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金子在宴席上
? 還有兩炷香的時間宴會就要開始，秦金先去廚房溜了一圈，原本是想在宴會開始前順點兒動心墊墊肚子，沒成想她随便一掃，還真讓她發現了毛病——
“之前的單子上不是囑咐了嗎？陳國太子不吃雞。”秦金皺着眉頭，看着案臺上的菜盤，厲聲說到。
膳房的首領太監是個精瘦的小個子，他走過來，從懷裏掏出一張單子從上到下，銳利的眼神掃了一遍：“小秦公公，你是不是記錯了？咱家這單子上怎麽只寫了陳國太子嗜酸，并沒有寫他吃不得雞啊？”
秦金眉頭擰的更緊。她伸手接過單子，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嘴唇緊抿，眼裏的光閃爍不定。半晌，她把單子遞了回去：“大概是手底下的人漏記了。”她的目光還盯在那張紙上，“我記得很清楚，他是不吃雞的。”她看向案臺上的菜，“這玉簪出雞，雞肉拉皮卷，還有芙蓉雞粒餃就都撤了吧，來不及就做幾道易做的充數。”她說完，轉頭看向眼前的人：“還煩請公公安排吧。”
禦膳房的首領太監理論上比秦金這個少監還高一級，但因為秦金的靠山硬，太監也要給她幾分面子。
“好吧。”小個子太監點了點頭。反正就是換幾個菜而已，除了廚房裏的其他誰都不知道，可是如果不換，萬一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陳國太子不吃雞，自己豈不是犯下大錯！
他這樣想着，立刻轉身去囑咐換菜，秦金也沒心思偷吃了，又轉了一圈，仔細掃過每一道菜品，這才放心的出了膳房，從偏門溜進了紫宸殿。
溜到偏廳，門口有侍衛站崗，秦金探出頭去，隐約可以看到李琛明黃色的衣角。她突然想起來，似乎某一次早上她伺候的時候，李琛曾經說過，其實他最喜歡的不是尊貴的明黃，而是深紫色。可是皇上只能穿明黃，代表耀眼與尊貴，深紫色……這次出行，她給他偷偷準備了好幾件，可是她也敏銳的發現，他從來都沒穿過。
這幾年，其實有很多事都變了。
侍女進門給李琛整理龍袍，秦仲歡退了出來，準備去門口迎接陳國太子，卻逮到了在一旁偷懶的秦金。
“去哪兒？”他走到她身邊，發現她皺着眉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啊！”秦金被吓了一跳，後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來人。在看清眼前人是秦仲歡後，她松了口氣，眼中帶着幾分疑慮，“師父，有個事兒。”
她從袖袋裏掏出一張單子，打開遞到他面前：“當時陳國使者說他們太子不喜歡吃雞的時候師父也在場的，這張單子你也審過。”她點點單子下面的一片空白，“原本的單子的這裏是奴才的标注，現在已經沒有了。”
她看着秦仲歡接過單子，繼續說道：“有人模仿了奴才的字，難道就是想讓陳國太子因為宴席上有雞而鬧出不愉快？”她猜想着，覺得這招真是無聊，“我找人驗過那幾盤有雞肉的菜，裏面沒被下毒。”
況且她認為，就算是雞被端上宴會桌，陳國太子也不會因此當場發怒……還是她猜錯了？做這件事情的人實際上是有更加複雜的計劃？
在安逸的宮裏生活慣了，秦金幾乎想象不出會有什麽陰謀詭計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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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歡的目光落在單子最下面的一圈平整的切割痕跡上，面色不變：“陳國整個皇宮中都沒有雞肉，是因為太子殿下只要碰一點，就會渾身發癢紅腫。”他緩緩說道。
雞肉過敏？秦金歪了歪腦袋：“整個陳國上下都知道？”
“這在陳國并不是秘密。”秦仲歡把單子收起來，然後掃了一眼秦金，突然擡起手，整了整她的領口。
手指背蹭到她頸部細嫩的皮膚，他動作一頓。
秦金身子僵了僵。
她不敢擡頭，滿腦子裏想的都是“他碰我脖子了怎麽辦我該說什麽十六歲的男孩兒應該有喉結了吧他不會問我這個問題吧”。她渾身緊繃，眼珠動也不敢動，死死的盯着秦仲歡胸口的花紋——“在想什麽？”秦仲歡幫她細致的把領口的褶皺撫平，修長的手指把扣子重新系好，眼睛微眯，視線下移，落在她因為緊張而不自覺攥起的雙手上。
秦金不自然的咳了兩聲：“呃……我在想，師父您今天的……衣服很漂亮。”
衣服？
秦仲歡今天穿的确實比平時隆重了些，當然，她也是。
他皺了皺眉頭，手從她脖頸挪開，抖了抖袖子：“這張單子放在我這兒。”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一會兒好好表現。”說完，轉身朝殿裏走去。
秦金有點兒莫名其妙，可是宴席就要開始了，她還是搖搖頭，把所有亂七八糟的事都暫時抛到腦後，快步追上秦仲歡，跟在他身後進了正殿。
她從簾子後面掀開一個角，往殿裏偷偷看了一眼。
恒親王和祿親王都已入席，兩個人正在側着身子交談着什麽。李璟的身邊還坐着一個身着磚紅色宮裝的女子，長眉鳳眼，臉上的妝容一絲不茍，珠玉滿頭卻絲毫不顯累贅，一臉溫和的手持茶杯，氣質極為端莊。
那是敦賢長公主，比李璟年長足足十歲，看上去卻像是二十幾歲一般。秦金心裏默默感嘆于長公主出衆的氣質，眼睛恨不能黏在她身上。長公主是招驸馬入贅，在宮外有自己的府邸，二十多年鮮少回宮，就連秦金都是第一次見。
“太美了……”她眼神都直了，雙手抓着簾子喃喃道，“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美的人！”
“口水都要出來了。”正當秦金對着長公主的側臉垂涎三尺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
秦金身子一僵，機械的轉過脖子：“皇……皇上……”她“咣當”一聲跪在地上，膝蓋震的一陣劇痛，“皇上吉祥！”
李琛一身明黃，臉在頭頂垂下來的簾子後面看不真切：“這麽喜歡朕的姑姑，等會兒宴席結束了，朕把你送去大公主府好不好？”
秦金苦笑：“皇上，奴才可是您親愛的小夥伴，奴才舍不得您！”
“去你的。”李琛笑着罵了他一句。
“謝皇上！”秦金嬉皮笑臉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本正經的站好，清了清嗓子——“皇上駕到！”
秦仲歡伸出手打開簾子，李琛緩緩從後面走出來，一步一步走的很穩，前面原本已經入席的所有人都起身跪在地上。
“臣等參見皇上萬歲。”
“衆卿家平身。”李琛坐上龍椅，簾子後面的眼睛掃了一遍殿下面着的所有人，輕輕擡了擡手，說道。他的聲音已經不複當年的稚嫩，是少年的嗓音，帶着幾分清亮，回蕩在大殿中，多了兩分少年天子的威嚴。
“謝皇上。”一陣衣料窸窣和桌椅碰撞的聲音，衆人起身落座。秦金站在側面靠牆的位置，等所有人坐定，也終于看到了坐在右手邊第一位的陳國太子陳紀谡。
一身淡藍色的衣服，清雅不俗，是個個子很高，但卻長了一張娃娃臉的大男孩兒。如果只看臉，秦金覺得，李宜安嫁過去也是不錯的選擇，至少這個陳國太子顏值是有的。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在殿中轉了兩圈，好不容易找到了在角落裏藏着的十一公主，還是那身淺綠色的衣服，在一群七色的花朵中，就像一片不起眼的小葉子。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溜進來的……
可是就算現在再暗淡，也總有放光的時候，秦金癟癟嘴——如果今晚皇上就急着婚，那她也只好無能為力了。
果然，在閑話了一會兒家常後，陳紀谡害羞且委婉的提了提自己還是單身的事情，并且表達了“大梁美女如雲，本王也想要一個”的樸素願望。
李琛果然也如秦仲歡之前說的那般，并沒有很積極的向他推薦李宜安，而是對着陳紀谡那張娃娃臉打哈哈，道：“太子若是喜歡，可多在宮中留幾日，四處游玩一番，若是真能成就一段姻緣，這也是我大梁和陳國的喜事啊！”說完，他擡頭看向陳紀谡下手的李璟，溫和的說道，“祿親王平日裏游遍大梁山水，不如這幾天就由祿親王帶着太子四處游覽一下，也讓他替朕行好地主之誼。”
實力坑叔。
李璟起身“心甘情願”的應下了這樁差事。
看陳紀谡開心的坐下，在角落裏一直捏着一把汗的李宜安也終于長舒一口氣，松開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緊握的拳頭。
當然，這些事秦金是不知道的，因為此時她正在後殿，忙活着安排傳膳的事宜。
經過她下午的審查，果然，晚上正式傳過來的所有菜式都沒有了雞肉，原本的菜品也換成了容易烹饪的三鮮鴨和繡球幹貝。秦金經過的時候咽了口口水——這都是她最喜歡吃的。
眼看着菜肴一道一道的被送上去，而裏面也沒傳來什麽異常的反應，她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剩下的就是一些點心了，秦金再次檢查了一遍，然後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站在院子裏休息。
小東子正在院子裏教訓一個不小心打碎了碟子的小宮女，看見秦金出來，他原本要發的火氣暫時壓了下來，耐着性子把那個小宮女打發走，才走到她身邊，大咧咧的把手臂搭在她肩上：“怎麽了大忙人，秦公公給你放假了？”
“噓！”秦金反手一袖子把他的手拍下去，小聲說道，“輕點兒，殿裏人太多，我都喘不過氣來，就出來轉轉，醒醒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