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宋吟晚打看到封元璟起,額際就在狂跳。堪堪是從齒縫擠出道,“哪個告訴你我要人幫了!”

封元璟被她喝住,眼見她抗拒痛恨,胸口無端窒悶,“我見過的女子從未有個像你那樣……故才,有了些許誤會,我……”他忽而鼓起勇氣,“今兒既是叫我趕上,便不會袖手旁觀。”

“閉嘴!”

幾乎話落,她便聽到從她來時方向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宋吟晚你別不識——”

宋吟晚美目泛冷,“究竟是誰不識好歹,若叫人看見你和我在這,我還有活路?”

封元璟陡的一震,将那厭棄看得明明白白。

宋吟晚恨恨看着攔路的大高個兒,轉頭腳步聲已近,急出一腦門細汗。倏的一頓,又猛地幽幽瞪向封元璟,“要我今個被害,就是做鬼都不放過你。”

“我看到是往這兒來了,瞧着臉色不對,怕是有個難受捂着不說。林夫人略通醫術,林大人又是在太醫院任職,多少能叫人安心些——什麽響兒?”封戚氏狐疑的聲音響起。

‘咚’的一聲似乎還夾雜着痛苦悶哼,消失也快,卻架不住封戚氏一直留神聽着,幾乎是拽上封元氏就往動靜那兒奔了過去,臉上的喜色險些要掩不住。

“四嬸?是你麽?”

宋吟晚卻在這當口被人箍住了腰身動彈不得,眼前俊臉放大,不置信地睜圓了杏眸。

封戚氏領着一行七八人沖到了花圃,一眼就看到角落裏男女摟抱在一塊的畫面,驚呼了一聲‘作孽’!

封元氏亦作慌張想将後頭跟來的人引開去。愈是如此,愈是引人好奇張望,自然也都瞧見了那景。墊在最後的封柳氏臉色霎時烏黑。

“這,這……”跟來的夫人小姐們認出了宋吟晚的裙衫,而男人背對,再看兩位少夫人如此反應,俱是往了歪處想。

水榭旁辟出的戲臺子那突然噴射的火光,照亮了這一片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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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同時将二人照得分明,男人轉過來的臉上還帶着被打擾的不快,卻是綏安侯。而宋吟晚一張紅唇如被蹂躏過般泛了誘人水光,眼神迷離,只露了一面,便叫封鶴廷摟藏在了身側。

“滾。”

一衆人不曾想撞破的是主人家恩愛,頓時尴尬地作鳥獸散。心中不乏怨怪将她們帶來的封戚氏,而後者更是傻傻怔在原地直到被封元氏拽走,都不肯信。

——

宋吟晚的後背抵着樹幹,在被抱住的一剎便知是四叔,無來由地放松了心緒,下一刻卻遭人狠狠吻住。

一口氣将将換了過來,就瞥見封戚氏,以及後面烏七八糟的。那些個人臉色精彩紛呈的,她還未欣賞夠,便讓四叔給喝斥跑了。

人去,花圃複又靜谧。

宋吟晚只覺自己的心跳聲快要蓋過樹上蟬鳴,被人聽到了。否則他怎會恰好翹起嘴角,笑得如此——眉眼生動。

不遠處忽而傳來的歡呼笑語打破了兩人間彌漫的異樣情愫。

鳥雀撲扇翅膀的聲音呼啦啦于頭頂響起,只見成群的喜鵲低空飛過,尾羽墜螢光,不斷交疊聚在荷花池上搭成一座鵲橋。

一顆流星自天邊墜落,落在橋上頃刻化作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橋另一端,俊俏的郎君從老牛身上下來,便朝女子奔過去緊緊抱住。

有一便有二,一顆,兩顆……若漫天下的星雨,樂府仙子,瑤池盛景一一在荷花池上方顯現。

如夢似幻。

連宋吟晚眼前,都落了星星。

她伸手,那一顆便在手心閃閃發亮。明知是幻術,卻仍掩不住滿眼欣喜,同獻寶似地捧了與封鶴廷看,才發現面前的男人一直在看着她。

目光幽邃且溫柔。

宋吟晚便覺自己這樣有些幼稚,果然一抽回手,那‘星星’就不見了。“讓侯爺見笑了。”

一個輕吻落在了她額頭。

然後是眉心,那雙澄澈熟悉的眼。

沿着鼻骨最終落在了柔軟唇上。

“我願這輩子你都能像今日,今時這般高興快活,不管是何代價。”他的額頭抵着她的,言語間的深沉與豁然叫人無端打了個激靈。

宋吟晚一擡眸,撞進封鶴盈滿深情的眸。

如是蠱惑。

覆在她面龐上的手,帶起細密顫栗。宋吟晚頗有幾分迷惘,任由封鶴廷摟着她,吻着,甚至在他輕探舌尖時唇齒一松,便叫人輕易攻城略地。

這一吻在封鶴廷的掌控之下變得缱绻綿長,如和風細雨中一葉扁舟,又似失重跌進了柔軟雲層。宋吟晚的雙手無意識間環上他脖頸,一聲嘤咛不自覺溢出,堪堪将思緒清醒拽回,頓時羞得連腳指頭都蜷縮起來。

也許是旁邊驟然亮起的煙火,又或是投射落下的月輝剛剛好,她看到了湛亮灼灼的幽眸,也看到他略顯紅潤的面龐……及眼底的隐秘歡喜。

“四叔為何親我?”她問。

“情難自禁。”男人的嗓音沙啞暗沉,連同粗重不穩的呼吸一并落在了她耳畔。

宋吟晚兀的一陣心顫,湧上來一股口幹舌燥之感,在那注視下身子發軟的厲害。

“你這樣看是在考驗我。”

然下一刻響起一聲短促驚呼,宋吟晚被男人打橫抱起,大步若流星,去的是主屋那方向。

宋吟晚貼在炙熱胸膛,聽着那強悍有力的心跳,暗忖情難自禁,原是這樣的感受。

只是腦海裏似乎還有什麽快速劃過的,且被她忘了的,一并抛卻在了花圃灌木叢中。

待兩人離開後,滿身落葉狼狽的人從半人高的灌木叢中走了出來,喧嚣褪去後的寂寥,在他身上罩下了一層陰翳。

他停駐了半晌,轉身離去。

若細看,還能瞧見玄衣錦服之後有個落灰的腳印。不偏不倚,正蓋在腰上。

——

沖動是魔鬼。

即便是宋吟晚清醒過來,都難以想象自己當時是如何色令智昏,才沖動邁出那步任由男人為所欲為。

炙熱迫切的吻,唇舌掠奪,連呼吸都不得自控,粗聲交融。她的手被按在他的衣帶上,如同着魔般随他低沉嗓音解開了深衣,一下便毫無障礙地碰觸到了精壯溫熱的軀體。

寬肩細腰,結實有力。

她碰了一下,便猛地縮回了手。可那滾燙的觸感仿佛從指間頃刻湧向了四肢百骸,渾身都是虛軟着。

男人卻握住了她的手,“還有一件。”

底下着的單薄長褲,綢制貼身,恰好就将那昂首的物事勾勒出飽滿輪廓。

宋吟晚兀的呼吸一頓,羞臊滿面,當即蹿起退縮之心,往後退到了床尾。纖白的足便叫大掌握住拽回,又被人重重壓在了身下。

男人失笑,亦是無奈喚了一聲“晚晚”。竟還透露出一絲絲的委屈撒嬌的意味來。

宋吟晚陡然僵住,不置信地瞧過去又瞧見男人不同的一面。面上發燙,身上卻是一涼,頃刻便在他漆黑的瞳孔之中瞧見了渾若豔火燒起來的景。

她定定瞧着,這個一貫冷靜自持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沾了紅塵世俗的情,眉眼輕狂絕豔,心頭一片滾熱。

她仰頭,湊了吻上去……

思緒到這戛然而止,宋吟晚怔怔坐在花梨木的圓桌旁出神。

半晌,又幽幽嘆了口氣。

明明都跨出了那步要成了,卻叫那事殺了個措手不及,不堪回首。她只記得自個的,哪知道‘宋吟晚’的日子不單不準,一來還要命的疼。

“小姐這一遭都嘆了十來回了,可是還有什麽不舒快的?”眠春問。“姑爺去秦太醫那讨的方子,道是湯藥要在朝飯後服用,說用不了兩月就不至于這樣痛了。”

“嗯……”宋吟晚有一口沒一口舀着綿豆沙,腦海浮現起昨夜四叔搓熱雙手捂在她肚子上按揉撫慰的景,一絲絲的甜沁入了心底。

“昨兒後來如何?”她又問。

“那些夫人小姐都是高興而回,知道小姐身子不适,且讓你好生休養呢。”

“話是姑爺親傳的,回禮是小姐一早備妥的,奴婢聽着可都是誇小姐的。”枕月補了句。回禮是預先備好的,價值遠超了小姐後來賭來的贏錢,這番闊綽及心意哪還能再有不滿。

“原想洪春班就已經夠新趣兒,叫人一衆翹首期盼的。誰料角兒來的路上被馬車撞了,正以為要壞事呢,哪想到主子壓根就備好了後招,有這樣精彩一出。”眠春那日沒跟去戲園子,聽班子來不了可差點急死。

“小姐早查到洪春班的管家收了暗錢,什麽撞車啊,八成是裝的,好兩面都不得罪。”枕月是在水榭跟着祝媽媽伺候的,“兩位少夫人的臉色遠比幻術精彩多了!”

“要把洪春班真請來了,才叫出事。張太夫人眼下可惱着自個引狼入室。”

“啊?”兩丫頭聽不明白。

宋吟晚卻沒打算細說張府的醜聞,概因張太夫人愛聽戲,請了過府唱,一來一去,竟和大房的姨娘暗度陳倉。封戚氏和封元氏兩個要知道這個不知道會不會悔得腸子都青。

不過,這面子上的事兒算是結束了。

接下來該清算清算,該讨債讨債了。

只是還不等她找上門去,那作妖的便一臉怨苦的送上門來了。

“四嬸,你可得幫幫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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