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皇上,莫吓臣妾!”

姜貴妃的聲音裏夾雜了顫意,可床上的人卻再無反應。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摸向男人鼻息,僅是一瞬就抽了回來。

神情在驚恐與慶幸顫抖中快速切換而浮現一絲扭曲。

還有,還有一絲微弱呼吸!官家還活着!

另一手扶住探過鼻息的那只手,死死攥着胸口處,凝向床榻上的男人久久,耳畔回蕩起離宮前的一段對話。

‘官家身子不宜出宮行獵,當是以宮裏調養為主。長途勞累,且是曠野之地,極有可能加重病情。’

‘娘娘三思!這事要瞞,也瞞不了多久。若出差池……’

可官家還是出了宮。

她且能收買一個耿太醫,卻收買不了整個太醫院,無非是有人也不想讓官家康複安然罷。

沒有一任在位者會在執掌天下之後舍得放手的,哪怕他病入膏肓,都希冀有真龍之命,享太平盛世。官家冠年入主東宮,二十二登基,已經執政二十多年年。若不是舊疾纏身,與那香氣作用,許還有另一個二十年。

旁人卻未必耗得起。

帳子裏微弱的呼吸聲,幾近于無。

姜貴妃赤着腳站在床畔,居高臨下地看着已然昏迷過一刻的官家,喚來了心腹宮娥去找耿太醫。

待宮娥匆匆離開,她才慢裏斯條地重整了衣裳,旋即走向床榻,毫無意外地從一暗格處翻找出一方玉印。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此物……果然從不離身!

——

官家病危,姜貴妃不敢聲張,悄悄召了姜丞坤入帳篷商議。

她将偷蓋好的诏書呈給姜丞坤瞧,立四皇子為儲君繼位,朱砂玉玺加蓋在明黃色的金絲錦緞上,姜丞坤的瞳孔悠然睜圓,大喜,只差在這寒冷的晝夜笑出聲來。

姜貴妃卻是臉色泛白,神色平靜而冰冷,“這是假诏書。”

如一盆冷水潑下來。

“你怎麽敢……”姜丞坤的手微微一抖,差點将诏書扔在地上。

衆然是只老狐貍,也免不了心中一駭。

假诏書,株連九族的重罪啊!!!

姜貴妃瞧了父親一眼,美眸微眯,已是決絕,此刻越發顯得平靜,當她偷蓋玉玺時的一剎那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為了皇兒,為了姜家,為了她能穩當坐上太後之位,她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有了诏書,皇位唾手可得。

也絕無可回頭之路。

“父親,官家性命垂危,耿太醫說撐不到明個早上!”姜貴妃自然略過了官家病發時所做,也決定瞞得死死,且深深勻了口氣,“官家如此,周家尚虎視眈眈,眼下是烈火烹油,已經把我們姜氏一族架在上面。若是官家突然駕崩,那一幫老臣,尤其是周家人免不了要遵照祖制擁護二皇子繼位。”

“周皇後恨我如此,定會逼我殉葬,再逼我兒遷至封地,可憐我兒年幼,屆時還不是任由殘害……那我的皇兒可怎麽辦?姜家怎麽辦?”

“但我們有了诏書局勢就不同了。”姜貴妃說着甚是激動,也許真的快要将她逼到絕境,封鶴廷那不肯擁立她的皇兒,父親年紀大了,越發優柔寡斷,畏手畏腳,她妹妹玉珠簡直是扶不起來的“阿鬥”,從不肯為姜家犧牲,而她呢,就必須甘願委身在一個老頭子身下?

真是可笑!!!

姜丞坤晦暗渾濁的老眸微微閃動,他老了,竟然覺得隐隐後怕,但貴妃的話不假,更何況她已經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娘娘想要為父怎麽做?”

姜貴妃嘴角彎起,眼神裏寒光閃爍,“請父親即刻去召集內閣大臣們前來聽诏,一旦官家駕崩,立刻擁護我兒為新皇,若有違抗者殺無赦。”

幾位随官家來的肱骨老臣在瑟瑟寒風中被以軍機大事等緣由請到了姜相的帳子,姜貴妃坐在一旁掩面哭泣,好不傷心的模樣。

四皇子立在姜貴妃身邊面色凝重。

幾位老臣紛紛詢問發生了何事?

姜丞相悲恸的說:“官家夜間忽然發病,不省人事,太醫說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衆位老臣皆是露出驚疑之色,互相探看。

姜丞相接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官家想也是憂慮于此,病倒前曾将立儲诏書交與貴妃,故請來各位老臣一同看诏。”

其中一位老臣道:“官家雖然病着昏迷不醒,到底我們也要聽一聽太醫的意思。”

剩餘老臣紛紛附言。

這是不信姜家。

姜貴妃神色誠懇的朝衆人點點頭,“幾位閣老們有此想法也是情理之中,也罷,請太醫過來問話,若是還想探看官家,盡可聽诏後一起前往帳子裏。”

貴妃與姜相對了眼色,官家确實不行了,宣個太醫又有何懼。

很快,太醫被帶進來,結論和姜家父女說的一模一樣。

幾位大臣更是議論紛紛。

帳子裏的氣氛顯得緊張而又凝重。

貴妃忽而站起來,挺起胸脯,裙擺晃動,拉着她的皇兒走到中間,俨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态,“丞相,宣诏吧。”

姜丞坤捧出诏書,正欲宣讀,卻見周皇後急匆匆進了帳篷,“大梁的皇後都不在,竟敢擅自宣诏,你們還将本宮放在眼裏麽?!”

周皇後話音落,目光巡視過一圈,最後定格在姜貴妃身上,眸中盡是冷銳森寒之意。

姜貴妃略是一頓,挑眉迎視,可不見往日的恭順,反而透着一絲嚣張挑釁。勝者為王,今時已成定局。

只是面子上的功夫還是得做。

她和衆人一同叩拜行禮,且看着後宮之主冷面坐在了那主位上,目光幽幽。

姜相适時出來作揖道:“事發突然,所以才未及時通知皇後娘娘您。”

“皇後娘娘,是陛下臨病前讓本宮召集閣老們商議,并未提到皇後娘娘和二皇子。臣妾也是遵官家口谕辦事。”

在說到二皇子的時候,姜貴妃故意加重音調,仿佛是因他們乃是多餘之人,帶着幾分不屑嗤笑。

周皇後陰狠的瞧了一眼姜貴妃,連帶掃過帳子裏的大臣們,卻是不見封鶴廷身影,不由微微眯起了眼。“荒唐!何來诏書?定是你假傳聖旨!”

既是提到了她的皇兒,想到方才見到的皇兒慘狀,又突然逢這等事,神情愈是怨憤痛心!毒婦!!

“皇後娘娘貴為國母,應謹言慎行。”

姜貴妃扭頭委屈的瞧着衆位大臣,“閣老們盡可跟皇後娘娘一起驗明玺印真假,臣妾和姜氏一族不能無故蒙受此冤!若是真,那就要請皇後娘娘莫再開金口!”

群臣私下交耳,官家帳子那随行的幾名太醫全候着,病勢危急,而最後得見官家的恰是姜貴妃,如此一聯系,當真是有可能極……

果然,随着姜相展開诏書,赤紅的玉玺印章與錦緞渾然一體,老臣們探着腦袋研究,得出了同一個結論——玉玺不假,诏書不假。

周皇後聽到最後神色大變,差點坐不穩當。

官家,官家當真是被這狐貍精糊了心眼,偏心至此!

姜貴妃嘴角淺笑,再擡起頭來卻斂了下去,更是可憐模樣,“皇後娘娘,臣妾說的沒假吧,既然來了,便也一道聽诏罷!”

周皇後嘴角僵硬,哽着一口氣上不得下不去,直挺挺僵硬站着,袖袍下的手死死攥住,護甲陷入了桌沿裏。

“我倒是想聽聽皇上究竟是如何說的?”她一字一頓費了極大力氣,從齒縫裏擠出來道。

姜貴妃輕扯了紅唇,掩住了那一抹得意的笑。官家生死攸關,還如何說。真是蠢得可以!

若不是要在老臣面前裝作悲傷,她定會張狂的笑出來,周皇後也會有今天這種無措的姿态?她興奮的胸口抑制不住的起伏。

“衆位閣老聽诏!”姜貴妃也等不及了,再次拔高聲音。

老臣們再無異議,緩緩俯身跪地。

姜貴妃此時睥睨着跪了一地的人,嫣紅的唇角翹起得意的彎度,诏書宣讀,四皇子為大梁儲君,接着老臣按規矩要參拜東宮太子,等拔營回宮舉行儲君大典。

這就意味着官家若是再也醒不來,四皇子将直接繼位。

中宮周皇後與二皇子将成為魚肉任他們宰割。

而她,馬上就要擁有整個大梁,成為這個王朝至高無上的女人。

一切,都如她所想,所願。

“且慢。”封鶴廷低沉聲音卻在這個時候傳來,他穿着一身铠甲戎裝闖入帳子,手提着尚方寶劍,身後還有龍鱗侍衛跟随,頃刻就将整個帳子圍的水洩不通。

龍鱗侍衛只聽官家聽遣。

而此刻卻是圍向了姜氏那賤人!

周皇後一怔過後忽然湧上狂喜,封鶴廷此時出現必然代表事情有變!

“文郡公……”

姜相忍不住蹙起眉頭,老謀深算多年,心種升騰起一絲不祥的的預感,尤為真實。

姜貴妃呀呲欲裂,容不得有人在這節骨眼壞她好事。她憤然指着封鶴廷叫道:“大膽逆賊!竟敢帶兵擅闖!莫不是存了謀逆之心?!我兒乃是官家新封的太子,豈能由你刀劍相對!龍鱗衛聽命,速速将他拿下就地正法!”

龍鱗衛巋然不動。

幾位閣老此時不由面面相觑,眉頭緊蹙。只見封鶴廷全身的氣勢驟然放開,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兩相權衡,心中頓時有了斷定,紛紛從地上站起來,避讓開來,似乎是與貴妃劃清界限。

封鶴廷冷眸環視一圈,“皇上口谕,姜貴妃與姜相假傳聖旨,意圖謀害皇上!抓起來!”

随着他铿锵話落,龍鱗衛應聲而動。

姜丞坤哎的一聲嘆出來,突然腿軟的倒在地上,四皇子也跟着頹然的一退,姜貴妃還渾然不信的樣子,像個潑婦一般叫着,“不可能,官家不可能傳你口谕!他根本沒醒!是你假傳口谕!”

封鶴廷漠然瞥過,便由人押解着這二人來到皇帳內,餘下人自然是亦步亦趨的跟着一道。

床榻上的官家半個身子撐坐着,臉色青灰,在瞧見姜貴妃時,更是手上青筋暴起,“賤人!逆賊!”剛說完就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姜貴妃雙目圓瞠,滿是不置信,“怎、怎……”

不可能的!明明耿太醫說活不過——

“朕沒死,就叫愛妃這樣失望麽!”官家陰鸷凝着她,面肌都在顫抖。

在一旁侍候的長公主見狀,擱下藥碗替他撫順後背,“皇上且注意身子,顧太醫說您切不可再動怒傷本。”

周皇後這時宛若初醒,也趕緊上前服侍。

“皇上保重龍體,姜貴妃這妖孽怎麽把您害成這般?”她撲上前,眼卻下意識尋去了太醫院院判那。

然靠近就被官家無情的推開,他現在誰也不信,姜貴妃想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他周皇後難道不想?

老二難道不想?

都想他死。

幾位閣老蹒跚到龍榻前,“皇上,這到底怎麽回事?”其中為首的老臣擔憂的問。

官家現在瞪着衆人,喜怒無常,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長公主此時站起來道:“官家身子還正虛弱,全權交由文郡公與諸位說清楚緣由。”她冷冷掃過被押解進來的父女二人,方是轉折,“姜氏包藏禍心,毒害皇上,假傳聖旨,證據确鑿理應當誅!”

姜相出奇的沉默,光是诏書便足以死百回。他自問生平小心謹慎,獨獨這回,是真真栽了。

可姜貴妃只是睫毛微微一顫,輕咬薄唇,“官家,臣妾冤枉啊!這些時日您身子不爽利,昏昏沉沉的,時而有些時候記得,有些時候不記得。尤其是昨個您喝了酒,又、又吃了鹿茸,趁着高興說是要立咱們皇兒為太子,本宮說不信,您就親自下诏,拿出玉玺蓋在上面,之後便是……你我二人……”

長公主問:“皇上您親自下诏?”

官家竟然有一瞬間的遲疑,看起來又像是病發後的呆滞。

“皇上病體未愈,既是有不清醒時,難不成都能憑你一張嘴信口雌黃定此大事!又怎知你不是為脫罪砌詞狡辯!”周皇後冷靜戳破。

“娘娘明鑒!是,自我入宮之後,皇上留宿骊華宮時日居多,違背娘娘各宮雨露均沾之意,令娘娘對我有不滿之心,乃是我侍奉不周,自願認罰,卻不甘被人如此污蔑陷害!我不曾假傳聖旨,皇上您可千萬不能在這時候不記得這事,讓臣妾蒙冤吶!求皇上明察!”

一番唱作俱佳,屆時在看到官家遲疑神情時愈是發狠賣力。

“貴妃,朕并非不記得。”官家陡然咕哝出一句話,“朕雖然昏着,但沒有失去意識。”

姜貴妃那殷切的哭聲驟然一停,便聽着九五之尊陰恻恻繼續道,“所以朕知是你私盜玉印,傳召耿太醫,想叫朕再醒不過來。”

“皇、皇上,您是病糊塗了!臣妾最是愛您,怎會做出這等事!”姜貴妃死死咬住唇,仍是咬定。

唯有求生的意志支撐着,什麽都不能認!

認了就是死!

前功盡棄!

官家猛地大口喘息,像是被她這模樣氣着,扶着腦袋,又被長公主扶着躺了回去。只是手指了封鶴廷,道了聲‘你來’便交由他來全權處理。

“臣妾從未害過皇上,皇上明鑒!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臣妾!”姜貴妃叫冤。

封鶴廷冷冷道:“帶人上來。”

姜玉珠被兩名侍衛粗魯的押着,玉珠還渾然不知事情的嚴重性,一口一個疼,讓爹爹和貴妃救她。

直到看見父親和嫡姐狼狽跪地,才知道後怕,剛還鎮定的神色陡然蒼白。

封鶴廷還未審問,她自己先緊張的咕哝道:“我什麽都沒做,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又補了一句,“和我沒關系!”

簡直是不打自招,姜貴妃第一次如此恨自己的妹妹,姜家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姜玉珠到底做了什麽,這麽害怕!

姜相眸中含淚,不由連連嘆氣,大約是覺得姜家氣數已盡。

“你什麽都沒做?”封鶴廷淡淡反問,“還有一人,也一并押上來。”

又是一個白須老頭被送進帳篷,那裝束一看就知不是大梁子民,更像是苗疆一片,此刻被綁着手腳,軟軟的倒地。

在場的除了封鶴廷,及神色驟變的姜相,約莫就無人知曉其身份的。也無人知道他的危險,此次的抓捕做了多久的籌備才萬無一失。

姜貴妃自然沒見過阿奎那,更是不知,兀自悲戚戚地訴說着從前恩寵,企圖喚起官家的憐憫之心。

“貴妃不識得此人?”封鶴廷問。

“封鶴廷你到底在耍什麽花招?這樣陷害我,陷本宮父親于不義,究竟于你有何好處!”姜貴妃厲聲質問,卻極機智地将此事扯到了兩人朝堂上的恩怨。

封鶴廷沒有任何情感的冷漠,“洪春班二十口人被滅,便是出自他手。”

姜貴妃抿唇。

“皇上并不是病發,而是長期中毒,昨日被人下蠱。”封鶴廷朗聲,“貴妃娘娘那碗安神湯裏,還有母蠱的殘液,這種蠱便是通過交歡使得子蠱進入男人身體,吞噬精元,不日必亡。”

“顧太醫對蠱術略有研究,這回多虧了他,才保住皇上性命,子蠱已除,母蠱當還在貴妃體內,只需顧太醫一驗便知。”

姜貴妃在聽到安神湯且不置信地瞪向了身邊的姜玉珠,後者畏畏縮縮且不敢看她的模樣,頓時一顆心跌進了冰河底。

她複又看向封鶴廷,咽下了上湧的血腥氣哼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和蠱師,于那人來說都不過是棋子,投誠姜家,反害姜家。依照貴妃娘娘的聰明才智,可猜得到他的下場?”

封鶴廷話落,姜玉珠卻先叫了起來,“裴公子也被他們抓了?”

這一聲尖細似破音的叫嚷,惹得四下雅雀無聲了一陣。方是有人碎碎議論起‘裴公子’便是姜相義子裴徵,卻不知當中有何牽扯。

封鶴廷淺淺扯了下嘴角。

獨獨姜貴妃,此刻掐死自己妹妹的心都有了,揚起手便是狠狠一巴掌,打得姜玉珠癱坐在地上,發懵了一瞬嗚嗚咽咽的大哭起來。

“安神湯便是裴徵給你妹妹的,而今你可還要替他瞞着?”

姜貴妃渾身發冷,只對上封鶴廷那眼神,怨毒四射,緊抿着再不發一言。

“這是大理寺卿于直送來的密函,從洪春班被滅慘案始末,草菅人命,徇私舞弊,結黨營私,條條狀狀皆狀告當朝宰輔姜丞坤,其女姜玉珺謀害國君,證據确鑿。另有在逃義子裴徵,當屬從犯……”

一條一條的實罪,百死不足惜。

姜貴妃被親妹妹坑害,只能往前爬着向龍塌上的人求饒,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皇上,臣妾自十四歲就入宮跟着您,盡心盡力侍奉左右,還為您生下四皇子,我一直是感激官家您的,怎會生出害您的心思,我真的不知情啊。都是我這蠢妹妹受奸人蠱惑,連累姜家啊。”

官家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臉色越發黑青,死死瞪着跪在地上的姜丞坤費力吐出兩個字,“天牢。”

“皇上,臣妾冤枉!”

姜貴妃再沒了嚣張之色,一個勁兒磕頭喊冤,姜玉珠早就吓傻了,亦是跟着喊冤。

這齊聲喊的,都不知誰冤了誰。

周皇後瞧着這一幕心底當真是痛快舒暢極,登及喝道:“還不快把人拖下去!擾得皇上靜養!”

當即有侍從将還在朝官家龍榻撲騰的姜貴妃蠻橫拖拽離開。

周皇後也不曾想就平生最恨的死對頭就這樣被扳倒,心底簡直樂開了,只是顧忌官家面前作是痛心。只是眼角餘光瞥到了封鶴廷,忽而沉了下去。

去了一個。

還有一個。

她幽幽啓口:“文郡公既能調遣龍鱗衛,布置周全,怎還能叫那裴姓賊子給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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