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回到私人地圖的時候依然覺得有些心塞的
想拉茲在那場比賽中到底遭受了什麽，才導致現在神經幾乎處于完全切斷，甚至随時可能壞死失控的狀态。
這個高度仿真的世界雖然號稱“不存在非自然死亡”，但卻并不回避“死亡般的痛覺”——據說只要神經敏銳度調得足夠高，哪怕摔倒都可能帶來足以導致一個成年人昏迷的痛覺。傑西卡從未嘗試過，但卻聽說過，死鬥模式下的神經敏銳度是最高級別。具體來說，假如五級小面積灼傷帶來的疼痛定義為1度，那麽敏銳度最高情況下，所感受到的痛苦大概會是100度。而拉茲所遭受的絕對不會是五級灼傷的痛苦，這種置身于爆炸中心下的燒傷程度，絕對遠超地球上定義的一級。也就是說，他所感受到的“痛覺”，并不會比在超過4000攝氏度的爆炸中心化為灰飛的死人好多少——雖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間。
“太蠢了……”一旁吉米喃喃。
是的，太蠢了。
傑西卡難得的對吉米的話深感認同。如果拉茲醒着，她真想把他揪起來，到底有什麽事值得拉茲這麽去拼，這麽急着去賺取一筆堪稱天文數字的儲存點。
像拉茲這樣的新人王，前途一片大好，只要他願意，以後甚至可以和“上面”的那些人交好，跻身他們的圈子。想到這裏傑西卡看了眼吉米。
有些時候，她會有一種錯覺，覺得吉米和拉茲有些像，在某個說不出來的地方。直到現在，她已然記得吉米兩年前來到事務所的樣子——以維修技師的身份應聘：頭發亂七八糟，亞麻襯衫一看就是新手基礎款式，自我介紹的時候嘴角挂着自以為英俊的微笑。
——一看就不是好人。
這就是傑西卡對吉米的第一印象。
所以開始的時候，她狠狠鄙視了吉米一番，整天指使吉米做些打雜的活，然後不久在某次吵翻後，蔔艾特建議他們用決鬥的方式解決——誰贏了誰就繼續留在事務所。
然後她輸了。
當然蔔艾特并沒有真的狠心到碾她走，只是從此事務所地下競技場的一號位置就讓給了吉米。
大概也就是從那時候，她才注意到吉米這個家夥居然有些特別之處：工作拼命，天賦驚人，駕駛飛艇的時候有股常人難極的狠勁與冷靜——吉米來事務所沒一年，參加的比賽場次趕得上傑西卡兩年的分量。至于吉米工作為什麽這麽拼命，傑西卡并沒有仔細深想過。
直到拉茲來到事務所。
這個少年比吉米看起來更加年輕，也更有天賦。
在拉茲剛來的時候，傑西卡或許還有些嫉妒甚至警惕，但在和吉米一起教導新人的過程中，她很快就抛棄了這種可笑的情緒，因為彼此之間天賦差距太大——大到讓人完全沒有資格也提不起勁去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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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個安靜沉默的少年勤奮有禮，勝過當年的吉米。于是沒多久，傑西卡就抛掉了最後一點酸澀，開開心心地接受了這個看起來有點害羞的少年加入他們。她甚至有一度暗暗擔心，擔心吉米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一號位被取代而感到不開心，甚至因此郁郁。
然而沒有。
吉米的表現比傑西卡想象的還要大度得多。雖然蔔艾特原本是安排傑西卡去指導拉茲，但吉米顯然更為熱心。他經常主動和拉茲溝通，任何關于飛艇駕駛上的問題他都樂于解答。
就這樣，傑西卡徹底放下心來。三個年輕人湊在一起吵吵鬧鬧，賺取大筆的獎金朝着理想的生活一點點靠近。她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只要她裝作沒有注意到拉茲還有吉米的小秘密。
——救生艙的那團灰影的胸口部位，有一點金色的、小小的光。
傑西卡知道那是什麽。很多次，她看見拉茲在比賽前将一枚金色的薔薇胸針摘下湊近唇邊，像是祈禱，又像是輕吻。
而很久很久以前，傑西卡也有同樣的一枚胸針，直到有一天，她把它還給了原主人。
從拉茲出事到現在，她一直在猶豫。幾次調出通訊名單，看着那行名字，手擡起又放下，最後終于還是沒有點開。
“你還好嗎？”
聽到蔔艾特的聲音，傑西卡稍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還好，現在要怎麽做？”
“第五區的治療中心是不可能去的。”蔔艾特猶豫了下，先把最為便捷的一種做法給否定了。
傑西卡明了。
為了增加刺激，地下競技場經常會對飛船做一些非法操作和改裝。由此帶來的神經損傷，只能由競技場背後的治療機構來解決。
“我剛才聯系了一下組委會，他們說可以提供修複服務，但是所需的儲存點大概足以購買一張超級地圖。”蔔艾特神色灰敗。他帶着幾個具有相當天賦的駕駛員在地下競技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所擁有的不過是一張中等規模的工作室地圖，勉勉強強能夠摸到上層的邊緣。
傑西卡啞然。這種時候怎麽也說不出“大家一起努力克服困難”之類的話，但同樣，要承認“大概也只能這樣了吧”又實在不甘心。
“我來想辦法吧。”吉米突然開口。從拉茲送回來後他一直沉默地站在救生艙旁，看着裏面的拉茲不知在想什麽。
“什麽辦法？借錢？”
“差不多吧。”
“真能借到？”
“我試試。”
傑西卡瞪大了眼睛：“喂，我怎麽不知道你認識這麽有錢的人？”
吉米笑笑，不答。
傑西卡聽到有希望，頓時心裏一松，樂得捶幾下吉米肩膀：“那還等什麽趕緊聯絡啊！”
“那個，”蔔艾特擡手示意他們安靜，“有客人要來。”
“客人？這時候誰要見客人？不見不見。”
蔔艾特抹了把臉：“是貴客，必須見。”
話音剛落，就收到了進入請求。選擇通過後，一道瑩綠色的數據光流在空氣中勾勒出門的輪廓。很快從那個綠色的門框內魚貫走出來幾個人，每一個都穿着禮服，挂着矜持的笑意，步履細碎，像是要奔赴宴會般。
而傑西卡眼尖，馬上就發現，其中有一位看起來似乎分外眼熟。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放棄治療的樹洞】
這種吐設定玩心計的戲份實在是卡死腦容量和恐龍一樣的作者了Orz……（默默看大綱咬手絹……
☆、秘密（中）
金色的卷發，嬌美的容顏，豐腴的身材……這樣的尤物只要看過一眼就很難忘記。更何況距離她們上次見面并沒隔多久。
想到這裏，傑西卡瞄了眼吉米，沒有錯過後者明顯驚訝的神情。雖然吉米很快就收起了那樣的表情，甚至試圖看向其他客人，但很顯然，他的目光依然會不自覺地繞回這個金發尤物身上。
——難道真的認識？
這個想法讓傑西卡多少有點不舒服。她知道吉米面上看起來，像是個專愛說漂亮話的花花公子，但從他來到事務所以後，大部分時間都和所內的人、尤其是她還有蔔艾特混在一起，從沒和哪個女孩子長時間交往過。有次打趣問他怎麽不找個伴，他也只是笑笑說有過的。那之後不管傑西卡怎麽試探，他們的關系如何親近，吉米沒再多吐露過一個字。
無論怎麽努力，兩個人之間始終隔着一個秘密的距離，安全到讓人絕望。
“請問……”
蔔艾特的聲音打斷了傑西卡的思緒。她忽然發現，新來的貴客們從站定開始就沒有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這樣保持三步遠的距離站在他們面前，仿佛在等什麽。
“請容許我介紹一下，”聽到蔔艾特開口，來客中唯一的男性終于發聲，“這位是傑尼卡夫人，是委員會的執行理事之一，這麽多年以來，她為我們競技場的發展傾注了大量的心血，投入了相當的精力與財富……”
應着他的話，為首的那個瘦小女人翹起了她薄而豔麗的深紫色嘴唇，稱着她那張煞白的臉，弧度誇張到驚悚的地步。
“不必麻煩，我們就是來看一眼。”傑尼卡夫人直接忽略了蔔艾特伸出的手，轉向她身後的兩位女伴，沖其中各自稍矮的一位招了招手，“來吧，小東西，不要害怕。”
接着她一把拉過那個相貌甜美、從進來起就低垂着頭一言不發的女孩走到救生艙前：“看，如何？”
女孩微微擡起尖尖的下巴，形狀好看的眼睫輕扇幾下，然而在瞥向救生艙中間的瞬間，她那瘦弱的身軀猛地顫抖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麽極為可怕的東西般。
“不要害怕，這不是什麽可怕的東西。”傑尼卡順勢扶住女孩兒，“不過是神經損壞有點嚴重罷了。”
只是有點嚴重嗎？
傑西卡咬牙。
從拉茲的模樣看來，神經顯然已經遭受了永久性創傷，如果無法進行全面徹底的修複，可能會這樣一輩子也說不定——系統會保證人類維持神經運作的最低程度能量補寄。拉茲由于神經堅韌，到現在還沒有和系統完全切斷聯系——但誰知道，哪一天開始他就會徹底失去連接，再也無法回來呢？當然還有可能出現更糟的情況……
仿佛聽到了傑西卡的心聲一般，那個虛弱得仿佛随時都會暈倒的女孩開口低聲詢問：“會這樣消失嗎？還是會……”
“這我就不清楚了。”傑尼卡嘴唇翹得更高了，“畢竟只有那種程度的傷害才可以媲美死亡不是嗎？如果沒有這樣的後果，那麽所謂的‘死鬥’又有什麽意義呢？在那樣的爆炸中，一切都以最為耀眼的姿态呈現，那樣美妙的瞬間，無論品嘗多少次也不會讓人感到膩煩。”
這樣說着，她伸手慢慢撫上救生艙的透明外殼，眼睛慢慢眯了起來，露出迷醉的表情：“只要有過這樣的美麗，那麽哪怕現在看起來像是這樣醜陋的一團也無所謂了吧？”
傑西卡看到，女孩的頭越垂越低，雙肩也開始有些輕微的顫抖，像是畏懼那樣的描述，又像是再也無法忍受眼前的景象。
就在傑西卡以為女孩下一秒轉身就要逃開或者捂耳尖叫的時候，滔滔不絕的傑尼卡女士突然噤聲，像是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物般，不顧風度姿儀，像只青蛙般整個趴在了救生艙的外殼上，瞪大了眼睛使勁盯着某處。
“那是什麽？”
她喃喃，像是自言自語。
“我的女士？”随行的男人湊上前來，順着她的目光朝裏望去，然後很快他也像傑尼卡一樣趴到了救生艙上。兩個家夥并排張牙舞爪貼着外艙，看起來滑稽極了。
雖然情況和場合都不對，傑尼卡卻莫名想笑。然而她的嘴角剛剛揚起，下一秒卻立刻僵住。因為那位偉大的傑尼卡女士像上了發條的鬧鐘般，突然咔噠咔噠地驚呼了起來：“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這個……這個東西……在那樣的環境下居然毫發無損……還有它的樣子，那樣的光澤，難道……”
“是的、是的。”那個男人也中了邪一般不斷點頭。
“裏斯坦。”傑尼卡猛地直起腰，高聲命令道，“打開救生艙。”
“等等你們想幹嘛？”傑西卡意識到事情不對，立刻擠到那個叫裏斯坦的男人面前，張臂想要阻攔。然而後者顯然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一個側步避開了她憤怒的拳頭，擡手按在了救生艙上。
“住手！”蔔艾特也加了進來，“雖然約定死鬥是我們成員個人的行為，但是身為事務所我們有權利也有義務……”
“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閉嘴。”裏斯坦粗暴地打斷了他的抗議，“而作為平民，你的義務就是服從。”
“我……”
“別忘了你加入委員會的資格尚在審查中。”
一句話徹底堵死了蔔艾特的抗議。
傑西卡不可置信地看着蔔艾特，狠狠地啐了一口。當即揚首喊道：“吉米！”
然而吉米也沒有反應——事實上從這群人進來開始，他就一直沒有說話，和那個金發女人一樣，從頭到尾，兩人都沉默不語。唯一的區別在于，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也沒看吉米一眼，可吉米的目光卻像是忙碌的蜜蜂一樣，始終繞着那個女人打轉。
“搞什麽？”一個兩個都這樣，傑西卡徹底怒了，一把揪住吉米的衣領晃了幾下。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吉米恍然回神，然後意識到自己正處在一個被女人抓在手裏的尴尬情況中，他瞥了眼邊上，發現對方正好看過來，只得壓低聲音抗議：“你放開。”
“拉茲都這樣了你還有時間看女人釣富婆眉來眼去？”
“你在說什麽！”吉米惱怒。
然而不待他掩飾，不遠處的幾人都已經望了過來。傑尼卡女士的目光尤為銳利諷刺：“啊，真是喜訊連連，原來我們美麗的瑪莎已經找到了新的歸宿。讓我看看……來自普通區的住民，至今還在地下競技場給人打工來賺取任務傭金……瑪莎，你的品位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樸素呢？”
聽到“樸素”一詞的瞬間，瑪莎面上的笑意散去了大半，她攥緊了雙手，微微閉眼，露出屈辱而又脆弱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很顯然刺激到了吉米。
“我不認識這位夫人。”吉米盯着瑪莎說道，臉色蒼白。
“呵。”傑尼卡輕笑一聲，除了送給瑪莎意味深長的一瞥，沒再多說什麽。
她轉頭問裏斯坦：“如何，東西能拿出來嗎？”
裏斯坦攤了攤手：“沒法完全破解最後一套防護。這個的救生艙的程序好像和我們之前接收過的不太一樣，像是被更改過了一樣。”
“怎麽可能？”傑尼卡皺眉，“口令不可能有錯。”
“是的，我們當然不可能質疑‘那位’的能力，”裏斯坦搓手，“但現在要打開艙門也實在有些困難。”
“那麽就全部帶走。”傑尼卡女士揮手，“一會兒把這個直接送給那位，由他決定吧。”
“你們在說什麽？想帶走什麽？”傑西卡顧不得繼續找吉米的麻煩，徑直攔住裏斯坦，“誰準你們帶走他的？”
“女士。”裏斯坦搖頭，“你似乎沒有搞明白現在的狀況。這裏的一切都由傑尼卡女士做主，她想要帶走什麽，沒有人能質疑。對了，我想傑尼卡女士說的“全部”并不包括你們。”
傑西卡悚然，猛地想要後撤，然而還是遲了一步，裏斯坦的動作顯然比他更快。在她閃避之前，傑西卡的手臂上一疼——雖然只是瞬間，但她還是看清了，有一根瑩綠色的細芒沒入了她的身體。不待她反應，裏斯坦又同樣在吉米和蔔艾特身上拍了兩下。
“你！”
“不要擔心，”裏斯坦輕巧地閃過撲來的傑西卡，“這不過是一點小小的催化劑——絕對無害。很快你的神經就将變得和英雄候補一樣敏銳，但同時還能保有人類的纖細。”
“然後這間準備室很快就将脫離主空間，進入我們為你選擇的ICARUS地圖開始偉大的航行——沒有時間，沒有打攪，沒有終點，沒有防護程序，高度仿真，絕對刺激。願你們在生命最後的旅程能感受到死亡帶來的最大愉悅……不用擔心會孤獨地死去，我們将全程觀看這段旅程，為你們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刻斟滿美酒。”
傑西卡氣得想要再度撲上去，然而終究是徒勞。她引以為豪的體力與格鬥技巧，在這個男人面前絲毫不起作用。一旁蔔艾特抱頭蹲在地上，顯然沒有任何作用，而吉米則死死盯着金發的瑪莎，神色糟糕複雜到傑西卡完全不想看第二眼。
——難道就這樣了嗎？就這樣在虛拟的地圖中漂流到瘋癫，或者直接撞毀，承受千百倍放大的疼痛後陷入沉睡，直到徹底與這個世界切斷連接？
“喂，你們都喜歡死鬥嗎？”
一個聲音輕輕響起。見沒有人回應，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你們真的都很喜歡死鬥嗎？”
“薇妮？”傑尼卡已經半只腿跨進了空間門，又生生抽了回來。
跟在她身後，那位看起來腼腆害羞的少女突然擡首，沖拖曳救生艙的裏斯坦高高揚了揚下巴：“你，對，就是你。”
“啊？”
“你喜歡死鬥是嗎？”
“……”
“喜歡？那放開你的髒手，別碰他們。我和你來，一對一，就在這裏。當然如果害怕，你們可以一起上。”
說罷露齒一笑，燦爛莫名。
傑西卡覺得大概是因為催化劑的緣故，自己居然覺得那表情熟悉無比。
☆、秘密（下）
“你是誰？”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傑尼卡女士。她死死盯着少女的臉，像是想要撕掉那張笑臉。
像是有些享受周圍人驚訝、惱怒、的目光，少女左右晃晃腦袋，笑得更燦爛了：“請允許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來自深夜風語服務中心的EP10013。”
“原生種。”傑尼卡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如果你喜歡的話，女士，可以繼續叫我薇妮。”十三聳肩。
“原生種來這裏做什麽？”
“當然是有些問題想問你們。”十三稍稍收斂了一點笑容，“比如說你們是怎麽接觸一般防護程序的？到底之前人類的自殺增多和你們到底有什麽關系？又比如，你們口中的那一位到底是誰？”
随着十三将問題不斷抛出，如果說剛才傑尼卡的表情還只是想要撕掉十三的笑臉，那麽現在看起來大概是想要直接将她回收執行。
“如果我說不知道呢？”傑尼卡的聲音又低又冷。
“那馬上第五區的治安官就會過來。”十三側了側臉，露出了耳朵上小小的一點通訊器，“你們非法催化神經、擅自解除防護程序的影像我已經發送給他們，到時候你可以和他們解釋一下，或者看看他們能再查出點什麽東西來？”
“治安官？”
“是的，”十三點頭，“所以不管是你現在告訴我，還是一會兒告訴他們，其實結果并沒有什麽區別，所以不如現在告訴我如何，看在相處了這麽久的份上？”
傑尼卡眯眼盯着少女半晌，面容突然一松，彎起了深紫色的唇：“既然知道會面臨什麽，那麽就好辦了。”
“哦？”
“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會說。”
“那真是太遺憾了。”十三回以同樣的微笑。
“是啊，真是……遺憾呢。”傑尼卡朝後退了一小步，朝節點傳送口靠近了一點。
“想逃？”
“不，”傑尼卡眨眨眼，抛過一個飛吻，“我會在隔壁看着你，原生種，看着你還有你的同伴們，一起在ICARUS地圖中化為數據塵埃。裏斯坦！”
“是的，我的女士。”
裏斯坦應聲而出，一個跨步就攔在了傑尼卡和十三之間。
“你們想要攻擊我？”十三覺得有些滑稽似地笑出了聲，“抱歉，先不說保護程序。光從神經素質而言，我覺得你大概也就是個D？”相當于第四代普通非戰鬥樂園住民的基本素質。
“雖然一般情況下我不攻擊女性——包括原生種。但今天會是例外。”
說話間，裏斯坦原本略顯油滑輕浮的表情已然不見，精瘦的身軀已經開始膨脹，手臂、胸部、腿部的肌肉開始發出咔咔的的聲響，如充了氣般鼓脹到駭人的樣子，而同時全身各處關節和面部卻毫無變化。變形後的裏斯本身體素質目測已經達到了C級使者水平，和十三相當。
“咦，以為個子變大了就能攔住我了麽？”十三卻是不怕，向左一晃躲過猛地揮來的拳頭，一個彎腰滑步便向傑尼卡抓去，然而後者的動作比她想象的更加靈活——傑尼卡幾乎是以同樣的姿勢閃過了十三的撲勢，帶着莫名嘲諷的微笑。
十三本能地想要再發起二次攻擊，但觸到那冰涼的微笑的瞬間，她猛地意識到或許有什麽不太對勁，比如裏斯坦居然沒有再度阻止她。
——不好。
十三顧不得去抓傑尼卡，立刻轉身去找裏斯坦，卻見他已然閃到了吉米等人面前。
“住手！”
然而還是來不及阻止，裏斯坦掄起拳頭朝吉米等人的腹部揮去，一拳一個，幾人甚至來不及悶哼就撲通倒地。接着他向救生艙走了過去。
——當她不存在嗎？
十三飛腳向裏斯坦踢去，後者矮身閃過第一擊後，立刻擡臂格擋，很快地攔下了第二擊。
“很聰明嘛？”她咬牙微笑。
“但是您并不是非常聰明。”面對十三絲毫不留喘息機會的攻擊，裏斯坦尚有餘力回答。
“傑尼卡走就走了，反正治安管理處的人會處理她。”
“您好像誤會了什麽？”裏斯坦面色不變，“也許今天之後，會有人來調查您和您的同伴消失的原因，但那絕對不會是因為你發送出去的那份資料。”
“什麽意思？”
“一切從這裏，這張地下競技場地圖模塊發送出去的數據，都受到我們的監控與過濾。”也就是說她的資料根本就沒有發出去。
“怎麽可能？！”
這句話的沖擊性太大，甚至涉及通訊頻道通訊保密問題，十三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然而只是微一動搖，胳臂上立刻遭到裏斯坦重重一拳，轟得她不由倒滑幾步。
裏斯坦站定：“本來是不該告訴你這個，但你要知道，有時候像我這樣的人類還是格外的仁慈，尤其對于即将消失原生種。”
“……”
“本來是想流放你那些愚蠢的夥伴”他慢慢地說道，和之前播報時瘋狂而激昂的腔調完全不同，“但是現在居然多了個原生種……都怪你，不然他們可以活得久一點。”
“你想怎樣？”十三厲聲質問。
裏斯坦卻是不理，他交叉雙手抱在胸前，然後就這樣當着十三的面慢慢地跪下，在後者詫異莫名的表情露出一個詭異而扭曲的微笑：“吾主，應從誓約，您的仆從将最後的一切都奉獻于你，請您賜予我約定的安眠。”
随着他的話語落下，裏斯坦的樣子開始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膨脹的肌肉如失去了水分的果實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縮下去，整個人很快就變得幹瘦如同骷髅。但變化并沒有就此結束，他整個人的成像就像是突然間失去了神經控制一般，瞬間變得漆黑而混沌。與此同時，不斷有數據碎片從他身上飄落，如同燃盡後的飛灰四處亂竄。一旦接觸到的空間邊緣，就從接觸的地方開始扭曲溶解，如同在火中炙烤的錫紙般慢慢融化卷曲起來，變為同樣黑灰般的色彩然後迅速消散飛離。
到了這一步，發生了什麽顯然是再明白不過：這個叫裏斯坦的人類，當着她的面，在看似意識完全清醒的狀态下選擇了變異。然而這意味着什麽已經由不得她深想。不過是轉瞬，他們所在的休息室地圖模塊已經被變異徹底同化溶解，裏面所有的人都落入了ICARUS地圖中——如果這真的還是原來的ICARUS地圖的話：巨大的深紅色恒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溫度般，變成了灰燼一般的顏色。
而他們就這樣漂浮宇宙中，面前是這樣一顆死氣沉沉的恒星，背後是同樣死寂無銀的宇宙。
十三本能地意識到不對，如果這真是一個變異空間的話，看起來未免有些太大——短時間內，數據的侵蝕應該無法達到如此規模；但如果說不是的話，現在這裏和她所認識的情況有很大的區別。
除了環境不明，更糟糕的是，她身邊還有三個意識不清醒的人類，哦，算上救生艙裏的那個，應該是四個。在沒有援助的情況下，怎麽把這四個家夥帶出去，顯然是個大問題——雖然并不是沒有辦法，但是想到可能造成的後果，十三不禁有些猶豫。
然而就在她舉棋不定的時候，異變再度發生。
開始的時候，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恒星表面慢慢地鼓脹起一個小小的凸起，然而很快她就明白那并不是什麽凸起，而是自液态星球中浮起的一個氣泡。而當氣泡越變越大，最後終于鼓脹到極限時，便“噗”地一聲碎裂了。
接着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一道黑色的恒星風從那裏蹿了出來。
——不好。
十三的頭發迅速變長并纏上飄散在空間中的幾個人，把他們拉向自己，奮力一躍，堪堪躲過猛撲過來的影子。與此同時，她調出操控面板，想要與第五區連接通訊，想辦法在空間還沒有被徹底侵蝕前開啓跳躍，然而得到的只有系統冰涼的回複：
[無法連接。]
“再試。”
[無法連接。]
——該死。
十三意識到，之前裏斯坦所說的“受到監控與過濾”的信息通道或許并非威脅。這意味着只要她還在地下競技場的地圖中，就無法獲得任何來自外部通信的支援。
而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氣泡開始自星球的表面浮現，并不斷破裂。恒星風卻以瘋狂的頻率開始爆發，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焰風像是要耗盡恒星的生命般，從表面不斷噴湧而出，攜着巨大的能量在空間中四處亂竄。
十三拖着幾個人左躲右支，開始的時候尚能應付，然而随着異變的風在空間中越來越密集，她的動作也變得愈發勉強。
“咻！”
她帶着幾人躲過一道自上方蹿來的焰風，卻立即見到又一道焰風朝着那幾個人的位置撲去。想要拖着他們再變化位置已然來不及了。
十三當即想也不想，直接一個下沉張臂攔在幾人面前。
“砰。”
一股巨力狠狠拍上她的後背，力道大得超乎她的想象，直接将她和幾人一起掀飛了出去。然而不待她反應調整位置，又是一道焰風重重打在了身上。
接下來就是無止無盡的混亂。
十三不記得自己挨了多少下焰風，又有多少道沒攔住打在了那幾人身上。
奮力掙紮中，意識已經同世界一起逐漸變得模糊。
最後，在陷入黑暗前，她看到拉茲、傑西卡他們如卷入飓風中的塵埃，只是眨眼間就被沖得不見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_(:зゝ∠)_這幾天會趕榜單
☆、朋友
十三蹲坐在地，覺得難受極了。
中樞神經像是經過了一百次無間斷的跳躍，又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持續五日的狂飲，又漲又沉，難受得讓她幾乎無法思考。
她忍不住呻|吟出聲，擡手使勁在腦袋上狠垂了幾下，好讓疼痛稍稍抵消這樣的折磨。然而沒錘幾下，突然手腕一緊。
猛地擡眼，卻看到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和《流行前線》裏的男模般，英俊得仿如接受過奧林匹斯諸神賜福，哪怕皺眉的樣子看起來都美好極了。
“密……密？”
“怎麽了？”他皺眉望着她，滿臉疑惑。
“沒，”十三有些恍然，“你看起來……有點怪。”
“哪裏怪了？”密密沒好氣地松開了手，“你才奇怪好嗎？剛剛說得好好的，怎麽突然開始敲自己的腦袋？”
“說什麽？”她脫口而出。
密密的頭發刷地飄紅，臉上露出那種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神情——看起來熟悉極了，但十三卻一點也記不起自己曾經在什麽地方還見過，包括密密的樣子——明明英俊又美好，但她卻覺得別扭極了。
——仿佛不該是這樣的，仿佛應該更……
這樣想着，她的目光下意識地瞥向了密密的下巴：那裏有着屁|股形的凹陷，正是英俊無匹的标準之一。
——可到底應該是怎麽樣的呢？
十三努力想要回憶，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每每好像要抓住什麽，神經立刻像是要碎裂一般開始疼痛。
這樣想着，她的手又摸上腦袋。
“十、三。”密密恨聲。
“報告，屬下在。”她下意識地挺身立正。
密密繃着臉盯着她半晌，突然嗤笑，看起來像是諷刺。
“？”
“重要的不聽，次要的倒是先學起來了……第三代住民都喜歡忽略重點，關注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嗎？”
十三聽得更加茫然了。
奇怪的密密，奇怪的對話，哪裏都很怪。
她怎麽會在這裏呢？
不知道。
接下來要做什麽呢？
也不知道。
但潛意識中，她知道有什麽事情在等着自己，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而那究竟是什麽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請問我現在究竟需要做什麽？”既然不明白就直接問吧，她想，反正把密密氣笑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說你……”密密的頭發非常委屈地落了下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力般，“算了。你第一次任務，千萬要多加注意。”
“啊？”
“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和人類好好溝通——不要随意使用暴力，哦，雖然你用了也傷害不了他們，但那會讓他們疏遠你，不利于任務的完成。”
“……”
“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一定要記得……”
“保護他們才是我們的天職，對吧？”
“你這不是聽得很清楚？”
“任務對象在？”
“她在墨丘利區等你，具體情況已經發送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