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長亭事之女帝臨朝

作者:一笑傾

一場君臨天下,

一段雪月風花,

一堵宮牆最終還是隔了他和她......

佛說,不可說

道家講,三緘其口

儒家曰,沉默是金

她不說,也不能說。

金殿上大臣聲聲質問:“蕭譽,你與男子相戀怎配為帝?”

林玄微微一笑:“什麽,男子?”

刑場上,大雨傾盆,“林玄,你可知罪?”

林玄擡眼:“我何罪之有?”

“通敵叛國是罪,謀害皇嗣是罪,罪罪當誅!”

地牢裏“想讓林玄活命,喝了它!”

蕭譽垂眸,俊逸的臉上盡是滿足的微笑,只要能保全你,我都不會拒絕。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林玄,蕭譽 ┃ 配角:白翰,孟吾,亭羅公主,耶律李胡 ┃ 其它:天生異象,江山命運,虐戀情深,僞耽美,女扮男裝

☆、天生異象

? 西遼女帝者,林玄也。長熙九年,庚辰出西,帝星将現,天下大驚。遂女帝臨朝稱制,年號天元。帝在位一十二年,施科舉,務耕織,明刑罰,普庠序,興商務,一時遼國力強盛,東征胡羌,南降蕭奉,千島上表歸降,天竺年供歲幣,天下莫能與之比者。此間盛世後世皆以“天元盛世”稱之。

天元十二年,帝于天雪城外遇故人,留書一封,傳位右相,乃不知所蹤。

——《西遼女帝本紀》

奉歷115年,三月十三,通州。

自古以來,通州作為出入奉國的咽喉要道,歷來有重兵把守。自從崇德四十六年崇德皇帝駕崩前将定國公安陵高昌之子安陵宗吉派駐通州,塞北胡羌已二十餘年未曾來犯。

這一日,安陵宗吉的二夫人許氏輾轉五日誕下雙生女,孩子哭叫的聲音傳出卧房的時候,一時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昏天暗地。驀地,天空中一道銀光閃過,然後雲退霧散,風息石落,那孩子也沒了哭聲。

一月後。

“城西吉祥綢緞莊送來百子千福被一條。”

“悅賓樓老板送上酒席十桌。”

“城南吳家村送今年新出的稻子六石。”

……

安陵宗吉鎮守通州二十餘年,從毛頭小子到兩鬓花白,為了守住這國家的北大門,甚至還搭上了自己最為寵愛的大兒子安陵長穆。對于這樣一個把自己半生獻給這座城池的将軍,百姓自是愛戴不已。聽聞将軍再得二女,自然喜出望外,紛紛送來祝福。

宴過三巡,安陵宗吉舉起酒杯:“感謝諸位的到來,我安陵宗吉十分感激,不過兩個女兒太小,實在不能出來給大家問聲好,還請大家原諒,為表歉意,我安陵宗吉先幹為敬。”

“好!”坐着的諸位賓客也不只是誰喊了一聲,衆人皆鼓起掌來。

是夜,接待了一天賓客的安陵宗吉揉了揉太陽穴,擡步向內院走去。

推門進屋,看見的是自己的大夫人朱氏和二夫人許氏各抱着一個孩子,大夫人雖年逾四十,可好在是習武之人看起來不像是中年婦女,她臉上溢滿着微笑,仿佛懷中的孩子是自己所生,恨不得把所有的愛都給她。

安陵宗吉走到朱氏面前伸手逗弄着朱氏懷中的孩子:“這孩子跟季兒像,不像我”然後又挪到了許氏跟前,“倒是這孩子,這眉眼,長得倒有點像長穆。”

朱氏趕忙把懷中的孩子放下站起來看着許氏懷中的嬰孩:“是,确實像長穆,可是總歸是女孩子,若是脾性像長穆那般頑劣可就不好了。”用手拂上那眉眼,夫人眼中流溢的除了慈愛,還有對已故孩子的思念

“嘭嘭嘭。”

“老爺,外面有一個道長說要見您。”管家老丁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道長?”先出聲的是大夫人朱氏。

“知道了,一會兒老爺就過去。”

“貧道鼎元真人有禮了。”自稱鼎元的道士揮了一下手中的拂塵彎腰一禮。

安陵宗吉拱手還禮:“道長,請坐。不知道長夜半光臨寒舍所為何事?”習武之人不會拐彎抹角。

“将軍,一月前您夫人是否生下兩個孩子?”黃發白眉的道士似是早已窺破天機。

“沒錯。”安陵宗吉斬釘截鐵。

“那日貧道在奉天城西玄元觀中打坐靜修,眼前白光一現,如果貧道沒有看錯,那便是幾百年不遇的‘長虹貫日’。”

“長虹貫日,寒風飒起,可是這天下有禍?”一旁靜聽二人談話的朱氏突然開口。

鼎元看了朱氏一眼:“非天下之禍。”

“何解?”

“安陵一族之禍。二夫人長虹入懷,生二子中有一子必為安陵一族帶來滅族之禍。”

此話一出,安陵宗吉與朱氏皆是一驚。

“還請安陵将軍讓貧道見一眼兩個孩子再下定論。”

不消片刻許氏帶着兩個孩子到了前廳,見廳中有一道士頓覺古怪。

“道長,這便是兩個孩子。”

鼎元起身,看着紅衣婢女懷中抱着的孩子,捋了捋胡須,搖搖頭:“并不是這一個。”

随即走到綠衣婢子面前,低頭一望,“撲通”跪倒在地,樣子竟是有些狼狽,口中高呼“陛下”。

安陵宗吉、朱氏、許氏三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安陵宗吉表情更是奇怪。

“道長請起,這話胡說不得,我安陵世家世代忠良,無半點謀逆之心,況且被有心之人聽去,毀我安陵家清譽,這是萬萬不能的。況且自古未聞女子為帝,這丫頭一介女流,怎麽可能。”說話間安陵宗吉扶起跪在地上的鼎元。

鼎元看着那孩子不由得一驚:“女兒?你是說她是女孩?怎麽可能?”鼎元的身子抖如篩糠。

“将軍,且聽貧道一句,原本以為這孩子是男孩,以他的命格運數能覆滅你安陵一族,如今看來,她何止是要毀滅安陵氏,她是要整個天下!她的命格吞吐六合、縱橫八荒,且出生時長虹入懷,所帶帝王之氣極重,一個安陵家根本無法承受……”

“那這怎麽辦?”許氏含淚。

“讓着孩子随貧道入道門,更換性別,興許可以瞞過漫天諸神,十歲之後貧道自當送她回家。”

“這樣也好,安陵一族內鬥嚴重,家主繼承之時若是被人知曉你的命格恐怕難以保命,父母愛子,必為其計深遠,不管你以後如何讓怪我,我都要讓道長帶你走。”安陵宗吉抱着孩子自言自語,走到院中天井,擡頭看了看天邊所挂弦月,“你就叫安陵長玄,不管安陵氏最後如何,希望你就如天邊一輪明月,亘古不變,長懸夜空。”

“道長,希望您能好好教導,我把孩子交給你了。”安陵宗吉下了決定,虎目含淚行至鼎元身前将孩子交給鼎元,随即轉過身負手而立。

“貧道定當好好教導,不負将軍所托。”說罷,轉身一揮手中的拂塵,踏月離去。

☆、十年回首十年心

? “師父,我為什麽叫歸璇啊?”孩子坐在白眉道士懷中拉扯着他的胡子。

“因為‘鼎、留、無、空、歸’貧道的徒弟都是按這個排序的,‘歸璇’是你的法號。”

“那我本來叫什麽呢?”

“你是安陵世家的庶女,你叫安陵長玄。”

“哦。”孩子并不知道‘安陵’兩個字究竟代表着什麽。

“那師父,為什麽我明明是女孩可師兄們都叫我‘師弟’呢?”孩子從老道士懷裏跳出來開始把手伸向老道士的頭。

“因為你家人嫌你命格不好,要師父瞞過天上的神仙為你重排命格。”孩子也不懂什麽叫重排命格,也不知道什麽是神仙,歪頭想了想大約覺得每日裏參拜的泥人就是神仙,覺得沒什麽意思還不如面前的這個白胡子老頭好玩,于是伸出肉呼呼的手抽掉了老道士盤發用的簪子。

一時間鼎元一頭白發散開,像極了話本上的妖怪,孩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然後平日裏慈眉善目的鼎元咆哮:“你這個死孩子,把簪子還給我,這樣披頭散發成何體統!”

孩子笑着,拿着簪子跑遠了,老道士追了幾步實在追不上,只好坐在自己院子門口喘着氣。

“師父,給你。”一只白白胖胖的手伸過來,手裏攥着老道士的簪子。

“師父,我什麽時候能回家。”孩子說着垂下頭,看着自己的鞋尖不再說話。

鼎元披散着頭發攬過孩子:“等貧道把一身本事全都教給你之後。”

鼎元真人會的東西很多天文地理,醫蔔星象,琴棋書畫、暗器輕功......

歸璇十歲生日的時候,終于通過了鼎元真人的考試。

“師父,我可是能下山了。”與小時候不同,這個時候的歸璇更能沉得住氣。

“可是所有的都會了。”

“師父糊塗了?剛剛不是已經通過您的考試了嗎?”

“哦”鼎元閉眼想了想“不對,還有一樣沒學”鼎元兀自道“歸璇将我書桌上的硯臺向東轉三圈。”

“哦。”歸璇依示照做。

果然,硯臺一轉接着桌子邊的地上裂開一條縫。

“順着縫掀開石板。”

歸璇依舊按鼎元說的做,掀開石板,那東西的光芒立刻發散出來,等到那東西不發光了,歸璇定睛一看“帝王業”三個燙金大字,這竟然是雕镂在泥金板上的書。

“師父,是本書。”

“歸璇啊,你什麽時候讀懂這本書了,什麽時候為師親自送你下山。”

一年後

“歸璇徒兒,你入我道門十一載,如今你命數悉數重排,稍作收拾,明日為師親自送你回家。”

“師父,其他師兄都是自己下山的,為何我……”

“道家像佛家一樣講因緣,當日為師接引你入我門下,自當由我親自送你還家。”

“安陵将軍,貧道有禮。”鼎元真人像當年初見的時候一樣,手中拂塵一揮,一手置于胸前彎腰一禮。

“一別十餘載,安陵将軍已然是英國公。”鼎元寒暄。

“是,一晃十一年了。”安陵宗吉嘆了口氣。

“父親。”當安陵宗吉還在回味什麽的時候,突然有一個清冷的聲音喚了自己一聲。

安陵宗吉像那個聲音的主人望去,那是一個少年,穿着青色道袍,身形清瘦,不知是不是未及弱冠的緣故,頭發并不是像鼎元那樣绾在頭頂,而是分肖而梳,發髻上還挂着兩條青色絲帶。由于光線的緣故安陵宗吉并不能清楚的看見他的臉,可是直覺告訴他這是安陵家的子孫。

隐在黑暗裏的歸璇慢慢從光與暗的交彙處走出,安陵宗吉也在看這到底是誰,當他完全看清他的樣貌的時候竟然驚呆了,這分明是十多年前自己已經死了的長子安陵長穆,可是又不像,看臉的輪廓,光潔的額頭,削尖的下巴,這并不是一個男孩,長穆要是還活着,應該都娶妻了。

那少年立在堂中,又是一句“父親”。

安陵宗吉這才想起,這是那個出生一月被鼎元帶走的庶女——安陵長玄。

原來這不是一個少年,而是自己的女兒。

“徒兒先出去到這國公府轉轉,會兒再回來。”

歸璇退出正廳,四顧這名義上的“家”,全是陌生的感覺。漫無目的地在國公府飄蕩。驀地,前面有一個小女孩低着頭不知道在地上找什麽。

歸璇用一雙琉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孩可能感覺到有人在看她,猛地擡頭以一副倨傲的姿态不屑的開口。

“你是誰?”面前穿着湖藍色挑花襦裙面容嬌俏的女孩問。

“那你又是誰?”歸璇眉毛一挑。

“我是安陵府的二小姐,安陵長錦。”女孩的語氣有些得意。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歸璇玩心大起,驟然看向安陵長錦。

“啊——怎麽可能,你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安陵長錦捂着臉退後兩步,竟是跑開了,聽着遠去的聲音,歸璇竟是搖着頭微微一笑。

“歸璇,随師父回玄元觀吧。”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少年轉過身,沒有看自己的師父,而是看着師父身邊的那個兩鬓已然全白的男人。

“為什麽?”

“我身為安陵一族長子,有責任保全安陵氏滿門,不管你以後能有多大出息……”

安陵宗吉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歸璇看着他的眼神,等了十多年盼着回家,連晚上做夢夢到回家夢到家人能高興好多天。

可是那個做了十多年的夢就這樣碎了,歸璇聽見自己的心裂開的聲音。

鼎元看了一眼歸璇,她面色蒼白,表情怪異:“既然如此,安陵将軍,不,英國公,您就好好保全這安陵一族滿門榮耀。”

說罷轉身離去。

當日,鼎元道長回到玄元觀的時候,歸璇不知去向。

是夜,玄元觀後山,仙人頂。

鼎元真人的須眉随山風飄蕩、道袍被山頂的風吹得獵獵作響,望着沒有一顆星的夜空,口中喃喃道:“天機難算,天機難算,縱使為師為你瞞天過海,卻依舊改不了你的命格,罷了,罷了,北冥南海,鲲鵬展翅,反排命格,覆立乾坤。

☆、白衣坊主

? 奉歷131年。

“啪!”奉天城天福茶樓裏說書人響木一驚。

“今天我們不說風月,說一樁三年前的奇事,”年輕書生呷了口茶,“城外十裏長亭又三裏的地方,有一個去處叫三裏坊,說是三裏,其實連上送別的十裏,總共十三裏。這三裏坊只要一點點報酬,幾乎對百姓有求必應。”說書的書生說完這話底下坐着的喝茶的人沸騰了。

“是啊是啊,前年我婆娘難産,大夫來了好幾個都說讓我準備後事,還是一個大夫說讓我點十三柱香試試,說不定三裏坊的人能救我婆娘,結果沒到半天來了一個姑娘,那姑娘出手不到一柱香,這孩子生下來了,婆娘的命也保住了,最後姑娘走的時候只帶走了我家菜地裏的兩根蘿蔔。”一個約莫二十七八的莊稼漢站起來接着說書人的話茬兒對聽書的人們說。

“還有去年我聽說啊西北的雍州大旱,七個月沒下半點雨,三裏坊派人施粥、義診,這才沒有像十年前的乾州一般,瘟疫橫行,家家易子而食啊。”有一個看上去像是百曉生的老頭手搖折扇,得意洋洋,說的三裏坊是自己家開的似的。

“是啊是啊,這三裏坊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彪形大漢摸着自己的胡子感慨。

“呦,豬肉王,今天不賣豬肉了?跑來聽書?”一個精瘦的男人戲谑的看着大漢。

“切,怕是偷偷跑過來的吧。”不知是誰接了一句。

“豬肉王,快回去賣你的豬肉,當心你家那只母老虎扒了你的皮啊!”又是一個聲音。

“你,”豬肉王氣結,“你給老子出來,老子先扒了你的皮。”随即從人群裏拎出了一個人,揮起拳頭就要打過去。

“哎哎哎,住手。”說書的書生在臺上喊了一聲,拍了幾下醒木,見臺下一片混亂又狠狠拍了一下,這下亂糟糟的廳堂安靜了,大家都閉上嘴,轉頭看着臺上的書生,連豬肉王揮拳的動作都定格在那裏。

“別吵了,書還聽不聽啊,那我不講了,在這兒給你們擺個擂臺你們上來打一場?”書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豬肉王憋紅了臉,讪讪地放下了拳頭,乖乖坐下。

“我們今天說的是三個月前,陛下燒香請賢的事情。這三裏坊在幾年之內為我奉國做了這麽多好事,要是沒有武德帝恐怕這天下萬民都要跪下向三裏坊的坊主高呼萬歲了。”

沒有人注意到在書生說到這裏的時候天福樓角落裏的一個桌上的一個衣着貴氣,長相俊美的男子薄唇微微向上勾起,滿臉的嘲諷,随即拈起茶杯将盞中的茶緩緩飲下,斜着眼睛看着臺上的說書人。

“三裏坊上至天潢貴胄,下到販夫走卒,只要在家門前點上十三柱清香,三裏坊那必然有求必應。

我奉國陛下自125年登基以來,提倡科舉,為這國家簡拔人才,可謂鞠躬盡瘁,三裏坊主人既有心懷天下之量,我陛下自當将他請出山為這天下光明正大的出力。

話說三個月前,陛下得知了點十三柱香請三裏坊出山的辦法,于是就在這皇宮朝天門點上十三柱香,并且親自在一邊坐等三裏坊來人。等了整整三天,三裏坊的人并沒有找上門。結果陛下不得不纡尊降貴來到城外十三裏的三裏坊,結果被告知三裏坊坊主并不在。陛下不死心,幾乎每個月總有那麽十多天要往三裏坊跑。可是這三裏坊坊主到學起孔明來,陛下幾顧三裏坊都不見。”書生說的有點口感,喝了口水,沒想到這一間斷,竟然引起了聽衆的不滿。

“後來呢,請到了嗎?”一個女孩迫不及待,“憑着陛下的面子請到了嗎?”

“當然請到了。”說書書生望着那姑娘粲然一笑。

“那三裏坊坊主長得好看嗎?”姑娘紅着臉接着問。

這下無語的是說書的書生了,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因為他根本沒有見過三裏坊坊主。

“這……”自己并沒有見過,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

“三裏坊坊主,一個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小白臉而已。”有人接住話茬兒,他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廳裏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這下所有的人都看向聲音的源頭,大廳東南角的桌子上男子,男子一襲玄色長衫,長眉入鬓,一雙鳳眼裏竟全是嘲弄。

在這奉天城你可以不知道皇帝長什麽樣,可以不知道三裏坊坊主長什麽樣,但是你絕不可以不知道九王爺蕭譽長什麽樣,蕭譽可以說是這奉國一百年來迄今為止長得最美的人,他的美帶一點女氣,帶一點邪氣,再加上出身皇族的獨特氣質,更是萬千少女理想的結婚對象。

蕭譽一直呆在角落裏低頭喝茶沒有出聲。這陡的一出聲,周遭百姓竟是愣的說不話來。

“背後說人壞話,可不是君子所為。九王爺,娘娘腔,小白臉說誰?”一道清冷疏離的聲音喚醒了沉迷于美色中的衆人。

“說你。”蕭譽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哦,原來九王爺蕭譽竟是娘娘腔。”明明是很冷的笑話,周遭的百姓竟是不敢出聲。九王爺看着那門口逆光所立的白衣少年

蕭譽眼神一凜,擡眼向門口望去,門外的人,白玉為冠,素紗為袍,風動之間,自有一種秀美氣質。蕭譽平生最恨別人說他女氣,那個白衣人無疑是觸到了蕭譽的逆鱗,随即蕭譽便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劍向門口那人攻去,站在門口的人竟也不躲,臉上挂着如同春風一般的笑容。

蕭譽速度極快,一瞬的功夫竟已站到那人面前,驀地,那人輕點足尖向後退去,已經到了大街上。

天福樓裏坐着的人一陣目瞪口呆,且不說今日見到了蕭譽,僅是二人這一番輕功,就讓人大開眼界。

“小白臉,你有本事別退。”蕭譽加快速度提劍直攻那人面門。

“哦?不退?”那人看了蕭譽一眼,迎了上去。

在蕭譽的劍直指那人眉心的時候,突然那人袖袍翻飛,蕭譽眼前幾道銀光閃過,然後就聽見“叮、叮、叮”三聲,自己的劍竟然斷成幾截像花朵歸塵般打着旋兒委地。

魯大師親手以千年玄鐵所鑄之劍,竟然這樣斷了,蕭譽傻眼。

白衣少年卻一派氣定神閑:“九王爺,承讓了。”

沒有人知道這白衣少年是誰,只是能為一句‘三裏坊坊主是小白臉’就跟九王蕭譽打起來的也只有人家坊主本人了。

這一日過後,奉天城人人皆知,三裏坊坊主俊美無雙,後來竟有畫師将三裏坊坊主的容貌畫成觀音菩薩的畫像,一時間畫像洛陽紙貴。

☆、少年丞相

? “主子,您披散着頭發,穿着這身仙鶴朝陽赭紅朝服看起來竟然像個待出閣的新娘子呢?”清雪知道自家主子脾氣好,才大着膽子說出這句話。

“什麽新娘子不新娘子,從今日開始就要改口叫相爺了,清雪,束發。”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國家施仁,養民為首,三裏坊坊主林玄,德惠廣濟,慈愛布施,赈濟充荒助皇恩于治足之外,”宣旨內監念到這裏的時候那大殿中跪着的人怔了一下,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變成了皇帝所支持,皇恩浩蕩,好一張聖旨,好一個皇帝陛下。

“裕饑民于轉散之中。朕惟治世以文,玄燃薪達旦,破卷通經。授爾丞相之職理宜然也 ,欽哉!”

“臣林玄接旨,謝恩。”林玄盯着皇帝的眼睛,皇帝一直盯着這個自己燃香求賢請回來的丞相,可是這年輕丞相眼裏怎麽全是譏诮,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再一看,那人已經伏跪下去:“吾皇萬歲,萬萬歲。”

伸出手,接過宣旨內監手中的聖旨,一時間,紅衣,素手,黃卷,看得皇上入了迷。

宣政大殿裏陷入了一片死寂。

“本王可是來遲了。”一道清朗聲音打破了這詭異的沉寂。

“啊,是九皇叔。”皇帝回過神。

“臣蕭譽參加陛下。”蕭譽只是拱手一禮,并未下跪。

皇帝也不急:“林愛卿請起,朕糊塗了,皇叔免禮。”

林玄依言起身,不動聲色地将聖旨接過攏入袖中。蕭譽的到來,讓本來鴉雀無聲的宣政殿裏開始騷動起來,說來也是奉國明面上禁止官員狎妓,尤其是狎男妓,前朝的斷袖之亂讓奉國對斷袖這件事噤若寒蟬,可是這蕭譽實在是太美了,讓人忍不住的浮想,更別說殿中還站着一個和蕭譽一樣俊美的少年丞相......

說起這蕭譽,是這個蕭氏江山的異數,蕭譽是崇德帝在奉歷113年駕崩之前留下的遺腹子,這蕭譽比宣德帝小了三十幾歲,宣德帝即位後幾乎是由宣德帝皇後吳氏一手帶大,饒是這樣,這蕭譽從七歲開始混跡軍營,到了十歲的時候瞞着宣德帝參加了武舉,最後拿了第二榜眼回來,把宣德帝吓了半死。奉歷126年宣德帝駕崩,武德帝蕭衍而立之年即位,不得不管小他十七歲的少年叫一聲“皇叔”。

“朕前些日子收到千島國國書,千島國國王欲将其亭羅公主嫁與我奉國宗室,以修兩國百年之好。諸位大臣對此事怎麽看?”

六部尚書老臣上官儀站出來,手執象牙笏板,義正詞嚴:“千島國乃我奉國東邊邊境小國,但是兩國結為姻親,和親人選要仔細商定啊。”

皇帝點點頭。

“鴻胪寺卿,你身居國家外交要職,你怎麽看?”

聽到皇帝點名,鴻胪寺卿慌忙從大殿右後側跑上前:“臣以為,千島小國,民風不化,怎能與我奉國皇室相配?所以臣同意尚書大人的看法,要慎重選擇和親之人。”

“你做事欠考慮,先下去吧。”皇帝對鴻胪寺卿的回答不滿意,連臉上都浮上一層陰郁。

“林相,你怎麽看?”

“臣十三歲游歷諸國的時候曾在千島國都城暹羅住過一段時間,聽說千島國國主後宮嫔妃衆多,想來千島國皇室必定枝繁葉茂。”林玄停頓了一下。

“可是,臣……”

“臣聽聞千島國常年收到海上海賊騷擾,居民深受其害,用一個區區亭羅公主換一支免費的海軍,為他們保駕護航。千島國那老頭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林玄話未說完,竟是叫蕭譽接了過去,蕭譽抖着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林相要說的可是這些?”皇帝挑眉問道。

“正是,遣妾一身安社稷,用一個女人解決匪患,這交易怎麽看都不虧啊?”林玄回道。

“英雄所見略同,林丞相。”蕭譽拱手。

林玄深深看了他一眼,拱手還禮,卻未開言。

林玄和蕭譽兩個人一唱一和,不知道在這大殿之中亂了多少人的心。位高如蕭衍,蕭譽第一次上朝卻對這天下局勢了如指掌,日後若是涉入朝局,更何況自己當年的登基诏書是贗品,若是被他們知道,下一個上位的人就是蕭譽啊,掃了一眼蕭譽,他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蕭衍不禁搖搖頭,恐怕是自己多想了;權重如上官儀,這林玄年少為官,又有三裏坊的群衆背景,看樣子與那蕭譽是一丘之貉,若是如此,這樣下去自己多年經營,尤其是那件事豈不危哉。

“陛下,臣還有一事要奏。”

和親人選應由公主自己決定,而不是我們在這裏決定。”林玄開口。

“這件事就先擱着吧,等公主來之後再議。”蕭衍看了林玄一眼。

“退朝。”說罷,拂袖離去。

“林大人,恭喜了。”諸位大臣都在向那個少年丞相祝賀,溢美之詞不絕于耳,蕭譽卻沒有上前,靜靜地看着人群中的他。

“諸位大人,林玄年少拜相,初入官場,還請各位大人多多照拂。”面帶儒雅的笑,拱手一禮。

面如冠玉,氣質清華的緋衣少年在一衆中老年官員中顯得格外顯眼,他面上帶着笑容可是眼睛裏的清冷疏離是無法遮掩的,像是看不見星辰的夜裏,挂在半空的一輪殘月,冷冽,孤寂。

待大殿上大大小小官員悉數散盡,林玄正要舉步邁出宣政殿,耳旁傳來戲谑的一聲:“小白臉!”

林玄轉過頭,朝蕭譽微微颔首一笑。

☆、春江潮水連海平

? 奉天城每到農歷五月末都會下雨,一場雨纏綿半個多月。

“清雪,你家相爺呢?”蕭譽邪笑着看着面前這個十二三歲的俏皮丫頭,一只腳翹在丞相府堂屋裏的檀木椅子上。

“我不知道,相爺今早只是讓人通傳說身體不适不去上早朝,然後就不知去向了。”清雪面不改色。

連蕭譽都不禁贊嘆,林玄的人都跟他一樣定力好。要是在皇宮裏那些宮女看見自己早就臉紅耳赤,心跳加速了(這不是變相的說皇上好色嗎?),清雪到現在連語氣都不曾變過。

這件事後來蕭譽跟林玄提起,林玄笑着說:“其實并不是清雪定力好,而是以清雪獨特的審美來看,我比你美。”已經嫁為人婦的清雪對此予以肯定。

“原來是這樣,那我不打擾了。”沒帶什麽仆從,蕭譽一人走出丞相府跨上馬,絕塵而去。

奉天城東南有一天然湖泊——鏡湖,這幾日被霧氣籠罩,竟是比平日裏“餘霞散成绮,碧水洗如練”多了幾分朦胧感,增了幾分仙氣。

“有人彈琴?”策馬走到鏡湖邊的蕭譽閉目細聽。

側耳聽,這曲子是《春江花月夜》,下馬,站在鏡湖湖堤上。蕭譽看見湖心有一竹筏,竹筏上只有一人背對着自己而坐,奇的是這竹筏無人劃卻自行。

琴聲到了“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卻忽然轉快,那竹筏移動的速度也随樂聲的轉快而加疾。

立在岸上的蕭譽覺得這是一樁奇事,足尖點過水面,落在了竹筏上。

“是誰?”那彈琴的人沒有回頭。

迎接蕭譽的是三根發亮銀針,琴聲卻并未受到半分影響。

蕭譽憑着自身的武功躲過三根銀針的攻擊,慢慢地來到那人後面。

那人騰地站起來轉過身。林玄從來沒有讓人離自己那麽近過,近到能感受到對方呼吸時打在臉上的灼熱的氣息。

蕭譽低眼,林玄擡眸,兩個奉國的新貴在這鏡湖的竹筏上對視。

“九王爺,你怎麽不是喜歡在背後說人壞話,就是喜歡在人家身後突然出現,知不知道這樣很吓人。”

林玄在這對視中先敗下陣來,後撤一步轉過身。

只聽蕭譽一邊講,一邊把一只手搭在林玄肩上:“沒見你去上朝,我想你了。”語氣像是誰家被抛棄的小媳婦。

林玄看了看搭在他肩上的手,兩枚飛镖滑入手中。

“蕭譽,你要再不把你的手拿下去,明日恐怕皇上就要到亂葬崗尋你的屍體了。”林玄平時總是挂着笑的臉一沉。

蕭譽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毀了自己兵器的鐵釘以及剛才殺傷力極強的三根銀針,讪讪收了手。

林玄瞪了蕭譽一眼,抱起琴踏水離去,可是誰知那“老子把你紮成漏鬥”到眼神到了蕭譽這裏,卻變成了嗔怪。

蕭譽摸摸自己的臉:“誰說我長得女氣的,這林玄明明比我更像個女人好嗎?不過能讓林玄變臉,我賺到啦!”

“相爺,您回來了,孟先生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林玄剛一進門,清雪迎上來。

“孟吾,他不是在潼關嗎?”一貫清冷的聲音。(架空歷史,地名切勿與真實挂鈎)

“這我不知道,另外今天宮中安夫人傳來密函。”清雪在林玄身後亦步亦趨,把這一日的事情盡數上報。

“好了,我先去書房,一會你把密函送過來。”林玄吩咐。

“好。”清雪便離開了林玄獨自退了下去。

推開書房的門,林玄看見一個身着白色長袍的黑面書生。

“正我,你來了,邊城風沙緊,太陽大,沒想到你的臉最近又黑了不少啊。”林玄打趣

“相爺,一點都不好笑。”孟吾頓時被噎住。

“好了,先坐。”

孟吾喝了口水:“相爺,胡羌、西遼在離潼關一百多裏外的疏勒練兵,人數有一兩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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