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t.Johnswort-1
宣陽20167月8日
悶熱了一整天的天氣在傍晚時候終于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秦墨的車上簡單的聽了下警隊隊長打來的電話:
“立交橋西側,舊城區的北苑小區,發現一名女屍,報案人是死者鄰居。因為女屍所在的樓層住戶均表示空氣中聞到了臭味,敲門無果,闖入後發現死者,然後報案。”
秦墨坐在車的後座,她忙了一天,沒吃午飯,又渴的要命。摸索了下,翻到了一瓶疑似過了保質期的飲料,她仰頭咕咚咚的一飲而盡之後,迅速下了車。
正要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年輕的小警察正奪門而出,跑到路邊開始狂嘔。
秦墨心裏有了個大概。
一個短發,長相英氣的女警走了過來,看秦墨臉色蒼白,女警把她抓了過來,一臉不忿:“怎麽又是你來了?徐未曾那臭小子呢?又偷懶了!?”
秦墨喉嚨依舊幹渴,她幹巴巴的說道,“狐貍,你忘了,小徐婚假。”
狐貍拍了拍腦門,顯然已經把這事兒忘得一幹二淨。
秦墨彎腰套好鞋套,一走進屋,就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她看了眼狐貍,狐貍沖她搖搖頭,然後示意她屍體在左偏卧室。
秦墨快步走了過去。
身後的狐貍解釋道,“這小區非常老舊,并未裝有攝像頭。而屋內如你所見,幹淨整潔,沒有任何搏鬥的跡象……”
“我只是個法醫。”秦墨帶好了口罩,嘆了口氣,擡腳走進書房。
一進書房,秦墨也有些震驚,她見過很多兇案現場,也見過很多屍體。但是眼前的一切還是告訴着她當時現場的慘烈。
她沒說話,開始默默檢查,身後的助手開始記錄。
“死者身長154,屍斑明顯,屍僵存在于身體諸關節。死者黑長發,上唇左角處有一顆明顯的黑痣。頭部有一處皮下出血。左耳後和四處頭皮創裂深達骨質。頸前有一處長約7cm左右的橫行劃痕,左側頸動脈斷離。左肩有兩處劃痕,分別為4cm和。”
秦墨說罷,看了看眼前的屍體,下定決心繼續說,
“死者胸骨窩至腹部正中,縱形裂開。”
狐貍一聽,一臉不可思議,秦墨無視了她目光中的驚訝,繼續說,“左手第一掌骨有砍痕,肋骨無骨折情況,雙肺完全萎縮,心髒完好。但是腹腔,盆腔已經被剖開。內部髒器缺失。”
一個被挖空了腹腔的女屍,難怪剛剛的小警察會嘔吐。
秦墨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眉頭一皺。
“你們先出去,把門關好。”
身後的助手,包括狐貍,仿佛都已經習慣了一樣,默默的為她關好了門。
秦墨摘下口罩。
深吸一口氣。
她凝神靜氣,因為她發現,空氣中,除了血腥味,似乎還有一種甜膩膩的,說不清楚的味道。
她進屋之前環顧了屋內一圈,死者似乎沒有養花養草的習慣。
這味道應該也不是現場警員留下的。
一場小雨把一切都沖刷的一幹二淨。
但是這異常甜膩的味道,依舊同屍體一起,彌留在了這件小小的左偏卧室。
……
秦墨走到樓門口,看到狐貍正在抽煙。
“裏邊幾乎完事兒了。”秦墨努了努下巴。
狐貍遞給她一支煙,秦墨搖頭。
“你覺得這案子有蹊跷?”狐貍謹慎的問她。
秦墨看向遠處的霓虹燈,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腹腔全部被挖空,這案子你覺得眼熟麽?”
狐貍看了看她,聲音雖小卻難抑興奮之情,“是不是當年你爸破的那件安西市郊的烹屍案?秦伯伯當年作為法醫,重新構建還原了犯罪現場,我還記得他的那句名言‘屍體是會說話的’啊!太帥了!”
秦墨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卻沒反駁。
“走走吧。”她說,“在小區轉轉。”
狐貍按滅煙頭然後兩個人在雨後的小區中開始轉悠。
“空氣很清新啊……”狐貍自言自語。
秦墨點頭。“狐貍,屋內……”她欲言又止,卻還是下定決心,“屋內那種甜膩膩的香味,你聞到了麽?”
狐貍一臉詫異,“香味?什麽香味?屋內什麽味道都沒有啊?”
秦墨閉了嘴。從小到大,似乎只有她能聞到一些奇特的味道。這是她的秘密之一。
狐貍張張嘴,還打算繼續問。這時候秦墨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老秦,怎麽了?”
“噓!別說話……”
秦墨擡手,她猶豫了下,還是邁開了步。
那股若有似無的……甜膩膩的……香味,雨後的空氣清新,她反而可以一下子捕捉到。
狐貍看着她如同一個盲人一樣,一步一步的走向遠處。
“到底?”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秦墨拔腿就跑,而她奔跑的方向,隐約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人影一閃而過。
狐貍腦中一片空白,她扭頭沖身後那個嘔吐過後一臉慘白的小警察大喊一聲請求支援。然後拔腿快跑,緊追秦墨。
這片是市裏的老城區,老舊小區很多,彎彎繞繞的小巷子更是一個接着一個。
秦墨不熟悉路,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剛剛在兇案現場聞到的香味,和那個站在陰影中的黑衣男子,肯定有關系。
雨後道路濕滑,但是秦墨的體能一直很好。奔跑過程中她完全依靠本能行動,前面的黑衣人卻漸漸地慢了下來。
前面有個很大的轉彎,不過秦墨絲毫不擔心丢失目标,雨後空氣太幹淨了,幹淨的任何肮髒都無可遁形。
聽到身後狐貍的奔跑聲越來越近,秦墨微微一走神,前面突然有人伸腳狠狠的踢了她膝蓋一腳,秦墨來不及反應,就這樣被狠狠踹到一邊。
膝蓋處傳來劇烈的疼痛,秦墨掙紮着想要起身,卻發現那甜膩香味的主人,正站在眼前。
這地方沒有光亮,依靠的只是遠處昏暗路燈才勉強可以看清路。
黑衣男人沒有給秦墨猶豫的時間,他擡起腳,沖着秦墨的肩膀又是一腳。
下一秒,秦墨就感覺到有冰冷的刀刃,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黑衣人似乎體力也已經透支嚴重,秦墨看到他帶着黑色的口罩,墨鏡,遮擋的嚴嚴實實。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黑衣人刻意壓低聲線,刀刃更加靠近秦墨的脖頸。
“碰巧……”秦墨咬咬牙,發現手上一點勁兒都沒有,胳膊在剛剛的摔倒過程中,似乎扭傷了。
“碰巧……”男人正要繼續說話,卻也聽到了遠處的腳步聲。
他仔細觀察了下秦墨,眼角彎了彎。
狐貍遠遠就看到秦墨一個人靠着牆坐着。
身後的其他警察繼續在前面追捕,狐貍留下照看她。
“怎麽回事?”
“男性,身高184-185之間。黑衣,普通話很标準,年齡大概在30歲左右。相貌無法看清。”秦墨喘了口氣,然後擡頭看了看狐貍,胳膊和腿上的疼痛絲毫不影響她喜形于色,“他是個左撇子!”
狐貍卻皺皺眉頭,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走回警車內。
“你不應該一個人去的。”狐貍小聲抱怨。
秦墨沖她一樂,“這不有你嘛,要是換了別人,我肯定不往上沖。再說了只是輕微劃了一下,不要緊的。”
狐貍幫她清理脖子上的傷口,聽她這麽說,下手很刻意的重了一些。
“疼……疼!”
“你還知道疼?人沒抓到,你為了破案命都不要了麽!?幸好傷口不深……胳膊還疼麽?”她說着把秦墨的衣袖挽起來。
果然,胳膊破了皮,還紅腫了一大片。
狐貍塗藥的時候下手特別狠,秦墨疼的呲牙咧嘴也顧不上太多。
“滴滴滴”秦墨的手機鈴響起。同時注意到已經有了十幾條未接來電。
她接起手機。聽到電話裏的聲音後,呼吸微滞,手不由得攥緊。
“已經晚上8點半了,我的生日派對,你是不打算來了。對吧。”對方聲音冷淡而又不耐。
秦墨怔了怔,頓了幾秒,最終還是開口,“我……不知道……”
對方一聽似乎更加不耐煩,“我昨天回國也沒見到你,到底你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
秦墨抿緊唇,徹底沉默了下來。
這時候有個身姿高大的警察走了過來,俯身,扔給秦墨一聽冰鎮的飲料:
“給你的。”
他帶着警帽,秦墨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對方硬生生的口氣還是顯出他的情緒不佳。
電話裏的人忍不住,冷漠的說:“秦墨!我不管你在做什麽,亞都酒店頂樓,10分鐘之內趕過來。”
說完,就自顧自挂斷的電話。
狐貍疑惑:“誰呀?”
秦墨勉強笑了笑,握緊了手機,然後臉上恢複了淡漠。“我老公,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