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金子在府裏的第二天

? 秦金有點兒頭疼。

秦仲歡交代過他,但凡是李琛的貼身物品,尤其是床褥棉被衣服等,一定不能假手他人,否則出了什麽事情,秦金的小腦袋可擔當不起。但是謝太傅把人都送到她跟前了,她又沒拒絕.....

沒辦法,秦金只能轉身,朝兩個小姑娘笑了笑,做了個揖:“兩位姑娘,煩請二位在一旁等一會兒吧。”說完便不再理這兩個人,自顧自的開始整理床鋪。

她打眼一掃,就知道這應該是謝太傅家裏最豪華的客房了。古香緞磚紅色的被面,繡工精致,摸上去絲絲滑滑的。秦金偷偷環視四周,站崗的侍衛似乎都在放空,于是她便大着膽子把臉擱上蹭了蹭——往常在宮裏的時候,這些事都是秦仲歡和或者是李琛貼身宮女經手,她可從來沒有那個福分能摸到一回龍床龍被。

啊,幸福的感覺!

她戀戀不舍的放下手中的被子,迅速把它整理成整齊的形狀,熏了一整天的香包從匣子中取出,仔細的挂在床帏的四個角,又拿了一塊幹淨的布把整個房間裏看得見的窗棱木架鏡面全部擦了一遍。

就在她打開出自檢查的瞬間,感受到後背似乎有兩道灼熱的視線。

秦金微微嘆了口氣。

那兩個小姑娘,現在心裏應該把她罵慘了吧。

她無奈,只能仔仔細細裏裏外外檢查完櫥子後,小心關上櫃門,走到那兩個少女面前,看着他們。

她和她們的身高差不多,甚至還比那位叫珠玉的矮幾公分,但此時站在她們面前,對面兩個人卻無一人敢擡頭直視她。

她心裏想象着秦仲歡平時尋她的樣子,不自覺的擺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後背挺直,眼中沒什麽波動,嘴角是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

“兩位姑娘。”秦金板着臉,眯了眯眼,“咱們皇家做什麽事都要謹慎,你們明白的吧?”

珠玉和松蘿對視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對方的眼神。

于是秦金話音剛落,其中叫珠玉的那個侍女就開口說道:“奴婢們曉得,但是是老爺......”

“太傅大人是你們老爺。”秦金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的話,“從前在府內,謝太傅自然是身份貴重,但是現在陛下去巡視,路上歇在謝府,不客氣的說,那也是謝府的無上光榮。咱的主子是皇上,皇上吩咐咱幹什麽,咱自然不敢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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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邊說邊掃視了一圈屋內:“謝大人對皇上有教導之恩,又是三朝元老,但你們不是。”她語氣突然變得異常嚴厲,“把你們留在房裏,已經是看在謝大人的面子上,如果換做別人,想進皇上的卧室是萬萬不可能的!”

珠玉臉上閃過一絲恐懼。

秦金深吸一口氣:“兩位姑娘,咱不送你們了。”這是明顯的逐客令了,兩個少女再年輕,也不可能聽不懂這個。

兩人黑着臉退了出去,卻在門口猶豫着不敢離開,秦金看了兩人一眼,終究心裏還是有些不忍。她想了想,然後走上前,對着她們的背影說道:“咱剛才說話的語氣是重了些,兩位姑娘不要見怪。”她說罷指指門口,“裏面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兩位姑娘就守在門口吧,過會兒陛下來了,秦公公會吩咐你們該去哪裏。”

兩個女生比她還小,從小生活在府裏,心思雖然不會太簡單,但也沒多複雜。

更何況.....秦金的目光落在兩個人幾乎垂地的裙擺上,裏面帶着不可見的羨慕——這樣好看的顏色,她們穿在身上,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

可惜,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穿上這樣的裙子了。

秦金心情有些低落,轉過身把門關上,囑咐了門口的侍衛兩句,就拐了個彎進了隔壁秦仲歡的房間。

也是她的房間。

不過她不必擔心,因為她和秦仲歡要為皇上守夜,一個前半夜一個後半夜。她是後半夜,除了交替的時候,幾乎沒有同屋的機會。

她把自己薄薄的小包裹和秦仲歡的大包裹放在一起,頓時覺得原來地位的不同,也是能從行李中看出來的,就好像她帶了三件衣服都是灰撲撲的統一樣式,猛地一看還以為她一直不換衣服,但秦仲歡就不一樣,每件衣服打眼一看是相同的,但精細到細微的部分,比如領口袖口之類的地方,又是刺繡又是暗花的,繡工精致堪比皇家禦衣。

她打開他的包裹,挑了一件深藍色的放在床頭。

為了防止小皇帝再吐,秦金一路上又累又渴的前後伺候,現下坐在軟軟的床上,只覺得又累又困,眼皮像是挂了兩坨秤一樣,稍稍一動就再也擡不起來。混沌中,她想到秦仲歡之前只吩咐了她把小皇帝的房間收拾好,其他也沒有什麽別的吩咐,就索性衣服也不脫,直接倒在了床上。

= =

另一邊——

今天晚上李琛不知是怎麽的,似乎特別興奮。

從宴席剛開始的時候就高度亢奮,好似很久沒說過話一般,拉着謝太傅的手兩個人絮絮叨叨說了好多事,也沒什麽章法,就是想到哪兒說到哪,聊聊先皇的妃子,聊聊自己的皇叔和皇兄們,聊聊後宮妃嫔,甚至還關心起謝峻兩個孫子的婚事。謝老在一旁摸着胡子附和着,看小皇帝的眼神滿滿都是慈祥。整場宴席下來,兩個人幾乎沒動幾筷子。

後來,還是秦仲歡看時間太晚,才囑咐了謝府的管家“照例”進來提醒謝太傅服藥,這才斂了小皇帝的興致,戀戀不舍的回到已經收拾妥當的房間。

珠玉和松蘿兩個人在門口站了一個多時辰,也不敢互相說話,只能發呆,直到遠處出現兩個若隐若現的人影,身邊站着的侍衛突然跪下,她們兩人才後知後覺,“撲通”一聲俯下-身子。

李琛雖然年紀還小,但到底是皇宮裏長大的,又是真龍天子,略顯稚嫩的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也有了幾分龍威。而珠玉和松蘿兩人剛才都能被秦金裝出來的氣勢吓得渾身發抖,現在看見了沒有表情的皇帝和太監總管,突然意識到自己見到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當今皇帝,她們的統治者。于是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跪在地上的身子抖得像篩子一樣,就連說吉祥話都磕磕絆絆的。

“奴....奴婢給皇上請安!”細弱的聲音從腳旁傳來,李琛步子一頓,垂眸看向伏在地上的兩人。

實話說,這兩人的長相在民間确實可圈可點,但李琛從小長在宮中,看慣了鮮花,也知道鮮花是美的,而且他的情商也還沒成長到看到宮外的青草就覺得奇貨可居的程度,所以他掃了一眼,也就真是掃了一眼,之後沒有別的反應,擡腳越過她們二人直接進了房間。

兩人還未反應過來,面前黑緞繡金邊的靴子就換成了一雙黑緞繡暗紅色的。

“起來吧。”一道如玉石一般清冽,但卻帶着幾分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幾個侍衛起身,恢複筆直的站姿。珠玉和松蘿互相對視了一眼,也老實的起身。

面前的男人身量修長,一襲磚紅色秀暗花的常服披在身上,眉目疏朗,面色冷峻,這樣的男人走出去,只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或者是從小研讀兵書的将門子弟。

秦仲歡掃了兩人一眼,眼珠在屋內燈光的映射下像是上好的琥珀,裏面似乎還有光華流轉:“你們回去吧,謝大人那邊我會親自去說明。”說完,他擡腳欲往房間裏走,但是剛邁出一步,餘光掃了一眼隔壁房間,好像突然想起什麽,邁出的步子又收了回來,轉過頭問道,“剛才那位小公公說了什麽?”

珠玉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剛才那位金公公讓奴婢們不要碰屋裏的器物,然後又讓奴婢們在門口等着,說是等皇上和公公回來後再安排。”她聽着秦仲歡語氣還算溫和,便大着膽子多說了一句,“那小公公看着年齡不大,脾氣卻大的很,板起臉來可把奴婢們吓壞了。”

秦仲歡聽着,眼前仿佛已經看到了秦金學着他的神态動作裝模作樣的樣子,眼裏不禁閃過一絲柔和。

“好了,你們回去吧。”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對兩人說道。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跨進了李琛的房間。

兩人行了個禮,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次她們又都讀懂了對方的心意——這樣翩翩君子,為什麽會是太監呢?

= =

伺候李琛睡下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

李琛今晚散席的時候正在興頭上,回來自然也收不住那興奮勁兒,直拉着秦仲歡讓他小時候那樣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秦仲歡看着一朝天子如今卻像個賴皮小子一樣在床上打滾也很無奈,只能給他講了幾個民間傳說,這才哄得他安然入睡。

他放下床帳,熄了燈,輕巧的走出房間。

都說秋日裏天高氣爽,沒想到夜晚更是如此。原本幾乎擡手就可摘到的星辰,如今倒像是離得愈發遠了。

秦仲歡沒有看都沒看門口為他準備的坐墊和薄被,長衫下擺一撩,坐在了走廊的欄杆上。

他後背靠着柱子,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這宮外的天,确實比宮內要好看許多,即使星星距離如此遙遠,但也比宮內看着更來得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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