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張掌櫃既喜且驚,“這胭脂果然是傳說中的油胭脂?我竟是沒看出來!呦,這蔻丹妙的很,才剛我就覺得不像尋常綿胭脂,斷然沒有這般厚重。可若是鳳仙花,也沒有這樣鮮活靈巧的。原來竟都是姑娘的手筆。”

說完,她又對着光細細看了一回,贊不絕口。

盧嬌不失時機的說:“那是自然,我這妹子說不出的心靈手巧,來日會的還多着呢。”

胭脂給誇得不好意思,偷偷拉了下她的胳膊,又對張掌櫃謙虛道:“不過雕蟲小技,掌櫃的見多識廣,想來也未必會放在心上。”

“姑娘無需自謙,”張掌櫃笑道:“一回生二回熟,你我如今算是認識了,以後有事無事只管來耍,權當解悶兒了。當然,若是有甚新鮮好貨,還望姑娘想着我。”

她是個做慣買賣的,一番話說的又快又軟,叫人挑不出錯兒來,只是渾身受用不盡。

張掌櫃的力圖拉住胭脂這條長線,故而分外殷勤,錢貨兩訖之後又拉着她們去了裏間,叫人煎了滾滾的茶,順便取了好些時新水粉來遞與她們瞧。

“兩位姑娘既來了,也不必急着走,且坐下歇歇,略吃一杯茶,也瞧瞧我這裏的東西。”

若是能賣出去自然最好,便是賣不了,說不定那江姑娘看後大受啓發,轉頭便做出更好的,到時受用的自然又是自家店鋪。

盛情難卻,胭脂和盧嬌也難得來一次水粉店,正覺得新鮮稀罕,且張掌櫃行事說話又對脾氣,略推辭一回也就坐下了。

茶也是好茶,胭脂和盧嬌都不大認得,只是瞧着葉片舒展,清香四溢,淡淡茶湯沁人心脾,想來不是街邊貨色。

張掌櫃的果然拿出來好些瓶瓶罐罐,從普通白瓷到精致描繪的彩罐,從尋常木盒到掐金邊走銀線的高檔匣子應有盡有,滿滿當當堆了一桌子。

盧嬌看的眼睛都花了,“竟這樣多。”

張掌櫃笑道:“瞧姑娘說的,咱們女人這張臉啊,那可輕易怠慢不得。若想好好拾掇,可不都是銀子堆起來的?小到香露、頭油,再到脂粉之流,哪一樣是白給的麽?一分錢一分貨,不怕想不到,只怕買不到呢,我這還有沒拿出來的呢,只是桌子擺不開!”

胭脂看了幾樣,又細細聞了香味,看了顏色,有出色的,也有不中意的。聽了掌櫃的話,由衷贊嘆道:“果然齊全。”

掌櫃的難掩得意之色,剛要開口就聽門口處一陣車馬停駐之聲,稍後便是環佩叮當、腳步雜亂,顯然是來了富貴人。

胭脂不等她開口就主動笑道:“掌櫃的且去忙吧,我們慢慢看就是,哪裏能再拖着您呢?”

到底送上門的正經生意要緊,掌櫃的略告了個罪,又對着鏡子飛快的收拾下頭臉衣裳,旋即堆了滿臉的笑,踩着碎步飛快的出去了。

“哎呦呦,怪道今兒早起爆了幾個燭花,原來是高夫人您來了,快快快,快到裏面坐。”

什麽人竟值得這樣熱情?胭脂和盧嬌對視一眼,都有些好奇,不由自主的放慢手中動作,豎起耳朵聽起來。

就聽一個中年女人笑了下,漫不經心道:“掌櫃的口才越發好了,哪裏就有這樣巧的事,不過是哄我玩兒罷了。”

她的語調很慢,帶着些久居人上的驕矜和驕傲,也不知是素來如此還是怎樣。

盧嬌撇了撇嘴,無聲說道:聽聽,好大的派頭。

胭脂忍笑,搖搖頭,兩個人繼續聽,權當看戲。

掌櫃的又奉承幾句,竟引着那位高夫人往裏頭來了,胭脂和盧嬌連忙收斂心神,重新低頭擺弄起滿桌脂粉來。

分明一個主子,可卻呼啦啦進來五六個人,前呼後擁十分氣派。

胭脂用眼角餘光飛快的瞥了眼,就見四個穿着粉色襖裙的俏麗丫頭簇擁着一個婦人,張掌櫃也在一旁伺候。

但見那幾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都穿戴打扮十分不凡,衣裳竟是綢緞做的,很是光鮮。

那高夫人更不必說,梳着繁複的高髻,遍插珠翠,一身紫色華服上通體刺繡,便是再不懂行的人看了也知道必然價值連城。她約莫四十歲上下年紀,有些胖胖的,擠得眼睛都顯小。臉上擦了雪白的粉,嘴唇塗得通紅,額頭貼着時下流行的梅花花黃,圓滾滾的腕子上戴着幾個沉甸甸的赤金镯子,打眼看去只覺金輝璀璨,可卻實在……不怎麽好看。

盧嬌只是匆匆一瞥就覺得辣眼睛,腹內憋着一股笑,卻又不好當場笑出來,忙別過頭去盯着胭脂水嫩鮮活又清淨的一張臉看,這才好些了。

真是要命,以前只覺得不打扮不好看,可沒想到這胡亂打扮,竟也這樣可怕!

高夫人大約也沒想到,大清早裏頭就坐了兩個年輕貌美的姑娘,腳步一頓,眉頭就微微有些皺,額上立即顯出來幾道褶子。

她身邊的大丫頭察言觀色分外機敏,立刻對張掌櫃不悅道:“怎的,難不成要叫我們夫人與人共處一室麽?”

什麽叫與人共處一室,她家夫人還是什麽絕世珍寶,旁人不光看不得,連喘氣都不能在一間屋子裏麽?

盧嬌何等暴烈脾氣?聽了這話就将兩道柳眉豎了起來,胭脂眼見不好,忙在桌子下頭拉住她的手。

瞧這位夫人來勢洶洶,只怕不是普通人家,還是不要随意惹事的好。

張掌櫃卻泰然自若的笑道:“瞧姑娘說的,這開門都是客,我們這正經做買賣的,哪裏就能往外攆了呢?前兒徐夫人來,也是這麽着的。姑娘其實也不必擔心,裏頭還有一間屋子,又寬敞又亮堂,請夫人移步也就是了。”

先前高夫人還有些不悅,可聽張掌櫃的說出徐夫人的名號,表情就變了一變。

她的丫頭也沒想到能聽到那位夫人的名諱,登時愣了,本能的擡頭去看自家主子。

高夫人意味深長的瞥了張掌櫃一眼,這才慢條斯理的攏了攏頭發,對丫頭半真半假的怪道:“偏你多事,我哪裏就那樣金貴了?就在這裏吧。”

張掌櫃笑容不變,又說了幾句好話,還是叫夥計挪了個四扇屏風過來,将靠窗的兩張桌子都圍起來,臨時弄了個半遮半掩的包間,倒也罷了。

胭脂只覺大開眼界,又十分好奇,借着屏風遮擋,小聲問盧嬌,“這位是何方神聖?那位徐夫人又是何人?怎的掌櫃的一提她,這人就如此收斂?”

盧嬌在沂源府待了幾年,又曾是官宦子弟,跟着趙恒等人走南闖北,知道不少事,聞言便低聲解惑,“這是沂源府同知高亭的夫人,從六品敕命夫人,在這一畝三分地兒也算個人物。他家男人多年來上蹿下跳,耗費銀錢無數,不知求了多少人,苦熬了半輩子才出頭,難免抖起來。那徐夫人是知府大人徐龐之妻,正四品诰命,風評甚好。”

頓了下又補充道:“聽說高夫人娘家頗有財力,大小備受寵愛,衣食住行無不講究……”

她對高夫人印象很差,說這話的時候就有些不屑和鄙夷。

原來如此!

知府算是同知的頂頭上司,高夫人縱然跋扈,也不敢在各方面越過上司的夫人去,張掌櫃的這會兒說出這些話來,估計也是想敲打一二。

胭脂感慨一回,就想拉着盧嬌走,“四姐,咱們走吧。”

瞧着那高夫人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誰知道等會兒會不會因為什麽鬧起來?左右錢早已拿到了,還是走了的好。

“怕什麽?”盧嬌卻有些天不怕地不怕,非但不願走,反而伸手将她扯了回來,“正愁冬日漫漫,無事可做,如今可不要看熱鬧?”

江湖朝堂兩不相幹。

江湖人忌憚朝廷威勢,瞧不起裏頭恁多渾水摸魚、魚肉百姓的,可也知道一旦真正捅了馬蜂窩,他們也難以逃脫;而朝廷也頭疼江湖人野性難馴,偏一個賽一個難對付,又多孑然一身無牽無挂之輩,縱然知道他們以武犯禁也難以抓捕,一個鬧不好了反而會激發血性,沒得好結果不說還容易搭上自身……

故而雙方彼此試探,鬧到如今隐隐成了一明一暗兩個系統,有種微妙的平衡。若非深仇大恨,誰也不願意主動招惹誰,所以盧嬌還真的沒在怕的。

高夫人施施然坐下,先用熏過香的錦繡帕子慢慢擦了手,不緊不慢的吃了幾口香片,這才問道:“數日不來了,可有什麽好貨麽?”

張掌櫃笑道:“那些夥計粗手笨腳的,夫人稍等,小的親自去為您取來。”

高夫人低低嗯了聲,張掌櫃就退了出來,稍後親自帶人捧了滿滿兩大托盤東西進去,路過胭脂她們身邊的時候還丢了個頗有深意的眼色過來。胭脂順着一瞧,見那托盤上赫然就有自己才剛送來的手脂!

胭脂收回視線,沖張掌櫃點點頭,意思是這份人情她記下了。

稍後就聽高夫人道:“這樣多?罷了,我也懶得一樣樣看過去,掌櫃的你且說說,有什麽特別好的麽?”

才剛發話的丫頭似乎是高夫人的貼身丫鬟,頗得寵愛,這會兒又主動開腔了,“我們夫人你也是知道的,略差一點兒的東西都不愛用,掌櫃的,你可得上點心。”

“我哪裏敢不盡心,”張掌櫃正色道,又推了幾個小瓶子小罐子的出來,“這幾樣胭脂是才剛從都城運來的,聽說那裏的貴人如今都用這個,便是公主與後宮妃嫔也時常誇贊,我們店鋪費了老大勁兒,這才勻過來這十來瓶。那是香露,每日早起合着香丸吞服,不出半月便可呵氣如蘭,有梅花香和蘭花香兩種。還有這手脂,最是滋潤肌膚,難得又香氣襲人,今兒剛到的,斷沒人看過,夫人您是頭一份兒!”

高夫人最好面子,旁的倒罷了,只是最後一句“頭一份兒”最得她的心,眼中先就帶了三分喜色,不過還是有些拿腔捏調的問:“怎的,既然是這般好貨,怎的不先派人送到知府大人後院去?”

那晃悠悠的強調,似笑非笑的眼神,顯然是不懷好意。

張掌櫃的既然能以女子之身挑起重任,照顧的鋪子更是在沂源府城中,自然有過人之處。說白了,這麽些年下來,什麽樣的妖魔鬼怪沒見過?區區言語挑釁,倒還難不倒她。

“夫人說的是,只徐夫人素來不大講究這個,也從不叫人送上門。且凡事講究一個緣分,來得早也不如來得巧不是?這手脂剛到,您瞧,我們還沒擺上吶,可巧您就來了,這不就是天大的緣分?自然是該您頭一份兒的。”

一番話将高夫人哄得心花怒放,臉上再也繃不住,捂着嘴咯咯笑了幾聲,“你倒會說話,便先将手脂拿來與我瞧瞧。”

這可是開張頭一筆買賣!

胭脂和盧嬌不由得多了幾分期盼,就聽裏頭窸窸窣窣一陣摩擦聲,那丫頭先贊了句,“好香啊。”

便是高夫人,也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今她用的手脂也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上等佳品,一個巴掌小瓶就要二兩多銀子,滋潤倒是滋潤的,但滿是藥味,十分難聞,每每用過之後都要多多的在身上撒些香露,不然壓根兒蓋不過去。

也不必旁人伺候,已然起了興致的高夫人親自挑了點,以指腹在手背上緩慢推開,眼見着那雪白油膏不多會兒便化了開來,一點點潤入皮膚,她也有些驚訝。

“這是什麽方子?倒還不錯。”

如此滋潤,卻又半點兒不稀薄,瞧着絲毫不比她外頭買的差呢,為何以前竟沒聽說過?

張掌櫃的自然不會實話實說,就笑道:“夫人真有眼光,只是店裏也只是代賣,哪裏知道什麽方子呢?既然能得夫人您一句誇贊,想來也是好方子的。”

高夫人哼了聲,也不說話,又興致勃勃的拿了幾瓶蠟胭脂和香露。大約是手脂專美于前,那幾瓶蠟胭脂和香露都無甚出奇之處,不過爾爾,竟隐隐有些失落。

“這些竟還不如一開始拿出的手脂。”高夫人又不死心的看了一回,興致缺缺的道:“罷了,将這手脂取兩瓶來我帶着。不,要四瓶吧,都好生包起來,我要送與徐夫人的。”

一來有了好東西,主動送與頂頭上司的夫人乃是常理;二來麽,只要一想到自己竟能搶先一步擁有這樣的好東西,高夫人心中就隐隐興奮起來。

張掌櫃的笑着道謝,又叫人來打包,“夫人好眼力,只是夫人,這是個新方子,聽說十分難得,又加了許多上等藥材、香料,耗費人力物力無數,又是外頭沒有的。”

不等她說完,高夫人就不耐煩的打斷了,“你說這麽多,是打量我買不起麽?區區一瓶手脂,便是再貴的珍寶我也不是沒見識過,你只管說個價就是!休要啰嗦!”

張掌櫃的也不惱,一直等她說完了,這才張口報了個幾乎将胭脂吓得跳起來的價格:“誠惠一兩半一瓶。”

“休要猖狂!你是獅子大開口麽?”高夫人還沒怎麽着的,那丫頭先就呵斥出聲,“我家夫人現在用的乃是百年老店沈三冠的當家手脂,比這個大了将近一倍,也才二兩三錢銀子,你這沒名沒姓的,且還不知道效力如何,如何敢要這些錢!真當我們夫人是任人拿捏的泥菩薩麽?”

外頭的胭脂深以為然,就覺得這張掌櫃的是不是瘋了?

盧嬌卻皺眉,小聲道:“且等等看,這張掌櫃的既然敢這麽說,必然有自己的打算,她是個老人了,想來不會亂來。只是這麽一來,她先前只給你算兩百五十文一瓶,可是虧大了,若回頭不補給你,我頭一個不放過她。”

自家妹子才賣了兩百五十文,她竟轉手就要賣一兩半!何止暴利!天下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張掌櫃的也不說話,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高夫人,那意思很明顯:反正我們不會降價,您也知道是好貨,若是覺得合适了就買,若是嫌貴,那就對不住了。

“荷花!”高夫人呵止自家丫頭,輕飄飄的說了句,“拿錢。”

不就是拼銀子麽?她什麽時候輸過!

荷花欲言又止,到底還是照做了。

高夫人走後,盧嬌就站起身來,不等開口,就見張掌櫃的叫人屏退四周,拉着她們進了裏頭的房間。

“江姑娘,事發突然,我匆忙擡價,還望你見諒。”

想那高夫人何等品性?若是價錢訂的低了,她不買不說,沒準兒還以為是別人瞧她不起。可若是不拿出來,回頭叫她發現旁人用,少不得又是一場官司好打。

胭脂擺擺手,剛要說話,又見張掌櫃已經拿了算盤在手裏,噼裏啪啦打了一陣,說:“如今這手脂已然定了價,往後只可高,不可低,這麽着吧,江姑娘,往後但凡你拿來的東西你我就四六分,你六,我四,如何?”

還有這樣的好事?!

這回就連盧嬌都沒話說了。

且不說外頭少有這樣将一應價格都攤開來擺在明面上就地分了的,便是有,也沒幾個能賣出這樣高!

胭脂還在發懵,她甚至覺得自己素來靈光的頭腦都有些轉不動了。

□□分,一兩半銀子一瓶,這麽下來,自己能得多少錢來着?

見她沉默不語,表情也似乎不大好的樣子,張掌櫃的略一遲疑,試探着道:“江姑娘,實在不是我小氣,只您也瞧見了,本店往來多有貴客,一來難伺候,二來諸多方面的開銷也實在大了些。換做外頭随便哪家,便是能給您七成、八成,可賣不上價去呀,反倒不如我們這六成來的劃算。再一個,只要姑娘你往後的東西都是這般品質,要不了多久便闖出名堂,以後只怕不夠賣的!”

胭脂這才回神,忙笑道:“掌櫃的多慮了,您說的很是,我哪裏是不滿意,只有些惶恐呢。”

見她并無異議,張掌櫃也松了口氣,拍着桌子笑了起來,“那就好了,我這就叫人拿錢!”

既然重新定價,那麽之前的就不做數了。

一瓶手脂一兩半銀子,今兒胭脂一共拿來十四瓶,統共是二十一兩。

“二十一兩?”胭脂和盧嬌齊聲道,聲音都微微發顫了。

“可不是?”張掌櫃将算盤推過去給她們瞧,“一點兒錯都沒的,二位姑娘若是不放心,盡管再算就是。”

“哪裏是不放心,”胭脂就笑道:“不怕您笑話,我還是頭一回見這樣多的銀子哩,歡喜的壞了。”

足足二十一兩!這樣多!

張掌櫃的也笑,又喜歡她實誠,“江姑娘不必說這話,誰祖上還沒窮過似的。不怕說句大不敬的話,便是聖人,往上數幾代也是泥腿子哩!何況你我?且如今你年紀輕輕的就有這般本事,假以時日,少不得我們還得仰仗姑娘你讨生活哩,到那個時候可千萬別嫌棄!”

三人齊齊大笑起來。

忽然有了這麽多銀兩,胭脂就覺得一顆心都在打飄,竟想不出該怎麽花了。

張掌櫃給她兌了十五兩的銀票子,五兩小銀錠一枚,還有一兩,也就是一千兩百文銅錢散花。因胭脂來時并未想到能有這許多,帶的錢袋子竟裝不下!張掌櫃的還額外送了個繡着喜鵲登枝梅花圖樣的小巧夾層錦囊,十分好看。

一直到出了香粉宅的門,胭脂和盧嬌走在街上了,還有些心神恍惚。

盧嬌眨了眨眼,神情恍然道:“輕容,這可了不得了。”

胭脂也有些亂,心不在焉的嗯了聲。

就聽盧嬌喃喃道:“我竟用了一兩半一瓶的手脂!何其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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