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 薛芮歡第二天仍舊去謝醫生家,她敲門許久不見有人來開門,還好門沒有鎖上。家裏空蕩蕩的,那位老人今天精神好了一些,正扶着欄杆在抖腿,看到薛芮歡,竟然笑了笑。

薛芮歡站在門口,老人說,“進來吧,我兒子不在家。”

“沒關系,我在門口等就行。”

老人停了會兒又問,“你會做飯嗎?下面條就成,我沒吃飯。”

“會。”薛芮歡做了兩碗量的湯面,擔心老人嚼不動,挂面煮的時間久了一些,放了蔥花,香味很夠。

老人很給面子的吃了大半碗,薛芮歡要把剩餘的倒掉,老人說,“留着吧,我晚上吃。”

“家裏的保姆呢?”

“被我兒子趕走了。”

“我很抱歉。”薛芮歡說。

老人搖頭,“我兒子在的時候,她勤快對我好,兒子不在家的時候,她一天只給我做一頓飯,餓得我頭暈眼花,早就不想讓他照顧我。”

“您以後怎麽辦?”

“他說再給我找保姆,再等等。”

老人喜歡聊天,拉着薛芮歡說韓廷小時候的事情,說韓廷如何聰明好動,韓半輝如何喜歡這個孩子。“韓廷他媽剛結婚前兩年還好,見着是收斂心性想要和韓廷爸好好過日子,誰知道,她會鬼迷心竅。”

“韓廷的父親,是怎麽去世的?”

“被韓廷的媽注射了氯化鈉,韓先生去世的時候,韓廷在旁邊。”

“您說,韓廷看着他父親去世的?”薛芮歡知道韓半輝是韓廷心上的痛,所以她從來不問,只聽韓廷說過韓半輝是被曾芳林害死的,卻沒想過是這樣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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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韓先生剛去世,韓廷一直不說話,我以為這個孩子熬不到長大。”老人說,“他現在能娶妻生子,這孩子長大了。”

“是的。”薛芮歡贊成,韓廷能熬過無助的童年,現在一定能挺住。

謝醫生回來的時候,薛芮歡坐在溫溫暖暖的陽光裏,低着頭輕輕地撫摸着肚皮,嘴角噙着笑在溫聲說什麽,可能是手掌下的孩子在動,她溫溫柔柔地笑。薛芮歡不是讓人驚豔的美女,卻周身帶着溫暖的光,就像此刻,她什麽都沒做,只是笑着,卻讓人心神安寧。

謝醫生,瞬間明白,韓廷為什麽會愛上薛芮歡,這樣的女人是治愈的藥。他明白了,竟然有些嫉妒,韓廷找到了救贖,他卻沒有。

薛芮歡擡頭 看到謝醫生站在不遠處,正看着她。薛芮歡收回手,扶着凳子站起來,慢慢踱步到跟前,“飯已經做好在廚房,如果涼了,熱一下就可以吃。”說完邁着步子往門口走。

薛芮歡穿着寬敞的孕婦裝,裙擺蹭過謝醫生的一絲不茍的西裝褲,他心裏幾不可聞地輕輕顫抖,來得迅速又猛烈,讓他毫無防備,已經伸出手拉住薛芮歡的手腕。

手腕被抓住,薛芮歡吃驚地看着謝醫生,手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護着肚子,眼神防備地看着他。

謝醫生被薛芮歡的眼神提醒到,理智回歸,他松開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西裝,輕輕淡淡地說,“不對我說些什麽,就這樣走了?”

“說什麽?說請你幫助我的丈夫?我說了你會答應嗎。”薛芮歡冷冷地說。

謝醫生滿意地笑,“不會,那你為什麽還每天來。”

“因為除了這樣,我不知道該做什麽。”薛芮歡擡頭看他,嘲諷一笑,“我不想幹坐着等你們肯放過他,至少讓自己做些什麽,盡管沒什麽用。”

“未必不可能。”

薛芮歡轉過身,看他,“你意思是……願意幫我們?”

“保姆暫時找不到,你暫時照顧我父親。”謝醫生說。

“韓廷呢?韓廷什麽時候可以回來?”薛芮歡忍不住走近兩步,關切地問。

謝醫生微微蹙着眉頭,低頭看她碩大的肚子,“曾芳林一門心思想把韓廷關一輩子,就算我能證明韓廷化驗結果上的異常數據是因為藥物造成的,曾芳林也未必會放他出來,不過是另外找一個借口。”

“什麽意思?”薛芮歡覺得這謝醫生實在可惡,說話總是一半一半的。

謝醫生伸出手指推了推眼鏡,“你是不是擅長用電腦,網絡呢?”

薛芮歡愣愣地看着他,一時理解不過來。

謝醫生說,“曾芳林想好好管理星瀚,就不能不管輿論壓力,你說呢?”

“你為什麽要幫我們?”薛芮歡覺得這謝醫生實在喜怒無常,昨天還對自己愛答不理的,今天就出謀劃策的熱心參與,實在分不清是敵是友。

“我父親說你是個好人。”謝醫生指了指她的肚子,“更何況讓一個孩子出生就沒了父親,的确傷天害理,就當我一時的頭疼腦熱吧。”

薛芮歡每天來謝醫生家,其實她只用給老人做飯,更何況她本來也要吃的,不算麻煩。薛芮歡抱着電腦,手指快速跳動,半個小時後,合上電腦,站起來小步走着。

“爸爸很快就回來了。”薛芮歡輕輕地說,想象韓廷看到她大肚子的模樣,忍不住笑,“他看到你長這麽大,肯定很開心,我們一起好好等他。”

網絡上關于曾芳林禁閉親生兒子為了霸占星瀚的傳聞,不胫而走快速傳播。曾芳林接手星瀚後,一衆陌生人使喚不順手,現在又加了這樣的傳聞,更加雪上加霜,煩悶不已。緊急啓動公關手段,加緊打親情牌,效果不大。

公關部經理戰戰兢兢地提議,“現在最有效快速的解決辦法,就是韓總回來,傳聞自然不攻自破。”

曾芳林柳眉一橫,怒目而視,“你也覺得這是我做的手段?”

經理自知說多了,趕緊道歉。曾芳林臉色稍微緩和,揉着眉頭問,“消息查出來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嗎?”

“查到發消息的IP地址。”

“哪裏?”

“謝醫生家。”經理小聲說。

曾芳林哼了一聲,“這個謝君生好大的膽子,竟然面前一套背後一套,着實可惡。把他叫來,我倒要問問他,這又是受了誰的好處。”

“找不到謝醫生。”經理心裏忐忑,還是老實回答,“謝醫生一個月前已經轉賣手下的資産,以父親身體不好,帶着老人家出國去靜養了。”

曾芳林氣得手一揮,把桌上的茶杯掃了個幹淨。

韓廷被關進醫院後,這還是曾芳林第一次來看他。以為韓廷會消瘦會精神不振地蜷縮成一團,沒想到看到他,竟然吃胖了一些,捧着一本書看得認真,連她進去都沒放下。

“你倒是清閑。”房間是用來留給真的精神病患者的,屋裏擺設極少,只有一張膠凳子和一張床,她選擇在床上坐下,因為韓廷坐在凳子上。

韓廷擡起眼皮看她,“看來,您一樣清閑。”

“我不是來和你耍嘴皮子的。”曾芳林被噎住,不滿地說,“星瀚現在情況不好,這是你韓家的産業,我可不費心費力去維持。”

韓廷不說話,把書卷成筒點着下巴,“您還有什麽要說的,一次說完吧,省得時不時把我關起來。”

曾芳林不理會他的調侃,“你繼續在星瀚做你的總經理,我年齡大了,不想再事事管教着你,只是你做什麽決定,必須通過我的同意。”

韓廷嗤一聲,“您不如直接說,需要我這個幌子。”

“韓廷,我們母子不要再鬥了,我累了。”曾芳林說,“你舍不得我死,我也不會真的害死你,我們母子二十多年都這麽過來了,以後也這樣過下去吧。”

“歡歡肚子越來越大,孩子快要出生,你不想你的孩子,看着我們鬥得你死我活。”曾芳林忍不住說,這些天,她的确覺得累了倦了,想想為什麽要和自己的兒子鬥,仔細想,竟然想不出來為什麽。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韓廷把書放在桌子上,“你一黃土埋半截、一只腳進棺材的人,是不是覺得活着的時間不長,就想起來與我講和了,我以後的日子可是長着的。”

曾芳林苦笑,“你這孩子,原來不知道說話這樣刻薄。”

“都說禍害遺千年,您有相同功能。”韓廷說。鬥了這麽多年,韓廷也不想再鬥了,更何況他的孩子快要出生,他不想讓孩子重複他的童年。無論是親手殺母還是把曾芳林鬥得一敗塗地,對韓廷來說,作用都不大了。

這個母親,同他不親近,更何況現在,他有別的親人。

韓廷從醫院拿了被收起來的手機,開機後手機蜂鳴不停,有提示未接來電的,韓廷看了一遍,唯獨薛芮歡沒有打過電話,但是短信全部是她發的,一天一條,關于小笑話,關于肚子裏的孩子,關于……愛他。

韓廷把短信看一遍,心中的情感再也壓制不住,手幾乎是顫抖着撥通薛芮歡的電話號碼。只響了一聲那邊就接了,“韓廷。”她準确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

“我是。”韓廷單手放在口袋裏,眼睛望着遠處,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

“……”薛芮歡日思夜想每每期盼,盼着韓廷能好好的回來,可他真的好好的給她打電話,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說孩子很好孩子長大很多,說我有好好照顧自己,還是說我很想你,要說的話很多,一時找不出來哪個最重要。

“我很想你。”倒是韓廷先說。

“嗯。”薛芮歡喜極而泣,笑着說,“我也想你。”

“我很快回去,等我。”韓廷說,有人走過來,鞠躬示意韓廷上車。

“好。”薛芮歡用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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