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吟晚不是第一次見封鶴廷,但這樣子的封鶴廷卻是第一次見。
她管封鶴廷叫四叔,照禮數喚夫子也對,因他曾在國子監代掌教兩年。在宋吟晚的印象裏,這人一襲湖綢青衫,腰墜溫玉,好比高山遠雪,尋常人靠近都靠不得。
不過喬家哥幾個跟封鶴廷的關系好,捎帶了她。叫多了四叔,也不覺得他多難親近。
只是在國子監那兩年落下的陰影,看見封鶴廷就總覺得下一句要被問課業,是以見到就想拔腿走。
可她現如今是宋吟晚,封侯夫人,四叔,四叔媳婦!
她能走哪兒去!
宋吟晚凝着占了她這幾天床位的男人,面色蒼白,眉頭緊鎖,滿是隐忍苦楚的樣子。
聽跟着封鶴廷的說是路上奔波,感染風寒。大夫看過,開的藥方子與她無異,就是多加了兩味安神的草藥。
“小姐,姑爺身上的衣裳還濕着,得給換了。”眠春取了套幹淨裏衣,擱在床畔。“姑爺屋裏沒婢女,也不喜婢女服侍,還是小姐來罷,若不得力再喚奴婢。”
“嗯。”宋吟晚壓根還在走神,虛虛應了聲,等到關門的聲音響起,才猛地意識到自己應了什麽。
再看床上躺着不省人事的男人,“……”
猶豫了片刻,宋吟晚還是伸出了手,碰到了封鶴廷的額頭,那滾燙的熱意傳過來,不由也讓她的眉頭緊鎖。
手上的動作開始利落。
只是男女力量懸殊,宋吟晚光是把人抱扶着坐起就費了老大勁,還把人腦袋磕了兩下。
就這樣,封鶴廷也沒醒。
宋吟晚暗籲了口氣,手往下解了衣領那的扣子,然後是……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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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屏着呼吸,滿腦子裏都是速戰速決。只是指尖碰觸到肌膚的滑膩和滾燙,還是僵住了。
腰帶解了,一頭抽在她手裏。此時封鶴廷的衣服已經敞開了大半,露出結實的胸膛,線條畢露,腰身勁瘦半隐沒在絲被中。
宋吟晚的臉沒出息的紅了。
可晾着更不行,硬着頭皮揪住衣服角繼續脫。
“你……幹什麽?”
突如其來的沙啞男聲叫宋吟晚吓得手一滑,手上的腰帶被一壓連帶身子被帶過去,手無着落,無意識就抱住了男人腰身。
“四叔!”宋吟晚慌着叫順了口。
可下一刻,就被男人抱着壓在了身下。“你叫我什麽?”
宋吟晚正對着封鶴廷的眼,眼裏的黑似濃墨化不開,那眼神同昏過去之前的是一樣,叫她心驚。
“夫、夫君?”她紅着個臉,改對了稱呼。可再看封鶴廷,眼神迷亂更像是燒糊塗了的。
她要推開起來,“換衣……唔!”
唇上壓下了重重力道,男人胳膊收緊,她就牢牢控在了他身下,俯首深吻起來。他吻得兇悍,毫無章法,透出的意圖卻是強烈到能讓身下人知。他想要她,渴求她。
宋吟晚也是頭遭,強勢霸道的氣息将她席卷。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刺激,也不曾見過這樣張狂失态的四叔。那張臉上染了病态的潮紅,眼眸深邃而熾熱,仿佛是那清冷仙人被拽下了萬丈紅塵裏,卻是令人心悸的危險。
她只能被迫的承受。不等憋不住呼吸,微張了紅唇,就讓人趁虛而入。
封鶴廷此時更像是野獸掠奪,意外地狂野孟浪,又像團烈火似的焚燒着宋吟晚,險些被燒得理智殆盡。
“侯爺!”
“昭昭……”
四目相對。
宋吟晚掙不過他的力道,目光愠怒,只紅唇水潤,顯了被蹂、躏過後的嬌豔欲滴,減弱了威力。
封鶴廷定着,看她良久,猛地将人推開,如碰了什麽髒東西一般。
宋吟晚吃痛,再看他一副反受她輕薄模樣,氣得險些失笑,“侯爺作這副樣子,好像一開始用強的不是您似的。”
封鶴廷聞聲,冷眸睥睨。
宋吟晚初時還能怒視對抗,又聯系到封鶴廷兩次模糊喚的名,只怕是将自己當了什麽人,這點更讓人生氣。
可偏偏,封鶴廷氣場太強,這般注視就像以前在國子監時,下意識就開始眼神閃避了。
“身為女子如此主動,宋國公與長樂郡主就是這般教導你的。”封鶴廷語調深沉,實則暗藏了一絲惱羞成怒。
宋吟晚猛地回視,看他攏上衣衫當是‘證據’,把剛一同掉了地上的裏衣撿起,忍了忍才沒扔他臉上,“侯爺多慮了,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有這非分之想!況且……”
封鶴廷明顯察覺到她也在生氣,拖着鼻音,沒多大威懾力。高燒使他思緒反應遲緩些許。
“況且,也不過如此!”
宋吟晚撂完話就走,在偏屋就着軟榻睡下了。
獨留封鶴廷在房內,摸到裏衣又走神了。只一雙眼,晦暗生澀。
許是真燒糊塗了,怎會,怎會把宋吟晚當成她。他摸了下唇邊,摸到了點心碎屑,怎麽沾上的可想而知。
海棠酥……
是她最愛吃的。
無怪方才似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甜氣息一直在引誘着他。
偏屋那,宋吟晚躺在軟榻上翻來覆去,開始懷念那張床。可打死她也不敢再回去,現在想想方才真是驚心動魄。
她摸了摸唇邊,閉眼都是封鶴廷發髻微散,狂野不羁的樣子,那簡直跟換了個人一樣。都要懷疑是不是和她一樣魂穿了。
但也只是想想,依照四叔的心眼和作風,她還沒求證只怕就要被叉出去當妖怪烤了。
“唉……”
又是一聲嘆。
封鶴廷回來了,且看對她的态度還有避走這出,想也是被迫接受。原先她還指望過,既成夫妻将就湊合過,眼下看,這才一開始就雞飛狗跳怕是艱難。
也是當初在感恩寺造下的冤孽。宋吟晚是去偶遇封元璟的,孰料又同人惹出事端,封元璟沒見着,她落個私會外男的名聲。只是巧了,當時封鶴廷也在,竟是扯了聯系。
合着兩家,一個是坑了封鶴廷,接了宋吟晚這盤兒,一個是哄騙了宋吟晚,進了侯府的門。
侯府不是什麽好地兒,她也不是真的宋吟晚,太後懿旨賜婚,和離的事只怕是要拖兩三年後。還有喬家……
這麽想着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
——
侯府西苑。
‘嘭’的聲響,青花瓷盞被掃落在了地上。
“她是個什麽貨色真當別人不清楚麽,還有臉教訓起我來了。不要臉東西,妄想勾搭我兒子,我呸!”婦人罵的是珠釵晃動,氣得在屋裏來來回回走着。
丫鬟忙不疊收拾,“二夫人,這院挨着大夫人那頭,動靜大些,那邊都能聽見。”
“聽見就聽見!”封柳氏豎眉,“你是她院裏當差的還是我院裏的,還要看她臉色了?”
“奴婢,奴婢不是這意思!”丫鬟忙是跪下認錯。
這府裏,封柳氏是很得寵的,得二爺的寵,也得老夫人的。而且璟哥兒争氣,自然助長了她的氣焰,私底下更是不把大房放眼裏。
那封顧氏是官宦人家女兒,端的清貴,這就遭了老夫人忌諱。封柳氏讨好獻媚老夫人,妯娌之間不睦,是私底下都知道的事兒。
今個在封柳氏看來,是叫封顧氏白白看笑話了,自然是氣不過。心裏頭就跟冒氣茶壺似的,在火爐子上燎着,“她封顧氏就是羨慕嫉妒我有璟哥兒,自個養的兒子個個游手好閑,敗家財的玩意兒。想讓那小賤人進門禍害我璟哥兒,門都沒有!”
“二夫人且寬心罷,四夫人不是說了,這書信是誤會。她要真有那想法,老夫人頭個不能饒她的。”身旁侍候的婆子勸道。
“真等出了事可怎麽來得及!那小賤蹄子想着法入了侯府的門,就不是個簡單的,我可賭不起!”封柳氏越想越愁。“對了,說起信,去璟哥兒苑子把雲玔喚過來問。”
“是。”
封柳氏又開口,“順道給璟哥兒送點宵夜過去,讓他早些休息,其他事兒就不用讓他知曉了。”
“是。”
“要說那賤蹄子都快病死的樣,怎的又好轉了,還以為這個會同前兩個,那可真真是省心了。”封柳氏嘆道。
婆子見封柳氏還是怏怏不樂,支走了丫鬟,湊到封柳氏身邊悄聲道,“二夫人要想出口心裏惡氣還是簡單。”
封柳氏瞧向她。
婆子才道,“老奴方才聽說侯爺回來了,書信咱們知道是假的,侯爺剛回來怕是還不知道呢。”
封柳氏這才露出笑來,“秦媽媽這主意妙,咱們就當是給四叔提個醒了!”
這是給封鶴廷心裏插上根刺,但凡是男人都重臉面,真假也未必重要,橫豎沒宋吟晚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