。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灰撲撲的,因為奔跑幅度太大扯得歪七扭八,這讓她終于想起了自己玩兒命奔跑前發生的事。
不知道那兩個搶了她包袱的男人現在在哪裏。
包袱......包袱,那個被藍地白花布圍起來的小包袱裏面,是她這兩年來辛辛苦苦攢下的所有家當,簪子,手镯,成色不太好的寶石若幹,甚至還有一些金瓜子,都是她仔仔細細整理好,準備這次出來一起換成銀票的。
現在好了,因為她的疏忽大意,什麽都沒了。
她這兩年下的跪,受的苦,還有那些偶爾睡不着的日子,全白熬了。
秦金想着想着,不由得悲從中來,眼淚順着眼角嘩嘩的往下流。
“哭什麽。”秦仲歡冷冷的嗓音從頭頂響起。
秦金被自己的眼淚糊了一臉,聽到這樣毫無感□□彩的問話更是凍僵了她那顆受了傷的少女心。回想今天這一天,她簡直就是個悲劇。
先是莫名其妙被暈馬車的小皇帝吐了一身,再是全部積蓄都被人搶走,累得半死好不容易安全了,還要忍受秦仲歡的冷嘲熱諷(并沒有)。
秦金覺得自己那顆久為跳動的少女心今天跳的太猛,直接從懸崖上摔下來了,摔了個稀巴爛。
少女心的破裂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她才不認為自己應該擦幹眼淚把整件事的經過跟秦仲歡解釋解釋,她就直接挺起上半身,伸手一把攬住了秦仲歡的脖子,埋在他胸口嚎啕大哭。
可是秦金忘了,雖然她有一顆少女心,卻批了一層太監皮。
而且現在這層太監皮在她之前無止境的奔跑下已經變得殘破不堪,像只大灰老鼠,如果是嘤嘤抽泣可能還有點希望,嚎啕大哭......
秦仲歡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選擇松開了雙手。
堂堂太監圈的二把手,人稱“小金爺”的小秦公公,先是在公衆場合嚎啕大哭,再是衆目睽睽之下被直接扔在地上,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恨不能伸出手挖掉自己的雙眼,點滿隐身技能以證明自己什麽都沒看見也根本沒笑。
秦金直接愣在了地上。
秦仲歡嫌棄的看了她一眼:“要哭,就滾出去。”說完,擡手脫下自己被秦金眼淚鼻涕污染了的外衣扔在她身上:“哭完了上樓。”
秦金吸了吸鼻涕,這回徹底脫了力。
= =
約麽一盞茶的功夫,秦仲歡的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敲了兩下。
“進來。”他放下手中的筆,從書桌邊站了起來,繞了個圈走到燭臺旁邊,擡手取下燈罩,用一根銀簪自挑着燈芯。
皆說燭花爆,喜事到。
秦仲歡看着門口換了幹淨衣服,瘦瘦小小的小徒弟,心裏在這句古話上毫不留情的打了個叉。
秦金擦了擦臉,确定眼角已經沒有眼淚了,這才唯唯諾諾的走進房門,在距離秦仲歡約一米五遠的地方停下,然後一咬牙,跪在地上。
“徒弟方才失态,給師父丢人了。”她的嗓子啞啞的,還帶着哭腔。她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抓着布料,下巴不經意間上擡,顯示出內心并不對于自己說的這句話并不茍同的真實想法。
秦仲歡低頭看着秦金,瞬間有些失神。
他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她。
那時候她還只是個普通的小太監,伺候的是一個不怎麽得寵的妃嫔,但是人傻,愚忠,替自家不争氣的主子頂罪,大雨天被罰打三十杖。
那個時候他經過,看到的正是這小子仰着頭在跟別的宮女吵架,後來雖然被打了一巴掌,但依然不願低頭。
那時候的表情和現在一模一樣。
“師父?”看秦仲歡一直沒反應,秦金忍不住喚了他一聲,但是叫完以後又有點後怕,腦袋縮了回去。
不是喜歡嗎?怎麽還怕成這樣?
秦仲歡垂眸:“剛才是怎麽回事?”
秦金不敢隐瞞,從自己出宮前開始計劃到剛才一路狂奔被陳副統領攔下,所有都講了個仔仔細細,當然,她重點強調了一下自己那個包裹有多麽重要,還有那兩個男人是多麽兇惡,犯下的罪行是多麽的讓人深惡痛絕。
她講的眉飛色舞,秦仲歡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也沒開口制止。
“幸虧徒弟當時跑得快!那大漢手裏鐮刀都翻面兒了!徒弟要是再晚一步,肯定就被殺人滅口了咳咳咳......”秦金說了這麽多話,嗓子有些受不住。
面前被人遞過來一杯茶水。
秦金二話沒說接過來就是一通牛飲,喝完還記得蓋上蓋子原路送回去,擦擦嘴:“我就說嘛......”她突然頓住了。
媽噠師父大人您表達關愛不帶這麽不露痕跡的!
秦金一只手舉着空杯子,幾乎都要送到秦仲歡眼前了,此時突然一停,她這個動作變得十分尴尬。
秦金整張臉都僵了。
怎麽辦怎麽辦,喝了秦仲歡給她倒的水今天晚上會不會害怕(興奮?)的尿床啊!
不過還好秦仲歡似乎沒怎麽在意的樣子,伸手自然的把空杯子接了過來,随後擱在桌上,不動聲色:“怎麽不說了?繼續啊。”
秦金蔫兒了,剩下的內容沒做過多的修飾,最重要的狂奔過程也被她毫無興致的用“跑啊跑”三個字一帶而過,然後就是......
“然後你就被陳洛按在膝蓋上了?”他眼裏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衆目睽睽不知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