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 晚上等韓廷回來,薛芮歡把曾芳林來的事情和他說了,“你媽給了鎖片,還說希望是男孩。”多少是有些不滿的,心想,我剛懷孕你就表現得重男輕女。
“不用在意她。”韓廷動手做飯,薛芮歡昨晚上說想吃餃子,韓廷在路上買了餃子皮又第一次嘗試着做了餃子餡。
薛芮歡拿着核桃仁站在一旁看着,韓廷圍着圍裙站在臺子前,半彎着腰,修長的手指捏着餃子皮困難地捏成褶子,放在案板上站不穩,他輕輕嘆口氣。
“不如包包子吧。”薛芮歡覺得讓他包餃子實在太難為。
韓廷如獲大赦,“你想吃包子?”
薛芮歡違心地點頭,“嗯。”
韓廷把餃子皮揉成一團,又擀成包子皮,偌大的一盆餃子餡,竟然只包了五個包子。薛芮歡看得有些心驚,嚴重懷疑包子的味道。
把包子放入鍋中,韓廷拍着手心滿意足地看着薛芮歡笑,“我第一次做包子。”
“我很榮幸。”薛芮歡放下手裏的核桃仁,“其實我已經不太餓了。”
“你還想吃什麽,我給你做。”廚藝上瘾的韓廷豪氣地說。
薛芮歡卻連連擺手,“什麽都不想吃了。”
包子新鮮出鍋時候的味道還是很香的,薛芮歡還是湊過去圍觀。韓廷拿出一只放在不鏽鋼碗裏,又拿了陶瓷調羹戳破包子皮,讓她挖着吃。
薛芮歡第一次吃包子用勺子,她老老實實地端着碗去餐桌旁,挑着內餡吃,等她吃完大半個去看韓廷。韓廷已經手腳麻利地把包子晾在案板上,鍋裏下了米在煲粥。
“你不吃?”薛芮歡疑惑地看着他。
韓廷說,“我吃皮就行。”
“還有四個,我吃不完的。”薛芮歡覺得很無奈。
Advertisement
韓廷堅持,“你明天想吃包子,我不一定有時間做,先留着。”
“……”薛芮歡竟然一下子無言以對。
洗漱過後躺在床上,夫妻倆閑聊,自然聊到孩子的性別和長相。薛芮歡說,“孩子最好像你,別像我。”
“為什麽?”韓廷好奇。
薛芮歡苦惱地說,“如果是男孩,像我找不到老婆怎麽辦,如果是女孩,像我找不到老公怎麽辦。”
韓廷聽得一愣,随即淺笑,“如果是男孩長相像你,女孩性格像你。”
薛芮歡仔細想了想,“好像還不錯,如果是女孩長得像你就好了。”薛芮歡昏昏欲睡話說得有些不過大腦,“如果是男孩不能像你。”說完覺得這話實在傷人,她趕緊去看韓廷的臉色,并不見他惱怒。
韓廷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揉着,“我們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性格都不會像我。”因為他們的母親不像曾芳林,韓廷在心底說。
“女孩性格可以像你呀,肯定很溫柔很招人喜歡。”薛芮歡說。
韓廷等她睡着才長籲短嘆,薛芮歡心思向來少,想法也少。韓廷沒有告訴薛芮歡,這個孩子來得太早又不是時候,那段時間他的精神狀況和薛芮歡的身體狀況都不适合懷孕,偏這個孩子在這個時候來到。
韓廷在心裏默念:我願減去十年壽命,只求這個孩子健康平安,薛芮歡少受罪。
韓廷連續幾天早出晚歸,又在幾天後,突然對薛芮歡說,“天氣轉好,我們出去轉轉吧。”現在薛芮歡已經過了三個月,肚子稍微顯現出來。
“你可以走得開?”薛芮歡好奇地問。
韓廷幫她收拾衣物,“可以,我們住幾天再回來。”韓廷帶薛芮歡來的地方,薛芮歡曾經來過一次,那次她和林旭升來的。
“這裏空氣好,适合養胎。”韓廷解釋此行的目的。
薛芮歡第一次見到酒店老板,一個生的威武雄壯的男子,巧的是他妻子同樣在懷孕中,只是月份比薛芮歡大上四個月。兩個準媽媽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老板娘何靜又是位心靈手巧的女子,拿出給孩子做的小衣服,看得薛芮歡驚訝不已,心動跟着學了點皮毛。
正是午後太陽最烈的時候,在這樣的早春卻有難得的溫暖。韓廷和酒店老板在遠處慢慢地品茶,不知不覺半壺茶水喝盡,老板雙手背在腦後枕着,享受着安靜午後,直長籲短嘆,“你竟然在這時候走,不怕出亂子?”
“不會。”韓廷輕提着水杯,輕抿一口,清清淡淡地說。
老板說,“我可是學不來你的雲淡風輕,你計劃了這麽久,不在眼前盯着,出了岔子可是功虧一篑。”
“是嗎?”韓廷低頭輕輕地笑,毫不在意。
老板坐好,上下打量他,“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和我說說。”
“釜底抽薪。”韓廷擡眼看他,“你那邊怎麽樣?”
“張自強貪心大,想趁你不注意用星瀚流動資金,現在被你卡着,他急得上蹿下跳,到處籌借。”老板說,“前幾天,找過我。”
“你怎麽說?”韓廷淡淡地問。
老板說,“你和他的關系我怎麽會借給他,再說他借的不是小數目,稍不留意,我要跟着傾家蕩産的。”
“借給他吧。”韓廷說。
老板吃驚,“你說什麽?他現在渾身是窟窿,你不乘機打擊怎麽還幫他。”
韓廷還是輕輕地笑,“你別急,不是讓你白忙活一場。”韓廷低頭,手指順着茶杯邊緣,“你可以問他要些做抵押,他不會不同意。”
老板心思一動,理解韓廷的意思,哈哈大聲笑,“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你既然開口,我就借給他,只是我這點對他來說只是皮毛,根本動不了他的根。”老板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你別忘了他還有個爹,叫張銳達,那可是只老狐貍。”
“我知道。”韓廷放下茶杯,遠遠地看着薛芮歡,“我另有打算。”
薛芮歡照着許靜的方法,有樣學樣,可針織出來的東西卻是天壤之別,她把毛線團成一團,頹敗地說,“我做不來。”她的手,能靈活地敲出成串的字符,能簡單做幾道菜,卻做不來任何針線活兒。
許靜放下手裏的圍巾,“剛開始我也摸不着門道,做得多了才順手些。”
薛芮歡瞧着許靜溫柔靜美的模樣,這是純粹的幸福女人,仿佛她只是別起頭發撫開劉海,都充滿着無限的溫柔,“你和你先生結婚幾年了?”
“我們還沒結婚。”
“對不起。”薛芮歡趕緊道歉,懊惱問了愚蠢的問題。
許靜反倒不在意,她溫柔地勸薛芮歡,“我們名字相似,別人當我們是親兄妹,我們家人不同意我們結婚。”許靜又笑着說,“看來韓廷沒有對你說過我們的事情,他一向不愛多嘴八卦。你們呢?怎麽認識的?”
薛芮歡覺得人家的愛情是帶着郁郁蔥蔥的浪漫色,她和韓廷卻是灰蒙蒙的,幹扁扁的兩個字,“相親。”
“韓廷相親?”許靜吃驚地瞪大眼睛。
薛芮歡見她吃驚跟着好奇,“他沒有相過親嗎?”
“沒有,如果曾經的同學知道韓廷相親結的婚,一定會很懊惱。”許靜玩笑着說。
薛芮歡通過許靜知道,她和韓廷是同校不是同專業,忍不住小聲問,“韓廷以前,是不是暗戀過叫歡歡的女生?”要不他怎麽喜歡“歡”這個字呢。
許靜稍一想就搖頭,“沒有,沒聽說過韓廷有喜歡的人,聽到你們結婚的消息,我也很驚訝,以為……”許靜猶豫着補充,“以為韓廷會不打算結婚。”
“我也覺得他像是不會結婚的人。”薛芮歡吐舌跟着附和。
說起大學時候的事情,許靜話更多一些。許铮比許靜和韓廷要高一級,許铮是韓廷同專業的師兄。對了,還有一個人,張自強,和許靜同年級同專業。
許靜只是話裏稍不留意提了張自強的名字,後來許铮和韓廷過來,她也沒有再問。晚上到了房間,薛芮歡追問韓廷,“許靜、許铮還有張自強,他們是什麽關系?”
韓廷在脫外套,轉頭看她,“你怎麽知道的?”
“我聽到許靜說張自強的名字,他們談過戀愛?”
“過去的事情。”韓廷果真如許靜說的那樣,不喜背後議論人八卦。
薛芮歡更加好奇,扒着他的手臂追問,“看來是了,他們為什麽分手?”
“他們沒有談戀愛,只是訂過婚。”韓廷上來,把被子嚴嚴實實地給薛芮歡蓋好,擡手蓋上她的眼睛,感覺手心裏像是扇子掃過,“閉上眼睛,我告訴你。”
“好。”薛芮歡當睡前故事聽。
許靜和許铮不同父不同母,甚至許這個姓氏,都是許靜的母親嫁給許铮父親後改的。多麽巧合的兩個字,倆人一直被不知道內情的人認為是親兄妹。張自強是張銳達的獨生子,那幾年,張銳達急需擴大張氏需要人脈,許铮家,也就是許靜的繼父家,是本市望族,幾輩下來稍顯衰落,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需要資金重現輝煌。
兩家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張自強和許靜的婚事就這樣拍下。張自強受張銳達的影響又不如老爹的魅力值,自以為和許靜的事情已是确定的事情,在外愛做些招惹人的事情。許铮和張自強是自小就認識的朋友,看不下去就搶了妹妹,打了張自強,兩家關系決裂。張銳達不僅有張氏還有星翰,狠狠踩許家,拿了許家一個公司一塊地皮。
可許家鬥不過張家,這口氣一忍就是多年。許家老爹更因此,不準許铮娶許靜,要不兩個年齡正好的人,也不會在這兩千多米高的山上度日。
“哎。”薛芮歡聽完,深深地嘆口氣。
韓廷好笑地看着她,“如果不是這樣,我和許铮許靜不會成為朋友。”
“和你有關系?”
韓廷點頭,“許铮打人的主意是我出的,然後我幫他打架。”韓廷鮮少朋友,因為許靜的事情,兩個人才成為朋友,只是張自強不知道。
“你洩私恨。”
“是,張自強脖頸上的疤痕是我割的。”韓廷抱着薛芮歡,“我差點就殺了他。”
“為什麽沒有呢?”
“我要讓他一點點的死。”
韓廷知道說這些,薛芮歡可能會害怕他,可他不想讓別人告訴她。他就是這樣殘忍的人,別人壓迫他十分,他忍十分,忍到時機成熟,就要以二十分的力道還回去。這樣才不虧得,他父親早逝和二十多年的虐待。
薛芮歡睡着,韓廷披了外套去陽臺上打電話,不需要他問,對方已經條理清晰地把事情一件件說給他聽。韓廷渾身冰涼,他眼睛望着天空裏混混沌沌的白色,簡短地發號施令,“開始吧。”
開始吧,屬于過去的韓廷結束了,新的韓廷要來了。
薛芮歡半夜去洗手間,沒見到韓廷,隐隐約約聽到陽臺處有說話聲音。她披了厚外套,站在屋內,隔着玻璃看着那個瘦高的背影。韓廷放不下,她知道。是啊,怎麽可能真的放下,他受了這麽多年的苦,父親留下的星翰仍舊在仇人手中,他怎麽能放下。
韓廷挂了電話,卻不急着進屋,他又抽了煙,想在陽臺上散散味道。一雙手從身後抱住他的腰,韓廷用冰涼的手放在她溫溫的手背上,“找不到我嗎?”
“是。”薛芮歡誠實回答。
韓廷轉過身抱住她,敞開外套罩着她,“你和林旭升來的那晚,我就在這個房間,這個陽臺,站了一個晚上。”
“嗯。”薛芮歡緊緊貼着他。
“我當時以為,會失去你,所以我一直站在這裏,看着你。”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情,韓廷卻覺得過了半輩子那麽久,他想翻過欄杆去隔壁陽臺的掙紮,和此刻實實在在抱着薛芮歡的滿足,命運待他不薄。
“嗯。”薛芮歡抱得他更緊。
她抱着他,她用懷孕後稍高的溫度溫暖了冰涼的他。薛芮歡貌不驚人什麽都不夠出衆,可對韓廷來說,又是恰到好處,就像她現在抱着他的溫度,不是因為什麽,只是這就是他需要的,想要的。
薛芮歡的下巴被擡高,韓廷低頭迎上,薄唇貼着她豐潤的唇,研磨、癡纏的糾纏,她舍不得放開他,他用霸道的力道攬着她護着她的肚子,讓她依靠着他,不會累着不會難受,像他給她的所有。
不要擔心,放下心來相信他,他會給你最好的。
薛芮歡和韓廷在山上住了四天,吃最天然的食物,睡得最毫無顧忌。薛芮歡和許靜關系越來越好,兩個人完全無視韓廷和許铮湊在一起越來越長的時間,只當他們是在喝茶下棋。
四天後,韓廷和薛芮歡下山回去。回去的路上,韓廷幾次欲言又止,快到市區時才開口,“歡歡,你可以去父母家住幾天嗎?”
薛芮歡直覺他有事情要去辦,卻沒問,只是說,“住幾天?”
“三天,或者五天。”韓廷偏頭看她,肯定地許諾,“不會很久。”
“好。”薛芮歡直接應承下來。
韓廷把車子開去薛家的小區,陪着她上樓,給薛爸薛媽放了一筆錢,“歡歡麻煩你們照顧,這是我應該孝敬您二位的。”
薛爸薛媽看韓廷嚴肅表情,有些不安連連推辭,“一家人哪裏這麽客氣,錢收回去。你只是出差幾天,又不是不回來。”好說歹說不肯拿。
三個人推來推去,薛芮歡把錢拿過來塞給母親,“韓廷給的,你們就收着吧。”薛爸薛媽直犯嘀咕,還是拿着錢進了房間。
“你不是急着走嗎?”
“嗯。”韓廷回答卻坐着沒動。
“會有危險?”
“會棘手。”韓廷如實回答。
薛芮歡點了點頭,推着他的肩膀往門口走,“有事情做就趕快去,早去早回,我等你。”
韓廷站在門口看她,和她稍微隆起的肚皮,處理過去的事情,對他來說是用刀子剜腐臭的爛肉,要削皮磨骨才能根治,不處理會蔓延全身,處理卻痛。他傾身過來單手摟住她的腦後,輕輕地吻她的額頭,“我解決完事情,來接你。”
“好。”薛芮歡說,不耐煩揮手示意韓廷趕快走。韓廷轉身往樓下走,脊背挺直,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模樣和氣魄。
他真的走了,薛芮歡又站在門口怔怔地站着,直到樓梯間的腳步聲不再有,她才返回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