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噠噠噠”的馬蹄聲急促逼近,如密鼓緊鑼,驚了一片衆人嗚呼!

宋吟晚也是跟着心頭一顫,緊緊攥住了缰繩,手心微汗。“四叔!”

“我在,莫怕。”

只這低沉有力的一聲安慰,宋吟晚瞬間就安定下來,在瞧清楚馬背上那人時,這份鎮定中又落了幾分冷色。

兩人的默契,在封鶴廷伸手那刻,宋吟晚已然将手放在他手心上,重心側傾,叫男人輕而易舉就繞過了半圈直徑,半個身子已然迅速擋在她身側,避過了來人嚣張的沖擊。

彼此間的信任是最堅實的默契。

宋吟晚安然坐在馬背上,看着那駿馬在靠近那剎屈了雙膝,直直将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只可惜,那人狼狽踉跄了兩步穩住了。

如欣賞一出,可惜結局不盡如人意。宋吟晚表現得太過明顯,以至于裴徵在承受膝蓋曲折那痛楚時,仍不由好笑咧了嘴角。

“只是打個招呼而已,何必這樣傷感情呢。”

“無從談起。”回應的是封鶴廷,神情不冷不淡,渾若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當然如果這人想繼續試探或做點什麽,就另說了。

宋吟晚瞥見了封鶴廷那姿态,一雙烏黑瑩亮的杏眸彎成一刻的月牙兒,好喜歡四叔這高傲孤冷的樣子呀!

裴徵再次被忽視,嘴角彎起的戲谑弧度僵了片刻。

這隐藏着火藥味的一幕,令周遭的人都沸騰起,探着腦袋朝這邊騷亂地帶望去,想一瞧究竟。

這般膽大沖撞新封的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的,到底是何人?

很快便有人認出來,“那不是洪春班班主,裴徵麽。”

“哦,是他呀,我知道,相爺義子,汴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了。”

“姜相爺與封鶴廷在朝上針鋒相對,分庭抗禮,偏這兩人這會杠上了,不簡單,有好戲看喽。”

知情的兒郎們私下交換意見,揣測紛紛。

然朝堂上再風雲變換,血雨腥風,女眷們可不大關心,她們只愛瞧哪家新出了胭脂水粉更旖旎婀娜,哪家制衣的新款穿上可豔壓裙芳。就是提及裴徵,想到的也是近來惹了無數少女哀怨哭泣的《南蠻令》結局。

“那戲園子說封就封了,也不知是得罪哪家了,得虧我早去了,要不然錯過沒了可不得撓心撓肺的難受呢。”說話的少女是随着家裏哥哥來的元嫮,說到了結局還不由捂着胸口一陣陣心悸。

“我就沒來得及去瞧,前面每一出沒落下,都到結局了誰想家裏事兒多給耽擱了。那秋三娘和魏生如何了?雙宿雙飛可過得美滿麽?”

元嫮聞言一陣惱怒,恨恨啐了一口,“呸,就是個負心漢,秋三娘在西闕寺沒等到魏生,後來生子慘死時都在喚那厮,結果那厮卻和原配在家中畫眉傳情,諷刺極了。”

在旁聽的幾位少女不由的唉聲嘆氣,情緒低落,道若自己是秋三娘該是如何……能讓戲文有此影響力,可見洪春班功力不淺。

“秋三娘無辜,那原配就不無辜了?”一道脆生生嬌俏的聲兒響起,兀自不滿,“我若是秋三娘,在那男人選擇回到原配身邊時就走了,怎還能信呢?”

護不住就是護不住,護不了秋三娘更護不住她肚子裏頭的孩子,孩子才是最無辜的。

哼,最好再放只蠱蟲,折磨下讓她不痛快的人。

宋姐姐和公主阿娘都不讓她提蠱蟲,她只能憋在心底裏。

女眷們聽完頓時瞠目結舌,不由瞧着這個言語奇特卻直白的少女,見她衣着華貴,一身月白銀絲彩雲領的長袍,腰上系繁花束帶,長褲下是只有宮廷裏才供給的鹿皮嵌寶石長靴。

“衡陽公主!”女眷中似是有人反應過來叫一聲,陸陸續續有人過來問安行禮。

衡陽最不喜歡中原繁瑣的禮節,虛虛應了幾個就逃一般的離開,她還是去找宋姐姐要緊。

只是往那邊一望,發現更是熱鬧。

這廂,三人間實則氣氛僵冷。

裴徵從地上拾起了一枚玉珏,遞向封鶴廷,受傷的馬由趕過來的馬奴牽着了。他看了眼,毫不意外封鶴廷有這等實力,畢竟是交手幾次都沒占到便宜的對手。

他垂了垂眸,同馬奴耳語兩句,等人去了之後才将注意力放回了封鶴廷身上。

“小公爺眼下還能這樣清閑着實叫人羨慕呢。”

“裴老板的園子都封了,有這閑情雅致也屬難得。”封鶴廷目光漠然投向裴徵。

裴徵笑吟吟的,似乎并沒有因為園子的事影響心情,“彼此彼此,也确實無聊了。”

不等多久,馬奴牽了一匹通體峻黑,毛發油亮的高頭大馬回到了裴徵身邊。馬兒嘶鳴一聲,馬蹄踏了幾下,鼻子裏噴出了長長的白氣,他細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穿梭在駿馬的鬓毛裏撫摸。

“都說馬場裏馳風最厲害,想是還不知道你的實力,一會兒就讓你馳騁個痛快。”他雖然跟馬在自說自話,可目光卻斜睨在封鶴廷身上,黑眸神色詭變。

他一擡眸,“可要賽一場?”

一旁的封安一臉不屑,“我主子矜貴,朝廷肱骨,不容有任何閃失,豈能與你這戲子比試。”

裴徵氣場桀骜,連餘光都沒分給封安,直直凝視着封鶴廷,嗤笑道。“怎的,不敢?莫不是常勝的名頭就是這樣來的?”

封鶴廷對接了一眼,并不着惱,“賽何時都行,今日過來只有陪夫人的目的。”

說着看向宋吟晚,兩人對視脈脈。無形之中,秀極了恩愛。

“也是,他日夫人不在,也就看不到丢醜的一面。”裴徵也不知自己怎麽了,只覺得這一幕刺眼難忍,連出口的話都盡失風度。

宋吟晚因此涼涼瞥向了他,“今日也無妨,畢竟有人上趕着要出醜,不自量力。”

裴徵能明顯察覺到女子對封鶴廷态度的轉變,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再不是之前克制分寸。他暗暗握住了拳,喉中略有苦澀。

宋吟晚說完就轉開,看向封鶴廷。“四叔覺得如何?”

“夫人決定便好。”封鶴廷回以寵溺的眼神,将宋吟晚從馬背上抱下來。

宋吟晚淺淺笑了笑,自然能瞧出封鶴廷躍躍欲試的心。她的丈夫,她的四叔乃是深水金鱗,怎甘于不戰而敗。

兩人對視,宋吟晚淺唇勾勒出最燦爛的弧度,“四叔,無需給相爺留情面。”

“宋姐姐可真是偏心吶。”衡陽的聲兒從後方傳來,上前一把摟住了宋吟晚胳膊,親昵得很,“不過有一場精彩的比賽可看,也不虛此行了!”

宋吟晚有一陣不見衡陽,怔忪回神,“是同長公主一塊來的?”

衡陽搖了搖頭,“是裴公子說馬場好玩,帶我來的,剛我就沖你招手了,你就光顧着小公爺了,眼裏哪還有我呀。”

她小聲不滿地哼哼。

宋吟晚沒管上小姑娘拈酸話意,只為那一句和裴徵一塊略是蹙起眉頭。

裴徵此時偏頭對衡陽道:“去那坐着看,我把頭籌給你贏回來。”

衡陽點點頭,臉頰不禁微微染上紅暈。

不等宋吟晚要開口說什麽,衡陽便拉着她往帳篷那去,是給賽馬清出場地。

等馬場管事布上比賽的陣仗,周遭觀望的也知曉将有一場賽事。一個是文郡公,一個是相爺義子,這樣明顯的對峙甚是少見。

宋吟晚和衡陽挽手移步到最大的看臺,位置乃是最佳之地,視野開闊,茶水糕點一應俱全。

兩人還未進去帳篷,就聽有少女們在另一處篷子悄悄嬉笑,皆是在猜測誰會贏。

“小公爺瞧着是文弱書生相,朝堂上動動嘴皮還成,這賽馬騎射極考驗體力和準頭的,怕是無能了。那裴公子梨園出身,常年練習基本功,應是厲害的。”說話的仍是元嫮,得了周遭一片附議。

宋吟晚淡淡掃了眼去,心底腹诽四叔皮相太能騙人。只有她知道這個日日夜夜摟着她的男人身子有多精壯,體力有多好,常常第二天她就下不來床了。

“宋姐姐,覺得……行不行?”衡陽的聲兒模糊傳來。

“四叔當然行。”

衡陽怔了怔,“我問的吃酒,跟小公爺有何關系?”

宋吟晚:“……”繃不住一陣臉頰發燙,幹咳一聲入了自個的帳篷。只是臨到帳篷那,又頓住,招來了另一管事。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你且去請那邊帳篷裏的女眷過來,就說是我邀她們過來一道……玩一玩。”

怎麽個玩法卻是沒說。

管事的也識趣不多問,領命就退了出去。而宋吟晚望着和馳風站在一道的男人,勾起嘴角,心情甚好。

“宋姐姐,你又在憋什麽壞主意?”衡陽摸了摸胳膊,已經很清楚宋吟晚這笑容意味着有人要倒黴了。不出意外就是剛才那些嘴碎的。

啧,宋姐姐最護短了。

“衡陽。”宋吟晚突然喚了一聲。

“嗯?”

“你和裴徵幾時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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