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妙側過頭,看着邊上的薛今月,用胳膊碰了碰她的手臂,道:“今月……”

薛今月也是叫苦不疊,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她怎麽知道,二表哥就在身後啊。

薛今月也是個有教養的,知道背後不敢說人壞話,而且細細想來,二表哥對她也挺好的。她猶豫了一番,擡頭瞧着江承許越走越遠,這才一咬牙,對着江妙道:“我去找二表哥道歉還不成嗎?”說着,便跟個小媳婦兒似的跟了上去。

薛今月離開後不久,江妙就聽到有人在叫她。

她轉過頭,看着過來的倆小姑娘,左邊那個衣着鮮豔、髻上發飾璀璨,生得精致鵝蛋臉的小姑娘,正是她的表姐喬慕宜,而她身邊小姑娘瞧着比她略年長一兩歲,着一襲橘色襦裙,面容秀美,端莊可親,正是寧遠侯府的嫡女宋鸾,亦是江妙上輩子的大嫂,這輩子,也已經順順利利和她大哥定親了。

江妙過去喊了人。

宋鸾親切的叫了一聲江妙的名字,之後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忍不住朝着江妙的身邊逡視了一番。

喬慕宜聰慧,曉得宋鸾在看什麽,笑吟吟打趣兒道:“你若是要找大表哥,就直接問妙妙好了。”

宋鸾是望城數一數二的大家閨秀,她的娘親,是先皇表妹昭華郡主,如今極受景惠帝尊重。宋鸾的性子像昭華郡主,待人友善溫和,是望城這閨女圈子裏,難得出身高貴、長得好,且人緣又好的。小時候她就對這個多些照拂,如今和江妙的大哥江承讓定了親,對江妙自然比一般的小姑娘好上許多。

目下被喬慕宜打趣兒,宋鸾俏臉一紅,啓唇道:“慕宜可不許說這種話了。”

喬慕宜愛胡鬧,性子直,可這種玩笑,自然也不是随便開的,只是如今在場的三人,都是極好的姐妹,日後又都是親戚關系,說句玩笑話,自然也不打緊。只是喬慕宜從來不服人,偏生對宋鸾是真心實意的敬佩,把宋鸾當親姐姐看到,這會兒瞧着宋鸾害羞了,趕忙讨饒。

江妙也忍不住笑,朝着宋鸾眨眨眼,道:“我大哥他們在前院呢,鸾姐姐進來的時候沒碰着嗎?”

碰着了又如何,不過是看上一眼罷了。宋鸾面上害羞,沒有繼續說話。

江妙同宋鸾和喬慕宜說了一會兒話,瞧着适才去向她二哥賠不是的薛今月還未回來,一時倒是有些擔憂了。上回他二哥親了今月,這回若是再欺負人家,那今月肯定就不理他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江妙還是不明白的。江妙朝着宋鸾和喬慕宜道:“鸾姐姐,宜表姐,我去前頭找我娘親,你們先聊。”

說着,便去了朝着前院走去。

喬太傅德高望重,今日大壽,望城有頭有臉的人家泰半都來了,院子裏圍着好些穿着绫羅綢緞的世家小公子及小姑娘們。江妙瞅了瞅,倒是沒有瞧見喬元寶——平日裏她一來喬府,喬元寶保準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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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過曲折長廊,穿過月洞門時,江妙才在湖邊看到穿着綠油油小袍的喬元寶。

不過喬元寶身邊還有人。

是宣王陸琉,還有喬府長房嫡孫,喬大公子,也就是她的表哥喬循。

方才她在後院,就聽到今日宣王陸琉也來了的消息,這會兒見到,倒也沒有太過驚訝。

江妙是去找薛今月的,這會兒雖然碰見了人,可陸琉和喬循都是背對着她的,她若是不打招呼路過,倒也沒什麽。奈何她步子一頓,一貫眼尖的喬元寶立馬瞧見了她,伸着胖手臂沖着她招了招手,雀躍道:“小表姐,大哥哥也在呢。小表姐過來,一起陪元寶和大哥哥玩兒。” 喬元寶的聲音又脆又響,正在說話的陸琉和喬循自然都聽見了,齊齊轉身看她。

江妙堪堪對上了對方的眼睛。

江妙錯開眼,眉頭一蹙,瞧着喬元寶那張白白胖胖的臉蛋,就想上前狠狠擰上一把。她緩步過去行了禮,舉止得體,極符合一個有教養的世家姑娘。

喬循去年剛成親,如今漸漸走入官場,清俊儒雅的臉上,除卻往昔大哥哥般的溫和外,越發是多了幾分沉穩。他知身邊的這個男人手上捏着多大的權力,今日在場之人,要和他攀關系的,不僅僅是他一人,可他獨獨給了他面子,自然令喬循受寵若驚。喬循腦子轉得快,這會兒瞧見小表妹過來,原本不覺得什麽,可一側頭,看見身邊的男人清冷的眉宇忽然緩和了幾分,心下自然多了幾分想法。

喬循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表妹。

雖說她這位表妹過了年才十三,可這張小臉,比他的姑母生得還要好,再過上兩年,怕是美得不成樣子。這男人吧,總歸是喜歡美人兒的,這位宣王陸琉,素來不近女色,可喬循覺着,不過是眼界太高了。

喬循心裏明白,可他不會犯糊塗,這小表妹的身份擺在那兒,鎮國公府寶貝着呢,他可不敢打什麽主意。

可想着宣王興許對他表妹好感,令喬循的腰杆也直了直,心裏登時有底氣似的。就像是原本處于弱勢的他,忽然間抓着了對方的把柄,一下子有了談判的籌碼。

江妙不知自家表哥心裏頭在盤算什麽,只站直身子後,忍不住擡頭看了看面前男人的臉,瞅着他微微抿着的薄唇,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她做得那個荒唐的夢……

喬循尋了個原由去了前頭。

喬元寶蹲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數螞蟻。

陸琉看了一眼喬循遠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面前扮乖巧的小姑娘,自然明白,若非小姑娘的身份特殊,那喬循巴不得将這位小表妹雙手奉上。陸琉想了想,才出言提醒道:“妙妙,你這位表哥心術不正,日後離他遠些。”

江妙一怔,聽着這語氣,仿佛她和他很親近似的,還這般直接的說她表哥的壞話。她表哥心術不正是一回事兒,可從他嘴裏說出來卻是另一回事兒。

陸琉伸手輕輕戳了戳她光潔的腦門,眉梢染着些許笑意,音色清潤道:“你放心,本王不會害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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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循走到長廊拐角處,借着面前的樹木遮擋自己的身子。

喬循瞧着湖邊二人,嘴角翹了翹,眉梢含喜,心裏正盤算着什麽。

“循哥兒。”

正當這時,後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喬循吓了一跳,轉過頭看着站在身後的美貌婦人,這才定神,笑笑道:“娘,您這是要吓死兒子我啊。”

張氏看着長子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黛眉一攏,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麽?”

喬循本欲阻止,可瞧着張氏已經擡頭朝着不遠處看去了。他曉得瞞不住,這才如實同張氏說了,“……娘,您瞧着宣王,身份尊貴,儀表堂堂,至今都沒成親。妙妙馬上要說親了,過兩年就可以嫁人了,若是這宣王真上心,肯定願意等的。您看看,妙妙生得多好,也聰慧,又是您的侄女,若是她成了宣王妃,那日後——”

“日後什麽?”

張氏一張俏臉板了起來,眉頭蹙得緊緊的。她咬牙切齒,低沉斥責道,“混賬東西!平日裏那書都讀到哪裏去了?我告訴你,你打誰的注意,都不許打妙妙的注意。”

張氏同喬氏是從小打大的手帕交,後來成了喬氏的大嫂,二人關系愈發的好。張氏知道喬氏有多疼這個閨女,而她也是從小看着這個小侄女長大的,哪裏容忍的了自己的兒子這般算計她?

喬循被罵得俊臉羞赧,趕忙賠不是,連連道:“娘,您別生氣,是兒子的不是。”

張氏深吸一口氣,心下氣得不行。在她看來,這小侄女年紀還小,而宣王這般的身份地位,斷斷不會對一個青澀稚嫩的小丫頭感興趣。再說了,宣王又不是能随便算計的人,她兒子若是敢打這主意,而宣王果真對小侄女上心,怕是她兒子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當真是自作聰明!

張氏又道:“你趕緊過去。若是這事兒被你姑母知道了,我和你爹爹定然不會護着你。”

喬循忙說着好話,擡手扶着張氏的手臂,一派伏低做小狀,道:“好了好了,今兒這事是兒子的不是,兒子送您回前院,然後就過來把妙妙帶回去,您放心。”嘴上這麽說着,心裏頭卻有些不舒坦,總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若是能好好利用,日後他定然是前程似錦。

張氏信兒子,覺着兒子是一時糊塗,這才放心,任由兒子送她去了前院。

而湖邊。

陸琉對上小姑娘水亮清澈的眼睛,收回了手,道:“是本王失禮了……”他話語一頓,緩緩道,“你已經長大了。”

長大了。

原先在法華寺,她還不覺得這話有什麽歧義,可目下從他嘴裏說出來,叫江妙渾身不舒服。那日做夢夢見和陸琉親近,其實并沒有什麽。她在書中看到過,這是姑娘家成長的正常現象。就像她的身體一樣,一天天長大,都是必經的過程。

江妙抿了抿唇,錯開男人溫和的目光,小聲道:“還是謝謝王爺關心,我記下了。”

她知自己同陸琉待在一塊兒不宜太久,福了福身,就領着倆丫鬟走了。

喬元寶這才從地上站起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小表姐走了,又看了看陸琉的表情。他小小年紀就察覺到了什麽,忙過去安慰道:“大哥哥,下回元寶帶你去小表姐家玩兒吧。小表姐養了一只小鹿,很可愛的。”

聽到鹿,陸琉看了一眼喬元寶,問道:“你小表姐很喜歡嗎?”

喬元寶點頭:“是呀是呀,很喜歡很喜歡的。”

陸琉眉眼舒緩,伸手摸了摸喬元寶的腦袋。

·

江妙去前院找江承許和薛今月,可在前院找了老半天,都沒瞧着二人的身影。江妙估摸着,二人許是還在後院。她又折回後院,在路上遇見了霍家的三兄妹——霍硯跟在後頭,霍璇和霍薇正在說話。

幾人聚到一塊兒打了招呼,江妙問道:“薇姐姐璇姐姐,你們可瞧見今月了?”

霍璇和霍薇搖了搖頭。

瞧江妙擔憂的模樣,霍璇仗義道:“要不這樣吧,我派我的丫鬟去尋。”

自從法華寺之後,江妙就怕她二哥對今月做出什麽越距的舉止來,今兒若是讓霍璇的丫鬟找到了,瞧見二人關系親近,那可是會影響今月的閨譽的。江妙不敢冒險,而且今月跟着她二哥,大抵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江妙笑笑道:“不用這麽麻煩,咱們坐下說話會兒吧。”

霍璇是個聰明人,自然也不多說。

霍硯面頰含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自己的心上人。

江妙也是注意到霍硯的眼神的。每每她不小心對上,瞧着霍硯幹淨純粹的目光,就覺得自己在他的眼裏,仿佛是個世間罕有的寶貝似的。上輩子她同霍硯來往少,霍硯都對她這般癡情,這輩子她從小就和霍璇玩在一會兒,經常去平津侯府玩,同霍硯接觸多了,他怕是越發的喜歡她了。這本是江妙喜歡見到的結果,畢竟她尋來尋去,也尋不着比霍硯和适合她的男子,可是……一想到那夢裏,她夢見的人是陸琉而不是霍硯,江妙心下就有一種嫁為人妻後卻不守婦道的微妙感。總覺得有些對不起霍硯。

霍硯看她,她也多看了幾眼霍硯,希望下回再做那種糊塗的夢,那對象是霍硯。

說起來,她和霍硯八字還沒一撇,這少年雖然把“愛慕她”這幾個字寫在臉上,可到底還沒真正說出口。

江妙雙手交纏着,神情有些恍惚。

在霍璇看來,便覺得目下江妙的表情,就仿佛是在心上人面前害羞的模樣。霍璇打從心底裏開心,覺着這事兒有戲,遂笑容熠熠的随意說道:“方才我聽人說,今兒宣王也來了。喬太傅面子可真大呀。”

宣王行事低調,極少出席這種場合。

有了話題,江妙也聊了起來。她道:“嗯,方才我還瞧見我循表哥和宣王一道說話呢。”

江妙和霍璇平日裏叽叽喳喳話最多,而霍薇性子文靜,大多是不說話了,眼下一聽“宣王”兒子,一雙眼睛就亮了亮,忍不住豎起耳朵聽。

說了一會兒話兒,一旁的霍硯才低低喚了一聲江妙的名字。

江妙看着眼前這個清俊陽光的少年,微微一笑,問道:“霍大哥有話要同我說嗎?”

霍硯點頭,表情有些腼腆,一雙眼睛緊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緩緩啓唇道:“下月初九是我的生辰,妙妙,你……你能來嗎?”

霍硯生辰。若非他說起,江妙還真給忘了。

往年霍硯生辰,江妙也是每回都去的,可今年霍硯倒是有些奇怪,專程來問她了。江妙道:“霍大哥生辰,我自然會去的。”

瞧着自家哥哥這副傻樣,霍璇有些想笑,說道:“妙妙素來最給面子,禮數也是最周到的,哥哥你就算不特意說,帖子送到了,妙妙肯定也會來的。”怕自家哥哥不信,霍璇又側頭問江妙,道,“妙妙,你說是不是啊?”

江妙笑着點頭嗯了一聲。

她擡頭看向霍硯,瞧他這副略帶憨然的表情,也覺得有些可愛。說實在話,有這麽一個優秀的男子喜歡着她,她心裏肯定是開心的。甚至想過日後嫁給霍硯,過着相夫教子的日子時的場景。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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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硯生得斯文雅致,眉目溫和,身姿高挑颀長,如挺立的翠竹一般,今兒穿一襲月牙白杭綢錦袍,俨然俊俏的不成樣子。院子裏也有不少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正在看他,一會兒偷偷看上一眼,一會兒低頭竊竊私語,一個個小臉都紅彤彤的。

霍硯将兩位妹妹送到,又同喜歡的小姑娘說了話,自然知曉不該多留,遂對着霍薇和霍璇道:“阿薇阿璇,我去前頭了。”末了,又看了一眼江妙,眸色清淺,聲音放柔了些,“妙妙,我過去了。”

霍硯闊步離開後,霍璇才朝着江妙擠眉弄眼。

江妙心下無奈。壓根兒就沒什麽事的,如今倒覺得她和霍硯當真有什麽了。她展顏一笑,之後又朝着霍璇氣鼓鼓道:“璇姐姐不許笑話我。”這清脆的聲音,聽得人甜到心坎兒裏。

霍璇只是笑,并沒有再繼續說什麽,更不敢随便開玩笑。省得将這位小嫂嫂給吓跑了,那她上哪兒找一個這麽招人喜歡的小嫂嫂賠給她哥哥呀?

而霍薇,瞧着這江妙和霍硯,覺得二人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且她對江妙也是喜歡的,自然希望霍硯能娶到她。只是,她為自家堂兄高興的時候,也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可她想嫁的人……想到這兒,霍薇雙眸黯淡,彎彎柳眉蹙攏了幾分,一時秀麗清雅的嬌容染上了些許愁色。

過了一刻鐘,江妙才見薛今月回來。

她擔心自家二哥會欺負她,可見薛今月小臉粉撲撲的,眼睛沒紅,臉上也沒有淚痕,自然放心了。只是,江妙還是尋了一個原由,拉着薛今月到邊上問了問。

薛今月眼睛睜得大大的,朝着江妙道:“我向二表哥道歉了,二表哥他也原諒我了。已經沒事了。”她雙手攥着衣袖,小聲說着。

只要她二哥不欺負今月,江妙自然也不擔心旁的。這會兒聽着今月的語氣,江妙倒是覺得她對二哥的成見少了些。江妙雖然好奇他們二人說了什麽,可到底只是他們倆的事兒,她不好多問。

江妙臉頰含笑,說道:“那就成,若是我二哥敢欺負你,你下回一定要告訴我,我可是站在你這邊兒的。”

薛今月小臉忽然一紅,沒有說話,只木木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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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府。

前院,秀麗淡雅的菊花傲然綻放,微風拂過,送來縷縷幽香。陸玲珑在屋子裏做了一會兒繡活兒,一見娘親孟氏出去忙活了,便偷偷溜出來踢毽子。旁的大家閨秀,到了陸玲珑這般的年紀,自該安靜待在閨閣中學習女紅,可偏生陸玲珑嬌縱跋扈,素來是坐不住。陸玲珑踢了一會兒毽子,身旁的丫鬟們知曉她愛聽好話,便一個勁兒的誇贊,使得這陸玲珑笑靥如花,如孔雀般挺直腰板,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樣。

陸玲珑眼睛一瞥,瞧着長廊上的男子,立馬将手裏的毽子扔給了身邊的丫鬟,之後提着裙擺,急急忙忙跑了過去,嘴裏喊着:“三叔三叔。”

陸琉身後的陸何步子一頓,他略微皺眉,朝着陸琉道:“王爺?”

陸琉闊步走着,對陸玲珑的聲音置若罔聞。

陸玲珑在後頭追了一會兒,瞧着陸琉又對她不理不睬,直接回自己的玉磐院,氣得咬牙,狠狠的跺了跺腳。

身後的倆丫鬟追了上來,其中一個略矮些的,叫香菊。香菊見陸玲珑面色不悅,安撫道:“姑娘,王爺公務繁忙,今兒撥冗去了喬府給喬太傅賀壽,自然沒時間同姑娘說話。不過姑娘見不着,二姑娘自然也見不着……”

香菊口中的二姑娘,是宣王府二爺陸怿之女陸芃芃。陸怿喜歡游山玩水,先前一直在外頭游歷,直到聽到老王妃病重的消息才匆匆趕回來,可到底還是沒能見上老王妃最後一面。那會兒陸怿不但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一個女兒陸芃芃,而陸芃芃的生母在生她時難産而亡。

陸玲珑原本極受前宣王寵愛,可無緣無故多了一個堂妹,瞧着祖父經常誇贊堂妹聰慧,陸玲珑自然受不住,便事事同陸芃芃比較。前宣王沒了之後,這宣王府就由陸琉當家,饒是陸玲珑先前瞧不起陸琉這個三叔,可到底還是個識時務的,一個勁兒的親近陸琉,卻每每碰壁。

陸玲珑耷拉着小臉,一聽丫鬟這般說,登時有了信心,握緊拳頭道:“是啊,三叔不理我,也不理那丫頭啊。”說着,又瞧了一眼陸琉漸漸遠去的背影,嘟囔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喪門星!”若非他的身份,她才不會理他呢。

陸琉回書房處理公務,看了一些景惠帝批閱好的折子,用沾着紅色墨汁的毛筆将不妥之處圈起來,做了備注,之後整整齊齊擱在另一邊。

過了一個時辰,陸何進來了,将剛剛收到的信封交到陸琉的手裏。

陸琉拆開看了看。

陸何在自家王爺的身邊待得久了,自然也有些摸清他的脾氣。他小心翼翼打量他的臉色,小聲道:“這位喬公子,可是要約見王爺?”

陸琉“嗯”了一聲,将信封擱在書桌上,薄唇輕啓道:“明日未時,太和樓。”

許是見慣了這種事兒,陸何清秀斯文的臉上帶着些許笑意,說道:“那送信的小厮還在外頭候着,可要小的替王爺回絕?”

陸琉思忖半晌,踱步走到窗邊。

這窗戶口擱着一個紫檀木長匣,裏頭是編織好的各種螞蚱、蜻蜓等小玩意兒,林林總總,約莫有幾十個。擱在下頭的,早就泛黃,上頭的還有幾個是翠綠色的,仿佛是近幾日編的。陸琉随手拿起一個捏在手中把玩,對着陸何道:“你讓人同喬循說,本王明日會準時赴約。”

倒是奇了。陸何心中詫異,待擡頭,瞧見自家王爺手裏的螞蚱,登時就明白了,忙道:“小的明白了。”

·

剛回鎮國公府,江妙就跑去院子裏瞧了瞧小鹿長福。

這會兒長福正在石階旁低頭吃草,邊上有幾個粗布丫鬟看着,丫鬟們瞧見江妙,立馬齊齊屈膝行禮。

江妙提着裙擺站在石階上,衣着粉嫩,俏臉含笑。她伸手摸了摸長福的腦袋,碰了碰它硬邦邦的鹿角,同它玩鬧了一陣,這才吩咐下人們好生照顧着它,自己回屋小憩一番。

江妙在榻上休息了半個時辰,之後寶巾進來,對着江妙道:“姑娘,喬大公子的信。”

循表哥?

江妙睜大了眼睛,甚是驚訝。幼時喬循這位表哥待她不錯,可如今關系倒是普通,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如今給她寫信,倒是奇了。江妙一張白皙嬌嫩的小臉,因剛剛歇息過,使得這臉色粉嫩緋紅,豔如桃花,雙眸更是含着潋滟霧氣,端得一副慵懶姿态。

她拆開信瞧了瞧,臉上的疑惑越發的凝重了些。

寶巾瞧着,小聲問道:“喬大公子又什麽要緊的事兒嗎?”

江妙慢慢将手中的信合上,說道:“倒是沒具體說什麽事兒,只說是關于舅母的。”江妙同張氏這位舅母感情極深,舅母待她如親女,為着這個,喬慕宜還經常說舅母偏心,對侄女好過對自己閨女,好在喬氏這個姑母對喬慕宜也疼愛,二人也算是扯平了。而她同喬循雖是表兄妹,可她到底是大姑娘了,不該私下見他,只是……若循表哥真的因為舅母的事情找她幫忙,她沒有不去的道理。

江妙有些犯愁,可一瞧這信中她循表哥仿佛很着急的樣子,也就決定明兒出門見他一回。

晚上江妙就去找了喬氏,關于明日出門一事。她自然沒說是喬循約她見面,可無緣無故,喬氏是不肯放她出門的。

江妙抱着喬氏的手臂央了許久,喬氏這才問道:“你同娘說實話,娘就讓你出門。”

江妙垂眸,暗下思忖,這才看向喬氏,支支吾吾說道:“霍大哥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去給他選個禮。娘,成不成啊?”

喬氏神情緊繃,捉着閨女的手臂道:“你對霍硯……”

江妙一說謊就臉紅,目下一張小臉燒得跟猴兒屁股似的,在喬氏看來,就是小姑娘害羞的表現。喬氏是過來人,曾經也做過替心儀的表哥選生辰禮的事兒,最是明白這份心情。這會兒看着閨女這副模樣,才覺着恍然大悟,也不繼續說下去,省得閨女害羞,只道:“那成,娘讓許嬷嬷給你去庫房拿些銀票。”

放她出門,已經是恩賜了,她哪敢再要銀票呀?

江妙搖搖頭,乖巧道:“娘,不用了,女兒自己有銀子。”一聽喬氏答應,江妙旋即露出了笑容,“娘放心,女兒一定早些回來。”

喬氏伸手刮了刮閨女的鼻尖兒,又絮絮叨叨的叮囑了一番,才肯放閨女回去。

次日用了午膳,江妙便出了門。因離喬循約定的時間還在,江妙特意去了一趟珍品鋪子,相中了一塊做工精致的扇墜。這小小的扇墜,價值四百兩,倒是貴得令人咂舌。可江妙是個揮霍的主兒,買東西要的就是眼緣,相中了,甭管多貴,她都眼睛不眨一下的買下。

買好了扇墜,江妙就去了太和樓。

按着喬循在信中寫的,太和樓的夥計領着她們上了定好的包間。江妙隐隐覺着有些不對勁兒——為何喬循不親自出來迎她?

江妙一進去,就瞧見窗戶邊立着一個着一襲墨綠錦袍的男子。

江妙以為是喬循,上前喊了一聲:“循表哥。”待見那人緩緩轉身,對上來人的眼睛,江妙才面色一怔。

根本就不是喬循,而是陸琉!

陸琉正靜靜看着她,倒是沒顯露出詫異的樣子。

今日喬循約她是何目的,這會兒江妙若是再想不明白,那可是說不過去了。

原先江妙将陸琉當成長輩,加之又是陸琉對她有救命之恩,在她心裏,自然覺着陸琉是好人。可除卻好人之外,陸琉還是個男人,江妙并未覺着陸琉會看上她這個青澀稚嫩的小姑娘,可今兒看陸琉這表情,倒是很難不讓她往那處想了。這般想着,江妙對陸琉連平日的客氣都沒了,臉上一惱,轉身就往外頭走。

哪知她剛轉身,喬循就進來了。

喬循着一襲青蓮色圓領長袍,端得一副斯文模樣,見小表妹氣惱的出來,忙上前哄道:“妙妙,你聽我說……”

江妙年紀小,可到底是千嬌百寵的主兒,鎮國公府一大家子寵着她,她平日裏的确性子好,可不代表她不發脾氣。

江妙不肯聽,直接朝着樓梯走去。

喬循沒想到小表妹的反應這般激烈,忙疾步追了上去。

二人到了一拐角處,喬循将她攔住,急急道:“妙妙,我同你有要事相談,恰好我同宣王也有事情相商,你看,這不湊到一塊兒了嗎?既然見着了,你好歹同人家王爺打個招呼,你說是不是?”

江妙哪裏會信喬循的話?她怒目看着眼前的喬循,氣得眼眶都紅了。

她厲聲道:“你讓開!”

喬循不讓,見小表妹一副要氣哭的架勢,忙小聲說着軟話,之後才低聲道:“妙妙,你想啊,過了年你也該開始說親了。宣王位高權重,模樣又生得好,若是日後你嫁給了他,成了宣王妃,那是何等的威風。”在喬循看來,沒有比這門親事更好的了。他這小表妹這般美貌,若是配個普通的世家公子,那便是委屈了。而且,今日宣王肯來,就足夠證明他對小表妹的心思。

喬循細細打量自己的小表妹,眉眼烏濃,唇紅齒白,項如瓊玉,發如去鬓,當真是個蛾眉分翠羽,明目發清揚的嬌嬌美人兒。

見小表妹不說話了,喬循以為她是心動了,嘴角噙着笑,繼續道:“你看,昨兒你同宣王聊得不是挺好的嗎?今日這——”

話還未說完,眼前的小姑娘,就揚起手臂朝着喬循的臉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喬循被打得有些懵。他沒想到看着嬌弱的小表妹,性子竟然這般剛烈。待喬循反應過來,眼前的小表妹,已經提着裙擺下了樓。

喬循捂着臉,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道:這丫頭下手可真狠!

坐在馬車內,江妙心裏早就将喬循罵了個百八十遍。她知道喬循這位表哥自小就性子急,長大之後,更是急功近利。可他到底是飽讀詩書的,也該明白什麽叫禮義廉恥。她信他,所以今日才會赴約,沒想到他心裏打得是這個算盤。

別說江妙氣,江妙身邊的寶巾和寶綠也氣得牙癢癢。

寶綠自家姑娘委屈的模樣,眼睛都紅了,怨道:“這喬公子真不是個東西!”她家姑娘這麽信他,他竟然做出這種事、說出這種話!

江妙的确怨喬循,心裏想着,日後再也不要理會這個表哥了。

江妙坐在馬車內,胸前一起一伏,氣了一陣子,倒是舒服多了。

待過了一會兒,馬車一陣動蕩,忽然停了下來。

江妙眉頭一蹙,朝着寶巾問道:“怎麽了?”

寶巾撩起馬車簾子往外頭瞧了瞧,見路邊停着一輛黑漆平頭馬車,而擋在他們馬車前、騎在馬上的清瘦男子,寶巾是認得的——正是宣王的随身侍從陸何。寶巾暗暗發愁,畢竟這位宣王是得罪不起的。

馬上的陸何生得白淨斯文,瞧他眉目含笑,極禮貌的開口:“我家王爺想同江姑娘道個歉,江姑娘可否下來?”

江妙剛剛壓制的怒火又騰升了起來。

寶巾回頭看她,為難道:“姑娘,您看……”

江妙想說不下去,卻聽外頭傳來陸琉清冽溫和的嗓音。

“妙妙,下來。”

江妙不肯下去。今日她生氣惱怒,一方面是因為喬循,另一方面,也有陸琉的緣故。畢竟幼時她同他也算有情分,長大後的幾次見面,他待她也是客客氣氣,如長輩般關愛。可今兒卻聯合他表哥一起算計她。她能不生氣嗎?

外頭的人又道:“若是你不下來,那只好本王上來了。”

聽到步子聲逼近,江妙一咬牙,板着臉下了馬車。

下去之後,江妙才朝着四周瞧了瞧,見這地兒沒人,兩邊都是樹木,在這兒說話,倒也沒人會看見。

她擡頭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雙手攥着衣袖,小嘴抿了抿,語氣冷淡道:“王爺何事?”

陸琉的目光在她臉上逡視一番,之後看了一眼邊上的馬兒,嘴角勾了勾。見他将袍子一撩,動作利索的翻身上馬,而後俯身,長臂一攬,直接勾住小姑娘纖細柔軟的腰肢,将人提上了馬背。

最後,抱着懷中之人,夾緊馬腹揚長而去。

動作太快,寶巾和寶綠倆丫鬟張嘴怔了怔,待反應過來,聽着遠去“嘚嘚嘚”的馬蹄聲,才着急的想要去追。

陸何闊步上前,擋在二人面前,語氣溫和的安撫道:“兩位姑娘放心,我家王爺不過同江姑娘說幾句話。說完了,就會把人送回來。” ?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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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是呼呼的風聲和噠噠的馬蹄聲,道路兩旁種滿了桂花樹,馥郁的香味兒聞起來清新怡人。

江妙騎在馬上,整個身子都被身後的男人抱在懷裏,那手臂更是霸道的橫在她的腰肢上,硬邦邦的,不似他外表看起來那般清瘦文弱。

騎了許久,馬兒的速度才慢了起來,之後在一處小路上優哉游哉的慢慢踱步。

江妙被身後男人的手臂锢得胸腔悶悶的。那手臂只是護着她,防止她摔下去,倒是規規矩矩的,可到底還是碰着了她剛剛發育的小籠包邊沿。有點疼。饒是小時候,江妙都覺得不自在,如今這身子長大了,更曉得這舉止太過親密。

她動了動身子,語氣平靜的開口道:“今日之事,是我表哥犯糊塗,希望王爺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當做沒發生過。”

陸琉鳳眸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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