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哦，你會這麽懂事可真讓人覺得開心，我陪你一起去吧。”尤加利的回答顯然讓少年感到了愉快，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寬大的手掌輕輕覆上尤加利的頭，微微施力好讓她能順着垂下腦袋，緊接着赤司像是想要親吻她眼眸那般離她更近了一些。
尤加利垂下眼簾，乖巧的就像只貓，只靜靜看着赤司那張俊秀的面龐不斷貼近，然後伸出食指，用指腹抵住他的嘴唇，阻止了他的靠近。
男孩子的嘴唇啊，略顯幹燥帶着些細細褶皺，當你用手指輕輕碰着它的時候，指尖柔軟的觸感會讓人想到甘甜的棉花糖。
“不行嘛，我不讓你去，我要問的事情是關于少女魅力的秘密。”
“把這次談話讓給我嘛！”
她不滿地嘟着嘴用撒嬌的語氣說些抱怨的話，然後看着赤司那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這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沮喪了起來，變成輕輕的一句請求。
“……也給我一點黑暗的小空間好麽？”
在這樣溫順而柔軟的請求下，監獄頭子赤司先生終于動了些恻隐之心，仁慈地允許他的囚犯出去放放風。
“好吧，早點回來。”
“對了，你今天有好好吃飯麽？”少年看着得到外出允許而雀躍的尤加利露出了些無奈的表情，他在那時似乎重新找到了自己作為哥哥的習慣，在她出門前細心地說出幾句叮囑。
“吃飯麽……我還餓着哦。”少女的視線從他的臉頰上滑落，掃過他的喉結，拂過他曲線優美的脖頸，直接摸進他的領口。“你會喂我麽？”吸血鬼帶着天真的笑意沖赤司發問，漂亮的黑眼睛眯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
“過來。”
他徑直解開了自己襯衫的扣子。
送上門的東西不吃白不吃，她很幹脆地通過牙齒從赤司那裏吸食了足量的血液。吸血鬼的牙齒被人稱為“快樂之毒”，當那蒼白的獠牙刺入肌膚時，那種令人戰栗的酥麻感很少有人能拒絕，因為失血和異樣的歡愉讓少年渾身使不上力氣。
看這狀态他一時半會兒都不能幹涉自己的小空間了。
尤加利端上準備好的補血大餐順帶把赤司扶上了床鋪，她一邊拍着他的背給他順順氣，一邊打量着他的狀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非常滿意。
下午的偵探事務所只有芥邊先生一人，看着自己晚來的新任助理，芥邊老板神情是晚年不變的冷酷，他漆黑的視線像是一臺掃描儀将尤加利從頭到尾仔細地掃了一遍。低頭注視着手中的書籍，語氣平靜極了。
“曠工的時間用加班來補。”
“我馬上要出去接受一個委托，你來看家。”
“不過你狀态看上去不太妙啊，再補補有關惡魔的功課吧。”
芥邊似乎是看出了什麽不祥的征兆，嫌棄地“啧”了一聲後皺起了眉頭。他合上手頭的書籍，從老板桌前起身，在路過少女身邊的時候，将書塞進尤加利的手中，“好好看。”他這麽叮囑着，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事務所。
老板的離開給尤加利提供了天大的方便，事情進行的太順利了吸血鬼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哦，她手裏拿的正是有關惡魔高級契約的簽訂案例。
在一陣光亮閃現之後，首先從魔法陣中飛出的是阿薩謝爾，這只小惡魔像是一枚小炮彈一樣狠狠砸進尤加利的懷中，抱住她的腰就是一陣亂蹭，激動地口水四濺。
“哦哦，這不是我可愛的尤醬麽？！一日不見如……”
“哇！！昨天下午才接受了本大爺的饋贈，晚上就用上了麽！？你這個bad bad gril！”
淫、魔的鼻子靈的吓人，只是碰碰她就飛速的發現了蹊跷，那種興奮叫嚣的樣子讓接着開始召喚貝西蔔的尤加利頭皮一陣陣發麻。
“變成女人的滋味如何啊，小女孩？”阿薩謝爾那毛絨絨的爪子一圈圈繞上吸血鬼的手臂，臉上猥瑣的表情和那些熱愛八卦的小區婦女毫無區別。
然而他的一字一句都正巧紮在尤加利的痛處上，她苦笑着撥開阿薩謝爾的手臂，表情溫柔而沉郁。“并不像想象中的那麽幸福呢……”
“他不舉嘛？還是技術太爛？要本大爺再幫你一把麽？”
“也不是哦，應該說還是很熱情吧，但是就是沒有辦法感覺到被愛啊。”在使用那種力量的時候，虛僞的戀情如火，整顆心都被浸在滾燙的熔漿之中，可當它冷卻後，就成了漆黑酸臭的泥水，難言的怨恨幾乎要蝕穿這層脆弱的人皮了。
“用這種力量得到的東西真的是愛麽？還是說戀人僅僅是睡在一起的那種關系？”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顫抖着向主管男女之事的惡魔尋求答案，得到卻只有它不屑一顧的嗤笑。
“尤醬你怎麽跟那種總喜歡問什麽愛不愛，追着喊着要負責的女人一樣無聊啦？”
“不就是睡了一覺嘛？男人女人不就是那種關系嘛？”
“我是惡魔又不是什麽小愛神。” 阿薩謝爾滿是嫌棄的泛了個白眼，接着毫不在乎地挖起了鼻孔，看着尤加利就像在看一個白癡。
這種反應徹底刺激了這位內心脆弱的小姐，她的表情還是那樣平靜的，只是忍不住自喉嚨裏發出一聲低低的嘶鳴，痛苦受傷充斥着那雙瑰麗的眼眸，漆黑的血管像是蛛網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時隐時現，尤加利抿緊了鮮紅的嘴唇，那副随時會崩潰的模樣瞧着非常的可憐。
就在這緊要的關頭，另一位惡魔握住了她的手。
“哦，不用理會那種惡魔中的人渣。”
“雖然惡魔的力量總是伴随着災禍，但這麽容易被他誤導了也不好。”
貝西蔔擋在尤加利身前，用自己胖乎乎的身體擋住了她注視着阿薩謝爾的視線。他用自己雙湛藍色的眼眸專注地凝視着少女，像是在哄小孩一樣，用深藍色的鳍一下一下的輕拍着她的手背。
“尤加利小姐，冷靜點看看我好麽？”
雖然他口頭說着冷靜，但誰能知道他在觀察尤加利與阿薩謝爾對話時有多興奮，如火山爆發一樣噴湧不斷的愉悅幾乎要撐爆這不足一提的身體了！
那種翻騰咆哮的惡意，那樣慘不忍睹的矛盾，以及不斷掙紮的天真，還有，還有那種像惡魔這一邊傾斜的氣息，到底是什麽事才能造就這樣的孩子啊。
漂亮的就像是在東方地獄見過的，那一連片以鮮豔的血紅燒穿天空的花兒一樣。
“與其一個人猜測戀人的想法，不如幹脆點撕碎他所有的僞裝，讓一切真相都暴露出來！”
貝西蔔興奮極了，他喋喋不休地訴說着什麽，聲音越發尖銳，抓着她的雙手像是要揉碎她那樣不斷地施力。
“小姐！把真實都告訴我吧，從你最為異種出生的罪惡開始，毫無保留地告訴我這主管暴露的惡魔。”
“然後我就将這力量全部分享與你！”
我再也不用懷疑了麽……惡魔的尖銳的誘惑撕扯着她的耳膜，讓少女感到了一陣陣的恍惚。
向惡魔祈求力量的少女最後緩緩講述了一個漫長又不愉快的故事。那充滿惡意的過去，成為生活在黑暗中的惡魔們最美味的點心。
和哭着抽光了一盒紙巾，不斷喃喃着“真的太可憐了，阿薩會保護你的”的阿薩謝爾不同，貝西蔔只是安靜地依靠在尤加利身側。
他是一位負責且優秀的惡魔，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祭品，就會依據召喚者的心願，一點點地拆解整個故事，分析思路，為她找到最終的答案。
貝西蔔在聽到少女對外祖母的描述的那刻，便産生了這樣一個疑問——如果教育者以控制和施暴兼備奉獻溺愛對孩子進行愛的教育，讓她有了錯誤的價值觀。以後她戀愛也很容易找一個中二控制狂，這是少女誘導他用這樣的方式愛自己？還是想把他戰勝以及改造他呢？
然後惡魔仔細思考了許久，看現在的情況，她對自己的祖母恐懼恨意兼有，積累的如此之久如此之深，總需要一個發洩口……
“小姐啊，你所說的那位赤司，你是真的喜歡他麽？”
“在我看來，你只不過給自己制造了一個假想敵，想着要打倒他來拯救曾經的自己，走出陰影，然後這矛頭指向的可憐鬼，就是喜歡你的男人。”
這戀愛本來就動機不純，趨向病态，嘛嘛，但人可能真的只有在傷害過愛人之後才能成長一點。
但随她去吧，畢竟惡魔并不讨厭她這點。
一個長期被壓制的人，對自由的追求到了極致，在她反複勾畫的未來中，朋友，愛人，親人全都會是讨人厭的束縛，她什麽都不要，當初跟清浦比起來，赤司的控制頂多是甜蜜的煩惱，現在要是清浦沒了，那赤司也就顯得可憎了吧。
作為女人的一面渴求愛人的溫存，作為怪物的一面又總是掙紮着想要逃脫……
啧啧啧，這是一個多麽多麽矛盾的小女孩啊，愚笨的小可憐！明明渴望自由卻忘記了幸福該有的模樣，若是不切實地去打倒某個人，那顆痛苦的心就無法得到安寧與撫慰，所謂的未來也會變成一片漆黑。
“真是不幸啊……不過你能支撐到現在也是值得人贊賞的。”
“所以不要露出那樣委屈的表情嘛，尤加利小姐。”
“我說到做到，作為回報，就由我貝西蔔優一，為您指出一條生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