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金子做傳話人
? 李宜安“哼哼”兩聲:“你倒是真沉得住氣。”她重新坐回座位上,整了整有些亂的發絲,“那驸馬現在身在何處?”
秦金搖頭:“這個恕奴才不能......”
“這也‘不知道’那也‘不能說’!”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宜安粗暴的打斷,剛剛才稍微平靜一點的怒火又燒了起來,“你到底知道什麽能說什麽?”
秦金沉默不語。
她最讨厭替人傳話,尤其是這種不讨喜歡的,每次都搞得她裏外不好做人。
她聞言脖子下意識的縮了一下:“殿下,奴才只是個下人而已,主子們的決定奴才可不知道,也不敢亂說。”她一邊後退一邊飛快的說着,“殿下,皇上說,該給的嫁妝他不會少您的,也請您安安靜靜的在宮裏呆十日,十日後殿下您自然就能與驸馬團聚......”
“哎你......”
“殿下要是沒什麽別的問題那奴才就告退啦~~~~~~”為了自己的小命秦金不得不加快了後退的腳步。
一出門她就直接轉身朝外跑去。
“小金子你給本宮回來!”身後傳來李宜安的怒吼。
實在是對不住了殿下,她可是有皇上親口賜的“逃命符”,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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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只有第一天會這樣,結果從出事到李宜安出嫁的這十天裏,當晚在場的那些大臣們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千奇百怪的病假折子每天不厭其煩的派人遞上來,有“腹瀉不止”的,也有“頭風發作”的,甚至“小腹陣痛”的都有。李琛初聽到的時候抽了抽嘴角,然後給這位“小腹陣痛”的大臣“貼心”的賜了一副保胎藥,并關照如果再不來上朝,就一輩子不要來了......
秦金則是頂替了秦仲歡的工作每日起早貪黑裏裏外外的奔波,為即将到來的李琛的壽辰忙碌着。
偷懶是丁點兒可能都沒有了。
這不,禮部剛剛呈上的寫給各國的請帖就剛剛被李琛打了回去,說是花紋不好看太俗氣要求重新做。
明顯的心情不好。
不僅僅是因為這些大臣的鬧騰,秦金認為,最大的原因還是歸結于天牢裏的陳紀谡。
那天晚上徹底撕開臉皮之後,陳紀谡也沒必要再瞞着什麽,從前小心翼翼知書守禮的樣子也懶得裝,在天牢裏呼朋引伴,短短和一衆等待行刑的犯人成了牢友,縱使李琛有心想找他不痛快,故意給他馊飯吃,也總有人把自己的飯讓給他,日子過得別提多自在。
只是秦金每次去看他的時候,他總會收起嬉皮笑臉,不停的詢問她李宜安的現狀。
她能怎麽說呢?
只能告訴他李宜安開始鬧騰了幾天,後來也就認命了,一個人呆在宮裏生悶氣。不過好在雖然她不能出宮門,但李琛沒有限制別人探訪,孫輕華就經常去她宮裏陪她說話解悶,順道開解她,現在她雖未完全消氣,但每天也算是正常的過日子了。
數數嫁妝繡繡花,和平時一樣。
陳紀谡聽了以後也松了口氣:“皇上還算照顧臣,竟然真的沒有撤了臣和宜安之間的婚約。”
秦金忍不住開口打斷他:“他那不是照顧你,你現在之所以安然無恙那全是奴才師父一個人去守皇陵換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看着這個坐在稻草上的太子殿下:“明日就是回陳國的日子,奴才會親自來給殿下送換洗的衣物。皇上說了,既然答應了殿下就不會食言,能調動兩千精兵的兵符和聖旨明日就送到,另外,他還會調撥一千軍士護送你們回陳國。”
陳紀谡撇了撇嘴:“臣多謝皇上賞賜。”
秦金不想和他多說話,傳了旨意就出了天牢。
昨天晚上下了雪,如今燦爛的陽光照在雪面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秦金從黑乎乎的天牢一下子出來有點不适,擡起手擋住眼睛。
今年的第一場雪,不知鞏義有無趕上,秦仲歡的衣服也不知道夠不夠,會不會受欺負......她攥了攥拳頭,張開眼睛眨了眨。
回宮。
第二天一早,孫輕華在這邊幫李宜安梳妝打扮。她一進門就看見那件李宜安穿了好幾天的嫁衣,此刻正紅豔豔的挂在架子上。
“這嫁衣怎麽還在此?”她擡手招呼了一下門口的景書,“景書這孩子做事也忒不細心,這都能忘,快進來把它收起來,放進公主嫁妝箱子裏。”
景書進來,有些為難的看了李宜安一眼:“這,娘娘,這嫁衣是殿下吩咐奴婢們放在那兒的。”
“嗯?”孫輕華轉身看向她,眼神落在李宜安面無表情的臉上,“殿下,你明知道這大婚的衣裳是不能再穿第二回的。”
李宜安坐在床側,細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裙擺上精致的繡線:“我知道。”她聲音淡淡的,臉上卻流露出一絲苦澀,“我好不容易跨過了心裏的門坎,決定嫁給他,可是這穿着嫁衣的模樣卻從未讓他好好看一眼。”她看向孫輕華,咧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娘娘,本宮怎麽覺得,自己就像沒嫁過似的。”
當日歡快的晚宴與她無關,她行完禮就被送進了洞房,卻在成親後十天都沒見過自己的夫君。
孫輕華看她的情狀,嘆了口氣:“宜安,你這是真的中意他了啊。”她雖自己沒有心悅之人,但卻将這宮中的情愛看的無比透徹。
皇上年輕,後宮衆人和他都談不上什麽情愛。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後宮裏的大部分妃嫔,在皇上選秀之前都是要被放出宮的,所以她們大多也都為自己的将來打算,偶爾也會有與侍衛太醫眉來眼去的,大家心照不宣,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有她無欲無求,只希望能尋一處安靜之地研究她的圖紙火器,自然也沒有什麽心情去關心那些情愛之事。
此刻看到李宜安這樣為一個男人變得魂不守舍的樣子,她只能是感嘆人生五味,她可能注定是要缺了這一環了。
雖然是初戀,但李宜安卻絲毫沒有半分扭捏,聽了孫輕華的感嘆也只是怔了一下,旋即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是啊!”
好像突然豁然開朗了一般。
她起身把嫁衣比在身前,在銅鏡前轉了一個圈:“我就是想讓他好好看看我最美的樣子。”只要還和從前一樣可以嫁給他就好了啊,政治是男人們的事,她一個深宮中的公主費再多心神也是無用功。
她招呼這一邊的景書:“快過來替本宮梳妝,就和出嫁那日一模一樣!”
景書看着李宜安興奮的表情,擡眼瞄了孫輕華一眼,後者點點頭。
于是,當李宜安一身紅色一群豔壓群芳的出現在宮門口的時候,全場所有人都在原地呆住了。
秦金瞥了一眼身邊男人身上那一身紅色的喜袍,心道果然是夫妻,十日沒見面根本阻擋不住兩人的心有靈犀。
李宜安也看到了陳紀谡身上的喜袍。
在看穿喜袍的人,似乎是清減了少許,但臉色不錯,看來真的和她一樣只是軟禁,沒受什麽苦。
而陳紀谡在看到李宜安的一剎那,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激動和認真。
一個在自己國家上示敵以弱,在大梁朝堂上戲弄衆臣的人,此刻仿佛又變回了大婚前成日樂呵呵傻笑的模樣。
在場所有的人,包括李琛這才意識到,從前那些看到他傻笑的場景,裏面總有一個李宜安。
他原本就是那樣一個人,只是總在李宜安身邊,所以沒有機會顯露出來罷了。
“夫君。”
陳紀谡從馬上跳下來,一步一步的走到李宜安的轎辇前,朝她伸出手。而李宜安也沒有絲毫猶豫,笑了笑,就着她的手下了轎辇,與他翻身上馬。
此舉動于理不合。
果然,一直對陳紀谡還揣着怨氣的李琛陰測測的開口:“太子殿下,現在還是在我大梁境內,你不是太子,而是我大梁的驸馬。”他的語氣有點陰陽怪氣,“朕還沒開口,你難道想就這樣帶走朕的皇姐?”
陳紀谡拍了拍李宜安的肩頭,從馬上下來,走到李琛面前利落的跪下。
李琛也被他的順從吓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一步:“你這是作甚?”
“臣叩謝大梁皇帝。”陳紀谡在天牢裏被關了十天,但說話依然中氣十足。他在所有前來送行的臣子面前,俯下-身子,穩穩當當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頭。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作為一國太子,在大梁皇帝面前自稱臣子是理所應當,但同樣,作為一國太子,衆目睽睽之下行這樣一個大禮——若是說從前的大梁和陳國之間暗地裏還有龃龉,那麽現在就等于是承認了大梁對自己的統治,是徹底的臣服。
這真是一份太大的聘禮。
李琛看着眼前男人的頭頂,原本心頭的悶氣一下子全消了。
而在場其他人心中的想法都是——嗚呼!公主此番和親實乃上上策,上上上策啊!吾皇英明,吾皇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