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外套
薛嘉茗真心覺得學校的大領導無論在什麽場合都能說很多話, 明明是自己女兒的訂婚宴, 卻能拉着自己說一堆話。他可以從“學校的領導都很看好你”說到“現在的孩子啊其實不太好教”接着就談到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接着還不忘心系GDP。
終于将這些東西都關心完了之後,他又開始說:“小沈的事情你都聽說了麽?”
薛嘉茗愣了一瞬,明白了領導的意思,擡眼道:“也是最近才聽說的。”他并不打算把聖島巧遇的事造勢再傳一番,既然事情已經被其他人爆了出來, 再多說也無益。
領導嘆了口氣,無奈搖頭道:“唉, 還記得你們這些老師剛來學校的時候, 第一節培訓課說的是什麽麽?”
他想了想,回答:“知道, 是您教我們如何做到為人師表。”
“對,其實這四個字寫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很難, 所謂百年樹人, 身為人民教師我們培養人才的同時也是學生面前的榜樣, 他也代表着一所學校的容易, 你說一個道德淪喪的老師又有什麽資本能談得起為人師表這四個字呢。”領導似乎有些喝多了, 他又開始嘆息,“沒想到小沈是這樣的人, 好在這件事目前也只是小範圍的傳播, 并沒有給學校造成太大的影響。帖子已經讓人删了,小沈目前學校也讓他休息幾天處理完家裏的事。”
感慨完畢, 校領導拍了拍薛嘉茗的肩,并語重心長了一句:“學校這邊的這次還是很看好你,聽說學生也挺認可你的教學水平,最近都是關鍵時期,所以你千萬別不能辜負我們的期望啊。”
校領導口中的“關鍵時期”薛嘉茗聽得懂,特別是最後一句話。看來這次教授的名額,多半是要落在自己頭上了,他笑了笑:“一定會的。”
肩膀處又被拍了兩下之後,那位領導終于準備去關心自己的女兒和未來女婿了。
薛嘉茗松了口氣,看了時間沒想到領導在他身邊唠嗑了近半個小時。慶幸終于解脫之後,他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這丫頭是去哪兒了?怎麽處理下衣服要這麽久?
他原以為是她弄好衣服卻還看到自己和領導聊着天,就躲在一邊找好吃的,可是薛嘉茗他在會場找了一圈,都還沒找到要找的人。打了幾個電話過去,卻始終不在服務區。
薛嘉茗四處找人,被訂婚宴的另一位主角,星海集團董事長看到,康總走上前笑着打招呼:“這是嘉茗吧,好久不見都長這麽大了。”他比了比手,“當時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有麽小。現在長大了,我都認不出了。”
找不到人,薛嘉茗不免有些急躁,他勉強笑了笑說:“康總您也是,您越來越年輕,我也快認不出了。”
“我都一把年紀,你就別取笑我了。”他從服務員那邊接過兩杯雞尾酒,相互碰了碰杯子,“道是你,越長越帥,現在一定很多小姑娘迷你吧?怎麽樣,有女朋友了麽?沒有的話,讓世伯給你介紹介紹。”
“謝謝康總的好意,我已經有主了。”他有些心不在焉,而且自從電話打不通之後,就心慌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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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個小姑娘這麽有福氣,莫非是那個陪着你一起過來的女孩?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不過這小姑娘乍一眼看和陸家那個閨女有點像,我記得你們小時候老膩在一起玩。”
“其實那個女孩就是她。”
敬完酒,服務員上來收酒杯,薛嘉茗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之前不小心被陸遠晴撞上,從而把酒灑在她裙子上的服務員。再次見到薛嘉茗時,服務員神情微變,像是做虧心事那樣,抿嘴低頭收走了他們手裏的空杯子。
心裏突然就“咯噔”一下。
他突然覺得事有蹊跷,服務員才沒走幾步,便追了上去将其攔了下來,開口就問:“剛才那個女孩去哪裏了?”
“您說什麽我不知道啊,您是說的是哪位?這裏的來客太多,我也記不太清楚。”似乎是太過緊張,服務員手中的托盤微微顫抖着,但他仍努力想保持鎮定,只是畢竟不是專業的演員,很多時候想要掩蓋什麽卻是欲蓋彌彰。
薛嘉茗看着他的表情和神态,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不對,他肯定在說謊。
這時有兩位女客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其中一個位女士在同身邊的人說:“真是見鬼了,本來想要上廁所,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的兩個廁所都堵滿了人,還以為真的廁所客滿,可排了一段時間之後,那些人都走光了,裏面還沒人出來,我實在忍不住就想進去看看,可裏面一個人都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
無意之間聽完女人對話之後,薛嘉茗突然開始擔心起來,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蹊跷。
那服務員想要逃,卻被薛嘉茗一把抓住了,他瞪着眼睛,緊繃着的臉讓人看着有些害怕,“你如果什麽都不知道的話,逃什麽?又在心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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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晴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未知的地方,周遭一片黑暗,與之襲來的還有一陣陣的寒意,而封閉的空間讓她呼吸有些困難。
她試着站起來,卻發現腿部跟本使不上力,一起身便腿軟地倒在地上。這裏實在冷得厲害,像是南方的冬天,寒冷中透着一股濕氣,吐氣間不斷有熱氣哈出。
這到底是哪兒?
陸遠晴坐了起來,揉揉太陽穴,努力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事。她還記得當時在會場,被香槟弄髒了裙子,結果最近兩個衛生間排滿了人,迫于無奈只能往遠一些的衛生間走,沒想到處理裙子的時候,來了一個帶着口罩的清潔員……
對!就是那個人,她還有印象,失去意識前那人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鼻子和嘴巴。
等到恢複意識,她就在這裏了。
打開手機裏的手電筒,借着燈光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這看起來像一個小倉庫,空間不大卻堆滿了很多箱子,每個箱子都帖有标簽,以告知裏面裝着是什麽。
都是些做甜品巧克力的原材料,奶油奶酪,純脂巧克力豆,進口黃油……
而這些東西都有共同的特性——存放溫度必須在零到七度之間,這樣才能保證原材料不被損壞。
陸遠晴猛地反應過來,這是冷庫!
她被人設計了!
存放甜點原材料的倉庫不像是廚房用來保存食材的冰櫃,不會有人走動,廚師也不會時常關注,這種東西取一次能用上好久,這是陷害之人高明的地方,她會讓你叫天天不應。而她因為被用了藥,渾身無力,也根本無法敲打庫門,大聲求救。
有手機!
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可以通過電話求助,已經知道自己的具體位置,有人找起來也方便。可當她準備打電話是,左上角顯示的“無信號”讓她一下子跌落谷底。
試着找了一下wifi信號,卻也無濟于事。
“我靠。”情急之下,陸遠晴忍不住爆了粗口。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才發現距離離開會場已經過了二十分鐘。消失了那麽久還沒出現,小哥哥一定找自己吧?如果一直都找不到,拿他會不會很擔心?還是說在那個訂婚宴的會場,他會忙着和各種領導、圈裏的前輩各種應酬交際,還沒有發現自己消失的事情。
再次打開了手機,屏幕上依然顯示着“無信號”。
不行,不能就這麽幹等着。
陸遠晴跌跌撞撞地走到門口,沒走幾步又摔在地上,可她現在已經完全顧不上腿上的疼痛,使勁地敲打着房門并用盡全力大喊:“有沒有人?麻煩請開一下門!”
努力喊了半天,卻未有動靜,她期間也試着自己從裏面開門出去,但還是失敗了。陸遠晴突然覺得自己想的太天真,若有人想要整她害她,怎麽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就讓自己逃出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她穿着斜肩的禮服,大半個身體都暴|露在寒冷空氣之中,久而久之,四肢凍得沒了知覺,也再也使不出力求救了。
手機屏幕亮了又滅,滅了又亮,但始終沒有任何一點信號。陸遠晴抱着膝蓋蜷縮在角落裏,像個無助的孩子,眼裏含着淚水。
人越這個時候,越會往不好的地方想。她想到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凍死在這裏,可她不敢想象自己的父母家人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還有小哥哥,他應該會很傷心很難過吧?
她也很舍不得離開他啊,他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才剛剛結為夫妻,以後的日子也長着呢,她的裙子還沒設計好,婚禮也沒有辦,她還沒機會給小哥哥生一個小猴子呢。她才不想就這麽凍死,況且人凍死的樣子肯定會很難看吧?
因為這些信念,撐着她挺過了好幾個五分鐘,慢慢地她好像覺得周圍也沒那麽冷了,而且身體也越來越暖和,像是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一樣。
真舒服。
漸漸地,她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随時都會睡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冷庫的門被人打開,突然的光亮更讓她真不開眼。陸遠晴半眯着眼,只看到沖在最前面的薛嘉茗。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是觸手可及的溫暖,并不是之前那些虛無飄渺的夢境。
“小晴,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能感覺到他落在自己額頭的吻,還有溫暖的掌心,以及蓋在自己身上的厚外套。
這種真實的感覺無時無刻地證明,這并不是在做夢,小哥哥真的真的來救她了。
終于,她強撐着最後一絲力氣,睜開眼,“你終于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