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次跟我說的是不是明天?”莫遙安的聲音傳入耳膜。
“明天?”夏悅揉了揉眼睛。
“你不會忘了吧?漫展啊,要不是你會去跳舞,我才不會想要去的,沒想到你自己先不記得了啊,啧啧啧。”莫遙安在電話裏調侃。
“明天31號了。”夏悅感慨一聲,月底的漫展她本來是很期待,可是現在完全沒有這個心情,甚至不想去,不過如果她不去整個舞團都會被拖後腿,“沒有忘,你就等着看我的風姿吧。”
“喲喲喲,本小姐會好好期待的。”莫遙安又調侃了夏悅幾下,就挂了電話。
漫展啊,買cosplay服裝的錢是允言賺的吧,現在吃的方便面也是他的錢……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混多久。明天就這樣随便跳跳過了吧,然後一直在家睡,睡到下星期五去宣烨工作,自己會在漫長的人生中忘記這一段插曲。
☆、沒有允言的世界
? 記憶是一條湍湍流動的長河,它會緩緩地帶走泥淖,只剩一片清澈見底。
我們常說讓時間帶走所有傷痛,讓記憶随着時間忘卻。
五彩的燈光從頭頂上空照射下來,夏悅站在舞臺上随着抒情的音樂扭動,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悲傷的藍調訴說着傷情的故事,夏悅控制不住地想到允言。
每一處,臺下黑色的座位,觀衆手裏的章魚小丸子,依舊出現在評委席的染月,就連呼吸都在懷念允言。
她彎腰,手朝着遠處伸去,對着口型:“我知道我們不會再相見……”明明大家都對着口型輕聲唱着悲傷的詞調,為何只有她像個真正失戀的人?
“你今天很不在狀态!”
夏悅注視着一個無人的角落,耳邊仍然回蕩着惆悵的調子,輕哼着,直到被團長的低吼驚醒,“什麽?”她問道。
團長看她這幅樣子,氣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了,今天跳的這首歌屬于慢歌,動作都比上一次的簡單很多,本來她很有把握,可是沒想到夏悅這動作一慢就一直停在那裏,到□□部分總要發呆,縱使這首歌再慢也被人看出來她的不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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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注意。”團長擺擺手,不想看到夏悅失身的模樣,扔下一句話就把她打發走了。
“嗯……”夏悅愣愣地回應,雙眼一直盯着地面,像個僵屍一般行進着,走着走着撞到了誰堅硬的後背。
“悅悅?”那人轉過身來,銀色的頭發銀藍色的眼睛,磷光閃閃的眼影。
因為她在cos圈的名就叫悅悅,所以同一個圈子裏的人叫她悅悅并不是親昵的叫法,但現在這稱呼總是能讓她聽到失神。
“大神,真巧你又在。”夏悅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正視眼前這個妖孽的男子。
“是啊,有緣。”染月和她客套了幾句,兩人找了旁邊的位子坐下,突然他臉色一沉,“你今天怎麽了?”
夏悅一愣,“沒有。”反射性的回答。
原來她今天的不正常這麽明顯啊,看來剛才在臺上的表演肯定很糟糕了。她摸了摸自己雙馬尾的假發,假裝沒事人的樣子。
“失戀了?”染月話語裏帶着一絲笑意,“沒事的,跟我說說吧。”
夏悅又是一愣,根本就沒相戀過哪裏來的失戀?再說……再說對方是機器人,又怎麽會有戀這麽一說?可她現在的狀态,翻遍詞典失戀是最符合她的了。
“我知道我們不會再相見,不該有的感情馬上就會消逝……”夏悅輕動唇,用日語輕聲哼着,其實大多數日語歌她都是聽多了就會唱,即使找歌詞也是找羅馬音的,只有這首歌她偶然有一次找到了中文版,沒想到歌詞如此貼切。
“果然是失戀了。”染月的視線從遠處轉移到了夏悅身上,大概是聽懂了歌詞的意思。
“是嗎?”夏悅呵呵笑了兩聲,不打算和染月繼續探讨這個話題,也沒想讓染月安慰自己,畢竟這件事除了她自己沒人會理解她的感受。
染月居然也沒打算安慰,“考慮考慮別人嗎?”他突然湊到夏悅的面前,只差幾厘米就貼上了她的唇,側過頭,因為上了妝而精致的臉龐顯得格外迷人。
他說這話的意思夏悅就算再笨也聽得出,可她完全沒有這麽打算過,剛想擺手拒絕,突然一道亮光閃過。
雙眼被刺痛,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周圍已經圍了很多人,舉着“雙月”的牌子,有些女生已經激動地神魂颠倒,隔着幾米的距離連續拍着,但又似乎不想打擾他們,特地留了一些空間。
“我們是一個圈的。”染月瞥了一眼周圍的“雙月”粉絲,繼續說道:“他連你喜歡的事都不讓你做。”
染月說得正是上次夏悅練舞,他打算送夏悅回去在路上遇到允言的事。
所以,染月才更适合夏悅不是麽?
周圍越來越多的cp粉已經在無聲中證明了染月的優勢,夏悅全然沒在意,因為染月話裏的他又一次失了魂。
他,早就不在了。
“謝謝大神。”夏悅用手碰了下眼角,以免淚水流出花了妝,“但是不用了。”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雖然允言只是機器人,但不是人就能代替的。
他叫悅悅時候的語調,他叫悅悅時候的神情,沒有人能夠模仿。即使沒了允言,夏悅也不曾想過借着別人治愈自己的傷口。
“夏悅啊!”莫遙安在不遠處對着她大吼。
“剛才有點事,不好意思。”夏悅整理下思緒,抱歉地對莫遙安說。
“我都看到了呀,剛才那個眼睛blingbiling的是不是你新交的男朋友?”莫遙安半眯着眼,開始八卦起來。
“不是。”
“你沒交新男朋友?”莫遙安懷疑,“那上次何鑽石的邀請你不來幹什麽?”
“那天有點事……”那天允言出問題了,可是一個月後他還是走了,夏悅又開始暗自傷心,語氣也變得怪怪的。
“好啦何鑽石也沒追究。”莫遙安以為夏悅是因為愧疚而不開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擺在兩人面前,“來,我們拍一張!好久沒拍啦,你今天還化了妝,對比一下,估計這張是本小姐最醜的照片了。”
咔擦一聲,照片定格。
随後莫遙安又逼着她做了好幾個鬼臉,莫遙安自己又擺了幾個古怪的動作,終于把照片裏那面若冰霜的美人逗笑了。
接下來的時間夏悅和粉絲合照,路過的人看夏悅這麽親民也圍過來要合照,排了好長的隊伍。
一下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夏悅下車後和莫遙安揮手道別。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回家的話只能吃泡面,難得出門,她繞到了便利店的那條路上。
便利店內就提供幾個座位,已經有兩三個人坐在那裏吃盒飯,夏悅只好買一杯管關東煮,想到今晚lovelive有限時活動,她走到冰櫃挑選着咖啡,準備晚上通宵作戰。
“您好,一共是34.8元,請問有會員卡麽?”
“有的。”一個沉穩的男聲,,只是這沉穩中又帶着一絲少年的沙啞,聲線也不粗。
夏悅猛地回過頭,那人背對着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
怔怔地望了一分鐘,知道那人走出店門,夏悅才收回視線。
這聲音……真的好像允言,只是比允言的聲音再成熟一點,只有一點點……她差點就以為允言回來了。
可允言怎麽會穿西服?他一向都是穿休閑裝的。
拿了一瓶冰的雀巢咖啡,夏悅自嘲地笑笑。
冰冰涼涼,從指尖到心裏。
到家後,微博上果然又放出了今天漫展的照片,b站上也有今天的舞蹈視頻,只是……
評論:
匿名網友:從悅悅剛入團的時候就喜歡她,第一首歌和第二首和花陽的cp歌都很不錯,但是今天的表現真的太差了,劃水很嚴重,動作和其他人完全不一致!
網友路人甲:我也就随便看看,不知道你們争的悅悅是誰,但是老實說,真不覺得她除了顏還有什麽比其他隊員好的?
網友染月家的團子:你們快去看微博上,原來這個叫悅悅的coser是靠染月大神上位的,把以前舞團裏的nico位給替了。
夏悅打開微博,一條微博十分醒目。
Coser夜凡:我是軟塔塔舞團原來的nico位,當時生病原因才由@魔法少女悅悅醬代替我的位置參加比賽,後來她跳得不錯加入舞團逼迫我退出我也就算了,今天漫展跳得怎麽回事?
評論:
網友夜凡加油:怪不得我在想軟塔塔後來的舞蹈視頻怎麽都沒有你,原來是那個叫什麽悅悅醬的人逼着你退出啊。
網友哼唧哼唧:woc,你們看了微博上那群“雙月”腦殘粉的照片了沒?我看這個coser悅悅就是靠染月大神的人氣,一個新人進了舞團心安理得代替原來的隊員,跳又不好好跳就知道借助大神的人氣,真不知道怎麽會有這種人。
網友路人甲:@魔法少女悅悅醬請給一個說法。
網友好無聊啊:@魔法少女悅悅将請給一個說法。
……
夏悅恨不得把電腦砸了,什麽世道?就算說她心安理得代替原來的隊員就算了,什麽叫“逼迫我退出”,她夏悅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事?自從第一次在漫展上代替原來的nico位以後她再也沒聽過別人提那個人,還以為她自己退出了,現在又是唱哪一出?
喜歡的人非要逼着她和染月組cp,讨厭的人非要說她借助染月的人氣上位,就今天一次漫展的不走心能被說成這樣也是醉了。
夏悅一口飲下冰涼的苦咖啡,心裏那叫一個透心涼啊~
氣過之後她更多的是委屈,30多平米的房子本來不大,此刻卻空曠的讓她心慌,如果允言還在,他會說什麽?
沒有如果。
控制不住地流淚,她打電話給莫遙安。
“安安,你說我是不是不适合跳舞?不适合待在cos圈。”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說什麽?”莫遙安在那裏扯了扯耳朵,“不是你天天給我炫耀自己出cos多漂亮多漂亮的嘛?”
“可是……”夏悅咬了咬下唇,屏幕上漫天的質疑很刺眼,“你看微博……今天跳得不好,網上都把我說成逼迫原來的coser,借助染月的人氣上位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唉,你還記得以前麽?”
“以前?”
“高中的時候你做課代表,明明有三個英語課代表可她們都不做事,老師只能委托你,你一個人做三個人的活,做的不好別人好嘲笑你,當時本小姐看你那樣……”莫遙安沒有像以往那般嘻嘻哈哈,聲音低沉的染上了一絲滄桑,“真是心疼。”
夏悅被莫遙安帶到了過去,初中的時候同學總說她太單純,各個都争着保護她,高中人心已變,誰都懶得管別人,什麽事都推給老好人的夏悅,明明作業已經寫到深夜,卻還要做三人份的報告,明明課代表不止她一個,最後還得不到什麽好處,吃力不讨好的高中生活,只有莫遙安罩着她。
“你那時候委屈,你問我怎麽沒有人保護你了。”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可是悅悅,沒有人會無時無刻保護你,不管到哪裏都會有看不慣欺負你的人,難道要一直逃?當一只小綿羊一直被欺負麽?”
沒有人會無時無刻保護我,我當然知道。
我知道我父母,他們不曾保護我,不曾知道在學校我被欺負。社交綜合征,夏悅說話支支吾吾,難以拒絕,委屈接受了同學好多無理的請求。
莫遙安是她從小大大的好閨蜜,可也有她保護不到的地方。
就連允言,都不在了。
她只是凡人,沒有自帶系統有金手指開挂,不是到一處被人護一處,她從小是個小綿羊從小被人欺負到大,性格懦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加入了cos圈,真的要這樣放棄?
☆、你是人嗎?
? 莫遙安發覺電話那頭沒了聲音,看了一眼手機還顯示通話中,以為自己說到以前的事讓夏悅不開心了,換了個語氣說道:“好了!本小姐帶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打得過流氓的鬥得過小三嘿嘿!”
電話那頭的夏悅還是沒有說話。
“喂喂,不理本小姐了?都說幫你了嘛,不就砸點錢叫人黑了那些人?”
夏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謝謝。”她不知道這一路走來對莫遙安說了多少聲謝謝,明明她性格那麽差莫遙安還是不離不棄,她感動得沁出了淚水,用手指擦去,下定決心道:“這次,我來吧。”
“啊?”莫遙安一時沒懂。
“我說……本小姐會讓那些無禮之徒知道本小姐的厲害,本小姐會在cos圈混得好好的!”夏悅模仿莫遙安的方式說話,沙啞的聲音卻充滿了力量。
“嗯?不錯嘛。”莫遙安也大吃一驚,雖然夏悅性格是長期以來造成的,可是只要跨出這第一步就有希望對吧?當然,有她這個閨蜜相助,就更加沒有問題了。
夏悅望了望天花板,淚已經逼回去了。
是允言給了她勇氣加入cos圈,即使允言不在了,她也一定會,一定會好好的。
魔法少女悅悅醬:針對最近微博上的流言:首先,第一次我的舞臺表演只是頂替當時生病的@coser夜凡。關于什麽“逼迫退出”本人從沒做過。“靠染月人氣”,我認識@coser染月是在那次漫展之後,所以這個說法也不成立。今天漫展是我個人原因發揮失常,但并不會退出軟塌塌舞團。以上,僅此一遍,清者自清。
果然,不出十分鐘評論又爆棚了,夏悅關掉屏幕打游戲。
說過了清者自清,還要黑她的人就讓他們自己無聊去吧。
所以她不知道,不過多時,染月和軟塔塔舞團的團長都出來證明此事,夏悅的忠實粉也從未相信過流言,此事就這麽解決。
有人曾經說過,再不舍再美好的記憶都會被時間磨光,眼睜睜地看着它消逝是一件很殘忍的事,但如果曾經刻骨銘心,又怎麽會忘?
允言和夏悅只認識了三個月,但這短短三個月中他們住在一起,允言的氣息成為了夏悅安眠的良藥,就算只是日常生活的普通相處,漸漸累積也算是刻骨銘心。
似水流長的刻骨。
周五的清晨,夏悅頂着熊貓眼在鬧鈴聲中爬起來。今天她将要去宣烨集團實習,只要熬過今天以後便衣食無憂了。
可是一想到這機會是允言給她的“遺物”,她竟然都不敢接受,接受了就代表接受允言離開的事實。
她猛的搖頭,洗漱之後讓自己坐在鏡子前。為了給上司一個好的印象,她前幾天特地網購了一些化妝品,活了23年夏悅這是第一次化妝,說出去都要被人笑話。
在網上查了些初級教程之後,她拿起了桌子前的瓶瓶罐罐,打底再上遮瑕,尤其是最近越發猖狂的黑眼圈,需要塗抹好幾層遮瑕膏才能壓下去,右手上拿着的唇膏是正紅色的,她其實糾結了很久才決定買正紅色,因為正紅色可以讓她看上去成熟一些。
用夾板對着自己雞毛的頭發夾啊夾,梳順的頭發披了下來。又對着鏡子望了望,感覺差不多後她深吸一口氣,“允言,我出門了。”剛走出一步又想起什麽轉身,“我會加油的!”
不知是在對鏡子裏的自己說,還是在對鏡子裏只有她看得見的人說。
夏悅住在中環,離市中心不遠。打車十幾分鐘後就到了宣烨集團大廈的樓下。
她之前沒怎麽注意,原來宣烨集團大廈又重修過了,高高聳立甚至擡頭幾乎看不見頂,象征着威嚴和讓人仰視的高度。
宣烨集團在A市的地位也是如此。
問過前臺的小姐之後夏悅乘着電梯去四樓,現在正是上班時間一些青年女子小跑着沖進了電梯。
“喂喂,聽說了嗎?從總部轉來一個新的總經理。”在夏悅旁邊的是一位穿着嚴密工作服的女子,她拉着身邊的另一位竊竊私語道,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夏悅聽得清清楚楚。
夏悅暗自想道,宣烨的工作服這麽保守那她今天是不是穿的太豔了點?會給上司留下一個放蕩的印象麽?
“聽說啦,技術部的!聽說年紀輕輕就在總部受到賞識,這次是他自己提出要來A市分部。”
技術部總經理?她的工作不就是技術部總經理的秘書麽?夏悅把耳朵豎了起來,可惜很快電梯就停了,旁邊的兩位沒有再讨論下去。
她們和夏悅一同走出電梯,原來也是技術部的人,夏悅怯生生地問道:“我是來實習做總經理秘書的,請問是直接找總經理嗎?”
“實習?”其中一位疑惑道,剛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被旁邊的一位女子拖了出去,丢下一句:“總經理到啦。”
夏悅朝着她們走的方向望去,職員分成兩排相對站着,從那中間有一個男人慢慢走過來,他們一齊彎腰說道:“歡迎總經理!”
夏悅的第一個想法:不愧是宣烨集團,井然有序。第二個想法:這總經理派頭真大。
但她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她看到了那個傳說主動要求從總部過來的總經理。
如果不是他穿着西裝,夏悅可能光看背影就認得出,只不過肩膀更寬了一些,看上去結實了一些,其他幾乎一模一樣。
男人轉身的瞬間皺了皺眉,上下打量着夏悅,不出十幾秒便開口道:“實習的?”
“啊……嗯,嗯我是。”夏悅在原地扭扭捏捏,她現在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近的刺激真是越來越多,難道這不是夢麽?
男人點了點頭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也沒多和夏悅說些什麽。等男人離開大概有一兩分鐘後,夏悅扔在原地發呆。
“喂喂,你看呆啦?”剛才的兩個女同事推了推夏悅。
“嘿嘿,總經理是挺帥,以後在技術部有福啦,終于不用再面對這些宅男了。”
“你們兩個說什麽呢!”遠處的一個戴着無框眼鏡的男人大聲招呼道,顯然他就是兩個女同事口中的“宅男”
辦公室內,男人喝了一口咖啡,低頭看着分部的調查報告,但其實他從剛才就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原因很明白,因為夏悅。
他沒有讓夏悅跟進來就是想先平複一下自己的情緒,天知道他剛才用了多大的內力才把自己的面部神經控制住。
自己大學暗戀到現在的人,自己回國工作的原因,上個月才拒絕了他邀請的人,現在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穿着一條黑色的小皮裙,皮膚因為粉底而白的沒血色,而且還塗了豔麗的口紅,穿着十幾厘米的高跟鞋,若不是她看到自己慌慌張張的樣子,他甚至覺得眼前的人是夏悅的雙胞胎姐姐。
記憶中的夏悅還和他初次見到的相同。那時,在大學的校園裏,因為社團部的活動她被閨蜜逼迫穿上女仆裝,其實不需要她接待客人,只要站在店面前,但她羞紅的臉頰支支吾吾的話語,只要往那裏一站就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自他在宣烨總部工作起,別人都稱他是技術部的人才,以後必成大器,運籌帷幄,似乎将這天地都掌握在手中,分析能力透徹,又有勇氣去做。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喜歡她的四年,連一根手指都不曾碰過她。
甚至只要她站在自己面前,他都會混亂不知所措。
又喝了一口咖啡,直到苦澀的味道充斥口中,他才稍微平靜一些。
他的家境條件一般,從小就聽父母教誨:好好讀書,兒女私情從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大三那年他是學生會社團部部長,夏悅所在的社團部是以cosplay,女仆貓耳拍攝為主,社團部的活動那天,他們社團開了一個店,所以夏悅才被逼着穿女仆裝。
他雖然不是什麽富二代,但在大學裏憑借着長相還是人氣很高的,給他告白的學妹學姐系花都有,死纏爛打的倒追也有,那時候他都不曾猶豫過一分一毫,努力讀書找工作是他那時心裏想的,再無其他。所以當他被她俘虜的時候,他竟不自知,直到他借着學生會工作的名義一直造訪他們社團,直到他把她穿女仆裝的樣子拍下來當做手機桌面,一次次換成桌面又驚慌失措的換掉,他終于明白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女生。
他像個癡漢一般跟在她身後一年,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子連一句話都不敢和他說,那之後即使她穿着別的衣服他都能被迷住,一條長及膝蓋的長裙,随意披下來如海藻一般的長發,因為害羞而耳根都紅的樣子都讓他怦然心動。寝室中的其他男生每天都在讨論xx胸大還是yy胸大,xx的裙子多短能不能偷看到小內內,用什麽辦法能泡到xx,但他不一樣,看似被衆人羨慕因為有很多女生倒貼,他卻注視着一個人。
他漸漸發現,她只和莫遙安玩,和同學說話都支支吾吾怯生生地,多被逼問幾句就快要哭出來。他還發現,她在和莫遙安相處中會紅着臉大聲交談,外表內向實則活潑的反差讓他越來越在意這個女生。想把她從孤獨中解救出來,想引領她做更多事。
他覺得自己真糟糕,再冗長的程序在他手中也能靈活起來,然而他卻什麽都不敢對她做,請她吃飯?問她要電話?強吻的戲碼?情人節那天,他鬼鬼祟祟的買了一束花,在女生寝室下忐忑不安地等待,他們并不認識,所以他只能在樹下不斷徘徊等着她回來。路過的女聲見了他紛紛臉紅,還以為花是給自己的,不知道多少人走過都不曾見到她,手心都冒汗了,他還堅持等待着。
“夏悅是富商千金呀,沒點錢是追不到她的。”遠處的幾個女生激烈的讨論着。
他握着花束的手緊了緊,望了望表,不知不覺過了十二點,情人節也過了,她卻遲遲沒有出現。
頓時覺得二月的風很涼很涼,月光凄冷。他怎麽會不知道,夏悅當然不是那種勢力的人,可有錢的人,肯定比他這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好吧?
他心裏失落,把花丢棄。
回到寝室後又是一個噩耗,那天他的室友白皓過了淩晨才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激動地和他說道:“我脫團了,和夏悅!”
他像個木頭人一般呆了許久,心髒像是被利爪狠狠地肆虐着,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夏悅?”
“是啊,你不會想說你不認識吧?”白皓完全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就是cosplay社團那個小學妹呀。”
不用白皓提醒,他當然知道夏悅是誰。只是被白皓這麽一說,他明白原來是因為他經常去夏悅的社團,白皓又跟着他去,才給了他們機會。
原來是自己給了他們機會。
猶如一個晴天霹靂,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他心底深處只有一個想法,對她好,讓她不要這麽孤單,如果可以那就是再照顧她,可是不得不承認他也是想要和她在一起的,雖然只是一個奢望。
卻沒想到,已經不可能了。
對方又是自己的死黨兼室友,他難道要和白皓争搶麽?他在心裏自嘲自己,都是你猶豫不決,現在即使是奢望都沒有了。
“那個,我進來了。”夏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為了掩飾慌張他低下頭看文件,低聲說道:“進來。”
夏悅一步一步走進來,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才敢擡頭看對方,正巧這時男人也擡起頭來,相視的那一刻她幾乎要哭出來。
那雙眼睛怎麽染上了冷淡而陌生的色彩。
她動了動唇,聲音發顫,直視着他,把自己從剛才就一直想問的話說出口,一字一句,“你是人嗎?”
☆、真的不是允言?
? 在這之前何允言想象過無數次和夏悅再遇的場景,他會以高高的姿态正式宣布追求夏悅而不是像大學時那般偷偷摸摸,他也想過夏悅可能開口就會問他是誰,但他做夢都沒想到夏悅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是人嗎?”
難道,他不是人嗎?或者說,他不應該是人嗎?
極力維護的嚴厲上司的形象一點一點破損,嘴角抽了抽,開口道:“夏小姐的問題真有趣。”
站在他正對面的夏悅剛才還是一臉期待,他甚至可以看見她眼中隐隐閃動的淚光,不知是為什麽而感動,只是在聽到他回答的那一刻瞳仁染上了灰色。
夏悅極力讓自己平靜,“允言,你是允言。”
何允言覺得莫名其妙,按道理說他和夏悅是不認識的,即使夏悅知道有他這麽一個人也不可能如此親密地叫他的名字。
“我是叫何允言。”何允言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夏小姐有什麽問題?”
“何……允言?”夏悅睜大眼睛,從她嘴裏念出他的名字,陌生的好像這個“何”這個姓不該配上“允言”這個名一般。
何允言更加确信夏悅是不認識他的,或許夏悅有個朋友和自己的名字相同。又想了想,那也不對,名字相同的話夏悅怎麽會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就叫出他的名字,那分明是認識他的反應,如果夏悅認識他那又怎麽會對他的名字如此驚訝?
頂着一張冰山臉,何允言心裏糾結萬分。
夏悅眨了眨眼睛,重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裝,端正地坐在辦公桌前,毫無任何表情冷峻的面容,低沉的嗓音犀利的眼神,這和溫柔的允言哪裏相同了?
可他的相貌,和允言一模一樣!
他們甚至名字也相同,這個男人叫何允言……
在夏悅想得出神的時候,何允言冷冷道:“實不相瞞,夏小姐我是認識你的。我們同一個大學。”
夏悅根本沒把何允言的話聽進去,滿腦子都在想這個和允言長得一毛一樣性格又差的十萬八千裏到底是什麽鬼。
她的人生,為何如此跌宕起伏啊。
何允言看夏悅低着頭一副害怕得不敢看他的樣子,于是他開始審視自己是不是太兇?但他公私嚴明,不能因為夏悅是他喜歡的人就對她特殊照顧,可又不願看到她一直低頭苦惱的樣子。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柔和了些:“今天是你實習期的第一天,我來說明一下。”
男人成熟醇厚的嗓音貫穿耳膜,她靈敏的耳朵很快聽出了這必定是允言的聲音,啊啊啊啊啊耳朵又懷孕了。即使他的語氣冷淡,不帶一絲感情地和她說着死板的公式,但聲音是不會變的,這是允言的聲音。
何允言說完後就丢給夏悅一件差事,之後就讓她出去了。夏悅走後,何允言把桌上冷了的咖啡一口飲盡,頭疼得厲害。
其實夏悅在他的手下工作無疑是給他了一個接近夏悅的好機會,可夏悅對他的态度倒讓他不懂了,他在感情這方面尤其是在夏悅面前情商基本為0,看剛才夏悅的表現大概是不讨厭自己的吧,嗯,大概……
之後呢?下班後請她吃飯麽?工作上多加照顧?像大學時那樣借由工作的事一直把她叫道辦公室來?
一個上午,何允言心不在焉地看着文件,腦海中無數個“夏悅”掉下來把他砸暈。
而在這時夏悅已經悄無聲息的出了辦公室,還未到洗手間已經滿臉淚花。她不想的,可是最近朝思暮想的人突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何允言,何允言,真的不是允言嗎?
如果是允言,又怎麽會和她那麽疏遠?夏悅捂着嘴以免哭聲傳出來,全都堵在喉嚨口,想把這幾天的委屈都告訴他,想告訴那個男人,可他不是允言啊!
長得一摸一樣,就連瞳孔的顏色都是如此,可是她家允言才不會恭恭敬敬地叫她“夏小姐”,她家允言才不會以高高的姿态俯視她,允言是會喚着她“悅悅的”會陪在她身邊的。
空蕩蕩的衛生間裏她哭得泣不成聲,不過随時都有可能有別人進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鏡子裏妝花了的臉,打開水龍頭……
夏悅的第一天的任務很簡單,只要清楚何允言的日程及時提醒就可以了,她覺得一定是何允言放水了,宣烨的總經理秘書哪能這麽輕松的?不過工作輕松對她來說再好不過了。
不一會,向她走來一位穿着西裝文質彬彬的男子,聽他的聲音原來就是那次通知夏悅來實習的人,他客氣地帶着夏悅把技術部逛了一圈,細致地講解宣烨的工作程序,認真得态度讓夏悅覺得她已經是宣烨正式的職員了。
夏悅的辦公桌和技術部的文秘在一起,剛才和她一起坐電梯上來的兩個女同事看見她興沖沖地湊過來,“聽說你是何經理的秘書?”
“啊,是。”
同事狡猾一笑,“怎麽樣?聽說何經理是單身哦,要不要來一場辦公室戀情?”
她的聲音不輕,周圍其他同事紛紛朝這裏看。
夏悅被看得渾身不舒服,“我只是來實習的……”
“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