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思
“你給我死!”大小姐似乎覺得手持‘武器’的氣勢還不足以吓退周鎮淩,于是邊沖過來還邊大聲喊了一句。
可惜她這副虛張聲勢的樣子落在對方眼中只有滑稽,奈何人長得美啊,周鎮淩勉強将這歸類為小奶貓發怒吧。
“我覺得我罪不至死。”
“衣冠禽-獸,人面獸心!”柳隽卿吃力地拎着那根鸠杖往他身上砸去,現在什麽都顧不上了,顧不上他的尊貴身份,顧不上會不會牽扯到柳家。也是在剛才那一瞬間,自己突然覺悟到凡事只有靠自己才能解救自己,總而言之先奮力一搏,以後的事再作打算。
周鎮淩不悅地皺眉,自己方才确實舉止上有些冒犯,可好像也還沒到‘禽獸’的地步吧,倒是她這般舉動,讓人看見了恐怕還真是以為兩人已經發生過什麽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本來是想把人留下來做什麽的?
“第一次見面你将我錯認成了誰?”現在這種水深火熱的氣氛似乎不适合深究這個,但周鎮淩偏不,這該死的好奇心啊。
他剛勁有力的大手接住那根距離自己頭部只餘一寸的鸠杖,仿佛不費一絲力氣,甚至連眼皮子都不擡一下。這輕而易舉的舉動又讓柳隽卿覺得屈辱了,明明自己費了渾身的勁兒...
‘武器’被收繳了,失去倚仗的柳隽卿茫茫無措,眼瞅着就想找機會逃下樓去。
“樓下都是淩衛軍。”周鎮淩徑直走到附近一處梨花木椅上坐下,還若無其事地喝了口熱茶。
一句話将柳隽卿的念想都堵死了,她明豔眸子裏面的光彩慢慢褪去。
難道自己今日竟是難逃此劫了?
“別瞪了,又沒有對你做什麽,問心無愧。”
“我呸,你那是沒得逞!”柳隽卿眼眶泛紅怒罵道,邊罵還不忘邊退到離他最遠的地方待着。
周鎮淩不要臉道“那還不是因為你表現得實在怪異,說說,第一次可不就是你故意接近我的麽?”
“誰要接近你!我那是...那是認錯人了!”
Advertisement
終于肯承認了吧。
“哦~認成了誰?總不至于是丞相家的小子吧,你們...”周鎮淩放下茶盞望向柳隽卿時怔了一瞬,那丫頭的臉色更差了。
啧,怎麽,還說不得那小子了?
周鎮淩今年二十三,比聞人棋遠大了三歲,且論功績和位置而言,不知甩了同輩的男子們多少條街,所以這聲小子确實叫得。連聞人棋遠在他面前都只是個小子,更何況是十七歲的柳隽卿了,別扭丫頭一個而已。
“我将你認成了康親王世子,我想嫁給他,我心悅他。”柳隽卿一連扯了三個謊,這也總比被他嘲弄好得多...
...
“滿口胡謅,你既然心悅他,想嫁給他,又怎麽會不認得他。”周鎮淩顯然是不相信的,不過這是人家的私事,愛怎麽樣怎麽樣吧,就是自己還有個想不通的地方,于是他接着道“後來你臉上常常對我顯出厭惡的神情,這又是為何?”
想來是不應該的。普通小姐閨秀們見着自己頂多也只是畏懼,好奇。獨這一個是毫無掩飾的厭惡嫌棄神情,只是多大的仇。
柳隽卿正欲道出賜婚的實情,興許還能讓當事人親自去推诿了這門婚事。但話還沒說出口,樓下便傳來了雄渾有力的通報聲。
“将軍,翰林編修聞人公子求見。”
紋丹見自家小姐安然無恙從另外一邊下樓來了,心中高懸的巨石總算才能放下,忙上前去攙扶她。
衣服沒亂發髻完好,蒼天保佑蒼天保佑...
“我沒事,不過聞人棋遠怎麽來了。”柳隽卿扶着檀木屏風,纖纖玉指有些發白。
最近怎麽老是遇上這樣的事情,難怪別人會說無力自保的美貌都是上天降予的災難...
“方才奴婢在主廳急得都快跟他們打起來了,聞人少爺便是那時候進來的,估摸是門口駐守的淩衛軍太顯眼才将人招了來。”她欲扶小姐到那邊坐下,但柳隽卿執意不肯,只想要快快回到自己的清蕪院去。
“小姐,将軍他...他沒怎麽樣吧。”紋丹還是放心不下,想想究竟什麽事情才要将所有人支開呢,這可不得了。小姐雖驕橫,可在男子面前還不是一塊砧板上的魚肉嘛。
“除非我死!”
柳隽卿走出巧月樓後心情逐漸平複下來,細想起來他确實沒做成什麽,就是語氣欠揍了點,反倒是自己,那根鸠杖是用盡全力砸下去的,哎,不過這也不能怪自己吧,哪家閨秀肯讓人這般調戲。
沒錯,打死了也是活該。
紋丹心裏有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了轉,試探說道“小姐,方才聞人少爺一聽說你被困在上面了就沖了上去,他還是如以前那般關心你的...”。本來不應該繼續在小姐面前說着驸馬的好話,奈何方才他那副樣子是真的焦急動容和不顧一切,這可不是随便可以裝出來的,無論如何,也該讓小姐知道這份心意...
“巧月樓是什麽地方。”柳隽卿不置可否,只是冷淡地問了一句。
“啊?不就是鍛造女子頭面飾物之所麽?”紋丹不解其意。
“那便是了,丞相府不在這附近,他此時出現在此處,多半...多半也是為着楚秀公主。”柳隽卿雖然了解聞人棋遠,可事已至此,卻也怎麽都不會将這事往自己身上想。
其實聞人今日先是打聽到她會過來巧月樓,所以才會跟着過來,畢竟如今和公主成了親,再明目張膽往柳府跑,恐怕會遭人非議,以柳尚書那副膽小的性子更加是不願意繼續因這事糾纏。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麽個辦法,雖然不那麽光明磊落,但他還是認為應當與卿卿心平氣和談一次。
紋丹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那今日可真是夠背的,連老夫人的簪子都...”
簪子?!柳隽卿猛地頓住腳步,方才抄起家夥就追着周鎮淩打,手上的東西很自然地就擱在一旁了。
別的東西丢了也就算了,這時候回去那地方臉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但偏偏這是祖母留下的東西,柳隽卿認命地閉上雙眼。
好不容易逃離虎口,這下又得匆匆往回趕,幸好等她們到的時候,那些讓人心煩的男人們都散去了,二樓上僅剩兩個掌櫃和丫鬟們在整理珠釵飾品。
“簪子,簪子怎麽沒有了?!”柳隽卿直奔方才自己放下絲帕的那個位置,可檀木桌上空空如也。
紋丹也跟着急起來“會不會記錯了地方,掌櫃的,我們小姐的東西落下了,你們可有拾取到過?”
二掌櫃一臉谄媚走過來“有的有的...”。
兩人聞言松了口氣,又聽他接着道。
“不過将軍将東西拿走了,說是他懂得修補玉器...”
他會個錘子?!
柳隽卿幾乎昏厥過去,這人是不是有病?!!随便摔壞別人的東西就算了,現在連個碎玉都要帶走藏起來。
明擺的仗勢欺人啊,這梁子算是結上了...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将息。
柳碧蓮便是在這四月天時染上了風寒,可把柳家人心疼壞了。
“哥哥,這藥好苦...”
“你乖乖喝藥,哥哥晚些去拿那套金絲瑪瑙步搖給你,前些日子你不是喜歡得緊麽?”
柳碧蓮睫毛微垂,心中得意。
“可那是姐姐看好了的...”
“那又如何,她還能跟我搶?別說是一副步搖,就算我要她房裏的任何東西,也都是随便拿的。”柳賜不以為然,甚至覺得這事理所應當,畢竟從小到大,也沒見她跟自己争贏過什麽。
那個妹妹,性格不好還愛裝模作樣規勸自己,實在不讨自己喜歡。也不看看未來家裏是誰說了算。
嫡長子柳賜雖是被蜜糖慣壞了的一個纨绔子弟,但樣貌繼承了母親,也生得一副好模樣。性格上不算大惡之人,只是太自我了些,可對着自己真正親近的人,那護短程度真是沒話說的。
兩兄妹在說話時柳母走了進來。柳碧蓮便急着支開柳賜,好讓她和母親單獨說話,不然這風寒就算是白受了。
“哥哥,我昨日路過茶南街,見那邊有人在賣蟋蟀将軍,倒是順手帶回來了,你去看看?”
一聽這話,嗜鬥蟋蟀如命的柳賜哪裏還坐得住,立馬起身,三步并作兩步就往沉莞院走去。就連見着柳母,也是三言兩語問好敷衍過去。柳碧蓮見狀冷笑,帶蟋蟀回來不假,但那也是間接讨好爹娘才做的,誰又看得上這個纨绔哥哥了。
不過這話她可不會說出口。
“娘~”
“蓮兒同哥哥說了些什麽?惹得他冒冒失失的。”柳母笑笑走近楠木桌邊。
果然要與哥哥相處融洽,得他喜愛便能得爹娘喜愛,這招屢試不爽。
“只是給哥哥買了些鐘愛的小玩意回來,哥哥說玩上一會便會進屋讀書的。”
“還是蓮兒懂事”柳母坐下,接着又詢問了一番病情。
話題幾番轉折,柳碧蓮才開始說起正事來,本想着還得過些時日慢慢打算,但上次詠春宴着實是令自己看清了一些東西,棋遠哥哥根本沒有想過放棄姐姐,若是姐姐與他冰釋前嫌,那自己可就危險了,畢竟柳家與将軍的婚事還沒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