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顧庭恪開口,卻是問徐橫舟:“楊輕缈什麽時候可以走?”

徐橫舟低頭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就算是你力保她不會是兇手,該遵守的規矩還是不要打破。”徐橫舟的語氣有點不太好,聶晚意覺得奇怪,突然想起來許芽芽那天說他們曾在警局裏差點吵起來。因為楊輕缈是否清白的事情。

聶晚意輕咳了一聲緩解氣氛:“再等一等吧,二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楊小姐如果不是兇手,也不在乎再等這一會對吧。”

顧庭恪恩了一聲,徐橫舟看了顧庭恪一眼,眼神又飄向聶晚意。她一頭霧水的看着兩人的眼神交流,再一回頭發現徐橫舟已經轉身進了辦公室。顧庭恪則眼神看向審訊室的方向,聶晚意打破安靜:“湯峪找到的那個電流控制器我化驗過了,只有死者的皮屑。”

顧庭恪:“嗯,那不重要。”

聶晚意:“上次我媽做的水葵丸子,我自己在家嘗試做了一點,你今晚要不要來嘗嘗?”說完突然覺得臉一紅,她從來沒有邀請過異性回家。第一次這麽做還是難免有點緊張,盡管這個人是她的男朋友。

顧庭恪:“嗯。”

聶晚意:“那你是跟我一起回去,還是我先回家準備,等你下班了自己過來?”

顧庭恪看了下時間,擡頭:“你剛才說什麽?”

聶晚意一頓,心頓時停了一拍,然後讷讷的道:“沒什麽,我是說還有三分鐘,楊小姐的就可以出來了。”

顧庭恪又轉過頭去:“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滴滴答答的指針轉動聲像是撥動心弦的撥片。從衛生間出來的許芽芽看見他的背影,語氣微酸的譏諷:“喲,顧教授來接女朋友啊。”

顧庭恪:“嗯。”

聶晚意一愣,一動也動不了,連呼吸都不自覺放慢一個節拍,靜默着站在旁邊。審訊室的門打開,楊輕缈從裏面走出來。神色自若的仿佛并不是剛經歷過審訊,而像剛剛加冕的女王般,依然優雅大方。

聶晚意不自覺發現,他們之間有這麽相似的氣質。如果說顧庭恪的氣質是毫不掩飾的清貴倨傲,那她就是舉手投足和目光流轉間無時無刻不透露着強勢的氣場。

楊輕缈走過來,姿态優雅迷人:“小恪,來接我嗎?”

顧庭恪微微一笑,不答反問:“睡得好嗎?”

聶晚意僵在一邊,不知道該走該留,只能靜默着站在一旁,聽他們的熟稔自然的交談。聶晚意突然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上去打招呼,幸好是許芽芽一把拉過她:“晚意,有點眼色好嗎,別打擾人秀恩愛。不過顧教授這裏是警局,想秀恩愛麻煩請回家。”

說完,聶晚意就被她拉進了一個門裏:“你還站在那裏看,沒看到兩人的眼神啊,簡直旁若無人。我以前簡直瞎了眼才覺得顧庭恪好,沒想到這種看上去禁欲的男人,一旦浪起來都沒個邊。真是看錯他了。”相對許芽芽的氣憤難平,聶晚意卻顯得出奇的平靜。

如果她現在解釋說他和楊輕缈之間沒有什麽,她才是顧庭恪的女朋友。按照許芽芽的性格根本不會相信,還有可能沖出去直接揍他一頓。為了不讓慘案發生,還是改天說好了。

聶晚意出來的時候,顧庭恪和楊輕缈已經走了。聶晚意下了樓,摸摸車鑰匙才想起來宋君君今天借了她的車。反正早回家許芽芽也不在,索性便走到公交站臺去等公交車。

捏着兩個硬幣,聶晚意坐在公交站臺的長椅上出神。他說的嗯,指的是她沒錯吧。

在這個世界上,信任是一件很稀有的事情。但她願意相信他,因為他是顧庭恪。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她才能和他在一起,沒有理由去因為一件小事而懷疑他的真心。他那樣耀眼,有幾個優秀的異性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公交車停下,前後門一起打開,乘客陸續從車上下來。一同坐在長椅上的人匆忙起身,不小心碰到聶晚意的腳。她反應過來,也跟着一起上了車。車上人不多,她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公交車行駛勻速緩慢。車內廣播裏溫柔的女聲提醒着下一站:星海市場。約莫過了幾分鐘,聶晚意又起身站到後門處,等着一會下車。

星海市場是星海市最大的菜市場,蔬菜生鮮一應俱全。顧庭恪喜歡吃水葵丸子。下班之前聶晚意和部門裏的阿姨打聽過,這裏的水葵是最新鮮的。精心挑了半斤水葵,還買了條鮮活的魚。付完了錢聶晚意又拎着一堆東西走回站臺等車。

臨近七點半,終于把一桌子菜搗鼓完畢。看着一桌子菜,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坐立難安的等了半個鐘頭。聶晚意掏出手機想問顧庭恪還來不來,但一想他的眼睛不好,晚上開車也不安全,想想又把手機揣回去了。

準備了這麽長時間,自己也不餓了。看見桌上還剩半杯水,想想喝完把杯子洗幹淨放回去。洗完了發現櫃子裏有幾個盤子落了灰塵,又把盤子洗了。廚房的地也不是很幹淨,流理臺看上去還有水漬。又忙了三個鐘頭,發現沒有什麽可以收拾了,才回來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上面是個絲綢之路的紀錄片,大漠一片蒼涼寂靜,不複當年駝鈴清脆。

**

窗戶好像沒關緊,有風一陣陣的扯着窗簾,發出布料鼓動的聲音。窗戶上又出現那張模糊的臉,這次慢慢清晰。從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

聶晚意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坐起來。噩夢讓胸口難以控制的劇烈起伏,大口呼吸着,擡手一摸,額頭上全是冷汗。怎麽又做那個夢了,而且這次居然這麽清晰。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響,應該是許芽芽回來了。

聶晚意下床,正要往衛生間走,看到顧庭恪的時候停下腳步。傻了半天,愣愣道:“你來了啊,我去給你熱熱菜。”說完就往廚房走,關上門。背對着廚房的門再次傻了半天,他怎麽會過來,怎麽進來的?又靠着門板愣了半天,才想起來剛剛說要給他熱菜來着。但是菜明明在外面的桌子上。

聶晚意又拉開門,顧庭恪正站在門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聶晚意總覺得今晚有哪根筋始終不在原來的位置上。半天:“你怎麽進來的?”

顧庭恪:“單身貌美女子睡覺不關門,危險會提高百分之一百。”

聶晚意怎麽也沒想不起來到底有沒有關門,晚上回來就開始做飯,大概是給忘了吧。話題沒有按照正常走向來發展,直接影響了聶晚意接下來安排好的問句和回答,想了五秒鐘才道:“我去給你熱菜。”

顧庭恪沒說話,仍然保持着那個姿勢和表情:“這句話剛才說過了,換一句。”

聶晚意:“你要是吃飽了的話,我送你回去吧,時間不早了。”走到門口才想起來自己的車被宋君君借去了,又轉身:“你開車過來了吧,鑰匙給我。”

他笑着搖了搖頭,繞過她走去飯廳,邊走邊道:“确實沒吃飯,幸好你做了飯,如果你有什麽話想和我說,我們邊吃邊說。”

她被他這麽一搞,完全無法反應了,磨蹭了半天才跟着走上去:“那你先坐一會,我把菜熱一熱。”

顧庭恪沒搭理這句話,輕聲道:“你不舒服?”

她一邊收拾菜一邊回他:“沒什麽,可能是最近沒睡好。”

他上下打量着她的臉色:“因為什麽事情睡不好,我非常願意做你的傾聽者。我保證自己一定非常合格。”

聶晚意:“可能是太累了,沒什麽問題。”

話沒說完,被他一把握住手,眼神定定的盯着她。手上的力道也出奇的大,箍的她動彈不得:“我想你很明白,如果我想知道的話你瞞不過我。但我不想用推理來揣測你的內心。晚晚,告訴我你因為什麽事情睡不好。”

此刻,聶晚意覺得他眼裏的自信倨傲顯得無比刺眼。

她用力從他的桎梏中抽出手,忍不住朝他吼道:“因為你。是,你看的出那麽多事情,看的出我睡不好,看得出我不舒服。可你為什麽看不出楊輕缈也喜歡你。”說完她就後悔了,明明說要信任他的。可現在沖口而出的話,明明是充滿質問的語氣。兩人之間的寂靜讓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副令人生厭的樣子。

她一直努力讓自己不要介意,但感情的事情,誰能控制的好。就算在心裏說過一萬次不介意,總會有那麽一次會忍不住。端起盤子就往廚房走,被他一把拉進懷裏,手裏的盤子啪嗒一聲碎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但她現在什麽都聽不見了,只能愣愣的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你在吃醋?”

聶晚意偏過頭,本能的反駁:“誰說我吃醋了,我有什麽好吃醋的……”被他一把捏住下巴,打斷道:“晚晚,我很高興你為我吃醋。但請你相信,我和楊輕缈之間沒有關系,她是我姑姑。”

作者有話要說: 啊……卟

☆、我相信你

“你姓顧,你姑姑姓楊?”

顧庭恪輕輕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有點悶的聲音從肩窩處傳來:“父親死後,我被人收養,她是那家的小女兒。”頓了頓又問:“你相信她是無罪的麽?”

她思考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掙紮着要從他的懷裏出來。可他雙臂緊緊的箍着讓她動彈不得。只能保持這個姿勢。捧着他的臉,直直的望向他的眼睛裏:“我不相信她,但我相信你。”

他嘴角笑意明顯,揉了揉她的腦袋。突然聲音低沉壓抑:“別動,如果你不想今晚就完成人生大事的話,就乖乖讓我抱一會兒。”

聶晚意一愣,半天反應過來,臉一紅。乖乖坐在他的腿上讓他抱。這個姿勢讓兩人貼的緊緊的,一不小心實在很容易擦槍走火。

聶晚意猶豫了很久,最終:“顧庭恪。”

他嗯了一聲。

聶晚意又喊了一遍。

他依舊懶懶應了一聲。

今天這一天實在是過的艱難,過山車般的忽上忽下的心情千回百折。但就在今晚的最後時刻,聶晚意還是決定要對他說一句:“顧庭恪,我愛你。”

說完感覺腰上突然一緊,人一下子被他轉了一個方向,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放在了餐桌上。他就在她的兩腿之間,眼睛裏有笑意,微微偏頭,柔聲道:“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晚晚,再說一次。”

她臉一紅,不太自在的要下來,卻被他掐緊腰。動彈不得的只能看着他的眼睛,好半天才又道:“我愛你。”說完快速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他沒說話,笑了一聲,靜靜的注視着她。眼裏波光流轉,漆黑的眸子裏似乎有暗潮湧動。聶晚意假裝自己很鎮定,用手推了推他:“你讓一讓,我先下來。”

他非但沒有往後退,反而微微前傾,更加緊密的貼過來,鼻尖幾乎相抵。聶晚意眼睜睜看着他的唇壓下,準确的找着她的唇,滾燙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下來。和以往極具纏綿的吻不同,這次的吻根本沒有絲毫溫柔的過度,也沒有任何技巧而言,幾乎就是本能的吸吮,直接連啃帶咬。被他掌握着的後腦完全不能動彈,直到他的吻逐漸下移,挪到她的脖子處,滾燙灼人。聶晚意難耐的哼了一聲,不由得伸出雙手纏住他的後頸,感覺身上仿佛有把火騰地一下燃燒起來。

他的手探進她的衣服下擺,肌膚相觸,指尖微涼,卻又帶着灼人的刺激,唇舌已經逐漸攻陷到她的胸前的白嫩肌膚,一寸寸舔吻。聶晚意覺得發慌,不知道是期待還是害怕。

腦子裏一片漿糊,本能的攀着他的肩膀,直到他聲音低啞:“晚晚,要我嗎?”她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澆醒,整個人都清醒了大半,急忙搖頭:“不要。”

他沒理她,手依然在動作。大概是因為她的聲音太沒有威懾力,又或許是因為激/情時的她聲音裏帶着微微軟糯的鼻音,聽起來不像是不要,反倒是更誘人。聶晚意用力的推着他:“我還沒準備好。”

顧庭恪果然停了,從她的胸口擡起頭來。拇指摩挲着她的唇,又吻了吻:“為什麽不跟我說?”

聶晚意還沒從這個狂風暴雨般的激/情中緩過神來,愣愣道:“什麽?”

顧庭恪又重複了一遍:“為什麽不跟我說你吃楊輕缈的醋。”

聶晚意看了他一眼,這種事怎麽開口說,估計也只有他會這麽想。

“可是不是所有事都能開門見山的說啊,如果你不喜歡楊輕缈,我這麽問顯得我太小心眼。但如果你喜歡楊輕缈,我這麽問肯定會很難過啊。思來想去還是不要問最好,這樣我也不用傷心,也不用讓你覺得我小心眼。”

顧庭恪突然咬住她的手指,聶晚意被吓了一跳。

“我喜歡你這樣小心眼。”

**

一夜好夢,很早便醒來的聶晚意蹲在沙發前,仔細的端詳着顧庭恪的睡臉。睫毛漆黑,嘴唇輕抿。睡着的他看上去安靜無害,誰也無法聯想到他那張嘴無論是熱烈的親吻還是不屑的羞辱,都讓人無法承受。

上次從A市回來,唐荇在她的行李裏面放了一袋決明子,說是顧庭恪的眼睛不好,可以經常煮一煮粥給他喝。雖然表面上她不贊成聶晚意和他在一起,但總歸母親還是舍不得女兒難過,無論如何都希望她能幸福。看着一個個便簽上寫着的詳細做法,她突然覺得鼻子突然一酸。

慢條斯理攪動勺子的聶晚意正出神,腰上突然一緊,下意識回頭,看見正埋在她脖子處的顧庭恪:“你起來啦,睡得好嗎?”

顧庭恪:“當然不好。你要怎麽補償我。”語氣裏濃濃的不滿,熱燙的呼吸在她的脖子上撩撥着。

她轉過頭,快速的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被他立刻捏住下巴。強勢深入的吻讓她難耐的哼了一聲,突然聞到一股焦味,她整個人都清醒了一半,艱難的開口:“不行,粥……糊了。”

他的唇始終沒有離開,反而更加深入的卷入,空出一只手關掉火,含糊的說了聲:“不管它,閉上眼。”

她只覺得現在腦子中一片漿糊,什麽聲音什麽味道都感覺不到了。下意識想要更貼近他的觸碰,雙臂也在不知不覺中緊緊纏上他的脖子,兩個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廚房裏飄着一股食物微焦的氣味。

許芽芽打開門,聞到的就是這股越來越濃的焦味,扔下鑰匙就往廚房來,一邊開門一邊道:“聶晚意,我說你幹什……卧槽。”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顧庭恪,放開聶晚意,稍微往後退了一步。她臉通紅,微窘的看着許芽芽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斟酌道:“那個,芽芽你怎麽回來了?”

“停,我先回去換件衣服,等我緩緩。”許芽芽伸出一只手,打斷她的話,說完不等聶晚意接話就關上廚房的門。

聶晚意回頭看了一眼另一位當事人,他反倒淡然的朝她微笑了一下。戴上隔熱手套,把那鍋糊掉的粥端下來。聶晚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一系列動作。

“顧教授,怎麽說我們剛剛也被人撞見了親熱場面,你不覺得這麽淡定不太合适嗎?”

顧庭恪正在盛粥,聞言動作停了一下,擡眼看着她:“不覺得。”頓了頓又道:“你想再來一次嗎?”

聶晚意立刻拒絕:“不想。”

**

聶晚意的車被宋君君借走了,許芽芽萬般不願的一起坐顧庭恪的車回了警局。

從換完衣服到吃飯,甚至是上了車之後,許芽芽一直沒有開過口,這簡直不符合她話痨的屬性。從後視鏡裏打量着許芽芽的表情,一臉陰沉。估計是生氣她瞞着她和顧庭恪在一起的事情。思前想後,覺得應該和她說清楚。

“芽芽,我和顧庭恪是在一起了。不過我不是有意瞞你的,因為這段時間你一直比較忙。我想畢竟這是私事,不太好在這個時候說,所以一直沒告訴你。我跟你道歉。”

許芽芽一臉憤恨的瞪着她:“媽的,我們說好三十歲還沒有找到對象就出櫃的,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聶晚意:……

這時,徐橫舟打電話過來,顧庭恪空出一只手接電話。

“待會我會和許芽芽一起去胡納盛工作的事務所,給他的同事錄一份口供,你有空麽?一起去?”

“我應該會在五分鐘以內到樓下,你現在可以收拾一下準備下來了。”

胡納盛所在的律師事務所位于市中心最高的一棟大樓裏,一行人進了電梯,直接摁了十九層。直奔事務所的辦公室。前臺小姑娘戴着眼鏡,顯得乖巧斯文,見到來人立刻禮貌詢問:“請問幾位找誰?有預約嗎?”

徐橫舟把證件往她眼前一遞:“我想我不是很需要預約這種東西。老板在嗎?”

小姑娘忙不疊的點頭,眼神複雜的看着他們,然後拿起電話快速的撥通一個號碼:“宋先生,有幾位警察來找您。”

小姑娘嗯了一聲,挂掉電話。然後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徐警官,請這邊來。”

她的辦公桌是設在外間的,到達她口中宋先生的辦公室之前,會經過律師所裏所有人的面前。徐橫舟粗略打量了一下這些人,很快就到了宋先生的辦公室。小姑娘擡手輕輕敲了一下門:“宋先生。”

裏頭應了一聲,聲調平靜波瀾不驚:“請進。”

小姑娘擰動門把,側身站在門口。看見宋先生真容的時候,聶晚意和徐橫舟齊齊愣住。怎麽會是他?

男人從辦公桌後站起身,走過來朝徐橫舟伸出手,笑容溫和:“你好,宋惟之。”

徐橫舟伸手回握了一下,雖然兩人認識,但破案歸破案。于是便直接進入主題:“宋先生,我是星海市公安部徐橫舟。現就你事務所胡納盛律師被殺一案,有些事情想問你,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的工作,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

宋惟之在沙發上坐下,長腿随意交疊,雙手交叉放在腿上:“當然。”

“請問,胡納盛被殺當日,也就是三月九日。大約上午九點到十二點之間,請問你在哪裏?”

宋惟之稍微回憶了一下:“本月九號我剛回國,九點到十二點的時候我在酒店裏休息,然後直到晚上才出去。”

“有沒有人能證明你一直在酒店,從未離開?”

“酒店有我的入住記錄。你們去調查監控就可以知道我有沒有離開過酒店。”

徐橫舟頓了頓,又換了一個問題:“據我所知,這家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應該叫唐彥臨,為什麽現在變成了你?他人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吶,一看就不是親姑侄嘛。

另外和大家說個感動人心的消息,這個文啊從今天開始日更了喲。起碼到下周的今天都是日更。

還有呀,幫我想新文女主名字的小夥伴你們在哪裏→_→過幾天放文案啦敬請期待喲

☆、暗潮洶湧

宋惟之換了一個姿勢:“的确,這家事務所原本是唐先生所創立的,但他最近身體不好,所以去國外休養。我只是代為打理這件事務所。唐先生是我的恩師。”

聶晚意打量着這間辦公室的擺設,一個超大的實木書架足足有一整面牆大,滿滿的全部都是法律相關的專業書。還有擺放整齊的文件檔案,一一按類別分好。

那日所見的宋惟之穿着休閑,氣質溫暖柔和。換上西裝的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淩厲,雖然嘴角微揚露出微笑,但她并沒有因為這樣就忽視他眼中微妙的目光。究竟柔和溫暖和淩厲沉穩,哪個才是真的他?

顧庭恪突然插話:“宋先生對音樂有研究?”

宋惟之和徐橫舟的話題突然被打斷,擡起頭:“算不上,怎麽了?”

聶晚意順着顧庭恪手的方向看過去,那是兩張音樂會的票,是著名古琴藝術家姚鶴先生舉辦的,每場只有一百張票,所以堪稱一票難求。她也托人拿到了一張票,沒想到他居然有兩張。

顧庭恪:“随便問問。”

徐橫舟又問:“胡納盛經手的所有案子,我們想看一看,不知道是否方便?”

宋惟之:“當然,從他們進入這家事務所開始,所經手的所有按鍵都有記錄。”

徐橫舟又問了一些問題,就出了辦公室,照例再找其他的律師們進行詢問。宋惟之開了一間會議室,讓他們可以一一問話。

第一個是荊之昀。

剛從政法大學畢業的實習生,據事務所裏的人說,胡納盛死之前她曾和胡納盛在樓梯間裏發生過争執,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不在場證明是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徐橫舟首先問:“胡納盛被殺那日,也就是三月九日,你在什麽地方。”

“我在家。”

“有沒有人和你在一起?”

“沒有。”

她看上去有些局促,說話的時候眼神不自覺游離,每句回答之前都要停頓一兩秒鐘的時間。注意到她不自覺揉動手腕的動作,徐橫舟問:“聽說你曾經和胡納盛在樓梯間發生過争執,你還受了傷,你們因為什麽事情争執?”

她對這個問題比較警惕,沒有立刻回答。但身體語言騙不了人,下意識松開的雙手,垂在身側。她看了一眼徐橫舟,覺得欲蓋彌彰又把手交疊放在腿上。幾個連續的身體語言,讓徐橫舟更加确定她和胡納盛之間有過矛盾。甚至還造成了激烈的沖突。

停頓了好久才緩緩道:“我們以前感情一直很好,我剛來的時候他很照顧我。其他人為難我的時候,他還替我說話,有時候還陪我一起加班。我很喜歡他,他也說喜歡我,後來我們在一起之後他還向我保證,會和他老婆離婚。但最近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跟我說要分手,一定是楊輕缈那個女人。有一段時間他經常去找她,這種始亂終棄的渣男死了活該。”

聶晚意和許芽芽面面相觑,前一秒還愛的深刻,明知道他有老婆,為了他做第三者都不在乎。然而下一刻就對他的死訊嗤之以鼻。只因為他可能不愛她了。

“其他人為難你?事務所裏的人并不像表面那麽和睦?”

“當然,你見過哪個同事之間沒有勾心鬥角的。特別是我們律師這個行業,沒有比輸贏更重要的東西了。田昭,就是這裏資歷最老的那個,戴着眼鏡看上去很斯文一樣,其實背地裏有多少手段我們都知道,不然他也不能做我們事務所裏的常勝将軍……”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嘴。估計她也知道什麽叫做多說多錯,索性不再開口。

徐橫舟:“如果你沒有不在場證明,基于你曾和他有過情感糾葛,吵架以及肢體沖突。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和胡納盛被殺一案有關,接下來我們會幫你做一個活體取證,另外有需要會請你協助調查。案子告破之前,請你不要離開星海市。”

她顯得很緊張,但還是什麽都沒說的離開了會議室。走到門口的時候,往裏看了一眼,聶晚意朝她善意一笑,她卻迅速別過頭,徑直往辦公桌走過去。

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快到十一點半了。許芽芽看了一下名單,還剩最後一個,就是事務所裏的常勝将軍,田昭。

他進來首先自我介紹:“我是田昭,也是這個事務所的負責人之一,請問有什麽能幫你們的?”

徐橫舟照例詢問了一些問題,他都對答如流,不愧是律師,條理清晰神色自然,只有荊之昀的身體語言稍微豐富了一些。這也足以證明,這裏頭只有她不是專業的律師。

徐橫舟:“胡納盛在這裏工作多久了?”

“大約兩年半。”

“他一般都是負責什麽樣的案件?”

“納盛的工作能力很棒,基本上其他人都是只負責同一個類型的案件,但是他不同。他除了一些離婚類辯護,就連刑事案件也非常擅長,不僅這樣,其他人在案件結束後基本就和委托人沒有什麽聯系了。他有機會就會繼續跟進委托人的生活。”

“那他有沒有受過什麽威脅?經常處理這樣的案件應該很容易把自己陷入到危險裏,他有沒有曾經遭受到惡意報複?”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就算是有,我想他也不會說的。他是個從來不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的人,除了上庭,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是非常平易近人的。”

“他曾經去過落星江左岸的小村子嗎?”

“沒有,他在那裏應該沒有朋友,而且我也沒有聽說他在那裏有案子。”

“那他本來應該去哪裏?”

“三天前,他應該陪原告去法院參加終審判決,但是最後他沒有到場。再後來就是你們發布死訊,我們才知道他遇害了。”田昭顯得很惋惜,說這句話的時候,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徐橫舟又繼續問了一些問題,然後所有的人都詢問完畢。出來的時候,律師們都不自覺的看向他們,然後又轉過身裝作繼續工作。這裏的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是非常清白,和案件沒有任何關系。但就像荊之昀說的,這個事務所裏暗潮湧動,遠遠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樣平靜。

徐橫舟查過他的通話記錄,他死之前曾接到一個未命名來電,最後打出去的電話也是這個人的,但是查過去發現是個空號。

回到警局之後,徐橫舟立刻組織所有人開了一個簡單的會議,總結一下本案至今所有的證據,以及接下來的工作部署。

顧庭恪坐在椅子上聽了半天,食指很自然的摩挲着下唇。半天插話:“荊之昀穿着鮮豔,表面看上去是因為青春活潑,實則違反了律師沉穩嚴謹的形象。上班時化着不合時宜的妝,做筆錄時帶有明顯的針對口吻,以及對每個人都有的嫌惡。都證明她不是兇手。”

徐橫舟:“雖然我也認為她不是兇手,但她曾和死者發生過争執甚至肢體沖突這一項我們不得不考慮,不能排除是她因為和死者争執,沖動殺人。”

顧庭恪:“當然。但別忘了,死者的死因是長時間的通電,導致橫膈膜卡住,肺部停止工作而死。兇手應該是先把死者綁起來,然後電死。如果她沖動殺人,不會選擇這麽麻煩的方法。要知道他們之間還沒有恨到會想看他一步步邁向死亡的過程,對于一個單純的近乎愚蠢的女人來說,這太麻煩,也太殘忍。如果說荊之昀殺了人,我更傾向于這裏。”說完,他的手指輕敲了敲桌面,那個位置正擺着胡納盛最近處理的案件。

徐橫舟拿過資料,粗略翻看了一下:“這是個舊新聞了,胡納盛的委托人是個姓曲的老太太。三年前一個工地發生倒塌事件,砸死了一個姓曲的設計師,那個年輕人就是老太太的兒子。”

徐橫舟說到一半,頓了一下然後擡起頭:“終審的時間是三月九日。”

視線接觸到顧庭恪的時候,兩人相視一笑。這時候有人敲門,說是有人來提供線索,說他知道胡納盛被殺的真相。幾人放下手中的資料,一起進了審訊室。

顧庭恪站在審訊室的隔間裏,從鏡頭裏看着審訊室裏那人的一句一動。徐橫舟和許芽芽推門進去。在他的面前坐下。然後就開始詢問他所知道的線索。

前期的基本資料許芽芽已經問完了,徐橫舟直接切入主題:“于溢先生,你說你知道是誰殺了胡納盛?”

于溢嘿嘿一笑:“當然知道了,不過我給你們提醒信息,有沒有什麽獎勵啊。”

徐橫舟頓了一下:“當然,如果你提供的證據有效,能幫助警方破案并且被法官采納的話。當然有獎勵,于先生請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們。”

于溢摩擦着雙手,向前傾身,神神秘秘的開口:“我那天看見,胡納盛進了一個私人診所,我知道那個診所裏的醫生叫楊輕缈。經常有人晚上來找她,要說她醫術怎麽樣我不知道,但是那方面的能力,肯定不錯。嘿嘿。”

☆、掌心輕吻

許芽芽在一邊對他的口供進行詳細記錄,聞言,問:“哪方面?”

于溢啧了一聲:“就是那方面。”說着眼神還上下移動着,不太尊重的看着許芽芽。徐橫舟注意到,朝他面前一拍:“認真點。”

于溢的眼神縮回去:“警官別這麽嚴肅嘛,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想啊,又不是只有有錢人才有心理問題,楊輕缈那個女人只給有錢人看病,而且經常晚上有人去看病。什麽病非得晚上去看。要我說,一定是打着看病的旗號,在裏頭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不過說真的,我要是有錢人我也找她看一回病,她那個皮膚啊,我遠遠看着就感覺白嫩滑溜,吹彈可破。如果摸上去那一定……哎喲。”

門鎖轉動,緊接着就聽見于溢的一聲痛呼。

顧庭恪輕輕轉動着右手腕,一臉陰沉的站在于溢左側。仿佛剛剛剛剛被什麽話激怒。許芽芽一看筆錄,于溢剛剛侮辱了楊輕缈。他是因為這句話,無視規矩沖進來揍了證人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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