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毒邪惡,兩眼一瞪殺氣沖天,脫馬就來索命。
東方懷寒避無可避,唯有絕命拔劍以對,即便明知以卵擊石,必死無疑。
“住手。”
破空突然射過一句話,竟不是青嫘的聲音,因為她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出聲。肉愁綠了了黃擡頭一看,只見前面百米處一豆青男子白馬疾馳,縱使馬影搖晃,高陽刺眼,也一眼就認出了他。無不怔住,比聽到萬俟星還震驚。
少主?他怎麽會在這裏?
韓丘子脫馬,兩手并攏,追風而來,眨眼間到了馬車跟前。
“少……”
“休想傷我懷寒,拿命來。”
韓丘子根本不給他倆講話的機會,搖扇而上,兩人迫不得已,纏鬥一起。東方懷寒看準時機,旋即加入,接過了了了黃。
他的肆恍拳果然可怕,剛才還是一個病恹恹直被太陽烤蔫的人,一動起手來,立馬成了一只嗜血的骷髅。兩拳陰黃,肆無忌憚,只有把東方懷寒吞沒其中。
幸好韓丘子武功驚人,迅速打傷了肉愁綠,他倆只得像之前的黑皮難一樣狼狽而逃。不然再戰下去,即便東方懷寒憑着她的“随心經”可以窺敵先招,也抵擋不了幾個回合了。
再一次的大難不死,世間果然多有奇跡。
但這真的是奇跡嗎?
愛恨情仇
“你沒事吧?”
“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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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懷寒悠悠地看着韓丘子,像是完全看穿了他,不等他再說話,一把拎起他朝旁邊的小樹林飛去。
“懷寒姐姐這是怎麽了?”
“出事了。”
“什麽事了?”
韓浪漫把自己剛才從旁觀察到的跟青嫘說了一遍。機智或許不如她,但這種察言觀色捕風捉影的事,卻是他的強項。
肉愁綠分明故意輸給了韓丘子,配合着他上演了一場戲,三人的關系很不一般。兩個魔頭竟會怕一個文質彬彬的無名小卒,這不是很奇怪嗎?
“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東方懷寒拎着韓丘子的突然闖入,驚走了大片原本在這午睡正酣的鳥兒。只有知了穩若泰山,也不把他倆當回事,他倆吵他倆的,自己唱自己的,互不影響。
韓丘子看眼東方懷寒這冰冷反射着寒光抵住自己脖子的劍,喉梗刺骨,兩手發汗,後背生涼。剛才他在遠處等得實在焦急,明知上前便意味着暴露,就算掩飾再好也絕無可能逃過東方懷寒的法眼。
何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跟那兩個家夥有關系。
可是他不得不來,相比被識破,東方懷寒的命更重要。他是色人川韓削山的兒子不假,但他喜歡東方懷寒的心更真。遲疑躊躇着,一咬牙全部交代了。
他本名韓子,當初自我介紹時多加了一個“丘”。“丘”即“山”,也不算刻意完全欺騙東方懷寒。從小他被父親關在身邊不許他離開半步,直到兩年前才允他自由。
他知道父親的壞名,所以從不敢以真實身份示人,更不敢跟人随意說話交朋友。獨自一人游走江湖,所聽所聞甚至所見,自慚形愧,無地自容,身心皆痛,卻又無能為力。他曾回去勸說父親就此罷手,但父親的偏執父親的恨令他絕望。
他也曾一度絕望,并心灰冷死,眼睜睜看着那些可怖的屍體,聽着各種哀聲的怨罵,他甚至想過以死來脅迫父親。但他知道如果他真這麽做了,唯一的作用就是他後半輩子也別想再擁有自由了。
他渴望自由,因為父親的緣故,卻又得不到真正的自由。他沒有朋友,不能跟人交心,連至親的母親爺爺奶奶也不可以随便去探望。他孤獨他壓抑,直到有一天在銅城郊外的護城河旁看見冰冷的東方懷寒,才覺得自己突然蘇醒了。
她發呆的時候,目光那麽寒冷,應該也有很多心事吧?跟自己一樣,是否也沒有朋友,無處可說?
其實那天東方懷寒根本沒有什麽煩心事,她從小這樣,不喜熱鬧,性格冷僻,經常一個人到安靜的地方冥想發呆,或是練武。
相反她當天心情特別好,她記得很清楚,她想起了豔兒,入了神。本來就高霜寒冷,無怪韓丘子會看錯,并冒失失地上前說要跟她比武。
因為他見江湖人士都是通過比武相識相知的,所謂不打不相識,所以才出此下策。不想一時着急,跟東方懷寒撞了個滿懷。那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跟女子親密接觸,不是不追,而是也傻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動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東方懷寒冷笑,“你敢說你從沒殺過人?”
“從來沒有。我改變不了父親,也決不讓父親影響到我。”
“可是他已經影響到你了,你可知從小最親我疼我的堂姐可正是毀在你父親的手裏?還有我二伯三叔,以及我星水星火兩派江湖無數英雄豪傑都殘害在你父親的手裏?一刀殺了也就罷了,卻偏偏對我至親的人尤其殘忍,挑斷手經腳經,廢其武功,生不如死。每次看着他們躺在床上強意對我做笑,你可知道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韓丘子無言以對,默不出聲。
東方懷寒面無表情,往後退一步:“你出招吧,今天要麽我死要不你亡,我要為所有死在殘害你父親魔抓下的英雄報仇。出招吧。”
她真的好冷,還是喜歡她為數不多的笑容,以及偶爾對自己的捉弄淘氣,當然最最喜歡她對自己臉紅含羞。她也是喜歡自己的,對嗎?可是現在卻為什麽這麽決絕。
“出招。”
“我是不會跟你動手的。”
“當真不出?”
東方懷寒逼近一步,韓丘子只是那麽平靜地看着她,不為所動。因為他相信她也是喜歡自己的,他相信她。
“到底出不出手?”
東方懷寒又迫近一步,直接把劍刺到韓丘子脖子上,劃出輕微一道血痕。好痛,比任何傷口甚至是死亡還要痛。知了吱吱,林風納涼,同時韓丘子又是幸福的,因為他分明看到了東方懷寒眼裏的隐隐淚光。
她這是在為自己流淚嗎?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麽,她一定比自己更痛吧。沒事的,只要再堅持一會,一切都會好的。我們可以放下隔閡放下仇恨,過去的就讓它們統統過去吧。
于是韓丘子幹脆閉起了雙眼,他想以此來告訴東方懷寒,除了她世間什麽都不重要,情仇恩怨,紛紛擾擾,打打殺殺全不重要,只要我們……
可是好冷,真的好冷,一劍封喉的冷。
韓丘子猛地睜開眼,他最後所看見的是東方懷寒為這一劍所流下的一滴眼淚。
為什麽會這樣?她的心難道真的是冰鑄的嗎?
所以永遠捂不熱,即便熱了也是一灘水!
就算是水,你也不能為我多流一點嗎?
為何單單只有一滴眼淚。
知了吱吱,你們就盡情嘲笑吧。笑我多情,自作聰明。
林風習習,你們也盡管落井下石吧。心都死了,難不成還怕冷?
只是想不通,想不通……
但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只要你快樂便好!
再見了知了,再見了林風,還有我最愛的懷寒!
為什麽你的背影這麽模糊,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整個世界轟然黑暗……
“懷寒姐姐,你沒事吧?”
“快快進城。”
馬夫得令,當下揮鞭不遲疑。
青嫘忽然覺得東方懷寒好可怕,她的眼神好冷,整個人都好冷,毛骨悚然。
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韓、韓大哥呢?”
“死了。”
青嫘驚得直接一把死死抱住韓浪漫,也不管會不會抓傷他。這是真的嗎?這也太可怕了。
韓浪漫也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看到的不是害怕驚訝,也不是她的冰冷,而是她背後掩藏的傷。她應該也很難過吧,親手殺了自己喜歡的人,無異于親眼看着盧大哥在自己跟前死去。
自己比她幸運,至少到現在也沒有真正看見盧大哥的屍體。而她……她比自己堅強。與其說她可怕,還不如說她瘋狂。被這個肅殺沒有溫暖只有争奪只有死亡的江湖逼瘋了。
高高的太陽,塵土燒滾,車內寒霜。馬蹄聲車輪聲車夫的吆喝聲,都遠沒有一直站在身後原地那匹白馬的嘶鳴聲凄響。馬兒哭了,東方懷寒也哭了,只有韓丘子的雙眼沒有眼淚,因為震驚,因為全化成了血。
知了吱吱,林風納涼,一切又恢複了平靜。原先那些被驚走的鳥兒也重新回來午睡了。韓浪漫他們卻不能停,防止沒走遠的肉愁綠了了黃發現韓丘子的屍體,追上報仇,進城後,兩女抓緊扮成男裝,改陸路為水路。
又覺得不妥,幹脆一頭鑽進了樹林,又過起了穿林繞麓的日子。
太悲催了,前二十天幾乎有一半時間都在穿林繞麓,現在又來?可是沒辦法,第一次為青嫘的傷去問仙谷,接着跟豔兒到愚仙谷,再是濕幕林,然後為了躲避湯兒堂又跋山涉水人跡罕至地鑽到愚仙谷。
這回更絕,原本十日的馬車路,十五日的水路,即便中間三人抄了近路,也活生生的變成了二十天。也就是說三人自打認識以來,差不多四十天,卻有一個月都在山林裏穿梭。雖然安全到了銅城,卻無疑成了野人,三個鬼鬼祟祟的野男人。
銅城是北方武林重地,星水星火以及踏川盟三大北方大派全部坐落于此,且彼此間只有一街之隔,互成犄角,進可攻退可守,攻防兼備。
不僅如此,這裏還有聚陽莊坐虎莊秋山派青鐵門等在江湖上顯有名望的幫派大大小小三十餘,全部彙集于此。齊心協力,衆志成城,誓于色人川韓削山勢不兩立,不共戴天。
韓浪漫以前颠沛流離的時候曾來過這裏,按說這裏門多戶廣,幫派群集,想找個容身之所并不難。可是他不喜歡這裏,街頭巷尾随處可見斬刀刺劍,拳腳相交的英雄,到處喊打喊殺,此起彼伏。
太熱鬧了,他喜歡安靜,于是再往北去,遇到了衛陽,收于紅石幫門下。
過了這麽些年,這裏練武切磋的習氣不減反增,遠遠在城外就能聽到裏面的喊打聲。韓浪漫想不通他們,為什麽這麽熱衷于習武,他從沒有這個愛好,多半都是被動的。
青嫘跟他相反,從沒見過這樣刻苦的場面,有點激動。以前在谷裏老被爺爺逼着練武,覺得練武是人世間最為痛苦最為無趣的事情,現在看着他們,在他們的眼裏似乎這才是世間最有趣最好玩的事。
一拳承讓,一腳小心,一劍看招,一刀哈哈大笑,亦玩亦練,玩練結合,光看他們都開心。真想上去也跟他們比劃幾腳,可惜有傷在身,東方懷寒也不讓她亂跑。明明都已經進城安全了,還跟個賊人似的,東掩西藏,專走小弄,然後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小角落,一人一膀,拎着兩人飛跳入院,這裏就是星水派?
北方荒窮,但地廣原多,青嫘一眼望去還以為自己剛進了城一翻牆又跳回了城郊。放眼大片的莊稼,蔥蔥綠綠,一群男子背着孩子戴着鬥笠正在地裏幹活。
夕陽晚霞,男人莊稼,本來無可厚非,可背着孩子的一般不都是女人嗎?
原來這裏是星水派的後院耕地,再往後是大片的果園,往前則是內院,也稱家屬院。女人在外面執掌料理派裏大小事物,男人在後負責農耕洗衣做飯帶孩。女人才是這裏的一家之主,她們抛頭露面,喊打喊殺,男人只需負責好後院,且不得随便進入前院。
“誰?”
東方懷寒一個冰冷的眼色,那發現異常後背竹筐裏背着一個兩歲兒童的男人,忙低頭認錯:“原來是大小姐,施某大驚小怪了,還請大小姐恕罪。”
或在除草或在松土或在收割或在追肥或在點種的衆男聽是大小姐,紛紛放下手裏的事情,低頭面地,禮敬有加,不敢放肆,俨然文武百官夾道迎接女王一般。只是這場地,這群臣的衣着實在不敢恭維。
東方懷寒也沒料到會是這麽個場面,本來還想着悄悄進院,盡量不驚動任何人。這下可好,敵人想不知道她回來都難了。
平時她除了逢年過節,基本不入後院,這莊稼地更是第一次來。後院男人從小敬怕她,她以為頂多遇見了也像往常一樣,駐足低頭等自己先過去,并不會惹出多大動靜。
同樣也是駐足低頭,三三兩兩沒什麽,這突然成群成片的,密密麻麻,也着實驚了她一跳。既然如此,強作鎮定,快速穿走過去。
青嫘韓浪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比震撼。都說江湖是男人的江湖,天下也是男人的天下,可在這裏,女人分明才是主宰,男人只有俯首稱臣稱仆的份。
數百畝的莊稼地,數百名男人,還有幾十個或背着或滿地玩耍的孩子,除了女孩,男孩幾乎統統被身旁的大人喝住,不許擡頭亂動,只有那些還不太懂事的五六歲六七歲的女孩好奇地站直看着這一切。
叔叔伯伯們這是怎麽了?還有小哥哥小弟弟們也都怎麽了?這三人是誰?算了,我們不管他們,我們繼續玩吧。
于是乎這七八個小女孩天真的笑容與這滿場肅穆的氛圍,是如此的生分突兀不協調。因為她們也将是未來這裏的主人。
出了莊稼地便是雜居的內院,也是大而廣。建築粗陋,磚牆大瓦,根本沒法跟湯兒堂的雕欄玉砌相比。再出來才是星水派的正院,花草裝飾逐漸多了起來,檐牙窗花,雕工石砌,簡而大度。
夕陽高懸天際,灑滿金紅,一群□□歲十來歲的女孩正在習武場上練基本功,各個龍騰虎躍,生龍活虎,一點也不輸給男兒。
到了這裏,東方懷寒的待遇又發生了明顯變化,沿路所遇見的女子只是以示親切地喚聲“師姐”,再沒有其它動作。關系好的,恨不得上前拉住她撈家常,問她怎麽去了這麽許久,師傅都急壞了,等等雲雲。
東方懷寒一概拒絕,稱有急事。大家見她目光着急,臉冰色沉,也不敢多攔,拿眼目送。并紛紛好奇跟在她身後的兩人是誰,怎麽都喬裝成了乞丐?想必事态果然嚴重,遠遠跟着,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起先東方懷寒還顧着韓浪漫,眼看娘的起居就在跟前,越走越快,逐漸拉開。青嫘急,想叫她慢點,已經拐彎不見了,只好回身拉上韓浪漫盡可能的快。想不通這二十天除了情緒低落悶不吭聲,也沒見她着急,到家了反而慌張了。
好在身後有她的一衆師姐妹,領着他倆慢慢找來。可是七嘴八舌的,弄得青嫘都不知道先回答誰,光傻笑,一個問題也沒回答。
還有的更過分,直想生吃了韓浪漫,那眼神那情狀,一個比一個如狼似虎,口水橫流。髒成這樣了也想吃?是從沒見過男人還是口味太重?後院不是有那麽多男人嗎?
青嫘擋也擋不住,直到韓浪漫當着她們的面吐了一口鮮血,她們這才冷靜被吓着了。原來是個病秧子,可惜了這副讨喜的模樣。
“娘,你在嗎?娘。”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成了這樣?”
“娘,不好了,我闖禍了。”
“有事你慢慢說,到底怎麽了?”
“我,我殺了韓削山的兒子。”
“什麽?”東方尋音不愧為一派掌門,驚訝後立馬恢複常态,也緊張起來,“不好,快叫你師伯去。”
“是。”
東方懷寒剛想走,想起青嫘韓浪漫,只好回身再出來。
“走後面。”
“我還有兩個朋友。”
這裏跟別的地方又有不同,不但有假山假水,窗花石砌也更加細致了起來,但依然沒法跟湯兒堂比,一個細中精致,一個細而粗野,再是材質工匠的技藝,都不可同日而語。
韓浪漫一邊不自在着,一邊随意看着,肩膀突然一痛,被東方懷寒拎走了。
“等等我。”青嫘趕忙跑着追上。
韓浪漫第一眼見到東方尋音,還以為自己看到了二十年後的東方懷寒,也是劍眉冷目,母女兩人實在太像了。另一個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東方尋音手中的那把寶劍,溫婉烈火,如冰似焰,劍鞘上的游龍體态兇猛,氣勢磅薄,那工藝那技法活龍活現,栩栩如生。
韓浪漫怔怔出神,從沒見過這麽精良的寶劍,為單調的內飾增添了無數光芒。
“我來了。”
青嫘高興的一腳跨進門檻,少女心性表露無遺,追得不亦樂乎。只是看見東方尋音時,不免跟韓浪漫一樣,也愣住了,好像啊。
“娘,這是我兩個朋友,你先幫我照看一下。”
話音剛落,也沒時間收拾清洗換身衣服什麽的,直接一個箭步往內閣,然後跳牆到隔壁去了。青嫘想跟過去,被東方尋音一把拉住,緊接着便皺眉納罕,這小小年紀,內力竟然還在寒兒之上?什麽來路?
她也沒時間多想,或問個明白,只聽一個手拿佩劍一臉慌張的女弟子匆匆跑來,邊喊邊叫:“師傅出事了,有賊人闖入。”
“好快啊。”東方尋音放開青嫘,劍眉深鎖,相比剛才的疑惑,這回卻成了殺氣。
她還來不及有下個動作,嗖嗖兩聲,跟前飛進了兩人。
一個兩耳慘白,猶如死肉,毫無人色。
一個面黃枯瘦如骨,兩眼病重虛弱。
“東方婆子別來無恙啊。”兩耳慘白的白蟲耳挑釁色眯眯道。
他是色人川底下四個男徒中唯一好色成性之人,據說他的雙耳之所以這麽可怖,是因為曾多次被受他迫害的女子險些生生咬下。最終保住耳朵,卻也沒了人色。
東方懷寒沒空搭理他,心生不好,既然連他倆都來了,那豈不是韓削山也來了?看眼青嫘韓浪漫也顧不得他們了,轉身一個快步不見了。
在場之人無不愣住,尤其是她的徒弟們,師傅這是怎麽了,難不成怕了這兩個賊人?赫然拔劍,她們才不怕呢,竟敢闖到這裏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各個英勇果決,毫不遲疑,剛才面對韓浪漫的花癡樣瞬間成了淩厲,殺氣騰騰。
女人果然可怕,說變臉就變臉。
白蟲耳了了黃不願跟她們糾纏,飛跟之前,了了黃特意看了青嫘韓浪漫一眼。兩人也看着他,一瞬間的事,彼此都看在了眼裏。感覺奇怪,說不上來。不像敵人,反而有點像熟人。
“哪裏跑。”
見這群星水派的師姐妹們跳牆追去,青嫘當下也不遲疑,拉上韓浪漫往裏走。原來後面有個小院,別有洞天。想也不想,拎起韓浪漫直接跳上了這高逾數丈的牆頭。
韓浪漫驚到了,她什麽時候能用輕功了?剛剛不還是一路在地上跑着追來的嗎,怎麽突然可以飛了?她身上的毒呢?
“快看。”青嫘指着側前方大喊道。
韓浪漫一時忘了質問,側頭看去,只見星水派正前偌大的廣場上數百名弟子團團圍住了兩人。
一個爪爪冥綠,一個腳腳幽黑,正是之前見過的肉愁綠跟交過手的黑皮難。星水派衆弟子顯然部署了某種劍陣,裏三層外三層,圍個水洩不通,但對兩人并沒有多大的牽制作用。不但不能傷他倆分毫,反而他倆每每一爪或是一腳之間,都有數名弟子受傷倒下。
眨眼間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同時令人震撼的是,每個弟子絲毫不畏懼生死,前面的師姐妹倒下,後面的立馬補上,一批換一批源源不斷,異常堅韌。這哪是什麽纖柔女子,即便是鐵骨漢子也不過如此。
若照此下去,最後肉愁綠黑皮難固然可以死傷她們上百人,也終因內力不支,耗費殆盡而償命于各位信念堅定,寧為玉碎的铮铮師姐妹們的悍劍之下。
兩人也有自知之明,況且這次尋來的主要目的并非纏鬥,見白蟲耳了了黃飛身跳去隔壁的星火派,當機立斷,離開原有的攻擊圈,跟着也往星火派去了。
“走。”
青嫘拎上韓浪漫悄悄跟上。
韓浪漫身子一輕,驚醒過來,又回到了之前的疑問,滿心困惑。
她身上的毒到底是怎麽好的?什麽時候好的?
也沒見她自己打坐療傷,或是另有奇遇啊?她不是不能運功的嗎?
銅城大戰
星火派跟星水派規模相近,建築格局也都相仿。
早在六十年前,兩派便是一家,相承于星鐵門。
師祖東方日月是個偉大的鑄劍師,耗盡平生所學,鑄成兩柄曠世子母寶劍,一把叫赤水劍,一把名冰火刀,陰陽交割,互取男女精華。赤水劍恍若女子濃情時的愛戀,□□焚身,奮不顧身。冰火刀則猶如男子決絕時的冷漠,縱然佳人有意,可是孤心已死。
愛恨糾纏,或生不如死,或死去活來,亦可感天動地泣不成聲。
傳承百年,直到六十年前星鐵門出現了一對孿胎子女,姐弟兩人歷練世間情愛,感悟陰陽蒼生,既有獨立人格,亦有一心相連,合二為一,發揮子母劍最大威力,名震江湖。
為使兩把寶劍繼續傳承下去,又不受彼此影響,各自保持獨立,星鐵門從此一分為二,分別取名星水星火,但兩派依然陰陽互體,刀劍合一,是為一家,共同進退。
青嫘拎着韓浪漫在最高的屋檐處站定,蹲下可以藏身又能夠俯看底下一切狀況。兩人來的時候,這邊也已經打起來了。
但見星火派的數百男子分成了六個戰圈,撒開劍陣裏三層外三層分別包圍住了淺紫女子紫求沒,天藍女子秋谷藍,還有了了黃白蟲耳,以及剛剛跟過去的黑皮難肉愁綠。衆星火派的男弟子也各個骁勇不懼生死,慘況卻也跟星水派這邊的女弟子差不多,劍陣不管用,所圍的六人每每一招一式都将死傷數個。
劍割聲哀嚎聲,響徹廣場。
東方尋音協同一手執似刀非刀似劍飛劍的男子以兩人之力強勢抵住了一位青袍中年。
隔着遠,看不清這青袍中年的具體長相,只覺得他滿身的斷腸憂傷,掌風入殓,熊熊憤懑,恨不得一掌□□人間,摧毀一切。兩人陰陽的刀劍也不容小觑,處處壓制着他,發敵先機,使其不能盡情發洩。
但即便如此,色人川韓削山依舊占據上風。
他越打越發狂失性,兩眼通紅如濃血,摧天滅地。
東方尋音跟東方彥,也就是星火派的掌門,兩人不驚不燥,小心應對。一個赤水狂潮,一個冰火寒刀,或柔如水或硬如冰,或洶湧或冷酷,或濃情蜜意或愛恨交織,絢麗又悲傷。
一刀一劍之間都能觸人心扉,跟随着兩人或快樂甜蜜,或傷心痛苦,看得青嫘百感交集,哭又不是笑又不及,情緒變壞太快,好似瞬間便走完了人世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也就那青袍的韓削山漠然泯滅,換做一般人,早掩面痛哭了。
青嫘不敢再看,移向一邊,只見懷寒姐姐跟一個同樣飛舞着長劍的年輕公子勉強抵住了一個一身血紅的女子。她招招虛幻如隐若現,仿佛天邊忽藏忽躲的霞影,攪人視線,錯亂判斷,危機重重。
東方懷寒跟表哥東方韻從小一起長大,共同練習合二為一,不論情感還是威力都遠不及父母,好在已有雛形,像模像樣,驚險吃力,一時半會卻也沒有生命危險。青嫘盯住不放,滿臉擔心,想過去幫忙,卻被韓浪漫一把拉住了。
“別動,先看看再說。”
青嫘只好作罷。
韓浪漫也擔憂東方懷寒的安危,但相比青嫘,他顯然更緊張青嫘,下面太亂了,她這會下去,衆人又不認識她,萬一被當成了敵人怎麽辦?何況戰局只是慘烈一點,還沒有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與其下去冒險,還不如靜觀其變。
這是韓浪漫的私心,他不想讓青嫘出事。
剛想問她傷是怎麽好的,以便分心她的注意力,就在這時,場面發生了變化。從對面高牆突然飛入了七八個人,且各個武功非凡,其中四個直接當獨一對一接過了淺紫女子紫求沒天藍女子秋谷藍以及肉愁綠黑皮難。
另外四個則分別兩兩對準了白蟲耳了了黃,一刀一劍,一拳一腳,也是不遑多讓。
青嫘韓浪漫雙雙感嘆,這銅城果然是個高手雲集的地方,這下可以寬心了。
兩人似乎還聽到那個獨眼的中年大喝着:“尋你不來,自尋死路,今日便給我拿命來。”
黑壯如熊的黑皮難狂笑着:“就憑你!”
一個厲拳一個惡腳,拳腳相向,拳拳兇狠,腳腳邪惡,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這獨眼的乃是“鐵拳”程世連,踏川盟四首之一,另三個分別是對上淺紫女子紫求沒的“須半仙”須五,對住天藍女子秋谷藍的“拐之瘸”杜釣,以及對着肉愁綠的“不甘劍”盧羌,各個身手一流。
尤其拐之瘸杜釣,只有一只完腳,功夫卻是四人之首。他們因仇恨韓削山而結盟,是踏川盟的首要發起者。剛才随他們一起飛跳過來的另外四人,也都是江湖上出類拔萃的高手,因為同一個目标而聚集在一起,成立“踏川盟”,以踏平消滅色人川韓削山為宗旨,勢不兩立。
“寒兒,快去找項老莊主。”東方尋音見時機成熟,朝東方懷寒大叫道。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青嫘韓浪漫東方懷寒東方尋音,就連東方韻也不清楚具體原因,東方懷寒還沒來得及說,韓削山便殺到了,二話不說上來索命,而且直沖東方懷寒而去。
幸而東方韻擋了幾招,東方尋音又及時趕到,以東方韻一己之力,根本不是韓削山的對手。
韓削山等人向來隐匿深藏專門喜歡埋伏暗殺,像這樣光明正大地傾巢來襲,還是頭一次。平時想找他們找不到,今天卻主動送上門,衆人也不在乎原因,機會難得,各個殺紅眼了,勢必讓他們有來無回。
東方懷寒聽出了娘的意思,銅城雖然武林人士衆多,但真正的高手能夠跟韓削山及他坐下七個徒弟有得一對的基本在這裏了,自己跟表哥東方韻顯然不是這血紅女子血紅淚的對手,其他人又自顧無暇,只好再去找幫手。
而這個高人非金仙翁項無莫屬。
當下不遲疑,她跟東方韻配合默契,心領神會,陡然一個猛攻後,順勢逃走了。血紅女子血紅淚早有防備,棄東方韻于不顧,連忙追去。
了了黃等七人此行的目明确,皆為少主報仇,見東方懷寒逃離,紛紛設法擺脫身邊的對手。韓削山被東方尋音東方韻兩人全心纏住,一時不好脫身。
另外六人先後掙脫,依次追了上去。紫求沒秋谷藍肉愁綠黑皮難分別被踏川盟四首拖着,跳開幾步後立馬又被追上,只能重新應戰。
血紅女子血紅淚見自己身後反正有個東方韻礙事,她幹脆替了了黃攔下了追擊他的兩人,了了黃順利擺脫。紫求沒秋谷藍照做,分別替白蟲耳拖住一人,好讓白蟲耳也順利追上去。
這麽一來,血紅淚便對住了三人,紫求沒秋谷藍則各對上兩人。她們三人本來在七人中武功排名前三,短時間倒也應對自如。把殺東方懷寒的希望全寄托在了了了黃白蟲耳兩人身上。
這邊青嫘見東方懷寒竄走,毫不猶豫,拎上韓浪漫躲過衆人,從旁邊繞追了上去。她輕功一流,多個韓浪漫也完全不在東方懷寒了了黃白蟲耳之下,悄悄跟在三人之後。
沿途飛檐走壁,跳牆點瓦,所見之人雖大多都是武林出身,卻資質平平,面對四人高深莫測的輕功,唯有望而心嘆。一路順利,不多時便到了聚陽莊中。
“項爺爺,項爺爺救命。”東方懷寒大叫着。
金仙翁項無剛聽女婿車龐松說三大門派出事了,剛準備去接應,不想東方懷寒就來求救了。不僅人來,還直接帶了敵人,倒也省事,直接一招“日上三竿”接過了随後追到的了了黃白蟲耳兩人。
項無自小聰明絕頂,“拼散陽”乃他自創,被譽為江湖第一純陽神功。蔚為的“男兒真”除了男人陽剛血性的一面,也有男人的溫暖柔情,而這拼散陽沒有半點兒女私情,熊熊燃燒之火,金光肆意,比之車龐松晖虎刀的晖虎竅魂一式還要絢爛恢弘。
只可惜項無已是七旬老人,不比當年,哪怕他再年輕個十歲,便是三個了了黃也不在話下,如今以一敵二明顯有點吃力。拼散陽又是純陽之功,極耗內力,若不能速決,必受其累。
了了黃白蟲耳都是一等高手,怎麽會看不出其中蹊跷,避重就輕,只躲不還,只等這老頭氣盡力竭。東方懷寒車龐松看出了兩人的歹意,看準時機,替項無接過了了了黃。這麽一來,項無返老回春,內力純綿不絕,游刃有餘,可就苦了白蟲耳,避無可避,全力以赴。
白蟲耳一身“隕天滅”,聽似霸道,卻是韓削山四個男弟子中最為陰柔的一個。韓削山結合他愛好女色的特點,專門為其打造,陰狠飄飄,喜怒無常。一會嬌媚一會邪惡,陰陽不定。
可憐他這次遇上了純陽神功,不能以柔克剛,反被克之,以剛化柔,處處受制,危