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聽說剛來了一位江姑娘,奴家特來拜會。”

胭脂正跟盧嬌在屋裏說話,就聽有人輕輕敲了下門,然後飄進來一朵香雲。

來人約麽二十歲上下年紀,肌膚勝雪,媚眼如絲,梳着個朝雲近香髻,插兩支芙蓉帶翠的簪子,挂一雙滴溜打轉珍珠耳墜,身上穿的一套精繡水紅羅裙,外罩雪白狐皮襖子,越發顯得纖腰一束,風流妩媚。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在上下打量胭脂,眼神中有驚有嘆有贊,不過更多的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怨,只看的胭脂渾身發毛,本能的往後退了退。

這女子是何人?為何這樣看自己?

“胡九娘,你來做什麽?”打從她進門,盧嬌就變了臉色,語氣不善的問道。

胡九娘的臉又白了白,往前走了兩步,又退回去一步,露出來裙邊一點燕燕于飛精致繡鞋,嬌嬌弱弱的說:“我只是想來打個招呼。”

盧嬌擡手将胭脂擋到身後,毫不客氣的說:“她是我镖局的人,與你何幹?”

這幾乎就是明晃晃的說她在多管閑事了。

胡九娘面色如土,本就纖瘦的身子頓時晃了晃,後頭跟着的小丫頭連忙上前将她扶住。

見她這副做派,盧嬌越發不耐煩,當即擺了擺手,“知道自己身子不好,還到處胡竄竄什麽?省的趕明兒病了又賴在我頭上,回頭再挑唆了什麽三當家的來與你出氣,我可擔待不起。”

她倒是不怕跟郭賽鬥個你死我活,各憑本事罷了,只不願叫大當家難做,外頭聽見了對镖局名聲也不好。

頓了下盧嬌又道:“再說了,臨近年關镖局裏忙得很,又都是內部事務,本就不好為外人知曉,你若無事也不要老來,省的叫大家都難做。”

“我,”胡九娘被她說的搖搖欲墜,眼睛裏就含了淚,紅着眼眶可憐兮兮的說,“我當真沒有別的意思,三爺,三爺他也不過是一派英雄氣概,可憐我這弱女子孤苦無依罷了,四當家的千萬莫要誤會。”

“好笑!”盧嬌大聲哼了下,單手把桌子一拍,震的上面兩個瓷瓶和一套茶壺茶碗都乒乓亂跳,“合着可憐你孤苦無依的就是英雄氣概,像我這般狠心冷面的自然是狼心狗肺了!”

胭脂哪裏能想到,自己剛來第一天竟就碰上這樣一場大仗,當真渾身不得勁,要想勸,可又不知道事情原委,不好盲目插手,只得憋了氣縮在後頭,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盧嬌當真是厭惡這個胡九娘到了極致,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直接擺了擺手,“好歹這也是我的院子,胡姑娘難道不知道什麽叫不請自來不速之客嗎?眼下我忙得很,就不送了,也勞煩胡姑娘以後不要埋頭亂闖亂碰的,省的大家都不痛快。”

說完就沖那個丫頭冷笑一聲,“傻站着做什麽?還不快扶你們姑娘回去?萬一再凍病了呢,那英雄氣概的三爺豈不是要心疼死?”

小丫頭似乎很怕盧嬌,聽完之後就抖了下,老老實實的去拉胡九娘的胳膊,“姑娘,你瞧雪下的越發大了,咱們回去吧。”

胡九娘紅着眼框看了看胭脂,見她果然沒有絲毫的挽留之意,不由得有些失望的點點頭,“那,那我走啦,江姑娘打擾了。”

“啊?”正把自己當局外人的胭脂愣了下,尴尬且僵硬的點了點頭,“慢走。”

至于回頭再聚的話,到底沒說出口。

北地冬日風大,如今又下着鵝毛大雪,嗚嗚咽咽中混着鋪天蓋地的雪片,瞧着更是駭人,可偏偏又有一種南方少見的渾厚與蒼茫,豪邁不羁,着實與镖局內外上下相得益彰,令人心胸暢快。

只胡九娘這般身形,倒是與江南煙雨小橋流水更合得來,這會兒落到暴風雪中,便如一片枯葉搖搖晃晃,瞧着難受。

一直等胡九娘走出院子,胭脂才難掩好奇的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個什麽來路,這般溫柔美貌。”

說起來那位胡九娘确實美貌的很,說話也柔聲細氣的,走起來如弱柳扶風,着實賞心悅目。可以胭脂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倒不是說胡姑娘是個壞人,就是……好像跟迄今為止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大一樣,總若有似無的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

“好端端的問她做什麽?”盧嬌哼了聲,過去随手關了門,将一應風雪寒氣都擋在外頭,“以後你也莫要同她來往,我瞧不起她的很。”

殊不知這樣說一半藏一半的話更叫人心癢難耐,胭脂雖然沒有明着催着她說,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中卻結結實實的透出疑惑。

盧嬌被她盯着看了會兒就有些受不住,先擡手掐了掐她的腮幫子,又愛又恨的道:“也罷,,我同你說說,免得日後為難。”

胭脂已經許久沒同人這樣聊天說笑了,不由得十分歡喜,又親自幫她端茶倒水,瞧見她修長的手指和整整齊齊貝殼似的指甲時,又額外來了興致,“你說我聽,且把手伸出來,我與你染染指甲如何?如今下了雪,你使得又是銀/槍,白生生的雪地裏映上十片紅豔豔的桃花,多麽好看。”

這也是她在路上做的。

在制作油胭脂的過程中,多加一點香油,适當降低一下蜂蠟的比重,得出來的液體略稀薄一點,也更容易幹,就可以用來塗指甲。且比一般的紅花色澤油膩,柔滑生動,易上色且不易脫落。

盧嬌果然歡喜,美滋滋的伸出手去讓她塗抹,托着下巴看了會兒,口中不停道:“這胡九娘本來是樂坊專司琵琶的樂姬,有一回她被客人拖出去外頭打罵折辱,正巧大當家他們路過,路見不平就順手搭救,還替她贖身,哪知就被賴上了!”

胭脂一愣,喃喃道:“她也是個可憐人。”

這天下本就不平的很,那些樂妓、奴婢之流都是簽了賣身契的,打殺由人,有時候活的牲畜都不如。

“放眼天下誰人不可憐?”盧嬌嗤笑道:“只是可憐裏頭又有可笑與可敬,她自己一味地不尊重,又怪得了誰?”

胭脂覺得有些道理,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盧嬌的指頭和指甲都像她這個人一樣修長,生的很好,如今只要稍加打磨就十分完美了。

胭脂拿着小小的棉簽,略沾一點紅豔豔的黏稠油液,輕輕地往她指甲上一掃一帶,淡粉色的表面就留下了熾熱濃烈的色澤。

“呀,這個顏色真好,”盧嬌驚喜的道:“我就愛這樣轟轟烈烈的正紅!痛快!往常我也偶爾學着外頭的女人們,用那鳳仙花的汁液染,然而顏色不大正不說,也容易蹭掉了。”

“可別亂動,現在還沒幹呢,若不小心沾到衣服上就不好洗了。”胭脂笑着勸,又拍了下她的手,按在桌上。

盧嬌哦了聲,美滋滋的,這才想起繼續剛才的話題。

“其實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本來也沒什麽,不怕說句叫人笑的話,咱們镖局裏誰沒救過幾個人呢?可完了也就忘了,有緣分的跟着一起讨生活,沒緣分的謝過也就散了,誰還整日挂在嘴邊不成?偏她恁多毛病,非要以身相許。”

“啊?!”胭脂不由得低呼一聲,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棉簽都塗錯了地方,“以身相許,那不是話本裏才有的事嗎?”

“誰說不是呢!”盧嬌大叫道:“或者說若兩情相悅,這事也沒什麽,男婚女嫁本是人之大倫,誰能說什麽不成?可大當家的壓根沒這意思,她卻死抓着不放,你說可氣不可氣?”

胭脂眨了眨眼,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趙恒跟胡九娘拉拉扯扯卻又不敢真動手的畫面,忽然覺得有些滑稽,強忍着才沒笑出來。

盧嬌不知道她已經在腦海裏過了一回,兀自氣惱道:“這可真成了燙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剛才的樣子你也瞧見了,她哪裏是跟着镖局吃苦的?咱們上下都或明或暗的說了好幾回,又要送盤纏讓她自己出去過活,可死活不走!難不成還能硬生生的扔到大街上去?如今倒好,今兒給大當家的做件衣裳,明兒給大當家的縫雙鞋,大當家的哪裏敢要?只避她如避蛇蠍,恨不得十丈開外聽見聲就上天遁地……”

聽到這裏,胭脂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起來。

想趙恒為人處世何等光明磊落肆意灑脫,便是有再難的事也難不住他似的,沒想到卻被一個小小女子逼得走投無路……

盧嬌本來還有些氣惱,可是見胭脂笑成這個樣子,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來。

唉,這可真是愁人。

兩個姑娘笑了半天,胭脂就問:“難道不能叫她回親戚那邊嗎?”

“哼,我們哪裏不想,只人家說了,本來就是被賣了的,且不說記不清老家在何處,便是記得,回去也不過是再被賣了的命。與其那樣,還不如現在一頭碰死了算完。”

胭脂聽的目瞪口呆。

這就棘手了。

正如盧嬌所言,她一介弱質女流,難不成還能強行抓着領子丢出去,讓她自生自滅嗎?

便是那胡九娘死不了,傳出去也于镖局的名聲有礙。

想到這裏,她也不由得跟着嘆了口氣。

喜歡一個人本來沒有什麽錯,可若是對方已經明确地對你表示過拒絕,你還一味的死纏爛打,這就很不好了。

兩個姑娘叽叽呱呱的說了半日,盧嬌又四處看了回,說:“等會兒我在叫人給你搬兩個甕進來,就擺在炕邊。你不知道,北地不比你們南邊,冬日冷的緊,故而大多燒火炕,點火盆。只是本就幹燥,如此一來越發難熬,你又不比我們習武之人身子強健,難免水土不服,少不得得在屋裏放置些水滋潤一二。”

胭脂笑着應了,又拉着她的手道謝,“多謝姐姐,到底是姐姐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知道這許多。”

盧嬌被搔到癢處,不免十分得意,“好說好說,若有什麽不方便的,只管去對面找我!”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盧嬌就道:“如今你我姐妹相稱,我總叫你江姑娘江姑娘的,多麽生分,也不是個事兒!你叫什名字?”

胭脂莞爾一笑,“娘親在世的時候曾為我取過名字,輕容二字。”

“輕容?江輕容?”盧嬌把這幾個字擱在嘴裏念了幾回,又斜眼看着她笑道,“令慈當真慧眼獨具,也唯獨是你配得上這個名字了!”

胭脂給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甩手要走,結果馬上就被盧嬌捉住取笑,二人又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晚間吃飯,胭脂終于見到了那位從一開始就頗具争議的三當家郭賽。

他大約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材颀長瘦削,長相倒是頗俊秀,只是嘴唇甚薄,眼神陰鸷,瞧着有些怕人。

他跟趙恒與徐峰見了禮,“大當家二當家一路辛苦,小弟近來身子不适,早起又疼了一回,沒能出門迎接是小弟的不是,先自罰三杯。”

說完,就自顧自的倒了三杯酒仰頭喝了。

趙恒這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你我兄弟,何須多禮?”

話雖如此,可方才他也确實沒有出言勸阻。

徐峰抱着胳膊,意義不明的哼了聲,郭賽的臉色就微微變了變,胸中心思翻滾。

趙恒最是個不拘小節的,以往自己但凡這麽擺個姿态,旁人且不說,趙恒必然就先擋下了。

可是今天,他竟然真的讓自己做足了全套才出聲……

莫非,是有人同他說了什麽?

這麽想着,郭賽就本能的看向正跟胭脂說話的盧嬌。

似乎是覺察到他的視線,又或是早有防備,盧嬌刷的擡起頭來,似笑非笑道:“三哥這是怎的了,可是我臉上有東西?”

見她神色坦蕩,倒不似有所隐瞞的樣子,郭賽也順勢笑了笑,又把視線稍稍錯開,看着胭脂問:“這就是新來的江姑娘了吧?這回好了,四妹有玩伴了,也不必整日打打殺殺。”

這是說自己惹人煩,不成體統了?盧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暗地裏拉住要起身見禮的胭脂,又沖隔壁的胭虎擡擡下巴,“三哥,姑娘家面皮兒薄,人家可不像我似的瞎鬧騰慣了,你這麽直勾勾盯着看可不好。再說了,真要說起來,咱們六弟在那兒呢,三哥最是守信懂禮的人,怎麽卻先來問人家姑娘的事兒了?”

若換了旁人,聽了這話只怕要臊起來,但郭賽眼睛都不眨一下,面色不變的笑了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江姑娘容貌這樣出色,倒是叫人想不注意都難了。”

這叫什麽話?

盧嬌眉毛一豎,就要發飙,卻見趙恒面帶不悅的拍了下桌子,率先舉杯,“接風宴,莫要搶人風頭,來,都舉杯,敬六弟和妹子一杯!”

******

沂源府衆人歡聚一堂,雖有暗流洶湧卻也難掩溫馨,不過遙遠的小蓮村卻已然亂了套。

江志本來在外游學,誰成想半道接到同鄉傳信,說是妻子意圖将女兒賣給一個年過半百的土財主做第十八房小妾,登時氣的七竅生煙,學也不游了,當下連夜往家趕。

他走的并不遠,可到底腳程慢,直到十一月初才到家。

村長親自将事情原委說了,江志這才知道自家女兒給人救走了,欣慰之餘便越加憤怒了。

“那毒婦現在何處?!”他平日那樣溫和一個人,此刻也氣的渾身發抖起來,額頭、脖子上都高高的鼓起青筋,“我江家斷然容不下此等蛇蠍心腸之人!”

他自認待隋氏不薄,便是女兒胭脂也對隋氏多有忍讓,可那女人非但不知滿足,反而越發嚣張。以往小打小鬧也就算了,這會兒竟然敢趁自己不在家發賣女兒了!

這也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村長點頭,“不錯,我小蓮村上下百姓皆是老實良善之輩,哪裏容得下這樣的害群之馬?你還是速速拟一封休書,将她打發了吧!”

這個倒不必擔憂,江志二話不說便開了書箱,不假思索的寫了一封休書來。

只是這個卻要去大牢裏交于隋氏了。

那日她東窗事發,被人當衆擒獲,又直接扭送衙門。雖因未得逞只判了半年,可她到底心虛,驚慌交錯的過了兩天就小産了。

聽聞江志來了,正奄奄一息的隋氏眼中忽然有了神采,猛地爬了起來,瘋了似的喊道:“老爺,老爺,是我錯了,我一時鬼迷心竅,你饒了我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快,快,你快同知縣大老爺說,快帶我家去吧!”

“毒婦!”江志痛罵一聲,擡手将休書丢到她面前,狠狠啐了一口才道:“帶你家去?想得美!我卻沒有更多孩兒讓你禍害了!往日是我瞎了眼,自此之後,你再不是我江家婦,你我再無瓜葛!”

一直以來,他都是個極溫和的人,甚少與人紅過臉,可如今,他竟也能說出這樣狠絕的話了。

江志有些自嘲的一笑,果然是油脂蒙了心竅,竟到今日才看清。

他真是錯了,大錯特錯。

将兒女置于絕境的看似是隋氏,可實際上,這裏頭又何嘗沒有他的功勞?

若非他一再縱容,若非他一味退讓,若非他自以為是,又如何養肥隋氏的胃口,壯大她的膽量,進而釀成今日之禍?

隋氏直接呆住了,腦袋裏嗡嗡作響,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連滾帶爬的對着江志毫不猶豫往外走的背影撕心裂肺的喊道:“老爺,我真的錯了呀,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遭吧!那倆孩子已經走了,若再休了我,你豈不是個孤家寡人?我還能生,還能生啊!”

江志果然停住了腳步,可下一刻,說出來的話卻更加令隋氏如墜冰窟。

“孩子走了,尚且找得回來,可你的良心,卻早已給狗吃了,哪裏能見?”

“不光你錯,我也有錯,天大的錯!然大錯已鑄成,我必然要竭盡所能的去彌補,至于你,呵,且等着吧!”

他一定要金榜題名,然後風風光光的接兩個孩子回家,好好彌補他們!

*****

中定镖局上下多是率性豪爽之輩,高興就笑,不高興就生氣,并不必多花費心思去猜旁人的喜怒哀樂,胭脂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只是才過了幾天,她就發現自己的手似乎幹澀的很,就琢磨上街采買些東西。

這幾日盧嬌同她相處得很好,這日正打算出門練武,順便找幾位兄長切磋一二,卻見胭脂換了外出的大衣裳,又挎着一個籃子,俨然是要外出的模樣。

“輕容,你是要去買東西麽?”

胭脂點點頭,“不曾想這裏如此幹冷,我實在不争氣,竟有些熬不住,若是壞了手,一應的活兒就都做不得了。這不,就想去買些東西做手脂,可使肌膚滋潤,也可防止皴裂,免生凍瘡。”

“你竟還會做手脂?”盧嬌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們練武之人體魄強健,火氣也足,哪怕穿的比常人少些,也感覺不到寒冷,除非是三九寒天去關外送镖,不然還真不必擔憂。

胭脂笑道:“這些同胭脂水粉頗有共通之處,我雖不才,卻也知曉幾個方子,只是從沒做過,成不成的,還得試試看才知道。”

凍瘡這種東西,一旦生過一次就很容易複發,再者镖局上下還有許多體格一般的小夥計、廚娘、丫頭,他們總是幹活,手腳難免吃苦,若是果然能做,便是不能賣錢,贈與衆人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殊不知自從用了她做的油胭脂和甲油之後,盧嬌就對她産生了強大到近乎盲目的信心,當即嚷着要陪她去。

“你放心,你一準兒成的,你初來乍到的,還是我同你去吧。回頭若是旁人問起來,也有我一份功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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