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1貢品-06
晚飯前管笠收到了長公主殿下的傳喚。
以往這個時候,長公主通常是不會叫他的。事實上,一般晚上能陪在長公主身邊的都是新來的俊秀男子,不過這些男子若是能在長公主房裏留宿一晚的,今後就基本再也見不到人了。不曉得是服侍不周惹得長公主不滿直接人間蒸發,還是被長公主厭棄送去了別處,總之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所以管笠還是有些緊張的。
當然管笠也不是全無準備,他好歹通過一天的努力,終于從唐餘那裏了解到了一些或許會讓長公主感興趣的消息。
安如昔猶豫了一陣子決定還是先不要直接面對唐餘。她聽說管笠在唐餘那院子裏呆了不少時間,說不得管笠已經打聽到了什麽,她不若先從旁多做些了解,鋪墊好自己該有的心态,免得倉促間有了疏漏才是上位者該有的姿态吧,俗話說磨刀不費砍柴工。
安如昔耐着性子讓管笠在晚飯的時候作陪,這等殊榮平素是少有的,卻見管笠不似白日裏那種應對自如,而是換成了一副小心謹慎如臨大敵的樣子,棱角分明的臉上帶着一種很微妙的欣喜與興fen。這管笠莫非以前還沒有被原身親近過,今天晚上被召見是頭一回,才這樣想入非非?
安如昔通過系統知道自己修煉的武功是禁yu系的,練到某種程度,比如原身是很難與男人做親密的事,這其實是一種心理或生理疾病,俗稱性冷淡。所以,夜半三更這種時間點,理論上長公主是不會留宿男人在身邊,表面上在府裏養着的這些美男,也只是看看而已。
忽然安如昔靈光一現,意識到另外的可能性,莫非長公主養美男是為了治病?原身察覺到自己對男人沒了正常的興趣,才不斷收集小鮮肉嘗試着找到那個能讓自己心動的男人?皇室之中也可能有人知道長公主的病症,這才将唐餘順便送來,給長公主殿下治病?
那些猜測目前也換不來積分,安如昔強迫自己回歸正題,問管笠道:“管笠,唐餘那些舊傷是什麽來歷,你可是打聽清楚了?”
管笠心頭一緊,他當然忘不了長公主安排的重要任務。
可那個唐餘也不是好對付的。
首先管笠提出用柴米油鹽換取舊傷的來歷,結果唐餘顯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重要性,改口索要療傷的藥品。管笠身為侍衛長,在長公主府內還是有一些實權的,比如弄來一些療傷的藥品。可他心有不甘,明明他是來審問唐餘的,憑什麽要反被勒索那些好處?
雖然對管笠而言是舉手之勞,不過他也不想第一次就讓唐餘得逞,否則将來長公主殿下要探聽其他事情,管笠豈不是要付出更多代價去交換。這種事只要開了頭,就很難止住。
“所以你沒有答應唐餘的交換條件,對麽?”安如昔很平淡地說了一句,并不是質問的口氣。畢竟管笠的想法很符合上位者的思考模式,對待貢品階下囚,憑什麽要講條件?哪怕這個問題看起來很重要,不過畢竟不是關乎人命或國家大事的着急問題。管笠起碼還有九天時間,安如昔也不是只有這一個渠道去完成支線。
管笠确認長公主殿下并沒有生氣,略略松了一口氣,心想自己瞎緊張什麽?長公主殿下英明神武,遠近親疏自然分的清楚,那南唐來的貢品除了容貌皮囊還有什麽可取之處麽,明顯比自己差遠了。長公主殿下肯定更相信自己人,自己人裏以他管笠地位最高最得信任。
管笠定了定神,繼續說道:“請長公主殿下恕罪,屬下私下做主不僅沒有答應唐餘的條件,還狠狠揍了他一頓。讓他知道不聽話是什麽後果,教他貢品該有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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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昔表面維持着該有的淡漠不穿幫,在內心深處不免默默對唐餘産生了一絲同情,虐文世界的男主啊,每天都面臨着各種被虐的理由和突發可能性。有時是自己找虐,有時是別人腦抽就是要虐他,作為大反派的安如昔表示暫時只能順應劇情,無力改善其他。
“他沒有反抗麽?”安如昔好奇地問了一句。
管笠的武功比純粹花拳繡腿要略高級一些,可惜還沒有高到安如昔這種地步,他并沒有察覺到長公主殿下問題中的異常,只如實回答道:“回禀殿下,那唐餘怎麽敢反抗?他又不會武功,根本不禁打,挨不了兩下就昏死過去。屬下在他院子裏等到下午,見他還沒醒過來,迫不得已又潑了幾桶冷水,才将他弄醒。”
“醒了之後,他回答問題了麽?”
管笠面露尴尬之色:“唐餘醒了之後只說傷痛交加,餓的頭暈,不管屬下再怎麽威逼利誘人家就是不回答問題。屬下若是再打,怕是他小命就沒了。”
“那你什麽都沒問出來了?”安如昔語氣裏透着幾分失望。
管笠哪敢讓長公主殿下不高興,急忙解釋道:“也不是全無收獲。屬下耐着性子與唐餘讨價還價,最後用一罐鹽巴和一套火鐮與他換了一些別的消息。”
“他說的與我想知道的有關系麽?”
“也算是有點關系。”管笠被長公主盯着看的時候,莫名脊背發涼,“唐餘死活不肯交待舊傷來歷,卻透漏他十四歲之前都沒有住在南唐皇宮裏,而是一直在皇陵長大。這是真是假不難驗證,殿下,屬下明日就去兵部那邊找朋友問問。他們有專人負責南唐的情報,說不得還能了解到其他消息。”
安如昔沒想到管笠人脈還挺廣,都能去兵部問消息,怪不得原身一直留着這貨在身邊,看來除了拉仇恨還有點其他實用價值。管笠畢竟是出身廖家,在兵部有朋友能打聽旁人不知道的消息,這一點安如昔是不懷疑的。
“那你就盡快去辦吧,記住別向旁人透露是我要了解那些情報。”安如昔叮囑管笠,這也算是欲蓋彌彰吧,人人都知道管笠是長公主府得寵的侍衛長,他在外的言行很難不與長公主挂鈎。可若是管笠真有某方面才華,說不得會好好掩飾達到安如昔期待的低調目的,當然露餡了她也不怕。
這種并非國家機密的小事情,安如昔還是能憑借姥爺那邊的關系給擺平的,安如昔就是要看看這件事管笠會辦成怎樣的結果,以此判斷管笠是否能将就着繼續使用。
“那唐餘真不想要療傷的藥物了麽?”安如昔抱着某種不純的目的又問了一句。
“屬下計劃先熬那唐餘幾日,天寒地凍沒吃沒喝,倒要看他一罐鹽巴能活多久。三五日之後,怕他就不會那麽硬氣了。”
安如昔點點頭算是默許,系統積分提升了幾十,她确認大反派演的符合劇情,于是擺擺手,趕緊将管笠打發走了。看着管笠,吃飯都不香。
安如昔三兩口将晚飯解決掉,在房內打坐了片刻,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毫無睡意,一腦門的問題,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偷偷留出了卧室。
這時候武功高的優勢就顯示出來了,長公主府內明裏的護衛根本發現不了她的動作,暗衛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長公主夜游的癖好,只遠遠跟着并不敢靠的太近。
安如昔自然是去偷偷看唐餘的。忙了一整天,不看看男主(現在的慘狀)養眼,怎麽迎合虐文世界的劇情?
初冬時節,深夜寒涼。冷月如刀,北風呼嘯。
安如昔武功高強穿的不多,全靠內力護體,也不覺得風大難熬。那位本該半死不活躺着養傷的唐餘卻是赤着上身站在院子裏的井邊,長發四散,一身**的樣子,看不清神态表情。
男主不會是委屈的不行,準備投井自殺吧?
安如昔目測了一下井口,還好井口很小,以男主的肩寬,是根本掉不下去的。
唐餘當然不是投井自殺,他在盛滿井水的木桶裏灑了一些鹽,毫不吝惜地用細軟的華貴內衣沾了,借着月光正在清理傷口。他能感覺到一個高手靠近,那高手身後不遠處還跟着三五個人。但是他不認為這些人是來惹事的。
唐餘早知道大雍的長公主安如昔是練過上乘武功的,只是沒想到高到這種地步,直到她已經在三丈開外這麽接近了,他才能确認她的氣息。若是她懷有歹意,對他全力一擊,他怕是真的扛不住。
好在,那位長公主殿下目前并無一點殺氣,只是靜靜地伏在房頂,偷窺。
長公主深更半夜的,放着府裏一衆溫順美男不召幸,跑來這裏偷窺他,是什麽心态?莫非他身上這些舊傷真有什麽特別之處,引得長公主殿下産生了其他聯想?所以才如此孜孜不倦,白天派管笠打聽無果,晚上又親自來?
唐餘思量着,如果長公主打算用暴力逼供,他是不是還要繼續死扛。管笠內力平平,一頓拳腳下來并不會傷及筋骨,頂多是皮肉傷加重了一些,忍一忍就罷了。那長公主的內功修為遠在常人之上,五感六識又似乎極為敏銳,她說不得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她一旦出手,多半不會給他喘息的餘地。
反正已經忍了這麽久,要不然繼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乖乖服軟,滿足一下長公主的好奇心。那些舊傷來歷原本也不是什麽關系國家大事的秘密,唐餘的唇畔浮起一絲淺笑,心說就算服軟也不能便宜了那個管笠。
既然長公主殿下親自來了,他豈能總是自己吃虧受委屈,一定要伺機坑管笠一次才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