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隔了一個小時,薛芮歡已經洗過澡準備睡覺,家門又響,難道是年輕醫生落下東西,來取嗎?
薛芮歡把幹毛巾裹在頭上,拉了拉上下兩截式的睡衣,小跑着去開門。門開了,外面站着的不是去而複返的年輕醫生,卻是曾芳林。
大晚上,曾芳林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白底暈開的墨色花的長裙,不知道是不是跑來的,挽好的頭發落下來幾縷。站在門口,慌慌張張地問,“韓廷呢?”
“醫生已經來看過,說韓廷不嚴重。”薛芮歡帶着曾芳林去卧室看韓廷。
曾芳林坐在床邊,擡起保養得細滑的手摸韓廷緊閉雙眼的臉,泣不成聲兩串清淚順着臉頰往下流,哽咽着哭訴,“我對不起這孩子,生了他卻沒能給他個好身體,時不時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薛芮歡拿了紙巾遞給曾芳林,眼窩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韓廷不會怪您。”
“謝謝你的安慰。”曾芳林用紙巾捂着嘴巴,默默流淚。
薛芮歡不說話站在一旁陪着,薛家父母雖然經常拌嘴卻很快煙消雲散,兄長愛護父母疼愛,薛芮歡是在和睦的家庭環境裏長大,她一直隐約覺得韓廷和曾芳林的關系很奇怪。韓廷鮮少提起曾芳林,或者說他很少說小時候的事情,認識這麽久,薛芮歡只知道他小學是跳級讀完的。
韓廷對曾芳林是愛與恨的矛盾并存,曾芳林對韓廷……不像對母子。
曾芳林再三确定韓廷是無恙的,才輕輕走出房間。
薛芮歡倒了熱水遞過去,見曾芳林眉眼間的擔憂仍未散去,不由得為剛才自己的猜測汗顏。
曾芳林接過熱水捧在手裏,不久後放下水杯,她情緒已經穩定下來,用帶着溫度的手用力握住薛芮歡的手,“還好你在,不然不知道會怎麽樣。”說着又要掉下眼淚來。
“韓廷有癫痫?”薛芮歡想了想還是問。
曾芳林點頭,“他遺傳他爸爸,韓廷爸爸是癫痫發作時身邊沒人,才過世的。”
這是薛芮歡第一次知道韓廷父親去世的原因,因為一樣有癫痫,所以韓廷從不提父親去世的原因嗎?
“韓廷父親走得突然連句話都沒交代,韓廷認為是我害死他的父親,對我一直有隔閡。”曾芳林這下真的掉下眼淚,“他恨我,與我不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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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芮歡心裏嘀嘀咕咕過這家人的奇怪相處方式,可沒想到人家就這麽直接給她解惑了。薛芮歡倒是手足無措起來,“韓廷會理解您的。”
“他小時候我可以對他嚴厲,至少在我身邊,現在他長大,連見到的次數都少了。”曾芳林傷心地說,“丈夫去世,一幫人虎視眈眈地盯着星翰,我知道韓廷是聽了別人的教唆,才認為我為了奪家産害了他父親……可我若真是那樣蛇蠍心腸的人,就不會等到韓廷長大成人,把星翰好好交到他手裏。偌大的一個人,竟沒有一人和我同心,早知道這樣,我不該為了韓廷苦撐這麽多年,随了他父親去也好。”
薛芮歡遞紙巾過去。
“不說那些不好的過去,韓廷現在回家的次數多了。我知道,他是肯聽你的話。”曾芳林握着薛芮歡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我相信,我們一家人一定可以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的。”
薛芮歡受寵若驚,“也許是韓廷自己想通了。”
“不管是韓廷自己想明白還是因為你,我都很感謝你。”曾芳林又說,“我希望你們能盡快結婚,了了我的心願”
薛芮歡腦袋有點空白,心裏還是高興的,這是曾芳林第一次對她表示滿意。
“我有個請求,請你多陪陪韓廷,就算他不要我這個媽媽,我始終希望他能好好的。”
被灌了太多蜂蜜的薛芮歡,覺得腦袋是暈暈乎乎的,曾芳林這是什麽意思?讓她當和事佬調解員嗎?
韓廷第二天臨近中午才醒來,家裏空蕩蕩的沒人,這個時間薛芮歡應該在公司上班的。起床去客廳倒水喝,低頭才發現手腕上戴着個黑色,比普通表帶細一些的物件,小小的飾品背面上寫着:健康平安。
門口有動靜,薛芮歡正抱着主機吭哧吭哧往裏面走,看到韓廷傻呵呵地笑,“你終于醒了。”
“你給我戴上的?”韓廷揚着手問。
薛芮歡把主機放在客廳,累得撐着腰,她遲疑了一下點頭,“對啊,求來的平安符,能祛除疾病保佑平安。”
“你抱它做什麽?”幾天生病韓廷更瘦一些,臉色不好,卻是溫溫地笑,戴着飾品的那只手放在口袋裏,忘記他除了手表一向不戴飾品的。
“筆記本電腦用着不方便,我要趕工作呀。”薛芮歡理所應當地回答。
“怎麽不去公司?”
“你要是再生病怎麽辦,我要照顧你的,工作,在家做也可以。”薛芮歡從韓廷書房把那個她觊觎很久的椅子搬出來,舒舒服服地窩着,“這樣更舒服。”
韓廷坐在沙發看雜志,薛芮歡在不遠處敲着鍵盤,不知是不是進展不順利,眉頭緊鎖咬着嘴唇,一會把手指放在嘴邊細細地啃着。她焦躁抓狂時候,會有咬手指的毛病。
終于找出只是一個字母的錯誤造成的失敗,薛芮歡舒一口氣,長長的伸懶腰。偏頭去看韓廷,見他手裏那拿着那本純英文的書,“你要不要喝水?是不是該吃藥了。”
謝醫生果然了解韓廷,薛芮歡把藥遞過去,他熟練地每樣取出幾粒。薛芮歡把水杯遞過去,韓廷臉色如常,把藥放進嘴裏,仰頭喝進半杯水。
正常熟練地像是做過無數次,薛芮歡看得心疼不已,她是最怕吃藥的。
“你知道了?”韓廷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薛芮歡不解,“嗯?”
“我有癫痫,你是不是知道了?”韓廷耐心解釋,臉上帶着淡淡的笑。
薛芮歡低着頭沒去研究他表情的深意,“知道。”停了會,薛芮歡沒頭沒腦又問,“會遺傳嗎?概率是百分百?”
“嗯?”這下輪到韓廷聽不懂了。
薛芮歡舔了舔嘴唇,遲疑地問,“癫痫一定會遺傳?”
“癫痫會遺傳。”韓廷看着薛芮歡煩悶不已的臉頰,他似乎心情不錯,嘴角噙着笑,“我沒有癫痫。”
“啊?謝醫生和你媽媽說……你有。”
韓廷仍舊笑,定定地看着薛芮歡,“我說我沒有,你相信嗎?”
薛芮歡看着放在不遠處的藥,“可是你在吃藥。”
“不會有明顯的副作用,我以前吃過。”韓廷笑出聲,“我沒有癫痫,不會遺傳給孩子。”
薛芮歡正糾結到底該相信誰,聽聞他的話,臉騰一下通紅,蹬蹬後退幾步,嗔怒地瞪着韓廷,“我才沒想這麽遠。”
“我小時候在冷水裏泡過,被冷水激到就會渾身抽搐,不是生病。”韓廷解釋。
“你媽媽以為你是癫痫,為什麽不告訴她?”薛芮歡不解。
韓廷臉上的笑已經斂起來,可他長得溫潤如玉就算繃着臉也不會兇神惡煞,韓廷視線低垂,輕笑一聲,“以後再告訴她。”
薛芮歡見他這樣說知道勸不過,盯着他的手腕,“你怎麽沒戴那個?”
“哦,洗手時候拿下來,在客廳。”韓廷說。
薛芮歡解釋,“我聽……別人說這個要一直戴着才有效果。”去外面拿回來給韓廷戴上,“為了身體健康,要一直帶着。”
晚上,不擅長廚藝的薛芮歡在韓廷的耐心指導下,兵荒馬亂地把三菜一湯端上餐桌。薛芮歡一邊盛湯一邊嘀咕着抱怨,“你自己做就好了,幹嘛指使我。”她覺得,韓廷有扭曲的心理,看着她手忙腳亂的樣子,他似乎很滿意。
韓廷心安理得地享受放在手邊的清湯,品了一勺,“味道淡了。”
“不想回答的問題就裝聽不到。”薛芮歡憤憤地夾菜吃。
韓廷把一碗湯喝完,才說,“你不是說要照顧我,我是病人怎麽能下廚。”
好像很有道理,薛芮歡竟然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薛芮歡坐在電腦前加班,不遠處的韓廷穿着拖鞋,挺拔的身影走來走去。明明他腳步聲已經很輕,可仍舊影響到心神不寧,惹得心神不寧加班的人,頻頻跑神。薛芮歡雙手合十求他,“你剛好,坐下來休息好嗎?”
“我耽誤你了。”韓廷無辜地說。
薛芮歡用力點頭,雖然有些牽強,“你走來走去,我不能聚精會神了。”
“哦。”韓廷說,“我有些吃撐着了。”
“……”
“要不你做俯卧撐或者仰卧起坐吧。”薛芮歡看了看門,“做引體向上也行。”
“沒有動力。”
“呃,不是說吃撐着了麽,消食的。”
“俯卧撐吧,你幫我。”韓廷看着薛芮歡說。
“……”俯卧撐需要別人幫忙嗎?可韓廷說得理直氣壯,薛芮歡也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