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涼王大婚
“大師可曾聽過麒麟內丹?”
“王爺不是一直在為安國郡主尋找此物?莫非有消息了。”
“有一個女人,或許在偶然間服食過麒麟內丹,現在那女人渾身皆是麒麟血。”
老僧微微遲疑:“這......或可一試。”
趙景川皺了皺眉:“或可一試?”
“用那女子的麒麟血,來補安國郡主的不足之症。”
“只是......”趙景川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老僧的面色卻是有些凝重:“那女子是何人?”
“只是個粗鄙村女。”
“這......很奇怪。依老僧所知,麒麟內丹乃是火炎精華,服食時若無上乘內力相
輔,必會傷及肺腑。”
趙景川濃眉緊鎖,他回憶起與阿照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過了半響才搖頭道:“那女人笨的很,沒有一點內力根基,對自身所有的麒麟血更是毫不知情。”
他忽然念頭一閃,想起了那個暗含奇門遁甲之術的山洞,心中疑惑,莫不是那山洞的主人有何蹊跷?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
那年老涼王戰死沙場,涼王妃懸梁自盡。
那場大雨中,僅僅十歲的新涼王在院中種下一棵梅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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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過去,梅子樹亭亭如蓋,果實累累。他每年都會在樹下埋三壇梅子酒。
等來年開封其中兩壇,一壇敬自己,一壇祭父母。另外一壇,則是埋于地下,記錄着他在這京城中的寂寞年月。
梅子青轉紫,涼王殿下大婚。
安國郡主喜歡雨,良辰吉曰也擇在雨天。兵部尚書對這位獨女極盡寵溺,自然對女兒百依百順。
清晨,阿照被炮竹聲吵醒,推窗看去,卻見一壇梅子酒,孤零零擺放在院中青石板上,任由雨水拍打。
她走上前捧起那一壇梅子酒,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衣衫,她緊緊地摟着那酒,無語淚流。
洞房花燭夜,趙景川手持金秤挑起了新娘的紅蓋頭,他望着花燭下那個皎潔如月的美人,悠然道:〃樓上觀山,城頭觀雪,燈前觀月,舟中觀霞,月下觀美人,是為會觀。如今我卻說,紅燭之下觀新娘,才是最美”
不知何時,阿照走到了那棟富麗堂皇的喜樓前,一股淡淡芳香撲面而來。
這棟喜樓是涼王殿下特意為安國郡主而建,椒和泥塗壁,取其溫而芳。
阿照站在角落之中,還穿着被雨水打濕的衣衫,她癡癡地望着投在窗壁上的人影,從天黑站到了天明。
幺娘找到阿照的時候,她發着高燒,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
阿照生了一場大病,整個王府,除了幺娘便無人問津。
整個涼王府都喜氣洋洋,為王爺迎娶了王朝最美的郡主娘娘。盡管這種喜悅是浮于表面,王爺不說,但是府中人人心裏都清楚,涼王妃恐怕命不久矣。
漸至炎夏,桃李皆紅。這一日,趙景川早朝回來,看見關山月手持剪刀,正站在院中樹下摘果,身邊有丫鬟捧籃侍立,籃中李子正朱紅,令人垂涎欲滴。
趙景川輕輕咳嗽一聲,關山月回眸望去,粲然一笑:“王爺回來啦?”
“你想吃,讓下人摘去,何必親自動手?”話中帶着斥責。
“別人摘的,總不如我親自動手得來的好吃。”關山月微笑着道:〃我亦想學晉朝文士之風流。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白日既匿,繼以朗月,同乘并載,以游後園 ”
“這有何難?後院便有山泉寒水,我與你同去,浮瓜沉李以消酷暑。”趙景川上前一步輕輕攬着她的纖細腰肢,溫言說道。
一座轎辇,向王府後院行去。行到一處青瓦白牆的清淨院落前,趙景川掀起車簾向外望了望,輕輕一瞥,卻瞥見那個正爬在木梯上摘桃的女人。
趙景川忽然咪了咪眼眸,正是阿照的她站在梯子上,這般利落姿勢倒向有些輕功根基的。他忽然道了一聲:〃停!”
轎辇停下,關山月看着趙景川滿臉的陰郁,有些不明所以。
阿照聽到那“停!”字也是一愣,轉過頭看去,便見那頂華貴車轎停下,從中走出
了一襲青衫的他。他站在地上望着自己,臉上隐隐有一層薄怒。
阿照不知所措,連忙要爬下梯子,趙景川卻不容她下來,伸腳一踢,地上的一枚石子朝木梯子直直進射飛去,木梯受力一斜,阿照整個人便歪了下去,手忙腳亂卻是什麽也沒抓住,重重跌在了地上,木梯砸在額頭,頓時鮮血直湧。
趙景川原本是要拿此來試探她,見她這般笨拙模樣又不像有什麽輕功,當下心中松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轉身便走。
關山月卻下了馬車,看着這奇怪場景,問道:“這是做什麽?”
趙景川淡然道:“我試試這個奴婢有沒有功夫。”
關山月皺了皺眉,搖頭道:〃她只一個弱女子,你太疑心了。”說着走到阿照身
前,将她扶起,看着她冒血的額頭,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阿照驚慌失措,血跡順着臉頰滴在地面。
關山月拿出一個手帕為她擦了擦傷口,牽住她的手道:“你是叫阿照吧?”
阿照低着頭,輕輕“嗯”了一聲,不管是趙景川的冷漠還是安國郡主的溫和,她都覺得難受,只要他們站在一起,她就覺得自己很多餘。
趙景川心中卻是懸了起來,他竟然發現自己有些害怕,他不願讓阿照出現在關山月的面前,他害怕一個天大秘密被發現。
關山月卻回頭看向他:“讓她跟着我吧。”
趙景川皺眉:“王府中有那麽多聰慧丫鬟,你何必要這個笨手笨腳的奴婢?何況......還是從青樓出來的”
阿照的心在滴血,她的耳邊回蕩着趙景川的話,只覺得字字都在剜她的心。
阿照心思單純,我很喜歡。聰慧的女子有很多,幹淨的心思卻沒幾個。便讓她跟着我吧。”
趙景川一拂袖,轉身輕淡道:“随你。”
阿照被帶去了椒樓殿,成了涼王妃的貼身近婢。關山月為人溫和,并不介意她曾經是趙景川的侍妾,對她極盡照顧。
大病一場的阿照,心已經死了,現在被帶到椒樓殿,只沉默地做着她該做的事情。
她感激關山月的柔和,也抵觸着她的柔和。許是這位絕美的王妃太過于耀眼完美,阿照總覺得很不真實,始終無法與她親近。
其實阿照不願意承認,她不想與王妃親近,還因為景川。很多事情,告訴自己千萬遍應該忘記,卻始終是無法忘記的。
趙景川卻似乎早就遺忘了,每次來椒樓殿,都視她為無物。
王府中人不知道,阿照卻漸漸發現,趙景川與王妃并沒有親近之舉,許是因為王妃病着的緣故,他憐惜她。
阿照酸酸地想着,他憐惜她,所以不碰她。而自己呢,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不過風塵女子,鄉野村婦。
天氣漸漸轉涼,酷夏很快就過去了,趙景川越來越忙,來椒樓殿的次數越來越少。
阿照在于他為數不多的照面中,發現他眼中閃爍着隐隐的激動,似乎在謀劃着什麽大事。
關山月的身子越來越單薄,她就像株瘦弱的山茶花,随時都有可能凋零。
這一日,像往常一樣,阿照拿着木梳子為她梳頭。關山月望着鏡子中面色憔悴的自己,似乎是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阿照,別梳了。”
阿照停下手,透過那面銅鏡,發現王妃的面頰上流下一行眼淚。
“娘娘……”阿照有些不知所措。
關山月喃喃道:“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她轉頭看着她眉梢處的胭脂印,笑道:“我真羨慕你,餘生還有好多日日夜夜。你告訴我,是不是喜歡王爺?”
阿照一驚,吓得連忙跪下,心中惴惴不安。
“你起來,我并沒有怪你。他是那樣的光彩照人,你又伺候過他,換做是別的女子,也會如你這般,我知道的。”
“王爺......王爺的心思都在娘娘身上,他并不記得阿照。所以,娘娘放心......”
院中,趙景川停下了腳步,聽到阿照的聲音,他心中的某個地方莫名揪緊。
“喜歡一個人很美好,我并沒有怪你,快起來吧。”
阿照忐忑不安地站起身,聽關山月繼續說道:“外面的梧桐葉落了,你去撿一些來吧。”
阿照答應了一聲,低頭走出。卻在門口望見了院中的他,阿照微微一驚,想要行禮,趙景川卻擺了擺手。
她只好低着頭走向梧桐樹下,在滿地的落葉中尋找一些幹淨完好的葉子,感受到趙景川的目光,心中七上八下。
關山月透過窗戶看去,秋天的陽光幹淨如水,照在靜谧的院落中,照在趙景川的臉上。
他負手而立,注視着蹲在地上撿落葉的阿照,眼中閃爍着關山月從未見過的光芒。
關山月的心好似被輕輕紮了一下,她有一絲恍惚,再要細看時,趙景川已經轉身離開了。她平靜的心一下子掀起了軒然大波,有一個念頭在她心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