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薛芮歡有個哥哥叫薛展鵬,年齡已過三十,人生的高大威猛,臉俊人懶脾氣臭,所以一把年齡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薛爸薛向明和薛媽高雯每年禮物不知送了多少,逢人就問有姑娘沒,不知道的以為這家是做什麽見不得人生意。
薛爸薛媽也曾病急亂投醫讓薛芮歡給哥哥介紹,薛芮歡默默放下手裏啃了一半的蘋果,推了推厚重鏡片的眼鏡,搬出畢業相冊給父母看。倆老人戴着老花鏡看了半天,合上相冊抱頭痛哭。自家這個呆頭呆腦的書呆子終于銷售出去,再娶回來一個,可怎麽辦。
還好,薛展鵬是個急父母之所急的好孩子,不動聲色把事情辦妥。這是正在上班的薛芮歡通過電話便能感覺到的,高雯聲音高亢嘹亮得跟號子似的,“歡歡,下班早點回來,你哥帶女朋友回來。”
“他找到女朋友了?”薛芮歡高興又吃驚。薛展鵬上個女朋友抛他而去遠走國外,硬是把一個粗糙的老爺們變成朝花夕拾拈花落淚的嬌小姐,可把父母急壞了。好不容易兩年才緩過來,薛展鵬平地一聲雷又說此生不娶,現在看來,只是有驚無險。
薛媽樂呵呵的笑聲穿線而過,心裏的大事有着落,人難免得意起來,“是啊,你別說你哥就是比你強,人家不用我們給張羅着相親就自己找着了。韓廷呢,下班叫他一起過來。”
薛芮歡聽了不樂意,在這邊撇嘴,“你們又沒提前告訴我們,他晚上有應酬。”韓廷有應酬薛芮歡是知道的,他的助理每次把吃飯的時間與地點發在薛芮歡手機上,薛芮歡最初以為是發錯了,問韓廷他倒更疑惑,“你不查崗?”
“這次不叫他,下次,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吃頓飯。”薛媽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中氣十足唱了一首《好日子》。
臨近下班時間,林旭升在獨立辦公室已經開始整理衣冠,抹發膠梳發型。到了下班時間,薛芮歡第一個沖過去打卡,林旭升看了看她,“工作做完了?”
薛芮歡一邊打卡一邊說,“我哥今天帶女朋友回家,我媽讓我回去。”
“我的工作呢?”
薛芮歡不滿,小聲嘟囔,“你的工作幹嘛讓我做。”又嘀咕,“我媽讓我回家。”
林旭升已經收拾利索,提着皮包單手扣袖口,心情極好逗貓逗狗一樣的語氣,“你哥帶女朋友回家一個小時能完事,你把工作帶回去做,明天交給我。”
薛芮歡回嘴,“你見女朋友一個小時也能完事,你怎麽不自己做?”
“男人見女人一個小時怎麽可能完事。”林旭升說完突然湊近薛芮歡,故意用剛嚼過口香糖的薄荷口氣吹薛芮歡的耳朵,“韓廷多久完事?”
薛芮歡如被電擊,蹬蹬往後退幾步,整張臉火辣辣的燙。林旭升再一次調侃薛芮歡後,心滿意足地收拾東西走了,薛芮歡羞憤欲絕,恨恨地想,下次一定要絕地反擊。
薛芮歡小時候一家四口住在三十多平方的老房子裏,那時父母整日吵架,後來家庭條件好些便換了現在的房子。薛芮歡剛走進小區,遠遠看到兩個背影從她家的那棟樓裏出來,男的白色短袖藍色牛仔褲,擋不住的魁梧身材,薛芮歡看背影就知道是自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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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薛芮歡在背後大聲叫,薛展鵬沒聽到,他激動地和旁邊的人在說話,比劃着的手是顫抖着,側臉能看到繪聲繪色的表情。薛芮歡去看走在薛展鵬旁邊的人,薛展鵬一米八七的個子,那人站在他旁邊竟然毫不遜色,一襲白底粉花的飄逸長裙,看不到臉,只覺得身材不錯。
薛芮歡回家,把書包挂在門後去廚房問老媽,“怎麽沒等我回來就走了?”
薛媽心情不錯,哼着歌鍋裏翻着小炒肉,“你嫂子有事急着走,你哥送她去了。”提起未來兒媳婦,薛媽樂的合不攏嘴,“以為你挺高的,沒想到你嫂子比你還高,大眼小嘴長得漂亮,你哥眼光真好……”
身高一米七四的親生女兒站在一旁聽着,不時伸手去偷新出鍋的炒肉吃。
薛媽想到什麽嘆口氣,“可惜不會說話,是禍也是福,省得将來婆媳吵架……”薛展鵬的事情暫告一段落,薛媽就又念叨薛芮歡,“韓廷有沒有說什麽時候結婚?他家想怎麽辦?我們沒什麽要求,把你七姨八舅五叔三姥姥請來,大家吃頓飯就成。”
等到十一點,薛展鵬才回來,眉毛跳動得好不得意,進門看到妹妹,也沒嫌棄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薛芮歡伸腿一記虛無的踹,被薛展鵬麻利的閃躲過去。薛芮歡等了這麽久就是為了掌握第一手的八卦資訊,“你們怎麽認識的?她叫什麽名字?漂亮嗎?”
薛展鵬今天得意得一時忘了形,“至少比你漂亮,怎麽認識的啊,肯定是她追的我。我不同意死纏爛打每天跟着我,我這才帶她回來給爸媽看看。”
薛展鵬見薛芮歡撇嘴不信,他擡手敲了一個栗子,“韓廷呢?你談了這麽久我還沒見過你男朋友,改天帶他回來給我看看。”
說也不巧,韓廷來薛家幾次,唯獨沒見過薛展鵬。薛芮歡在父母家待到十一點半,站起來說回家,父母奇怪,“這不就是你家,你去哪個家?”
“韓廷家。”薛芮歡順口答,答完覺得不對趕緊扯了個借口,“我明天要用的U盤落在他家了。”在父母的一片聲讨中,薛芮歡抱着雙肩包落荒而逃。
薛芮歡回家找遍房間沒找到韓廷,難道沒回來?助理發短信說,應酬改時間了呀。
在走廊的盡頭有一間房,韓廷沒介紹過薛芮歡沒進去過,她刷過牙洗過臉經過那扇門,好奇心在不安作祟,“看看吧,反正韓廷不在家。”一個聲音說。
薛芮歡搖了搖頭還是沒能戰勝好奇心,她悄悄擰開門把手,以為屋裏會是黑暗一片,沒想到屋裏大燈光亮,一個人躺在那裏,抱着女人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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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遲八歲被生母劉雅惠扔在魏家門口消失不見,魏遲的突然到來,在魏家引起一陣軒然大波。魏遲九歲入魏家戶口,九歲半開口說話,現在魏遲再次被趕出魏家,因為他未經父親同意,改變性別有辱家風。
魏遲來時背着小學生的雙肩包,離開時,拖着二十四寸行李箱,站在張揚奢華的魏家門外。他像十幾年那樣擡頭看着上面鑲邊的字,那時是對未來的茫然和害怕,現在是自得其樂。
魏遲是被趕出家的,除了他的生活用品,魏家任何值錢物件未能帶走,他名下的車子房子全部被收回,魏遲像條流浪狗坐在路邊。行李箱裏魏遲的東西很少,燕子的東西很多,魏遲一件件拿出來看,燕子是個注重生活品味的女人,她用的東西大多精美小巧,她有個泛黃懷舊的記事本,翻開,裏面夾着一張便簽紙,上面是一串地址。
這是魏遲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魏遲狐疑地再次敲了敲老舊生鏽的鐵門,門裏靜悄悄,在他以為沒人回應時,裏面一陣砰砰乓乓聲響,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一個腦門泛油光,五官正常,衣着邋遢的女人站在門後。看到門外的人,她無精打采的眼睛瞬間大放光芒,“你是趙阿姨介紹來和我同住的嗎?”
魏遲越過女人往門裏看了一眼,遲疑地問,“你住這裏?”
丁舍用力點頭,“對啊,這是我的房子,進來進來。”不由分說把魏遲的行李拉進來,“我叫丁舍,你叫什麽名字?”
“魏燕。”魏遲說,這個是他現在身份證上的名字。
丁舍雙手在肥大的短褲上擦了擦,“押一付三,現金還是刷卡?”丁舍熱情又熟練地為魏遲辦了入住手續。房子是一室一廳,丁舍很自覺地解決這個問題,“你是房客,你住房間。”
魏遲看着這個不漂亮身材不好的女人忙前忙後,看着她把不幹淨不整潔的房間收拾的更髒更亂。魏遲壓制不住疑問,“你認識燕子嗎?”
“她是誰?”丁舍直起腰攏了把枯燥的頭發,露出耳後酒紅色的痣。
“她曾寫下一個地址,是這裏。”魏遲再次确認,“你真的不認識她?”來之前魏遲曾猜測,這個地址會是燕子的朋友還是親人,看到丁舍的臉時,他自覺把親人這一選項去掉。
丁舍用力想了很久,搖頭,“不認識,難道是在合租網上抄下來的地址?你和她什麽關系?”
魏遲愣了愣,痛處被人直接了當的戳中,疼痛難當,“愛人。”
丁舍愣了更長時間,眨巴眼睛,“燕子原來是男人啊,我以為是女的,不好意思。”
魏遲花了半天時間熟悉這個房子的構造,衛生間狹窄廚房設備落後,房間隔音不好牆壁退化,燕子為什麽會把地址夾在嶄新的本子裏,難道只是想要租房?
魏遲花了一天半時間熟悉這個叫丁舍的房東,他疊着雙腿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手裏繞着發梢,精明的腦袋運轉着,除了丁舍的性別,完全看不懂。
住進來後,魏遲第一次做夢。
夢境中又是那陰暗潮濕的房間,沒有窗戶唯一的門板從外面關着,一個男孩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裏,他冷得瑟瑟發抖。在他以為會被餓死和凍死時,門板從外面打開,一個端着盤子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口,周身帶着溫暖的光,晃得魏遲看不清楚她的臉,那應該是個漂亮的女人,魏遲想。
“你爸爸一定會讓你回家的。”年輕女人說,把飯菜放在距離他極近的地方。第二天,她又來了,仍舊給他帶來了飯菜。第七天,魏遲未曾見過的父親終于出現,把他帶出這個陰暗的房間,對着所有人介紹,“這是我魏修德的小兒子。”
魏遲怯怯地擡頭看着臺子下的人,有人竊竊私語“什麽時候又多了個兒子?”“聽說是外面的女人生的,私生子。”他的視線在大廳裏尋找,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她還是端着盤子。
“魏遲,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我等不及了,要嫁給魏進了。”
“嗚嗚嗚嗚”魏遲聽到哭聲,他伸出手要拉住要離開的身影,是不是燕子在哭,她還是要嫁給他的哥哥了是不是,她還是不要他了。
手徒勞的在空中揮舞幾下,雙手空空的魏遲失望的醒過來,冷汗津津失神地看着天花板,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只是失落感壓在心口讓他喘不過氣。夢醒了,哭聲還在,且越來越大的趨勢,是外面的丁舍在哭,難道她不知道要嘤嘤嗎?
白天剛經歷分手的丁舍哭夠了,又喝了足夠的水,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去洗手間,傷心讓她忘記這房子裏不是她一個人。洗手間的門關着,丁舍擰着門把手打開走進去,奇怪地看到這一幕:魏遲穿着漂亮柔軟的睡裙,撩開裙擺站在那裏,對着馬桶的位置……噓噓完後,她閉着眼睛在空蕩蕩的身前,伸手彈了彈抖了抖……
丁舍有點懵,話有點傻,“你上洗手間是站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