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外面已近黃昏,屋內床上躺着一女子,身形瘦弱,面容枯槁,雙眼無神,就連那青絲也帶着點點雪花。沒有人會相信她年輕時也有着令人豔羨的音容面貌。她氣息微弱,房內安靜異常,還能隐隐聽見女子呼氣的聲音。

床邊的丫鬟含淚哽咽,乞求道:“夫人,把這藥喝了吧?”

床上的女子輕微的搖了搖頭,什麽藥都沒有用了,醫治她的藥三年前就已經沒有了,蹉跎了三年,如今就這樣解脫了也好。

那丫鬟說道:“夫人這樣侯爺知道了會心疼的。”

似是因為提到那男子,女子的眼睛有了點點光彩,倏而又滅了,喃喃道:“不,不會了,他再也,不會心疼,我了,他走的,時候,一定,一定傷心透了。”

女子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的,那一句話仿佛用盡了她畢生的力氣,微弱的話語充滿了無限的悔恨與遺憾。

女子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眼角淚水殘留的溫度證明着這人剛剛還活着。

與此同時,外面如殘血的夕陽也落下了,留給世間的是無盡的黑暗與悲傷。

床邊的女子再也抑制不住,開始放聲大哭,聲音透過門窗傳到了外面。

與這偏院悲傷環境截然相反的主院裏充滿了歡笑,聽着下人帶來的消息,一身華服,頭戴貴物的女子略顯雍容,笑靥如花,可算是死了。

雖然她活着比死了還要痛苦,可她就是忍受不了和她呼吸着同一空氣,可看着她痛苦,她心裏又萬分肆意,這才糾結着要不要弄死她,如今她死了,她倒也歡心舒暢,省了些麻煩。

慕梓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為什麽會來到慕靈的院子,就是她的好妹妹,看着她放聲歡笑,她的內心沒有絲毫波動,反而還有絲慶幸。若她找到了夫君,那夫君就屬于她一個人了。

她以為想離去,不想飄在這裏,她想去黃泉路上找她的夫君,只是這身體卻是怎麽也動不了。

她看着靈韻苑來了一位熟悉的客人,那是夫君的弟弟翎安薪,只是這人與他的名字一點也不符合。

在她嫁給夫君之後,私下見着總會用言語調戲與她,在夫君走後還想霸占她的身子。只是她一病不起,他以為她得了傳染病,這才擺手。

不過小叔子來兄長已逝的嫂嫂院裏做什麽,還沒有人陪同,這樣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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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梓看着兩人一見面就抱作一團,慕靈巧笑道:“瞧你這猴急樣,也不怕下人看見,到時候被老夫人知道,有你好看。”

翎安薪說道:“她不會知道了,我已經把她送走了。”

慕靈一頓,從他懷裏站起來,撥弄着指甲說道:“說吧,怎麽回事?”

翎安薪理了理衣服說道:“二哥已經走了三年了,她要還不走,我何時才能全權掌握侯府。這老不死的不死,你我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啊。所以為了嫂嫂,我今日買通了廚房給她送了碗補湯,這會可能已經見到二哥了吧。”

慕靈知道,她後與慕梓嫁給侯爺做平妻,雖然侯爺已經走了,但只要她還是侯爺的妻子,這老夫人還在,她就別想和安薪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侯爺娶她進門卻從來不碰她,到是侯府三公子在侯爺去世前時常挑逗她,在侯爺走後,一次醉酒直接霸占了。

當時她心裏雖然害怕,但想着侯爺薄情寡義,冷情冷性,慕梓那草包都能得到他的傾心,她為什麽不能,那她為什麽還要為他守名守身。

之後她就一直和翎安薪暗通曲款,來往甚密。大嫂心眼雖多,可到底是小家女沒見過世面,随便糊弄幾句就行。大哥為人老實,更加容易打發。等老夫人一去世,這侯府依然是她的。

只是沒想到這翎安薪比她還要絕,直接送走了養了她二十幾年的嫡母。

她說道:“你的心可真狠,養了你二十幾年的嫡母竟說送走就送走。”

翎安薪從後面将慕靈抱住,埋到頸肩,深深吸了一口她的發香,說道:“要說心狠我可比不上你,故意放言讓大嫂找來餘生,還給餘生和你的好姐姐制造機會,讓我二哥誤會,帶着心傷上戰場,這才送命。讓自己的夫君送命,和讓一個毫無關系的人喪命,還是你更勝一籌。”

慕靈絲毫不介意翎安薪怎麽說她,轉過身環住他的脖子說道:“瞧瞧,還說我,這養了二十幾年的嫡母轉身就變成了毫無關系的人。”

翎安薪一把摟住慕靈的腰往上提,唇抵着她的唇,說道:“這不是為了更好的配上你嗎?”

兩人相笑無言,孤男寡女,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在大廳裏就滾做了一團,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開始着人類最原始的活動。

遠遠旁觀的慕靈,內心悲恸無已,雙目猩紅,原來她以為是自己的過錯導致夫君離世,日日以淚洗面,傷心欲絕,竟是他人為她設下的陷阱,故意為之,這讓她怎麽能夠心平。

後來和夫君相處的那段時光,她知道她表面上的好妹妹,好母親并不是真的為她好。只是事已成定局,她也丢不下臉去與他們斷絕關系,想着只要再無來往,就這樣也好。一時的心軟,竟讓夫君無辜喪命。

是他們,都是他們害的,慕靈猛地沖向那對男女,身體能動了,可是怎麽也撼動不了他們。每次都穿體而過,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白花花肉.體。

伴随着喘息聲和尖叫聲,她的靈魂似乎是被一陣強力吸住了,想來是閻王爺等着急了。

只是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啊。

慕靈意識漸漸清明,眼睛酸澀無比,喉嚨也微微灼痛,許是剛剛用力過度,連魂魄都感到疼了。

她慢慢睜開眼睛,燈光雖弱,但還是有點刺眼,微微眨了眨,适應之後,入眼的是一片素色的床帳。

這是怎麽回事?這不是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嫁給夫君那會兒的床帳嗎?

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房間裏的眼色過于素淨,那樣一點都不溫暖,反而還帶着凄清的氛圍。只是她又不願在她和夫君的房裏布上喜歡的眼色,為了表達自己對這婚嫁的不喜,大婚第二天她就特意讓丫鬟全部都換上了素色,一點喜慶的氣氛也不留。

不過在後來都換上了別的眼色,或是她喜歡的,或是夫君喜歡的。

那為什麽她會見到這裏,難道是閻王爺要她回憶生前嗎?

她轉過看見了許久未見的夫君,他還是那麽俊秀,只是眉上卻染上了愁緒,她伸手想為撫平。

只是手一動,帶着身體也動了,全身疼痛,特別是下身,好像被撕裂了。

疼痛如此真實,難道她沒死?那一切都是夢?在警醒着她?只是這夢太過真實,就如莊周夢蝶,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夢。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時候,她仔仔細細回憶着之前的一切。

身體如此難受,眼前的情景又是.....難道是婚後半年,她答應了母親,不,是繼母。讓慕靈嫁給夫君做平妻,自己與她共侍一夫。然後夫君大為惱火,趁着酒醉強行占有了她,不顧她的掙紮預防,淚流幹了,嗓子也喊啞了,都沒有讓他停下來。

她記得夫君酒醒後一臉愧疚與心痛的模樣,只是她身心受傷,當着他的面砸了房裏的一切,還跑到娘的房裏去鬧。

娘要執家法,所有人都在一旁看笑話,包括引起這件事主因的當事人,她的好妹妹。只有夫君一力承擔了所有,他說:“侯府是我的,慕梓是我妻子,她想怎麽樣都可以。只是冒犯了娘,是她不對,身為丈夫,是我的失責,我願一力承擔所有責罰。”

老夫人氣慕梓目無長輩,氣兒子不争氣,讓人狠狠的打了二十。

用帶着短短細細鐵釘的木棒打了二十下啊,她還能想起事後的一片猩紅,全是夫君的血。紅紅的一片進了她的眼,入了她的心。也是那之後,她才慢慢願意接受夫君對她的好。

其實家規有規定,犯了大錯,若為女子,一般情況最多也才五下。

而她的夫君因為她挨了整整二十下,還沒有任何怨言,他之後也娶了慕靈,依然對她好,只是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帶着純粹感情的一腦門熱血和沖動。

她吃力的轉身,手慢慢地附上了眼前男子的臉龐。還是熱的,她還能碰着。

不管之前那些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她又回來了的,她這一次一定要讓夫君感受到她的心意。

翎卿與在女子睜眼的瞬間就醒了,只是他不敢面對她,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對她做了那樣的事。

直到臉上被附上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輕輕撫摸,像一片羽毛在親吻着他的臉頰。迫不得已,他才睜開眼,看着眼前雙眼依舊泛紅微腫的嬌媚女子,他的心更疼了。

慕靈看着夫君睜眼看着她,眼裏的心疼與悔恨一覽無餘,她的夫君依然如之前那樣愛戀着她。

她輕輕牽動嘴角,微微嘶啞的聲音說道:“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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