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 第一步,辭退青姨,原因:小人難纏。
曾芳林有個毛病,越是親的人越是刻薄,參見她對韓廷,越是外人越是親厚,端着身份似的,參見她對青姨。青姨在家裏做了多年,事情經歷不少,自認為是陪着曾芳林走過風雨的,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錢財方面拿了不少。
今天天陰下了雨,不知誰剛拖過地,拖把濕了一些,地上水跡明顯。青姨從門口走過的時候,刺溜一下腳底打滑,竟然差點摔倒。她平日在家裏狐假虎威慣了,更何況今天曾芳林不在家,青姨大聲罵,“哪個成事不足的,差點把我滑倒。”
燕子聽到聲音,急匆匆從其他處跑出來,唯唯諾諾地半彎着腰,低着頭任由青姨又吵又罵。青姨知道燕子性格軟,罵起來根本停不下來,“你能在家裏做這麽多年,還不是夫人看你死了丈夫可憐,要我說就你這樣做事的……”
燕子被罵了也無法反駁,她揮着手一直點頭道歉,眼淚忍不住往下掉。青姨狠狠甩下幾句話走了,燕子蹲下來,用身上的圍裙擦地上的水,摸樣可憐。
一雙腳出現在旁邊,燕子仰頭去看,看了一眼趕快低下頭。
“你起來吧。”薛芮歡說。
燕子搖頭,仍舊跪着、爬着,用圍裙擦地。
薛芮歡一手扶着肚子,另外一只手把燕子扶起來,“不用擦了。”燕子怯怯地看着她,薛芮歡笑着說,“你不相信我?青姨如果告狀,我幫你。”
燕子懷疑地看着薛芮歡,猶猶豫豫地走了。
下午,雨住了曾芳林才從外面回來。回來看到薛芮歡在客廳坐着,有些意外,“歡歡,你怎麽坐在這裏。”
“媽,我想搬回我爸媽家。”薛芮歡難受地說。
曾芳林一愣,趕緊拿着包過來,噓寒問暖,“怎麽了?在家住的不開心?”
“我知道您心疼我,不讓他們在背後議論。”
曾芳林心裏明白什麽,卻還是問,“是不是誰說什麽了?”
“青姨和人說韓廷不是車禍,是被人故意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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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姨雖然在家裏多年,可對曾芳林來說只是個辦事麻利靠譜的傭人,有些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曾芳林心裏也是有些不舒服青姨的,好像她總是拿二十多年前韓半輝的事情在說。
有了薛芮歡做借口,曾芳林炒了青姨。青姨走得時候哭天抹淚的好不可憐,曾芳林卻聽也不聽。
現在照顧薛芮歡的是燕子,燕子去房間給薛芮歡送熱水,眼睛一直看着地面,膽膽怯怯的。薛芮歡把熱水喝下,她明知故問,“你害怕我?”
燕子眼神閃躲,用力搖頭。
“我不喜歡青姨,但是喜歡你,你和他們不一樣,所以不用害怕,你不會被辭退。”
燕子疑惑不解地看着薛芮歡,不明白她的話。
薛芮歡卻問,“青姨以前是不是欺負過韓廷?她有沒有打過韓廷?”
燕子突然瞪大眼睛,吃驚地看着薛芮歡,還是搖頭。
“你不告訴我,我就讓夫人辭退你,你就找不到其他工作。”薛芮歡心一狠,威脅道。
燕子為難,遲緩地點頭,點了一下又一下。
這是薛芮歡能想到的,幼子喪父、生母不憐愛,家裏的傭人又怎麽會對他上心,能照常做飯給他吃已經是不錯。“她打韓廷哪裏?手背?手臂還是腿?”
燕子指了指自己的頭,發出渾濁模糊的聲音,意思是青姨曾經打過韓廷的頭,用棍子。
“你呢?你打過韓廷嗎?”
燕子用力搖頭,這次沒有眼神閃開。
薛芮歡讓她坐在凳子上,才露出笑容。她一直想不通,葉玄清既然在韓廷的幻想裏叫燕子,又和家裏的傭人同一個名字,應該是有什麽關系的。現在想,應該是燕子力所能及地照顧過韓廷,給他送過飯或者給他包紮過傷口,所以韓廷才會把記得燕子這個名字。
“你知道他們怎麽欺負韓廷的,是不是?”
燕子點頭,手指比劃着。韓廷穿女裝的時候不說話而且會手語,原來是從燕子這裏學的,薛芮歡知道些皮毛,她看不懂燕子的意思,又問她,“你會寫字嗎?”
燕子比着手指,意思是會一點。
薛芮歡找出紙和筆給她,“曾芳林總打韓廷嗎?”
“沒。”燕子在紙上寫。
“她通常怎麽處罰韓廷?”
燕子想了想,她識字不多,想寫房間不會寫,畫了個框架,意思是被關在房間裏。
“總是這樣嗎?”薛芮歡問,“最長被關進去多久?誰給他送飯?”
“7.”燕子寫了一個數字,又指了指自己,停了會又拿起筆寫,“他們笑話我,說夫人不疼他不讓我給他送飯。”
“你願不願意作證,證明夫人虐待過韓廷?”薛芮歡說完看着燕子,希望她能點頭。
燕子搖頭,劇烈地搖頭,并搖頭邊往門口走,匆匆忙忙的。
這個結果在薛芮歡的預料內,她不擅長逼迫別人,只得把備用的方法使出來,“你如果不幫我,我就告訴夫人,是你告訴我的,她虐待韓廷的事情,然後讓她開除你。”
燕子站在門口,糾結地看着她。
薛芮歡又說,“韓廷是你看着長大的,現在他死了,我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我希望你可以幫我,至少要讓別人知道,他不是意外去世的。”
燕子想了想,輕輕點頭,返回來又在紙上寫:他們是壞人,是他們害死他的。
薛芮歡點頭,狠狠點頭,“我知道,所以他們該遭報應。”
薛芮歡又把韓廷房間的玻璃珠拿出來看了一遍,其中有一個卻怎麽都看不懂,上面寫了一串日期,後面寫了“歡歡”,兩個字。
“你記得這一天嗎?韓廷見過什麽人嗎?”薛芮歡只能問唯一能問的人,燕子。
燕子搖頭,表示不記得。後半天她又回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報警。說那天韓廷去過警局,去報過警。
“後來呢?”如果韓廷真的報過警,這件事情應該被查過的。
燕子搖頭說不清楚。
薛芮歡想起自己哥哥薛展鵬,她的手機被曾芳林拿起來,家裏連個電話都沒有。薛芮歡讓燕子找人借來手機打了薛展鵬的電話號碼,“哥,幫我查一件事情。”
薛展鵬聽了一遍,知道麻煩,還是答應下來,“好,我明天給你電話。”
“這個是別人的手機,你不要打過來,我再給你打電話。”
“你的手機呢?”薛展鵬疑惑不解地問。
薛芮歡只得糊弄過去,“等見面我再告訴你,我挂了。”挂了電話,又在通話記錄裏删了薛展鵬的電話號碼,才讓燕子把手機還回去。
張自強有幾天沒有來,他悠悠哉哉地在院子裏轉來轉去,估計是來找曾芳林的。薛芮歡正和燕子在花圃裏站着,燕子有些怕張自強,看到他就走得遠一些,薛芮歡站着沒動。
“喲,你做什麽呢?”張自強站在薛芮歡旁邊,眼睛卻滴溜溜地在薛芮歡身上看。
薛芮歡不願搭理他,往邊上走了幾步,仍舊照着燕子教她的方法剪枝岔。
張自強沒臉沒皮地蹭過來,“我早說過韓廷是個短命鬼,讓你來找我,你不相信,現在落得個守寡的命。”
薛芮歡轉頭狠狠地瞪着他,仍舊不說話。
“不然你把孩子做掉,跟着我吧。”張自強湊過來,挨得薛芮歡極近,帶着煙味和酒味的濃重口氣噴在薛芮歡的側臉上。
薛芮歡把手裏的剪刀對着他的喉嚨位置,“我剪斷你的舌頭,信不信?”
張自強舉起雙手,退後一步,臉上卻帶着輕佻的笑,“你越是這樣,我越是心癢。”
晚飯薛芮歡沒吃,曾芳林問了幾次,其他人說薛芮歡身體不舒服在房間睡覺,燕子眼神閃躲站在最外面。曾芳林剛打發走張自強,頭疼不已,讓別人退下,看到站在最外側的燕子,叫住她,“歡歡感冒了?”
燕子搖頭。
曾芳林又問,“那她是怎麽了?怎麽這麽多事兒。”
燕子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曾芳林。
曾芳林心一驚,“是有什麽事情?”
燕子比劃着手指,說了白天的事情。曾芳林氣得吃不下飯,讓燕子下去,她心裏愧疚去薛芮歡房間。薛芮歡打開門,眼睛果然紅彤彤的,看到她,委委屈屈地叫了聲媽。
曾芳林倒不是心疼她,只是心疼她肚子裏的孩子,“我聽別人說了,張自強真是越來越混賬,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裏。”
薛芮歡難受着說,“韓廷去世還不滿一個月,他就說這樣的話讓我實在難受。”她看曾芳林的臉色,知道她也是頭疼張自強的,“以後他要時不時來家裏,說這些話,我是沒臉見人了。”
“我不讓他再來家裏。”曾芳林順着她後背,輕聲說,“我從小在張家長大,他家對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他。”
“媽……”薛芮歡淚如雨下,哭哭啼啼着說,“他說是您害死韓廷的,這樣的話我不相信,可他說孩子的話我不願意聽,您要幫我出這口氣。”
“他是過分。”曾芳林嘆口氣,“張自強是塊甩不掉的膏藥,我怎麽不想甩開他。”
甩開張自強的方法,曾芳林自然是有的,只是以前不舍得用,念着張銳達和張家對她的養育恩,一再忍讓張自強,想着為張家留條血脈。
可她被張自強威脅不止一次,又實在心裏不舒服。
曾芳林第二天就找張自強來,派他去處理外市分公司的事情。當天臨近傍晚,外市如預報的那樣降大雨,如預防的那樣風浪掀起海水倒灌,半個城市處在一片汪洋裏。曾芳林很晚才打電話去外市問分公司的情況。
那人說,“早上就接到臺風的預報,今天沒有上班,沒有人受傷。”那人又問,“姚先生沒到啊,接的人說沒接到。”姚先生,就是改名後的張自強。
按照行程時間安排,下午應該是到外市的。
第二天一早,有人打電話過來,說張自強的屍體找到了。對,是屍體,在去外市的路上,死亡的,死相殘忍。曾芳林聽了那人的描述,竟然松了一口氣,心想:張自強用那樣的方式殺死韓廷,死在同樣的方式,算是一種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