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認真地抓起他的左手,用心把脈,然後她糾結苦惱了,這脈象?也太亂了吧。

不過是萍水相逢,初次見面,她卻怎麽會這麽關系自己呢?替自己擔心,替自己難過,韓浪漫再也裝不下去了,一口氣跟她說了自己過往的種種。

他為什麽會被逐一趕出師門,又為什麽會受傷,長長的一段悲傷又令人心疼的往事。

除了盧大哥,這是韓浪漫長這麽大以來第二次向人傾訴,心裏堆積的壓抑苦悶,瞬間釋放輕松了不少。他很欣慰更感激。

“想不到你比我還可憐,我還以為天底下只有我最可憐呢。”

青嫘感嘆後,該換她說她的故事了。說她從小跟爺爺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山谷長大,爺爺天天逼着她練武,每天除了練武就是練武,枯燥乏味,太苦太可憐了。一直想逃,但每次都被爺爺抓回,這次她總算逃出來了,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大,太有趣了。

韓浪漫郁悶,她這也叫可憐?女孩就是女孩,跟男人想的關注的一點也不一樣。

難以捉摸。

只好嘆氣。唉!

東方懷寒

“要不我背你吧?”

這不好吧,韓浪漫心想,怎麽說自己也是個男人,讓一個小女孩背?

他還沒想完,青嫘先意識到了不妥:“對了,你胸腹有傷。那要不我扶你吧。”

這可好,連想的時間也沒有,青嫘直接上手,緊接着他就雙腳離地,身輕如燕了。

這哪是扶啊,明明就是劫持。韓浪漫一動不敢動,一大男人被一小女孩拎着滿天飛,果然跟拎一只小可憐的猴子似的,太輕松了。幸虧沒人看見,不然準大聲叫好,并朝之扔錢,還以為在輕功耍猴呢。

月黑樹黑韓浪漫的臉更黑,太丢人太傷自尊了,一直到破廟跟前停下重新雙腳着地,這個心坎他也沒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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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通,為什麽之前自己背小師妹的時候她幸福自己也幸福?現在只不過換了個人換了個形式,怎麽就這麽難受呢?因為她不是小師妹,還是覺得自己太窩囊了?反正一大老爺們的被一個小女孩像只猴子似的拎着挺不是滋味的。

即便她的手法再好,一點也沒捏疼自己,也不搖晃,感覺就像自己在飛一樣。

這個夜晚注定韓浪漫這輩子也難以忘懷,正好跟小師妹的那個夜晚相反,一個浪漫一個委屈,一個幸福一個黑暗。也是這個夜晚,他突然覺得武功對于一個男人還很重要的,他可不想一輩子都讓女人照顧保護。

整天被拎着在天上飛來飛去的,那多沒面子啊。

暗暗發誓,如果有機會他也要像拎只猴一樣的拎着青嫘也飛一遍,然後再問問她的感受,好讓她知道自己當時到底有多委屈。

韓浪漫不知道的是,今晚只是個小小的模拟,他的委屈生涯才剛剛開啓。

中間點個小火堆,各自一邊,兩人很快睡着。韓浪漫也很快就被驚醒了,他還以為打雷下雨了呢,原來是青嫘的鼾聲。這小小年紀的,哪像個姑娘家家,跟她的外表長相實在相差太遠,這鼾聲都可蓋過好幾個大老爺們了。簡直地震山搖。

這麽粗野豪邁,跟她比起來,韓浪漫也太不像個男人了,連睡覺都那麽安靜,沒有一點動響。也自卑呀。

第二天一早,他幾乎一夜沒睡,昏昏沉沉睜開眼,青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抓了一只野雞回來。怪不得自己剛才睡着了呢,原來她抓雞去了。心想她要是後半夜出去那就更好了。唉。

“早。”

“早。”

“我可以叫你浪漫哥哥嗎,我覺得這樣比較好聽?”

這好聽嗎?韓浪漫迷迷糊糊坐起來。

“浪漫哥哥,你身上有吃飯睡覺要用的東西嗎?待會我想找個地方好好清洗清洗,我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青嫘邊烤雞邊說。

昨晚光線太弱沒看清,韓浪漫這才發現,青嫘稚嫩白皙的臉上有點髒兮兮的。加上她這身老奶奶的衣服,其實還蠻可愛的。像一個調皮的小女孩,玩瘋了野夠了,臉上髒了。

但哪有他髒啊,他還想好好換洗一番呢。

“什麽吃飯要用的東西?”

“就是每次我想吃東西想睡幹淨的房間他們總管我要的那白白的東西。”

“你是說銀子吧。”韓浪漫低落,這可說到點了,“我也沒有。”

當時決定離開山谷,他就知道以他的身體狀況,又身無分文,無異等于送死,等于過回以前那種颠沛流離,風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沒錢寸步難行啊。

“唉,外面的世界什麽都好,就是每個人都太兇了,從谷裏跑出來後,我就沒睡過一次幹淨的床,每天只能找破廟露宿,身上都開始癢癢了。”青嫘感嘆道。

“那你這些天難道一直也都餓着嗎?”韓浪漫想起當初自己餓肚子的情形,這種凄慘他再清楚不過了。

青嫘反而高興笑道:“這倒沒有,外面的人很兇,可是雞鴨鵝很可愛,不像山谷森林裏的那些,老是躲着藏着得找上好半天。這裏的就不一樣了,經常成群結隊,而且還不怕人,一抓一個準,簡直太幸福了。”

韓浪漫尴尬:“你該不會是在別人家的院裏或是圈養的池塘裏抓的吧?”

“我不知道,我只看見旁邊有房子,但沒看見有人跟我搶。”

韓浪漫無語,但這也不怪她,她從小在山谷長大,對外面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過一段時間她自然什麽都懂了。

見他不說話,青嫘疑惑:“難道我抓錯了嗎?”

“不是,只是那些雞鴨鵝都是別人家的,下次抓它們的時候,一定要經過別人的同意,知道嗎?不然就是偷。”

“就像阿西哥哥偷我玉墜一樣嗎?”

“差不多吧。”

突然青嫘什麽心情也沒了,兩眼充滿淚水,直想哭。

“你怎麽了?”

“我爺爺從小就教導我,千萬不能偷東西,沒想到我一出谷就不聽話了。啊……我是個壞人。我還以為跟在谷裏一樣,誰抓到就是誰的呢。啊……”

她怎麽說哭就哭啊,果然是個小女孩,韓浪漫不知所措,想安慰,又無從說起,他也不會安慰人。只好光看着等她自己哭停。

大概過了半刻鐘,青嫘擦着眼淚說:“浪漫哥哥,以後我們一起玩,你教我外面的規矩好不好?我不想再偷東西了。還有我不僅偷雞鴨鵝,有一次我還偷了人家屋頂上的麻雀,我實在是太餓了。”

額,麻雀可以随便偷啦。

“好不好嘛?”

韓浪漫猶豫:“你不嫌棄我是個廢人會拖累你嗎,而且我也沒錢,其實……其實我懂的也不是很多。江湖太複雜了。”

“反正你也沒地方去,我又不知道去哪,我們就一起好不好?互相間有個照應,我喜歡跟你在一起。”

韓浪漫何嘗不想找個伴,只是他不敢想這一路上他們會發生什麽。自己是個身無分文的廢人,她是個空有本事卻什麽也不懂的丫頭,江湖險惡更艱難啊。別的不說,雞鴨鵝不能随便偷,總不能天天偷麻雀吃吧?

“我一直想有個大哥哥,我好開心啊。”

青嫘拉着韓浪漫的手,吃飽走在大道上,四下無人,一片荒野。不知道自己這是去哪,也沒有目的。

她說等她遇到了爺爺,一定叫爺爺治好浪漫哥哥身上的傷。她爺爺可厲害了。

這也是韓浪漫最終答應跟她在一起的主要原因,一聽她爺爺可以治好自己的傷,莫名興奮激動,恨不得立馬去找她爺爺。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渴望,渴望康複渴望重生。

從谷裏出來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麽想的,只求離開那,不想天天對着那個草木的墳堆。也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死在哪都無所謂,只要不被盧大哥看見。

是青嫘給了他希望,自己都這樣了還有可能醫好?

如果自己全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去見小師妹了?把武功再練好一點,到時就算碰見師傅也不怕。忽然對整個人生又充滿了希望。

他沒有去想小師妹會不會變心,或者中間會不會發生變故,反正當下他只想快快好起來,快快見到青嫘的爺爺。

青嫘叫他不要急,以爺爺的脾氣,知道自己偷跑了,肯定會很快找到她的。到時她可就又要慘了,又得被爺爺抓回去了。她不想這麽早回去,她還沒玩夠呢。

“你是不是想你小師妹了,這麽着急?”

自己有這麽明顯嗎?韓浪漫尴尬不語,想想自己确實也太自私了,為了自己的意願犧牲了她的快樂。反正小半年都過去了,不差這一時半會,決定先陪她一起行走江湖。

再說他也挺喜歡跟青嫘在一起的。不用像以前那樣,因為她是女的而有意躲着藏着她,深怕又被趕出師門。現在他已經無家可歸了。

而且青嫘除了晚上打鼾太爺們,白天的她還是很可愛很女孩的,像個小妹妹,韓浪漫從沒有過這種經歷。跟妹妹一起游玩的經歷,所以他也倍加珍惜。

突然前面的一片小樹林裏傳來了不小的打鬥聲,青嫘想也沒想,拎上韓浪漫直接飛過去。

額,韓浪漫心想,好歹自己也是個男人是你大哥哥,剛才還誇你可愛呢,以後這種沒有人權又傷自尊的動作能不能先打聲招呼,讓人有個心理準備啊。

就算自己是只猴子,也該得到應有的尊重吧!欲哭無淚。

“好厲害啊。”在附近小樹叢後停住,青嫘直興奮道。

韓浪漫委屈了委屈,也小心撥開樹葉,但見一執長劍的年輕紫衣女子跟一個黑壯如熊的大叔打在了一起,旁邊還有兩個負手的小跟班,看着比主人還神氣。

黑熊大叔特別擅長腿功,腿腿狠辣,招招致命,而且腿尖隐隐含有一絲黑幽之氣,既兇殘又邪惡,一旦踢中,不死也重傷。

而那年輕的紫衣女子雖一直占下風,卻毫無懼意,也不知道她使的什麽劍法,仿佛能夠料敵先知,事先拆解,即便只有防禦的架勢,短時間卻也敗不下來。但長此總不是事,想找機會逃走,無奈旁邊還有兩個人,三角圍困,沒有去路。

“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姐姐,太無恥了。”

韓浪漫還沒反應過來,青嫘已經沖上去了,并大叫一聲:“小姐姐,我幫你。”

韓浪漫只聽說過她武功也很棒,親眼所見,這還是第一次。不像她驚人的輕功,已經受辱好幾次了。

也沒見青嫘有多大的動作,她手上也沒有任何兵器,冷不丁飛身過去後,也沒有直接加入戰鬥,而是把紫衣女跟黑熊大叔圍在了她的包圍圈裏,繞着兩人不停圈跑。邊跑右手還邊畫着圈,要是被我們這些不明所以的現代人看到了,還以為她一直在說:畫個圈圈詛咒你,畫個圈圈詛咒你呢。

動作很慢很慢,相比她驚掠而過的影子般的輕功,慢太多了。

奇怪的事情就此發生了,黑熊大叔似乎很怕青嫘圍着他轉,只得把大量的注意力轉移到青嫘身上。他一心二用,這麽一來,紫衣女子不但跟他打成了平手,大有漸漸占上風的勢頭。

韓浪漫看不明白,難道那黑熊大叔是怕青嫘突然偷襲?他想起半年前自己跟冷掌門的比試,每次冷掌門發動進攻前,總喜歡圈走,然後伺機而動。小心起見,自己不得不也跟着圈走。

但青嫘好像不是這麽回事,如果她真想偷襲,她輕功那麽好,不是應該越快越好,快到對方看不見她的身影,偷襲不是才更容易成功嗎?她為什麽特意繞那麽慢,有意讓他看見自己每一步的位置呢?

障眼法?為了讓黑熊大叔分心,紫衣女子好有機可乘?

太高級了,青嫘果然厲害。尤其看見那兩個小跟班想上前幫忙,剛靠近一點,不知怎麽的突然飛走了。一丈開外,一大口鮮血,已然受傷。太帥了。

韓浪漫一激動從矮林後走了出來。剛一出來,他就後悔了,他廢人一個,要是那兩個受傷的小跟班朝他過來怎麽辦?

這不是添亂嗎?

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錯就錯了。

場間那黑熊大叔人稱黑皮難,“鬼沁腳”是他的獨門武功,也叫“鬼泣腳”。名為連鬼見了都會哭泣的腳。

一旦踢中,黑幽之氣沁身,化為劇毒。輕者自殘,重者當場喪命,兇狠邪惡。

他是當今武林第一公敵“色人川”韓削山七個坐徒之一,武功最末,死在他腳下的江湖人士卻最多。只因另六個坐徒很少現身,甚至有三個只聽其名而從未見過其人,分別叫:血紅淚、紫求沒、秋谷藍。

據說是三個女人,且在七人中武功排名前三。不可思議。

剩下的另三個男子分別又叫白蟲耳、肉愁綠以及了了黃,平時一般在各自鎮守的深山洞穴裏待着,鮮少出沒。

黑皮難不一樣,他常游走江湖,神出鬼沒,冷不丁殺了人,想找他報仇,早已無影無蹤。所以一般只有他發難別人,很少有人能對他發難。

東方懷寒運氣不好,奉北武林三大門派之一的星水派掌門東方尋音也就是她親娘之命,到南方武林向各大門派發送三月後即将在北武林召開的武林大會的請柬,返回途中,遇上黑皮難,飛來橫禍。

倘若不是青嫘及時出現,這會恐怕已經支撐不住了。

面對青嫘的氣定神閑,圍圈而行,不緊不慢,黑皮難越來越驚。驚的不是她小小年紀便有這修為,而是驚她竟然會輕蠶功,到底什麽人?

也不見她有什麽招式,她每轉一圈,手指每畫一圓,莫名的有股力道便緊迫一分。幾圈幾圓下來,漸漸感到了壓迫,每出一招都要比之前費力許多,似有一股無形的繩索捆束之。

任由下去危險重重,黑皮難想就此罷手離開。東方懷寒不依不饒,既然占了上風,大有趁機致他于死地的意思。黑皮難不敢掉以輕心,把重心轉到青嫘身上,先對付了她再說。這麽一來,壓力全到了青嫘這邊。

那兩個沒用的小跟班,見矮樹叢後又走出一個人,青嫘那他們反正不敢再靠近了。剛才莫名受了傷,再過去可不連怎麽死的也不知道。互看一眼,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明智,繞過他們三人,捂着胸口直奔韓浪漫而來。

青嫘看見,擔心緊張,心想壞了,浪漫哥哥有傷在身,比普通人還不濟,大大不妙。想□□來救,黑皮難纏得緊,稍有不慎,直有一腳被踢飛的危險,一時間肯本沒法□□。

黑皮難看在眼裏,愈加朝她猛攻。東方懷寒也是,也拼命向黑皮難激進,就看誰先分心走神了。

韓浪漫雖然不知道青嫘使的什麽武功,黑皮難驀地把矛頭指向她後,她顯然有點吃受不住,極其危險。所以這時候自己千萬不能跑,非但沒用,反而更容易害她分神連累她。

靈機一動,趁着那兩個小跟班還沒靠近,從懷裏掏出早上青嫘給的他只咬了兩口的雞腿。也不幹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就做他最擅長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拿食指短刀指削它,一片一片利索地把雞腿上的肉割下來。

果然這招很唬人,那兩個小跟班跑到近處後,不由停了下來,小心翼翼一時不敢接近。他們心裏發怵,能用食指削肉?而且還那麽從容淡定,輕輕松松指起肉下,武功那得多了得啊?

韓浪漫暗叫幸運,還好自己聰明,不然就死定了。見這招管用,當下更自信起來,故作平靜,有意擡頭看兩人一眼,當着他們的面輕松地拿食指割下一片肉,自然地放進嘴裏,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吃給他們看。

并盯着他倆,再削一片肉,意思是說:你們确定嗎?确定要來打我?

兩人互看,顯然不确定,心想今天遇見的怎麽一個比一個古怪。稀裏糊塗受傷,看見一個髒兮兮的瘦猴子以為可以把氣找回來,不想這家夥更惹不起,太倒黴了。

回頭一看領頭黑皮難的處境,似乎也不妙,被兩個小丫頭纏成這樣,陣腳大亂。擺着架勢,對方不來攻擊就已萬幸,哪還敢像平時那麽嚣張。叫苦不疊。

青嫘并不知道他倆已經被唬住,她只知道自己這邊拖得越久韓浪漫越危險,她不想韓浪漫受傷,一着急一分心,正中黑皮難下懷,看準時機,也管不了她到底是誰了,保命要緊,直接一黑幽腳踹中了她的小腹,當場橫飛出去。

東方懷寒也毫不含糊,猛從背後刺了黑皮難一劍,直穿胸肺,不然青嫘受傷黑皮難完好,後果不堪設想。

“走。”黑皮難傷得不輕,迅速止血後,大喝一聲飛走了。

兩個小跟班如釋重負,天哪,終于可以走了,總算逃過了這一劫。

韓浪漫比他們還心虛,雞腿肉已經削完了,再削就算不漏破綻,他也裝不下去了。冷汗涔涔,也逃過了一劫。只是相比那兩個小跟班,他沒有任何可值得高興的,因為青嫘受傷了,且全是自己的錯,害她分心,不顧胸腹內的傷口是否會再次崩裂,忙跑過去,自責不已。

“青嫘,你沒事吧?”

青嫘吐了一口黑血,捂着肚子,臉色嘴唇慘白。

“別碰她!”

韓浪漫眼看就要扶到青嫘,猛一把被東方懷寒拉住了,一臉嚴肅:“她中了鬼沁腳,身上有劇毒,你別碰她。”

“我沒事。”

青嫘勉強坐正,雙腿盤膝,兩眼緊閉,不時皺眉很是痛苦。她左手捂腹,右手就像剛才圍着黑皮難東方懷寒圈走時一樣不停地順時畫着圓圈。

韓浪漫拽緊雙拳,凝神屏氣。東方懷寒也很着急,但更多的是愧疚,如果那時她不意氣用事,不自不量力,不一心想趁機為武林同道除害,這叫青嫘的小姑娘也就不會受傷了。中了黑皮難一腳,她還沒聽說有人可以活下來的。

她救了自己,自己卻害了她。

看眼身旁這蓬頭垢面,內衣外穿,髒兮兮的家夥,就是來氣。他既然能用食指削肉,證明他武功不弱,為什麽剛才傻站在那不幫忙,反而讓別人擔心?現在又上這來貓哭耗子,真不知道他這人是怎麽想的。

短刀門的人?可這老奶奶衣服新穿的青嫘小妹妹雖然用的也是食指,使的卻根本不是短刀門的武功,饒是她自以為見多識廣,也從沒聽過江湖上還有這樣的武功。食指畫圈,一圈一圈?不過這奇怪的兩人倒挺絕配,不論衣着還是武功,都異人一等。

青嫘畫圈慢慢停下,應該是收功了,額上大汗珍珠,睜開眼又吐出了一口黑血。

“青嫘你沒事吧?”

青嫘勉強笑笑:“沒事,就是這毒太霸道了,我沒法将它消化,只能暫時把它壓在了小腹內,恐怕以後我也不能運氣動武,跟你一樣成了一個廢人了。”

她話剛說完,韓浪漫可能因為欣慰,至少青嫘沒有性命之憂,也可能因為她說了“廢人”,受了刺激,噗地一聲,猛吐了一口鮮血。

“浪漫哥哥,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剛才有點跑急了,昨晚胃下的那根經又斷開了。”

原來如此。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東方懷寒以為自己這是錯覺,或是在夢裏,跟前怎麽會出現這麽兩個奇葩的人。

一個中了黑皮難一腳竟然不死也不算重傷,可以自己把霸道的毒氣壓回去。另一個一高興就可以吐血,說什麽胃下經脈斷開了,胃出血?大開眼界。

“別碰她。”

韓浪漫擦完嘴角的血,要扶青嫘起來,又被東方懷寒攔下了。

“沒事的,我已經把毒氣壓住了,不會害人了。我叫青嫘,不知道姐姐叫什麽?”青嫘像個沒事人,擦把額上的汗,輕巧地自己站了起來,一點也不因受傷險些喪命而激動難過,很是平常。

“我叫東方懷寒,是星水派的弟子,謝謝剛才青嫘妹妹的救命之恩。”話雖這麽說,東方懷寒心下吃驚不小,先不說這小小青嫘的武功,單憑她這份豁達開闊,別說一個小孩子,就是大人尋常英豪也未必做得到,欽佩不已。

“我以後可以叫你懷寒姐姐嗎,剛才那個黑壯的大叔他為什麽要殺你?”

東方懷寒試着去扶她,手若冰泉,除了有點涼,果然沒有毒。好厲害,她這到底是什麽武功,一般人中了鬼沁腳,連屍體都碰不得,她竟生生把毒控制住了?太不簡單了。一邊扶她到旁邊休息,一邊跟她講了黑皮難的事。

青嫘聽後直皺眉:“江湖果然很危險很複雜呢,是吧浪漫哥哥?”

浪漫正在打坐,使用修複術,修複剛才斷裂的經脈,聽青嫘問,睜開眼,點了點頭。他很慶幸這修複術跟一般的武功不同,不走血也不走經絡似乎走的氣脈,要不然他這血脈不通,經脈也不通的,根本沒法運行。

重新看見青嫘,她面色好了不少,也才發現她身邊這個名叫東方懷寒的紫衣女子生有一對像史師兄一樣的劍眉。目光冰冷,隐隐有股男子的英氣,皮膚嫩白,細一看又有身為女子的清麗。

跟紅梅師姐車憶果年紀差不多,大自己一到兩歲,紫色明亮,給人以一種冰冷的紫葡萄的感覺。不易接近,吃不到也夠不着,卻不酸,相反有另一種獨特的味道。好比冰鎮的葡萄美酒。

東方懷寒不喜歡他這麽看自己,背過了身。青嫘因為自己而受傷,雖暫時無憂,卻成了廢人。她想不到江湖上還有別的什麽人能夠化解這鬼沁腳之毒,唯有“傭金客”門人。當下不遲疑,決定帶她去問仙谷,免得夜長夢多。

反正也這樣了,青嫘無異,拉着韓浪漫跟着東方懷寒一同前往那個神奇卻又從沒聽過的問仙谷。

豔兒蔚為

“嗯,真香。”

蔚為聞着香味醒來,不免又清餓了幾分。他迫不及待闖入廚房,一手端起,仰頭張嘴,頃刻間一盤涼粥下肚了。

“就知道吃。”豔兒嗔怪道。

蔚為滿足地湊過來,豔兒正在翻炒鹹竹筍,遠遠就聞到了,那個清香那個鹹爽,最下粥了。也不管燙不燙,伸手直接從熱鍋裏抓了一片。

“好吃,比昨天的還好吃,越來越好吃了。”

“快把火退了。”

“得令。”

蔚為邊退火,邊說:“豔兒,爺爺走了都兩年了,連個信也不來,你說他是不是還生我氣啊。要不我們出谷去找他好不好?”

“不好,不管是不是還生氣,你忘了爺爺走時留下的字條了,他千萬叮囑我們要在這守着‘金媚兒’,哪也不許去。”豔兒把打好的鹹筍端上桌,“你還吃嗎?”

“嗯。”蔚為退完火過來,“要是‘金媚兒’一世不現,我們豈不要在這終老一生?”

豔兒給他打涼粥:“你不願意嗎?”

“我倒沒什麽,就是怕委屈了你。”

他話中有話,豔兒不由羞惱:“你想什麽呢?”

蔚為接過她手裏的粥,笑道:“我沒想什麽啊,你想什麽呢?”

“我也沒想什麽。”

“你沒想什麽你背對着我幹嘛,該不是臉紅了吧?”

“你才臉紅呢。”

蔚為小喝一口粥,滿臉幸福:“對了,再過幾天就是於師叔六十大壽了,你說到時候爺爺會去嗎?”

“爺爺走的那年正好也是他六十大壽,於師叔來了嗎?”

“沒有。”

“這不就是了。”

蔚為一時無語,見豔兒慢慢又轉過來,那纖手,那小嘴,那喝粥的小心樣,直叫人迷離,想到了什麽:“豔兒,你今年幾歲了,我都忘了你今年幾歲了?”

“你問這個幹什麽?”

“就是突然想不起來了,随便問問,幾歲了,十六還是十七?”

他笑眯眯的樣子,豔兒想起了什麽,雙頰又是一陣緋紅,又背過了身。

豔兒今年十九,不是十六也不是十七,蔚為才是十七。他其實問的也不是豔兒的年齡,而是透過這個問題想讓豔兒想起他的年齡。再過一年蔚為十八,屆時兩人上居傭峰給塗師叔行禮,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到時塗師叔會把豔兒許配給他。

蔚為這麽問,豔兒能不臉紅嗎。

他倆都是爺爺也就是師傅單東鐵從小收的徒弟,雖然不像短刀門到了年齡師兄妹兩人必須結婚,但如果雙方都不反對,這事肯定成了。

且蔚為從小一直盼着這麽一天,第一眼見到豔兒,他就種下了這棵美好的願望。他不知道的是,願望再美好畢竟是願望,現實正朝他慢慢走來呢。

而這個現實就是韓浪漫,打小深受女人喜歡的韓浪漫。

一路跟着東方懷寒在山間林裏穿梭了好幾天,三人又來到一條清澈的小溪跟前。溪水慢慢,寬餘數丈,如這裏的青山白雲,微風野樹,清淨怡人。過了溪再不遠就是問仙谷,上下沒有橋怎麽辦?

韓浪漫還沒做好準備,東方懷寒直接一把拎起他的胳膊,跟拎一只野猴一樣,足尖一點,騰飛出去,再落地時猴子跟着也過溪了。

韓浪漫覺得自己很委屈,分外想念青嫘對他的羞辱。至少青嫘比較溫柔,同樣也是拎也是飛,青嫘拎自己一點也不疼,感覺像是自己在飛。東方懷寒呢,不但抓疼了自己,前後搖晃,還得擔心會不會掉下去,完全不考慮自己的感受,簡單粗暴。

“浪漫哥哥,你怎麽了?”

“我也想拎她飛飛試試。”

韓浪漫悶悶不樂地獨自朝前走去,他能高興的起來嗎。先是青嫘又是東方懷寒,再這麽下去自己到底還得遭受多少女人的屈辱啊?逢溪拎,遇溝也拎,這已經是這一路翻山越嶺的第七次了。

想他堂堂男子漢,屢次被拎,一點尊嚴也沒有。最主要的是,前面青嫘加起來也沒東方懷寒這麽多,還這麽粗魯,若不是為了青嫘的傷,他才不忍氣吞聲呢。

東方懷寒對他也沒什麽好感,第一印象糟透了。剛開始以為他不幫忙反而幫倒忙,後來知道他是因為有傷,更可氣。有傷還瞎跑出來,害了青嫘便宜了黑皮難,沒準以她們二人之力已經把那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拿下了呢。

如果沒有青嫘,也才不願跟他一起呢,還得不嫌麻煩地一次次拎他過溪過溝,自己沒喊什麽,他先有氣,典型的小男人,也就可以騙騙青嫘這樣的小姑娘。

韓浪漫韓浪漫,光聽這名字就知道有多惡心。很浪漫很浪漫,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只會哄騙女孩似的。明知女孩最受不了這套,最期待浪漫,偏偏來這套,這種男人最可惡。越是投其所好,說明他越是心懷不軌。自己才不會上當呢。哼!

青嫘牽着韓浪漫,東方懷寒拉着青嫘,傍晚時分,三人來到了一片竹林跟前。

東方懷寒示意停步,剛想千裏傳音,被青嫘制止了。

“怎麽了?”

“我想試試。”

“你知道這裏面有陣法?”

青嫘笑說:“這有什麽,你看這些竹子,粗中有細細中有粗,粗粗細細排列清晰,如果是自然生長的竹子,怎麽可能這麽有規律。”

東方懷寒疑惑,韓浪漫困惑,兩人試着仔細看跟前的竹林,什麽粗粗細細排列清晰,這在他倆眼裏根本就是普通的竹子,就是普通地按着自然生長才長成這樣的竹子,粗細很明顯,但規律?哪有什麽規律?

“我怎麽一點也看不出來?”

這麽笨的問題當然只有韓浪漫會說,東方懷寒才不說這樣的蠢話呢,即便不知道也要裝着,至少不急着先承認自己不知道。這種愚蠢的事,還是讓蠢貨先來吧。

“你們等着。”說着青嫘信心滿滿地單獨走了進去。

韓浪漫放心不下,跟上。東方懷寒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來。

青嫘進了竹林後,很是放松,四下随便看了看,立馬有眉目了:“這邊。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回環田螺陣’,一般的人獸進了這裏并沒有害處,只會多走點冤枉路回到原點,而一旦我們找準了田螺的屁股,對準那條細縫鑽進去,便會越走越大,豁然開朗。”

聽她這麽說,東方懷寒不再懷疑,兩年前豔兒帶她穿進這裏時,她記得很清楚,跟青嫘形容的一模一樣。先是側身穿過兩根挨得很緊的竹子,接着越走越寬,越走越好走。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三人輕輕松松走出了竹林,沒有半點耽擱。但見眼前絕崖上霧萦霧繞看不到頂,底下有三間木屋依崖而立,中間偏長,兩旁較窄,一個大院籬笆深深,家畜淺淺,只有零星的幾只公雞母雞帶着一群小雞。

夕陽片片,晚風習習,崖上飄落下幾片樹葉兒,悄然入院,好不清寂悠然。世外桃源。

豔兒早上穿着一身翠綠,中午換成了寶藍,到了這會晚邊她又換了一身玫紅。一天換三遍,是她的一大愛好,她的衣櫥裏挂滿了五顏六色的衣服,每一件她都很喜歡,每一個顏色她也都很喜歡。不管黑的白的,素的雅的,明的豔的,她統統喜歡。

“豔兒姐。”

豔兒拿着一瓢谷物照常出門喂雞,一擡頭看見了三個人,其中一人還是她唯一的好朋友東方懷寒,忘了他們是怎麽穿過竹林進來的,也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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