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空中下起了鵝毛大雪,趙嘉禾打着傘跟在他身後,外面銀裝素裹,許多宮殿都被大雪覆蓋了,宮道上有許多宮人在掃雪,開出一條寬闊的道來。千秋宴在洗塵殿舉行,洗塵殿是皇家舉辦宴會的專用場所,一般只有皇子洗三,滿月,皇帝的萬壽節,皇後的千秋節,以及皇帝設家宴等重要日子才會在裏面舉行。

洗塵殿在皇宮的中心位置,他們需要從東面穿過禦花園,才能到達洗塵殿。

禦花園——

遠處浩浩蕩蕩地來了十幾個人,為首的人身穿明黃色蟒袍,金冠玉帶,腳上穿着繡金色龍紋的黑色靴子,面色沉穩,身邊跟着一位弱質芊芊的女子,女子身披白色的狐貍皮大麾,內裏穿着鵝黃色宮裙,烏鴉鴉的發挽成一個時下最流行的飛仙髻,眉間點綴了紅色的梅花花钿,螓首娥眉,略施粉黛,氣質柔婉沉靜。

太子和太子妃。

宋硯停住腳,拱手行禮,“皇兄,皇嫂。”

宋铖鼻間随意地哼了一聲,表示回應,倒是太子妃很是溫柔地回了句,“七皇弟,近日可還安好?”聲音如莺歌燕語,婉轉輕柔。

每次看到宋硯在大家面前都是一副溫潤無害的樣子,她都很是佩服他,明明心底恨得要死,臉上還能笑呵呵,就宋铖那種,不爽都挂在臉上的人,怪不得鬥不過他。

趙嘉禾偷偷看了一眼太子妃,她上輩子見過幾次太子妃,因為太子妃養了一只貓,那只貓很是喜歡跑到東宮的西南方去,那裏有一塊光滑平整的大石頭,貓經常躺在上面曬太陽,吳清瑩每次都是自己親自出來找貓。趙嘉禾與她見過幾面,每次她的身上都有十分濃重的藥味,瞧着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能當上太子妃的人,除了家世顯赫之外,自身的才情樣貌,必定是極為出衆的。太子妃吳清瑩,丞相吳成通之女,她自小體弱多病,與太子成婚三年,都未曾誕下嫡皇孫,太子與她也不是很親近,除了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其他時間都是歇在其他侍妾的房裏。

她心底暗暗鄙視太子,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絕色傾城的正妻不喜歡,偏偏喜歡妖豔賤貨!

宋铖很是不滿吳清瑩的舉動,明知道他與宋硯很是不對付,還給他好臉色幹甚?到底是太子妃,如今還在外面,他也不好落了她的臉面,只是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麽。

宋硯溫聲道,“承蒙皇嫂挂念,臣弟近來安好。”

吳清瑩笑了笑,“今日大雪壓城,寒風刺骨,七皇弟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免得感染風寒。”

“謝皇嫂關心,臣弟知曉了。”想了想,補充道,“皇嫂體弱,更是應該注意身體。”

宋铖看他倆好似沒完沒了了,忍不住咳嗽一聲,吳清瑩見狀,只能歉意地笑笑,“我們還要去母後那裏請安,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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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硯點點頭,讓開了路,負手站在一旁,宋城擡步便走,吳清瑩趕忙跟上,身後宮人浩浩蕩蕩,等太子走了一段距離,宋硯剛打算離開,身後傳來一聲驚呼。頭頂兜頭落下大片的雪,讓宋硯猝不及防。

趙嘉禾只覺得腳下似乎有一股力道,絆了她一下,她一時不查,被那人得逞,本來下雪天的,摔一跤也沒什麽,反正積雪很厚,摔一下也不疼,問題是如今他們都在橋上,湖面上只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她這一摔,匣子脫手,掉進湖裏的話,那她不是死定了?!

想到這是宋硯辛辛苦苦畫了三天的畫,求生的欲望讓她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潛力,硬生生在半空的時候折轉了一圈身子,把畫死死抱在懷裏,碰的一聲,砸進了雪堆裏。

趙嘉禾:……雖然拯救了畫軸,但是自己已經去了半條命!

誰他麽能告訴她,為什麽這麽厚的雪堆下面,還有一塊石頭?!

宋硯看到趙嘉禾躺在雪地上,龇牙咧嘴,還露出一個很是慶幸的笑,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這小太監真是太傻了,一幅畫罷了,哪裏值得她如此?

吳清瑩驚訝地回頭,發現雪地上躺了個人,擺手讓侍女流雲前去查看一下。宋铖露出一抹沉思,眯眼打量了一下她,這小禾子怎麽回事?這是個多好的機會啊!随手一扔,那畫掉水裏去,看宋硯在宴會上還怎麽送禮。

趙嘉禾剛慶幸沒多久,緩過了勁兒後,就看到太子站在不遠處,目光沉沉盯着她。完了!忘了她還是宋铖的細作了!

她抱着匣子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低着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正好太子妃身邊的貼身侍女流雲走了過來,問發生了什麽。趙嘉禾急忙說道,“剛才奴才不小心腳滑了一下,無事無事。”

她快速地看了一眼隊伍最後面的那個人,他的眼神閃躲,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樣說,臉上是掩蓋不了的錯愕。

趙嘉禾心底暗暗咬牙,她能說是太子的內侍絆了她嗎?不能!一說,不就被太子記恨上了嗎?!她沒這麽傻!只是肩膀真特麽疼啊!剛才不小心撞到了埋在雪下的一塊大石頭上,現在半邊身子都是麻的。

流雲看她模樣長得俊秀,人瞧着也機靈,忍不住提點幾句,“宮裏行事須得小心謹慎,坐立行走皆要有儀态,今日只是在橋上摔一跤,宮中貴人多,随便一摔,沖撞了貴人,到時小命難保!”

趙嘉禾沒想到太子妃身邊的人也如同主子一樣善良,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說教幾句也不礙事,感激地笑笑,“謝姐姐指點,小禾子記下了!”

流雲見她确實是聽進去了,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回去複命了。吳清瑩妙目微斂,柔聲道,“那裏發生了何事?”

流雲垂首,恭聲道,“回娘娘的話,只是一個小太監冬日裏腳下打滑,摔着了罷了,并無大礙。”

宋铖挑了挑眉,繼而很是擔憂,自己找的這個人到底靠不靠譜啊?走個路都能摔了,這細作,她能做嗎?

宋硯看她緩了一會兒,也沒有大礙,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怕是剛才的痛意還沒有消下去。他拿過趙嘉禾手裏的匣子,“還是我自己來拿吧。”他怕再摔幾次,趙嘉禾可能就這樣交代了。

趙嘉禾看他不信任的樣子,只能讪讪地撐起傘,自己真的是有苦說不出,明明是被人絆倒的,如今在他們眼裏,自己是那種路都走不好的廢物了。她只能默默地咽下辛酸淚,緊緊跟在宋硯的身後。

好在一路上相安無事,到達洗塵殿的時候,天色還早,只是一些朝中大臣來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談論政事,因為是皇後舉辦的宴會,這次還有許多大臣的家眷也一起跟過來了,夫人們聚在一起談論首飾,家裏的那些雞毛蒜皮,小姐們就待在一起,高雅些的,作作詩吟吟對,低俗些的,就談論一下近日裏的八卦。

趙嘉禾都不知道,那些養在深閨的小姐們,哪裏來的這麽多談資?

宋硯是皇子,雖然說不受寵吧,但是身份還是擺在那裏的,所以位置也是比較靠前的,一路上,許多大臣也會對他見禮,談不上多恭敬,但也是客客氣氣。

大臣不像是後宮那些奴才,慣會捧高踩低,他們宦海沉浮這麽多年,個個都是人精,皇子間的奪嫡與他們可沒多大關系,除非他們有支持的皇子。他們效忠的,是皇帝,不是皇子,未來變數這麽多,誰能保證,這個不受寵的七皇子,未來就不能坐上那個位置了?

宋硯皆回以笑意,趙嘉禾跟在後面,暗暗觀察這些大臣,到底哪一些人,已經投入了宋硯的麾下呢?可是這些人一個個笑得恰到好處,既不谄媚,也不疏離,讓她難以辨別啊!觀察了一會兒後,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如今是個安分的小太監了!升官發財什麽的,跟她沒有半兩銀子的關系哦!她看這些大臣幹什麽?到時候他們雞犬升天了,與她又沒有幹系!

于是趙嘉禾默默收回目光,垂手跟在宋硯身後,老老實實地做一個随從。

宋硯随意坐在位置上,倒了一杯酒,慢慢啜飲,仿佛周圍的事物與他無關。趙嘉禾看他在喝酒,自己也無事,立起耳朵偷聽那些小姐們講話。

“你聽說了嗎?這次皇後娘娘的侄女兒周錦也會來!”

“周錦?是那個京城第一才女嗎?”

“是她,我聽我爹說,皇後今日壽辰,有意為她的侄女求一個郡主封號,皇上也答應了。”

“真讓人羨慕啊!如果我有一個做皇後的姑姑就好了,我也能當郡主了。”

……

接下來,就是大家一起做白日夢了,趙嘉禾沒有興趣聽下去,在心裏默默念了一遍,周錦,她知道,未來的皇後,七皇子宋硯的妻子。

她偷偷看了一眼宋硯,發現他仍然一臉波瀾不驚,好像沒有聽到那些貴女們的談話,也是,就算聽到了,他也不會在意,他哪裏會知道,她們嘴裏的“周錦”會嫁給他。

宋硯幾杯酒下肚,大家夥也都來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大人物,趙嘉禾知道,每次大人物都是最後出場的,需要其他人等着他,他才會姍姍來遲,這樣才顯得地位尊崇,才有大人物該有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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